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社会的文明史,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血与火相 伴随的战争史。由于民族内部、民族之间异常尖锐的矛 盾冲突,中国社会自古以来战争频繁,农民起义、改朝换 代、列强环生,使中国大地烽烟不绝。早在氏族社会,部落之间就已经开始爆发战争,《兵 迹》载“民物相攫而有武矣”。这些战争已经开始使用兵 器,远则用箭,近则用棍棒,刀斧,击、打、劈、砍、扎、刺等 技击方法广泛使用,以至于相当一部分史家认为战争是 武术的源头。的确,战争是暴力冲突的最高形式,而武术 则是一种暴力手段,自然而然,人们将战争、军事、武术三 者紧密联系在一起看待,且毫不怀疑它们之间所具有的 渊源关系。西汉著名政治家,晁错《音兵事疏》 道:上下山阪,出入溪涧,中国之马弗与也;险道倾仄,且 骑且射,中国之骑弗与也;风雨疲劳,饥渴不困,中国之人 弗与也;此匈奴之长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轻车突骑,则 匈奴之众易扰乱也;劲弩长戟,射远及疏,则匈奴之弓弗 能格也;坚甲利刃,长短相杂,游弩往来,什伍俱前,则匈 奴之兵弗能挡也;材宫骆发,矢道同的,则匈奴之革笥木 荐不能支也;下马地斗,剑戟交接,去就相薄,则匈奴之足 弗能给也,此中国之长技也。”他认为战争双方各有优势, 北方匈奴擅骑射、战马好、机动性强;鬲中原军队武器装 备有优势,更重要的是士兵武艺训练完备,战斗力强于对 方。长期以来,为了求得战争中的主动权及至最后的胜 利,军事指挥者重视实力的培养,对士兵进行系统严格的 武术训练,以提高其完成军事目标的能力,是重大的战略 主张。中国武术发达及博大精深,枝繁叶茂,一个重要的 原因就是军事需要,尤其是在冷兵器时代。中国武术中许多兵器最初都是战场上的武器。枪及 相近的矛、戟、弋等就是最早出现的战阵武器,而且冷兵 器时代一直是主要武器。戚继光所创“鸳蠢阵”,以十二人为一小队,其中持狼羌、刀牌等兵器者二人,“惟枪手四 人,兵日杀手。明太祖军法定律中明文规定一个战斗单 位铳手十,刀牌手二十,弓箭手三十,枪手四十。以上两 例可对枪的倚重。”由此演出的枪法,繁多深奥,是其他任 何器械都难以相比的。据行家解释,枪法以拦、拿、扎为 主,其中又以扎法为根本,以此生发,杨家枪讲拿、拉、颠、 捉、摺、缠、拦、还八法;罗家枪讲压、打、砸、拿、滑、挑、崩、 撑、擢、扎十法。在武术高手手中,枪法出神入化,施展开来,但见红缨闪动,左防、右防、刺三个动作呵然一气,令人不寒而怵。精妙绝伦的枪法被人称为“诸器之王”,学 成殊为不易,有武谚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也有武术器械逐渐演变为以军事用途为主的兵器, 比如弓箭射礼是春秋战国时“六艺”之一,后来都主要 用于战场上了。诸葛亮神机妙算,一下子就借了三万支 狼千箭,足见战场上弓箭的运用是多么普遍。战争史上 许多著名将领都擅长射术,李广投石设羽;薛仁贵“将军 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列琦一箭射漏水斛,又一 箭将其补上:《水浒传》中小李广、花容箭法也十分了得, 百步穿杨。中国古代的战争规模宏大,单人独斗难以左右胜负,《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对古代战争场面的描绘,是从未 经历战阵的文人以宗族械斗为蓝本而进行的比附,实际 上两军对阵前,单人独斗作用微乎其微。所以,古代战争 尤重阵法。《六韬•犬韬•均兵》分析说:兵和骑兵平时不 能当步卒一人,但如果成阵,则一辆战车可抵步兵四十, 一个骑兵可当步卒四人。民间演义中,阵法神秘莫测,大 辽国元师“天门阵”十分利害,只有穆桂英一个能破。战 争史上,许多阵法作为兵略保存了下来,如战国名将李牧 的“奇阵”、诸葛亮的“八卦阵,戚继光的“鸳鸯阵”、清末 太平军的“螃蟹阵”等。阵法变化较多,也有一些基本规 律,即严格的编制。兵书《司马法》谓之:“立卒伍,定行 列,正纵横。”对阵中就士兵而言,需要的是统一的行动, “毋喧哗,毋越次,毋参差不齐,毋自行自止。或纵或横, 使目视旌旗之变,耳听金鼓之声,手工击刺之方,脚习步 趋之法”(《草卢经略》士兵的武艺水平高低不是阵法 最终效果的决定因素,而对高度组织化的战争形式,个人 的力量应无条件地服从整体意志,固而显得作用不明显, 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中对此的看法是:“开大阵,对大敌, 比场中较艺,擒捕小贼不同。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 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乱刀 砍来,乱杀还他,只是一齐拥进。转手皆难,焉能客得左 右动跳! 一人回头,大众同疑;一人转移寸步,大众亦要 夺心,焉能得或进或退”,认为个人武艺并无多少施展余 地,而且必须和阵战的作战形式相适应。这种观点是来 自战场上富有作战经验的军事指挥者的观点,应该是切 合实际的。“拳棒”一词,很长时间以来几乎是武术的代名词,拳 法在中国武术中占有相当分量,复杂、细腻、多变,一个人要毕生之力也难成一二。但面对战场上身披厚重盔甲的 对手,拳脚功夫又有什么作用呢?而且交战双方你死我 活的争斗是在极短时间内完成的,根本不容你吞吐沉浮、 三展腾挪。杀死敌手,攻破盔甲的唯一途径就是加强武 器的重量,所以战阵中常见的武器是大刀阔斧、长枪大 戟、狼宪铁锤,常见于练家子手中的判官笔、摔手箭、梅花 针、五尺,阔八寸,上分目、喉、心、腰、足五孔,各按一寸木 球在内。每一人执枪,二十步外,听擂鼓,擎枪作势,飞身向前戳去,孔内圆木悬于枪尖上,如此遍五孔止。招法寥 寥,却很实用。在武术家看来,这几招太过简单了,吴殳 《手臂录》中就将战阵之枪蔑称为“骡”,虽高大壮健,但却 是马与驴的杂种,生殖系统不健全,不能繁殖下一代,徒 有其表。剑被称为“百兵之君”,在战场上同样用处不大,杀伤 力比刀逊色许多,所以戚继光等战将特别欣赏倭刀,据有 关资料统计,明代通过贸易船只从日本输入二十多万把 刀,用来装备军队,由此可见其威力。与复杂的剑法比 较,倭刀“往往三二下,往往人不御”,简单却有效。这样看来,中华武术并不是战场上决定胜负的主要 因素,战争也不是推动中华武术兴盛的最根本原因。这 样讲,并不否定战争与武术之间在一定程度上的依存关 系。因为,战场上谋略战术之下,士兵个人的作战能力及 耐力和力量的比较,一定意义上也会影响战争的结局。 《国策.秦策》有“齐之技击不可敌魏之武卒,魏之武策,教 之武卒不可敌秦之锐士”的说法,可见个人的技击术也是 战斗力的有机组成部分。所以古往今来,军事家倡导适 合战争需要的武艺训练,直到热兵器时代,也是如此,当 年创建中央国术馆的张之江、李景林等人,都是行伍出身。战争与武术的目标都是克敌制胜,战争理论和武术 理论同出一源,相互借用的地方很多。中国古代著名的 军事著作《孙子兵法》选为武术哲学、武术技击理论的指 导思想。归纳起来,对《孙子兵法》的运用主要在以下几 方面:(1)“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条指导战争获取先 机的原则,受到武术各门派的相当重视,在武术理论中得 到充分引申、运用,并作为取得技击胜利的先决条件。 (2)“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意思是善战者总是先 使自己强大得不可战胜,然后待机战胜敌人,从而“立于 不败之地”。对武术技击而言,重要的还是自身的实力。 明代著名武术家程宗猷分析临战胜负之机时说:“艺高人 胆大,茴平器识见未广,功夫不纯,若一遇敌,则心志乱, 手足忙,不能自立矣。故弓马娴熟,良有以也”(《少林棍 法阐宗》)。(3)“兵者,诡道也”。用兵是种诡诈行为,“攻 其不备,出其不意”,所谓“兵不厌诈”。武术招式中也有 很多用于迷惑对手的方法,”或指下而用之上,或指左而 打右,或指此而打彼“武术技术中的“虚招”、“诈败”、 “佯攻”、“利诱”将孙子这一思想发挥得相当充分。(4) “奇正之变,不可胜穷”。“奇”、“正”本是相互对立的军事 范畴,代表战争中相互相反的事物,如明攻为正、偷袭为奇。武术技击中讲究用虚若实,用实若虚,机巧变诈。形 意派大师郭云深讲“厅无不正,正无不奇;奇中有正,正中 有奇;奇正之变,所用无穷”,看来是领会了孙子思想的真 谛。(5)“善战者,治人而不治于人”,强调掌握战争中的 主动权。武术技击中各门派实际上也是将能否把握先机 当作技击追求的目标,而且也是衡量武学境界高低的重 要标准。其他如“兵因敌而制胜”、“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等军事思想丰富了武 术思想的内涵,成为推动中华武术向前发展的强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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