文武分离、武侠竞起

“慷慨赴死之精神且有甚于春秋，故士之好武者正复不少，彼辈自成一 集团，不与文人混。以两集团之对立而有新名词出焉：文者谓之儒，武者谓之 侠。……古代文武兼包之士至是分歧为二。战国时代，文武开始分离，张 仪可代表这种典型的新兴文人。“张仪已学而游说诸侯，尝从楚相饮。已而楚 .相亡璧，门下意张仪曰：‘仪贫无行，必此盗相君之璧！ ’共执张仪，掠笞数 百。不服，释之。其妻曰：‘嘻！子毋读书游说，安得此辱乎 ’张仪谓其妻 曰：‘视吾舌尚在不 ’其妻笑曰：‘舌在也 ’仪曰：‘足矣！ ’ ”

与仅凭“三寸之古”的张仪不同，战国出现了 “以武犯禁”称之为“侠”的特殊社会群体。基于行侠方式的不同，这些侠可分为“文侠”“儒侠”和“武 侠”。他们具有“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 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 者焉，且缓急人之所时有也” 的共同特征，又有不同的特点。“游侠何须仗 剑行” ，文侠是指那些主要依靠德来行侠仗义的人。儒侠一般是指有儒者之 风、行儒者之道的侠士。而武侠主要指那些偏尚勇力,且武艺超群的侠士，三侠” 中的“武侠” 是中国武术的主要承传者。从严格意义上说，武侠们的武术“已 不是军事战场上的集体阵战的武术，而是更多地出自个人武事行为的技术形态， 它是演化为后世江湖、民间武术的源头” 。武侠的出现导致了武术的专门化， 促进了民间武术的发展。促使了以个体为特点的武术逐渐脱离开“开大阵”“临 大敌”的军事武艺而获得了发展的主体条件。

侠的发展在经历了“先秦勃兴”“两汉奋盛”后，于隋唐以后逐渐走向衰弱，

“实存侠”开始向“文学侠”转化。文学侠“是一种历史记载与文学想象的融合， 社会规定与心理需求的融合，以及当代视界与文类特征的融合”气正是在这 种“现实中的侠被苦难而懦弱的人们丰富的想象力理想化、艺术化，而艺术中 的侠又召唤着现实之中的人们，给他们提供出人格模式和行为规范，激励着他 们模仿侠行，崇尚侠风” ^@的过程中，为武术的发生、发展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四、丰富多彩的武术思想源头

先秦时期，是中国古代文明形成和发展的历史时期，各族人民的相互融合， 为创造出瑰丽的学术文化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有学者认为“在中国文化史上， 先秦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发展阶段，中国文化的根本精神及其中坚思想就是在这 个时期形成的。”

该时期，汉字的产生与发展，奠定了学术文化传播的工具，“百家争鸣”

以及“三玄”“四书”“五经” 《内经》《孙子兵法》《墨经》等具有“根 源性影响”著作“元典” 的出现，营造出中国文化的繁盛局面，常被研 究者称为中国文化的“轴心期”，是“中国思想的黄金时代，为武术思想 的发生、发展提供了丰富的思想素材和营养。

(一）《易经》

《易经》，在先秦称为《周易》，从汉代开始，被尊为经，称为《易经》。 其流传，大约经历了《周易》《易传》和历代易学三个阶段。《周易》（指《易经》 或《易经》中经的部分，不包括《易传》和易学）原本是占筮典籍，不是讲 哲理的著作，此书成于西周时期，编撰该书的目的是便于算命时检查和作为判 断吉凶的依据；《易传》是解释《周易》的著作汉朝人称为十翼，是辅助“经” 的意思，即《彖》上下、《象》上下、《文言》、《系辞》上下、《说卦》《序卦》

《杂卦》，《易传》各部分依次形成，并非出自一人之手，是战国以来解释《周 易》和筮法的文献汇编，现代学者从1973年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的帛书《易 传》考定，《易传》大体上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作品。总体上看，《易传》倾向 把占筑典籍引向哲理化的道路，乃是哲学著作、穷理尽性之书。汉代，《易经》 被奉为儒家经典，社会上出现了专治《周易》经传者，于是形成了易学，大致 经历了汉代易学、晋唐易学、宋明易学、清代易学和当代易学等几个阶段。

由于“历史条件和思维水平的限制，《易经》作者对世界的认识和把握 不可能是清晰的、深人的、具体的，只能是模糊的，不确定的，但它毕竟是从 整体上对世界做出的一种把握，因而，这种认识和把握就必然是全面的、系统 的。正是在此意义上，我们说，《易经》中不仅仅蕴涵着儒、道的思想内容， 而且也蕴涵着后世其他学派的思想内容”，它具有“原初的性质”和“‘百 科’的性质” 。因此该书对中国传统文化影响极为深刻^吕绍刚先生认为“中 国文化的根可以寻到它那里，构成中国文化特有的思维模式、伦理观念、审美 意识、价值系统之诸要素都可以从它那里找到自己的源” 。

武术作为中国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同样深受《周易》思想的影响。旷 文楠先生认为“《易经》哲学思想主要有二”，一是“以阴阳代表的辩证法观 念”，一是“以八卦代表的万物生成的观念”，“《易经》哲学对中国古代文 化有极其深广的影响，武术文化亦大量渗透《易经》的思想，不少杰出的武术

家在《易经》中吸取丰富的思维养料，作为武术技击理论的基本原则”。$于 志钧先生甚至认为《易经》是“中国传统武术理论之源”，主要表现在“《易 经》对宇宙的认识论是中国传统武术的哲理”“传统武术的技击理论建立在《易 经》的对立统一变化规律上”“通往神明之路”和“《易》无止境”四个方面。

(二）儒家

儒家的创始人孔子（公元前551年一公元前479年），生活在“礼崩乐坏” 的春秋晚期，以维护周天子统一天下和重建文武周公为己任。其思想强调“德 治”，提倡“仁学”。其人“文武兼修”，劲能“举国门之关”，“而不肯以 力闻”，为此梁启超先生对孔子崇拜有加，把他作为中国武士道的第一人，认 为天下大勇，无过孔子者。

孔子死后儒分为八，即子张之儒、子思之儒、颜氏之儒、孟氏之儒、漆 雕氏之儒、仲良氏之儒、孙氏之儒和乐正氏之儒。战国时期，儒家不仅和其他 学派论战，自己内部也不断地进行论争。孟氏之儒的代表孟子，战国时邹人（山 东邹县），曾受业于孔子嫡孙子思的门人，“性善说”是他的仁政学说的哲学 基础。孙氏之儒的创始人荀子，战国末期赵国人，荀子重“法”，思想和法家 有不少一致的地方，是一位以儒家学说为基础，批判地吸收各家之长而成的学 派_。

作为孔子思想最重要内容的“仁”对武术有极大的影响，尤其是对武德 的建构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乔凤杰博士认为儒家对武术的影响，就其对习武者 建构经验心之模式的贡献而言，主要表现为武术按照儒家的礼仪与礼义，建构 了传统武术的价值观念和行为规范，从而形成了传统武术的武德系统。就其对

习武者彰显超验心之模式的贡献而言，主要表现为以儒家的“无极而太极”的 思路为习武者提供了一种在有形的武术运动实践中开发自身潜能的训练新思 路。当然，就武德方面的影响而言，儒家还对军事武术以及后来的武术运动 的武德有一定的影响。

“中”也是儒家多强调的重要方面，务传位于舜时的四字秘诀“允执其中” 就强调“中”的重要作用。《论语》中有一种“子温而厉，威而不猛”的表达 程式，其实就是“中”的运用，这种思想与后来传统武术所强调的“刚而不僵， 柔而不软”“刚柔相济”“内外合一”等应有一定的承继关系。

(三）道家

道家是以老子思想为源头的学术宗派。该派创始人老子，生卒年不详， 相传为楚国人，做过周守藏史，熟悉各种典章制度。他提出了“道”的概念， 主张“无为”，其思想精髓体现在他的朴素的辩证法思想。战国前期继承老子 思想的是“学黄老道德之术” 的关尹（环源），战国中期的庄子则全面继承 和发挥了老子、关尹的思想，是战国时期道家的代表人物。

冯友兰先生认为道家的前驱是“逸民” “隐者”，“为我”的思想贯穿 于道家各派之中，这是“没落奴隶主阶级及其知识分子对于新兴地主阶级的消 极反抗”，“是另一种斗争的方式”。他们对新兴的地主阶级“在思想上不认输, 在政治上不合作”，以“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为达到“以弱兵胜强兵”、 变被动为主动的目的，老子对如何“柔弱胜刚强”进行了理性的思考，提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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