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私有制产生,原始社会趋于解体的时候,军旅武术体 系的雏形就出现了.进入夏、商,西周时期,军旅武术在奴 隶主贵族频繁的战争中逐渐发展成熟起来,这时木石器已被 青铜兵器所代替,不仅数量猛增,而且器类齐全,形成了包 括远射、格斗、卫体等进攻性兵器与防护装具的完备的组 合。为适应实战需要,按阵形队列进行武术操练已成为当时 军队作战训练的重要内容之一。《尚书•牧誓》:“夫子勖 哉!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 ” “伐 是击刺的意思,戈于击兵、矛为刺兵,一击一刺为一伐,这 是根据两种兵器的不同性能构设的训练方式。军旅武术是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战争的需求而变化 的,从历史的发展看,它有如下几个特点。第一,军旅武术训练是以保障方阵型密集队形的战斗力 为中心的,所以要求武术高度的统一(指在使用同一武器的 兵种)技术简单而实用。正如戚继光所说:“开大阵,对大敌, 比场中较艺,擒捕小贼不同。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 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乱刀砍来, 乱杀还他,只是一齐拥进,转手皆难,焉能容得左右动跳! 一人回头,大众同疑,一人转移寸步,大众亦要奇心,焉能容: 得或进或退。(《纪效新书》卷首《或问篇》)因此,在武术训 练上重点抓两个环节:其一为基本技术的训练;其二为实战 训练°如军中教射,要求习射者首先要掌握射的手法、足法、 眼法和身法。然后,“先教射亲,次教射远”(《武经总 要》前集卷15《行车约束》)。即要求先能近距离射中目 标,然后渐加距离以至远距离也能射中。步战用枪,以直刺 为主,所以枪术训练是“驻足举手搏刺,以四十为本等。” (《宋史》卷195《兵九》)“掩刺”连续四十次,不仅是一 对士卒技术的训练,也是对臂力和体力的训练。宋时“枪手 之高强者,则有五百、六百搏者。”(王圻:《续文献通 考》卷164《兵考・教阅》)从这里可以看出,军队练长枪 与民间枪术套路的练习是完全不同的。明朝时,民间枪法丛生,习枪之风极盛,著名的有杨家 枪法、马家枪法、李家短枪、少林枪法、沙家竿子、韩氏枪 法等等。戚继光以为民间枪法“颇属烦杂”,“而教兵惟用 封、闭、捉“ 拿、上拦、下拦六枪,封闭捉拿有大门(指两 臂与胸腹间)有小门(指两腿之间),只此已足用。” (《纪效新书》卷10《长兵短用说篇》)故长枪训练时,先 以单枪的手法、身法、进退步法训练为主,要求“圈串不宜 甚大,尺余便好。”然后二人长枪对试,似“真正交锋”, 最后是假设性的实战演练。即“以二十步外立木靶,高五 尺,阔八寸,上分目,喉,心、腰、足五孔,孔大寸评,内 悬圆木球。每一人执枪立二十步外,叫鼓声擂紧,翻然擎 枪,飞身向前戳去,以得孔内木球于枪尖为熟,五孔木球俱 得为精。”(《阵纪》卷2《技用》)实战演练既检阅了平 时的训练效果,又培养了士卒的实战意识。民间武术内容繁杂,历史进程不一。所以众多的民间武 术流派中保留技击成分的程度也不尽相同。明代民间武术蔚 为大观,“周旋左右,满片花草”的虚套充斥着社会习武市 场,甚至影响到军中。但是由于民间武术是与军旅武术并行 发展的,亦有相互之影响。在各地武术家中仍然有相当程度 的“较技”活动,因此它的发展有在人自为战的格杀技艺上发 展的。如石电在江苏娄江报本寺教陆梓亭、吴殳等人习枪, 就与军中习枪法多相同。他教枪,先教戳(即扎枪),要求 每戳一次必尽力,进四步、五步为一组,以后不断增加每组 数量,最后戳数可达500次。戳的基础打好了,开始教“革” 法,即拦、拿等法.练习时,二人一组,一人“如矢电以 戳”,另一人不断以拦或拿等防守。拦拿者如稍有懈怠,或 方法不正确;必“颠扑于地。”革法熟,始练“连环”,即 一戳一革,二人“互为主客”,要求“欲相杀如仇怨”。以 上练习精熟后,再学习破法和要诀,如“夜叉探海”等势,“中平枪、枪中王”等诀(见《手臂录》附卷上).这种强. 调个体实战训练的现象反映了民间武术脱胎军旅武术之后, 尽管走上个人技艺为主的道路,但决不是一下变为毫无实战. 格斗意义的东西,而是有阶段性的变化。总体上可以说它脱. 离实战的大环境愈久,愈是向花法方向发展,而那些根本不 不付之实践(指实战检验)的内容,保留技术成份的程度就 更少了。第二,军旅武术是以战争为条件发展的。战争的需求决 定兵器的创造与更新、决定军旅武术的发展方向和内容。因此,军旅武术是在适应战争的前提下,不断在淘汰中 发展的.如春秋战国车战的衰落,步战的兴起,剑作为武器 颇受重视,剑术迅速普及和发展。而到汉代,由于汉匈战争 中骑兵多使用适于劈砍的环柄长刀,而逐渐把长剑排挤出了 短兵武器的行列。战国晚期出现的铁戟,到西汉时期已取代了东周盛行的 青铜刺、体联装的戟。为了进一步适应骑兵和步兵的战术要 求,铁戟的形制随之改进,它的主要功能也由回拉钩斫改为 前冲叉刺。从西汉至魏晋,戟在格斗兵器中的地位日趋重 要,除长戟外,还有双戟、手戟,短戟还与盾配合使用。但西晋以后,北方和西北方的许多少数民族相继进入中原地 区。他们的传统武器是矛,这些民族的军队多善用矛的骑兵 和步兵。因此抗御这些民族的军队也多用矛。此时戟的功能 与矛的效能相近似,在南北朝大量甲骑具装出现的情况下, 要杀伤对方的人和马,必须穿透或斫断人披的两当铠或明光 铠,以及马披的具装铠。而戟的杀伤力远逊于两刃矛,而且 矛工艺简便易造,所以马矛排挤了马戟,成为了南北朝时骑 兵的主要格斗武器。而到了唐代,戟已不被列为兵器了。至于矛,虽为军中主要装备,但它的缺点是刃部较长, 刺杀不如枪那样灵便,因此当枪兴起后,矛又逐渐衰落了, 到唐代时,枪已成为军中主要的格斗长兵,分为漆枪、木 枪、白干枪和扑枪四种。据说漆枪短,是骑兵使用的(木枪 长,是步兵使用的;其余两种为皇朝禁卫军所用(见《唐六 典》卷16)。中原汉族政权与北方少数民族的战争中,双方在兵器和 技艺上互相制约,又互相影响,故中原地区也多见少数民族 的器形,如宋代除承袭唐、五代遗制外,有蒜头、羡藜、狼 牙棒、铁铜、铁鞭、铁链夹棒等多种“杂兵”。器械虽杂,但训练 则注重一致性,这是军旅武术的特点。宋仁宗时,韩琦在对 西夏的战事中,了解到一些军训的情况,认为军训要重实战 技艺,故提出:“凡马上使枪,左右十刺得五中木人,为及 第,马上铁鞭、铁铜、棍子、双剑、大斧、连枷之类并是一 法,每两条共重十斤为及第”(《长编》卷132,庆历元年 七月丙寅)。军旅武术的发展还表现在,它要及时吸取先进的兵器技 一能,那怕是来自国外的技能。明代时,倭寇入侵,使用了倭刀(有长刀和腰刀两种),其形制不仅有其优点,而且使用 时多双手握柄,劈砍重力极大,非单手所持之械所能抵御。 李承勋刊本《纪效新书》卷4《短兵长用解》云:“(长刀), 自倭犯中国始有之,彼从此跳舞光闪而前,我兵已夺气矣。 倭喜跃,一迸足则丈余,刀长五尺,则大五尺矣。我兵短器 难接,长器不捷,遭之者身多两断,缘器利而双手使用,力 重故也.”何良臣亦说:“日本刀不过三两下,往往人不能 御,则用刀之巧可知耳。”(《阵纪》卷2《技用》)正因 为倭刀在战场上有重要的实战意义。所以民间和军队都有学 习倭刀的现象。戚继光在东南沿海御倭前线获得倭刀法后, 命士卒“从而演之”(《武备志》卷86),遂成为戚家军作 战之主要技能之一。而以“走跳虚文花套手法”为主的各种 刀法则被排斥在军中之外。而民间武术恰与军旅军术的要求相反,因为它走向了社 会化道路,它的容量就大大增加了。它可以吸收军旅武术中 实用性较强的东西,亦可以吸收被军中淘汰的东西。如剑自 东汉以后,军中鲜用剑,然而它在民间武术中仍可跻身发. 展。曹丕《典论•自叙》说:“余又学击剑,阅师多矣,四 方之法各异,唯京师为善。”其中“四方之法各异” 一句说 明当时民间剑术有不少派别。又如戈、戟等古兵,唐时已废 置不用,多为仪仗守门之器,而民间武术家犹爱之不已,歹11. 入所谓“十八般武艺”之中,一直延传至今。至于锤、鞭、 铜、链、斧、钺、棒、叉、耙头、绵绳套索等后来皆与大战. 无关,而民间习者颇多,并出现了不同派别。民间武术体系 越发达,越说明它距离临阵大战越弥远,说明它不断在体育化。从北宋开始,我国火药应用于军事以及火器的创制与发 展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从此结束了冷兵器独占的时代,进 入了冷兵器和火器并用的时代。自此至清中叶(1860;年左右)900年间,火器由低级向高级发展,逐渐在代替冷兵器。 19世纪中叶,弓箭已经完全废除,太平天国战争时,湘、淮 军已经没有弓箭的装备,而枪、刀仍为近战的武器。186。年 以后,清军逐次改装带有刺刀的步骑枪,冷兵器的枪矛,逐 被淘汰。短兵器的刀也渐属次要兵器。总之,冷兵器到清代 已趋于没落,到19世纪中叶,基本消亡。冷兵器的消亡,说 明军旅武术至此彻底退出了战场。“中国武术”此时只是民 间武术的概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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