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威胁要送走我把我吓哭,让库斯也挺难过的,因为他拥抱了我。那是我 第一次见到库斯用身体语言表达他的感情。我从来没见过库斯这样,从来没有。但 我哭的那一刻,库斯知道他真正拥有了我。从那一刻开始,我成了他的奴隶。如果 他让我杀某个人,我就会杀掉那个人。我是认真的。所有人都以为我和一个温和 的意大利老人在一起,但跟我在一起的其实是个勇士。我享受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 钟。我很高兴能成为库斯的士兵,这让我的人生有了目标。我喜欢自己能成为完成 任务的那个人。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会加大训练量。训练完,从训练馆回到家后,我得爬上 楼梯回自己房间。但通常我会先到三楼的浴室里,库斯会在一个小的瓷浴缸里放上 特别烫的水,然后在里面放些浴盐。

“尽量多待一会儿。”库斯说。

我就这样待在浴缸里,浑身都被烫着。不过第二天早上,身体感觉良好,我又 可以接着去锻炼了。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光荣过。我只有一个任务,我绝不 会分心。这种感觉我都没法向别人解释。

当其他的拳手离开训练馆,和自己的朋友出去玩,享受他们的生活时,库斯 和我会回到家,我们会继续自己的计划。我们聊到在全世界各地都要买房子。库 斯会说,“‘不’这个字对你来说就像是外语一样,你要将‘不‘字从你的字典 里剔除。”

我觉得对其他想要赢得冠军的拳手来说,这是不公平的,因为我是被一个天才 养大的,他让我做好了准备。其他拳手想的是挣钱,让他们的家人过上好生活。但 因为库斯,我想要光荣,我想踏着他们的鲜血取得荣耀。但我是个没安全感的人。 我想得到光荣,我想出名,我想让全世界看着我,告诉我我很漂亮,不再只是个又 胖又臭的小孩子。

库斯让我相信,世界拳击理事会那绿色和金色的腰带是值得为之付出生命的。 这眼钱无关。我曾经问过库斯:“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拳手又有什么意义呢?大部 分的人都死了。”

“听着,他们是死了,可我们现在正在谈论他们。这叫不朽。重要的是,直到 地球毁灭,你的名字都会被人记住。”库斯说。

库斯太理想化了,就像《三个火枪手》里的人物一样。

“我们必须等待属于我们的时刻,就像蛰伏在泥潭里等待猎物的鳄鱼一样。我 们不知道干旱何时降临,动物何时横跨撒哈拉。但我们会一直等下去,不管是几个 月,还是几年。机会一定会到来,就像瞪羚和牛羚一定会横跨河流,至时,我 们要像捕食的鳄鱼一样,扑上去死死咬住机会不放。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我的孩 子?我们要咬到它们发出痛呼声,让这整个世界都听见。”

译者注:瞪羚属于偶蹄目,牛科。瞪羚属是羚羊亚科的一属。之所以叫瞪羚,是因为它两只眼睛特别大, 眼球向外凸起,看起来就像瞪着眼一样。

译者注:牛羚,属偶蹄目牛科牛羚属的大型哺乳动物。牛羚总的形态像牛,但身体的某些部位又酷似羊 类。全身毛色为淡金黄色或棕褐色。

库斯异常严肃,我也一样。库斯要利用我重回拳击界,我也极度渴望参与到其 中。这就好像《基督山伯爵》一样,我们就是为了复仇。

当库斯明白我真心愿意追随他时,他很高兴。但随后,他就会变得多疑起来。 当我坐在客厅看书时,库斯穿着睡衣,走到我身边。

“是啊,你也会离开我。他们会带走你,你会像其他人一样离开我。”他会突 然说这种话。

我不知道他是在跟我玩头脑游戏,还是为自己感到难过。

“你疯了吗,库斯?你在说什么?”

我永远也不会这样跟他说话,那应该是我唯一一次说他疯了。

“你懂我的意思。有人会给你钱,你就会离开我。我这辈子都是这样的。我花 费时间培养拳手,别人把他们从我这里偷走。”

离开?如果有人想把他从我身边带走,我会杀了那个人。弗洛伊德•帕特森离 开了他,但我跟弗洛伊德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我只想跟他和卡蜜尔在一起,他 们是我新的家人。我不想再过艰难的生活了。

“你疯了,库斯。“我说。他走开了。

1981年11月,泰迪、我和其他两个拳手开车去罗德岛参加一场“烟鬼”型的地 下比赛。一路上我都在想该怎么对付我的对手。我一直在读尼采的书,感觉自己是 个超人。我都不怎么会写自己的名字,但我是个超人。我开始幻想,我该怎么引爆 现场的气氛,当我把对手打趴下时,观众会如何为我鼓掌欢呼。我的幻想让我相 信,观众会把花扔到我的脚下。我只有十五岁,不过我的对手是已经二十一岁的当 地冠军,名叫厄尼・本奈特。那是他转向职业拳手前的最后一场业余比赛。

我们走进比赛场地,沿着场地墙边,已经站了一群长相凶恶的人。那里的人多 到让我感觉好像重新回到了布朗斯维尔的贫民窟一样。但我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在感受周围的能量。泰迪说:“上秤。”于是我脱掉衬衣和裤子,只穿着一条内裤走 到秤上,所有人都跑过来围着我们。

“那是泰森,那就是他。"我听到有人这么说。

我站在秤上,感到有点儿紧张。这些家伙都不是好惹的,都是很凶悍的人,我 跟他们也不住在一起。不过那时我想起了我看到的所有录像,杰克・约翰逊站在秤 上时,也会有一群人围着他。我一直幻想着自己能处于这种环境下。然后我听到有 人小声说:“就是这家伙在少年比赛中每次都在第一回合就能把人击倒。”

我立刻换上了库斯式思维。我是高贵的,我是伟大的角斗士,已经做好了战斗 准备。

“嘿,冠军!”这些家伙微笑着看着我,但我只是轻蔑地看着他们,好像在 说:“去你妈的,你们看什么看?”

我的体重在190磅(约86千克)左右。

“你太重了。”本奈特的训练师说。他是个聋哑人,但我们能看懂他在说什么。

“不过我们会继续打这场比赛,对手是谁我们都会打。”训练师又说道。

“我不是无名之辈,别小看我。”我轻蔑地说。

比赛场地里已经挤满了人,至少有3000人在场。我们来到拳击台上,接下来出 现了整整九分钟的混乱。直到今天,人们还在谈论那场比赛。观众的欢呼声从来没 有停下过,就算在每回合的间隙 分钟的休息时间里,他们也在鼓掌。我们就 像两条斗牛犬一样。厄尼•本奈特是个很熟练、难以捉摸而且有经验的拳手。可 是,嘴,我一拳就把他打到了围绳上。从头到尾,我都很努力地跟他打。那是我这 辈子的最佳表现。

裁判最终判定他获胜。这感觉就像在高速公路上被人抢劫了一样。我伤心死 了,开始哭泣。在这之前,我从来没输过比赛。在更衣室里,那个聋哑人训练师找到我时,我还在哭。

“你还是个孩子。”他说,“我的人已经打过很多很多场比赛了。跟你比赛我 们已经尽了全力。你比我的拳手更好。不要放弃,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冠军的。”

这话没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开车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哭,我太想打败那个人 了。回到家后,我得先去洗澡,再去上学。不过泰迪一定是先给库斯打电话了,因 为他在家里等着我。我以为库斯会因为我让他失望而生气,但他的脸上却带着大大 的笑容。

“我听说你打得很出色。泰迪说那家伙技术不错,也很有经验。”库斯说, “嘿,今天休息一天吧,你不用去上学了。”

我不可能不去学校。那家伙打了我一个黑眼圈,我想展示我的勇气“勋章”。

我没让这场有争议的失败影响到自己。我继续打“烟鬼”型比赛,一一击倒我 的对手。库斯开始越来越多地来看我的比赛。他喜欢我表现出的嚣张傲慢的态度, 库斯自己就是个挺傲慢的人。有一次,我的对手是一个二十四岁的人,他从十六岁 开始就是那个地区的冠军,还没有人击败过他。

比赛开始前,当地的一个拳击官员找到我们。

“库斯,你们要打的那家伙又高又壮,而且很恐怖。”他说。

库斯眼睛都没眨。

“我的孩子的工作,就是把那又高又壮又恐怖的人打回他们老家。”

听到这话,我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我特别兴奋,都想 在上拳击台前和那些人打一架了。

有一次,在一场比赛前三天我都没有洗澡。我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去打败我的 对手。我不了解“烟鬼”型比赛里的任何对手,没有他们的比赛录像可看,他们也 不会上电视。所以我一直把对手想象成小时候欺负我的人。比赛就是报仇,再也没有人敢嘲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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