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诗人杜甫在观看过公孙大娘 的舞剑后，遂作诗以表达赞赏之情：

“昔有佳人公孙氏，以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 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醪龙翔。来如雷霆 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 行•并序》）

从这段文字的描述，不仅可以领略到一代文豪的精妙文笔, 把公孙大娘的武艺描绘得惟妙惟肖，同时也可以令人感受到公 孙大娘技法的高超和精妙，才令一代文豪写出如此佳作。可见, 正是公孙大娘的精湛技术所带给诗人的视觉感触，才使得诗人 的心灵产生如此的震撼。黑格尔曾经讲过：“意蕴总是比直接 显现的形象更为深远的一种东西。艺术作品应该具有意蕴J也 正是因为上述视觉的感染力的形成，才使得观赏者产生艺术的 共鸣，实现对武术“意蕴”的体味。

三、武术技术的神韵之美；

武术技术动作的神韵之美，实质是对传统审美文化中“意 象”审美观的一种集中体现。“武术的招式与动作具备了生动 的感性形态，武者受到外物的感发而导致情感的抒发与宣泄。 在这一过程中，实际上是在达意，而不仅仅局限于情。在意与 象的交融中，武者又通过形体的、肢体的运动，不断揣摩、体 悟拳法的奥义和技击的内涵，以实现将内在的神韵、意境进行 传递和表达。与此同时，通过意引发的情意涌动的象(外形)又 超越了有形的物象，产生了不可穷尽的意蕴，方才具备了审美价 值，最终达到意贯其中，物象才具有了生气和主宰的效果。”①

邱丕相先生指出：“意境，是中国人追求的最高审美层面， 是表现的生活图景与表达的思想情感融合一致，形成的一种艺 术境界。”②意境的获得是对武术技术动作的一种整体的把握和

①王岗，吴松.中国武术：传统审美文化的归属[J].体育文化导刊，2007 (5)： 23-28.

② 邱丕相.中国武术文化散论[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236.

感知，通过“情与景的交融”和“虚实的转化”使人引发联想， 回味深长，其特点是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如果你见过行家看 人行拳，你会很容易发现，观赏者如同面对着泼墨山水或奔放 的舞蹈表演，在演练者完成诸如一个漂亮的动作之后发出的 “好”的赞叹，亦犹如见到书法大师精绝和淋漓酣畅的一笔一 般。而演练者，那般沉醉，那般得意，又与创作中的书画家一 般无二。在《陈氏太极拳图说》中，记叙着这样一段文字：

“一片神行之谓景，景不离情，犹情之不离乎理也心无妙 趣打拳，则打不出好景致。问何以打出好景致？始则循乎规矩， 间则化乎规矩，终则神乎规矩。在我打得天花乱坠，在人自然拍案惊奇。里感有情，外感有景，真如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阳春烟景，大块文章。处处则柳花娇，招招则山明水秀。游人 触目兴怀，诗家心驰神往。真好景致也。拳景至此，可以观矣①

上述的这段描述，我们可以领会到拳家陈鑫对于拳术的表 现是如此的出神入化，在他的眼中已把行拳当做一种创作，把 拳术作为一门艺术。

武术技术动作凭借艺术的表现，营造着一种意境美，就是 通过这种意境来表现武术技术动作的魅力。意境美一方面来自 表演者对动作含义的理解与身体姿态的高度配合；另一方面来 自身体运动的特殊形势和节奏的处理以及艺术表现手法，给人 以无限想象的美悦境界。常言道：“形美感目，意美感心J只 有用感情去表现心灵性的东西，才能感染他人，沟通人们的思想感情。武术通过艺术化的动作和演练显现出“高”与“低” 的变化，“高”若龙转旋风直冲云天，“低”若雄鹰俯冲而下; 表现“快”与“慢”的变化，“快”者犹如海浪那样激荡，滔 滔不绝，使人精神为之振奋，“慢”者犹如微风细雨，缠意绵 绵，似那山涧涓涓细水，潺潺缓流，把人带进大自然那秀丽如 画的田园风光之中。

①程大力.神韵：中国武术与中国艺术[J],搏击•武术科学（学术版）， 2005, 2（7）： 1-4.

结语

武术技术的艺术化倾向不是艺术本身强加于武术技术之上, 而是武术技术本身就蕴含着这一上乘的表征。中国武术在其源 起之时中便早已经与艺术结下了不解之缘，有着武舞同源一说 的中国武术技术在发展之初，就具备了艺术的先天属性和价值。 在武舞技艺的推动作用下，武术技术动作被融入更多的表演功 能、娱乐功能，成为供人观赏的一种艺术形式，人们从中获得 视觉的享受和娱乐，武术的技术动作也因此被赋予了艺术的性 质和艺术的表现效果。随后，从武技到中国武术的发展历史历 程中，武术技术动作的“器物性”逐渐淡化，“文化性”和 “艺术性”却在不断地强化，这一过程实质上是武术技术动作所 追求的艺术境界的形成过程。在艺术的作用下，武术技术动作 成为对技击形象的艺术化写照，武术技术动作成为对技击情感 的艺术化宣扬。

武术技术走向艺术的空间，离不开武术人对于武术技术无 止境的追求，他们崇尚感悟，他们把亲身体验而获得的各种技 术实践和对自然想象、规律的观察模仿，作为体悟武术技术内 在规律与掌握理想实践方法的主要手段，形成了中国武术技术 的发展思路。由此，派生出了武术技术独特的艺术境界。正是 在这种注重艺术倾向的传统文化影响下，在“艺术生活化，生 活艺术化”的辩证观指导下，武术技术才能够更加凸现出艺术 的属性和价值观。借助于艺术的表达方式，武术技术所要传递 和表达的情感、思想、精神被发挥得淋漓尽致，惟妙惟肖，妙 趣横生，意味隽永。可以这样说，艺术成就了武术技术走向更 新、更高的发展空间，艺术性成就了中国武术技术动作的最高 形态。

本篇以中国武术技术中两个不可缺少的部 分一打和练，作为研究对象，通过查阅大量文 献资料，围绕着中国武术技术中的打和练二者相 互依存的关系，对中国武术的体认方式进行论证 和研究。武术中的技击，是中国武术的表现特征, 是支撑传统武术不断延续的重要力量，而武术中 各种技术动作的习妹，则是实现武术技击的重要 过程，而这同时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不断注入的过 程。打与练的分离，使得今天武术远离传统，朝 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平行发展，撕裂了原本追求整 合的中国武术，失去了原有的中国武术个性特征。 与此同时，打与练的分离，使得武术所具有的体 育功能在逐渐增强，但其蕴涵的文化功能在不断 减弱。这些造成了现代武术发展困境的出现，也 使得武术的发展已经偏离了其原本存在的意义。 因此，倡导打练结合协调发展，是中国武术技术 的必然选择，也是中国武术发展的技术底线。

第5讲

打练结合：中国武术技术的体认路径

言

从历史中走来的中国武术，其具有的浓厚传统文化底蕴已 经受到国内外人们的普遍认可，其博大精深业已成为不争的事 实，中国武术着实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典型代表。武术中技击 之法，即“打”的技术动作，是武术的特有表现形式，是支撑 传统武术不断延续并走向辉煌的重要力量，而武术中“练”的 技术动作则是实现“打”的重要过程，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不断 注入的过程。没有武术的练，就不可能有高深的技击境界和高 尚人格的出现，中国传统文化也无从在武术上得到凸显；没有 武术的打，也就无法检验中国武术练的效果，体现武术的“力 量”，从而也使武术失去所追求的目标。所以，武术技术动作的 “打”与“练”是一个统一的，不可分割的整体，相辅相成，相 互作用。因此，在中国武术技术体系中，应恪守“打练结合” 这一技术底线。

然而，在经济全球一体化和文化霸权主义盛行的今天，中 国武术正走进一个文化选择的时代。由于西方体育理念的介入， 武术技术的技击功能在当代社会逐步弱化，其健身功能也受到 众多外来体育项目的挤压。在种种因素制约下，中国武术的技 术动作呈现出“打”与“练”的分野，其结果使得武术技术有 了两种分流：其一，是单独以“打”的技术为表现形式的竞技 武术散打；其二，是单独以“练”的技术为表现形式的竞技武 术套路。这种技术表现的分野，使得今天的中国武术朝着两个 不同的方向背离发展；这种技术表现的分野，使得中国武术技 术从本质上撕裂了追求整合的传统；这种技术表现的分野，使 得中国武术逐渐远离了其原本的存在目的意义；这种技术表现 的分野，使得中国武术失去了其原有的自我的个性与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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