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传播佛教

宗教文化环境是少林武术起源的重要文化背景。佛教虽是外来宗教，但由于其旨在培养有较高信仰素质和理论素养的教徒，并在其传播过程中表现出相当的适应能力，因而能在中国文化环境中立足并对各阶层产生广泛影响。 佛教进入中国始于东汉。相对于当时以儒学和道术互补的中国本土上层文化来讲，这是一种外来的陌生文化。产生于与中国文化完全木同的南亚次大陆文明的佛教是在印度上层婆罗门教的反动的背景下形成的。佛教理论非常注重对人的现实行为的严格规范。从本质上来讲，这是与武术的宗旨相悖的。 因此，在古今中外众多佛教宗派、成千上万佛教寺庙，以及无数佛教僧侣中，同武术发生关系的是不多见的。而禅宗是典型的“中国化”的佛教，少林寺是禅宗祖庭。其创始人就是讹传为少林武术创始人的南天竺僧菩提达摩。达摩创立的禅宗由于其特殊的世俗的宽容的宗教特点，无意中给少林寺僧习武提供了保护伞。其主要特点和学说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教外别传，不立文字工这种学说至唐代慧能发展到极致，成为唐以后影响最大的佛教宗派之一。禅宗宣扬“见性成佛”和“顿悟成佛”，认为人人心中自有佛性，只是出于迷惑而未能成佛。禅宗的这套学说使深奥烦琐的印度佛教从严格的戒律和修行中解脱出来，摇身一变成为适合中国传统思想习俗的、市俗化的、简易的中国化佛教。 正是禅宗的宗教宽容特点，使得武术这样的行为和技艺得以在宗教内部产生。 但少林武术对禅宗不只是被动的，它对禅宗的发展也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例如，少林武术中有许多关于神助、神授的故事，如僧稠学艺、边澄学艺以及紧那罗王护寺等。这些故事出现的初衷可能各不相同，但毫无疑问在宣传少林武术的同时也加强了人们对佛教禅宗的了解。作为佛教中国化的禅宗在创建初期在社会中的影响是有限的，而武术作为中华民族传统体育文化项目却植根 于民间，再加上发生在少林寺的有关武术的一些传说，禅宗很有可能产生借助于武术进行宣传的需要。

①申怀松:《少林武术起源考辨一僧稠创拳说》，《河北体育学院学报》2007年第1期，第 82〜84页。

②释永信:《少林功夫》，华龄出版社2007年版，第22〜24页。

③赵宝俊:《少林寺》，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72〜78页。

二、个人及事件——少林武术起源的间接原因

（一）个人的贡献

文化社会学“心理人类学”学派强调文化因素与个人因素或由个人产生的心理事件存在着密切的联系，认为人们在客观的自然、社会环境中不是被动的、无能为力的，而是能动的、具有选择的①。根据文化社会学心理学派的观 点,少林武术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其起源的原因不能仅仅是人们的需要，个人 因素在其中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肯定社会需要对少林武术产生制约的 同时不能忽略个人能动性在这个过程中的作用。

马克思主义文化社会学认为:“生产生活就是类生活。这是产生生命的生活。一个种的全部特性、种的类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动的性质，而人的类特性恰 恰就是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①可见，创造性是人存在的本质属性，个人能动性在文化起源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现有学者在这个方面进行了大量的研究，集中在对少林武术的创始人的探讨。例如，少林武术起源于达摩。他采用“壁观”“坐禅”的办法修道养性，主张用静坐修心去除一切杂念。但这种办法却在精神和肉体上给人带来了过度的萎靡和疲困。静后欲动达摩始悟健躯壳之重要，乃教人于久坐之后，做一些肢体活动，以强身健体。最初还只是简单的尚无定型的肢体活动，称为《达摩动功活身法》。达摩久住嵩岳丛林，窥察山林各种鸟兽之间的争斗，习仿虎跃猴攀、莺飞鹰翻、猫穿狗闪、鸡立兔滚、 虫爬蛇缠之动作，逐渐演成一套心意拳的雏形，并将它刻成壁画，令僧徒演习， 这就是少林武术的起源。②又如，北魏孝文帝太和十九年，少林寺创建后，我国古老的武术技艺便落迹寺院，并成为寺僧经常演练的一种业余活动。僧稠、 惠光等一批懂武术者聚集于少林寺，说明寺院创立之后，中华传统武术已在此落迹，这为少林武术的形成奠定了基础③。少林武术的开创与形成是对中华武术的继承和发展，同外来佛教高僧无关，少林武术起源于稠禅师。类似的关于武术起源的研究还有“明清创拳说”“集体创拳说”等。少林武术到底由谁所创，现在仍难有定论，本书的目的是研究少林武术起源的原因，无意就此深究。 就少林武术起源的原因而言，不能低估和忽视达摩、跋陀、慧光等僧人的影响，他们确实对武术在少林寺的传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文化的属性强调的是整体，而非个人。C •恩伯和M•恩伯认为文化有为整个群体共享的倾向，或是在一定时期中为群体的特定部分所共享④。因此，少林武术应该也是被一定人群所普遍享有的、通过学习得来的观念。个人偶尔的行为，或者只被某个人所运用而不为群体认可的行为方式构不成少林武术。这样，在研究少林武术的起源时就不应将少林武术起源的原因单单归结于个人的努力，而是应该在肯定个人能动性的基础上，结合具体的地理、历史、文化背景进行分析。

① 王海龙:《人类学入门—文化学理论的深层结构》，广西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第7〜88。

②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 社1995年版，第46页。

③赵宝俊:《少林寺》，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72〜78页。

④张国臣:《中国少林文化学》，河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403〜408页。

⑤C恩伯.M •恩伯：《文化的变异——现代文化人类学通论》，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47〜49页。

（二）事件的作用

马克思主义文化社会学指出，一切认识都是相对与绝对的辩证统一，我们所知的任何事物的发展都具有一定的必然性，而这种必然性又往往体现在许多偶然性之中，因而偶然性因素在事物发生、发展中起着重要作用。用这种思维方式去考察少林武术的起源，我们就会发现，武术文化的形成和演化是在特定历史必然基础上一系列偶然性因素作用的结果。有学者认为少林武术初创时期是北魏至隋唐①。如果少林武术起源于这一时期，一些偶发的事件对少林武术的起源无疑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隋末唐初，原隋大将军王世充拥兵洛阳称帝，派其侄王仁则率重兵驻守少林寺封地柏谷庄，并侵占了少林寺大量田地。驻守在那里的少林武僧志操、昙宗等十三人因为不满王仁则霸占其田地，所以率众一举生擒王仁则而献之于唐军，为唐王朝平定王世充立下了赫赫战功。战后，李世民对少林武僧的义举大加封赏，赐地40顷（约267万平方 米），水碾一具。少林寺由于受到李唐王朝的封赏，因此获得了无上的荣耀，少林武僧的武功也名扬天下。武僧助唐受嘉奖的行动是对慈悲为怀的僧人以武来捍卫自己利益的充分肯定，这为寺僧习武之风的形成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事件的主体仍然是人，归根到底是个人的能动性。人从本质上具有内在的自由性和创造性，应肯定事件在少林武术产生过程中的作用。与此同时，也不能将少林武术的起源单单归结于个别事件的影响，毕竟这些事件是有一些偶然性因素的。

三、实践——少林武术起源的本质原因

功能主义者将文化的起源归结于社会制约着的人类的需要，而心理学派则强调个人能动性在其中的作用。两者都有理论依据，但往往也存在自身的一些弊端。比如文化社会学功能学派将文化的起源归结于社会的需要而忽视个人在文化产生过程中的作用②，显得有些僵硬；而心理学派在强调个人在文化产生过程中的作用的同时却忽视了社会需要的制约性。造成此分歧的原因在于文化本身的复杂性。若想认清少林武术起源的问题，必须从文化的本质 人手。从本质上来讲，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类创造文化是认识和改造客观与主观世界的一种活动。马克思主义文化社会学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文化社会 学流派，但它在社会学发展的历史上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而且对当代西方社会学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马克思在他生活的时代汲取了人类文化的宝贵遗产，创立了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为基础的马克思主义学说，这是他的不朽贡献。马克思主义文化社会学理论更强调实践的观点，认为文化的起源是人类行为方式和生活方式历史积淀的结果，是人类生存活动和实践方式对象化的结果，文化产生于主体与社会互动的实践过程中。正是由于文化与自然组合关系的多样性和丰富性，人类的生境同样也充满多样性，因此人类文化才是多样性的存在①。根据马克思主义文化社会学的观点，自然与文化的相互作用所形成的特定生活环境内在地规定了少林寺僧众的生存方式，进而内在地规定了少林武术在物质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方面的特征。少林寺僧通过实践与外部环境互动，进而产生少林武术。少林寺创建之后，一些寺僧将武术带入少林，初期自然环境恶劣，社会战乱纷纷，武术作为满足少林寺的安全需要而存在；进而，随着基层需要得以满足,少林寺僧逐渐开始产生修行娱乐以及政治需要，在这个过程中不能忽视佛教禅宗的宽容性特点对武术发展的重要性，当然少林武术也成为佛教中国化的一个手段。在这个过程中， 个人的能动性不容忽略。例如，跋陀师徒好武以及隋末唐初少林寺僧拒“贼” 参战对少林武术的起源都有一定作用。正是在这种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少林寺才和武术结下不解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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