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重要相关因素,至少有如下这 么几点:(1)自然经济、自给自足的社会环境;(2)敌强我弱、孤立无援的前提 设定;(3)迂回曲折、尚智用巧的路径选择;(4)精益求精、尽善尽美的技术 追求;(5)随机应变、因人而异的个性发挥;(6 )有备无患、备而后战的应对原则;

(7)贪大求全、多多益善的文化心理;(8)整体统筹、着眼未来的系统思考;(9) 触类旁通、功能多样的操作替代;(10)曲径通幽、多样尝试的可能性探究等等。另 外,习武人群的庞杂多样也给武术本身注入多种元素,由此更强化了其博大精 深的外观。

中国传统武术强调随机就势的灵活应对和自由发挥,反对普遍性和确定性 那僵死固定的动作规范,突出运行的不确定性和个体化的差异性,其理论倾向 倒是很大程度跟当代的“后现代主义”思潮颇为相似。从历史上说,尽管所有 国家和民族都有其肢体应对的技击技术,然而只有在中国,这种技术才能发展 为一个庞大的操作体系。中国武术“博大精深”的操作体系首先是尚智用巧、曲 径通幽、扬长避短、个性发挥那“技术逻辑”的产物,而并不仅仅是什么宗法 封闭、社会限制和技术僵化 .一 “缺乏沟通”的结果(封闭和限制是不可能博大精深)。这里有意思的是:西方武技是国家保护的贵族特 权,然而它依托权力并追求简单直接,又使任何复杂的技术体系无法存在;中国武术则是长期被禁的不稳 定因素,但其阴柔奇巧的个性发挥和多种多样的可能探究,却可以违反统治者 意愿而得到流传。技术本身就是一种通过中介的间接性方式,可以借助并超越 必然而探究可能。

就其身体技术本身而言,西方个体本位前提必须要有超出个体的社会规范 予以整合,但中国群体本位基础则要求并非普世的个性发挥给予补充。西方竞 技培训更多的是一种身体技能的外部规范,而中国技击训练更多的却是内部潜 能的自我修炼,由此西方技术一般是人人能做的规范操作,可中国技能却往往 是“神仙难为”的大师技巧。线性预设跟迂回路径对效用的评价标准确实是很 不一样的。在训练问题上,传统武术突出“内外兼修、养练结合”的节能善用,不 但注意调动全身各个方面的积极因素,而且还要把身体能量的储备和发挥结合 起来,强调时机位势和借力打力,讲求能量的得失平衡和持久循环,追求可持 续的韧性生命(其要在于操作上的潜能挖掘与经验技巧的实际建构,而不仅是 意识上那“超验心”和“经验心”的心理调适);而在应用问题上,则强调虚 实变换、以柔克刚的“以巧破千斤”,并不执着于单个力的绝对值而着眼于多 种力相互作用所做出的“功”,操作上讲究以小制大和以弱对强那“势”的可 能性发挥。基于“天人合一” 一气流行的信念,中国人讲究内外一体的操作圆 融,不似西方人那样强调主客对立和宰制对象,由此其内部身体潜能自我发挥 又跟外部随机就势、借力打力实际上又是同一过程。所谓“顺人而不失己”,其 中随机就势、舍己从人、引进落空、借力打力与特立独行、反求诸己、自力更生、能减耗,是同一问题的两个不同方面。它对技艺的把握并不仅是对象化的技能 和技巧,而更多的是主体性的功夫和境界。由此凸显大化流行中人之“性”(社 会性的价值意义)与“命”(生命体的存活状态)的自然契合。


  • .中国武术的尚智用巧具有明显的扬长避短、维权自保属性


“为生存而战”是所有生物的天性,如果没有超过一个合理的限度,就没 有什么可以指责的。正如狡兔三窟在于逃命自保,由此明显区别于虎狼的捕猎 杀戮一样。中国武术的总体特点,首在应对、自保而不是夸耀、侵犯。这是由 中国人农业自然经济自给自足 的生存方式所决定的。在这 里,技术应对的前提是对手和 环境、条件的瞬时变化,其 活动内涵则是根据这外部的 变化而相应地改变自身的状况,由此特别讲究感而后应、因敌成形的“重势不重招”,把可能性而不是必 然性摆在前面。有道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这 里的基本观念,便是穷变易通、大化流行的“变易”。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通 则久”,武术技术认为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绝对的优劣,由此十分突出阴阳相济、五 行生克之机理,着眼于应对各种力量关系的变化和利用。作为一种综合性的应 对技术体系,其操作当是多种因素相互作用所引起的不同方向变化可能。于是 它一方面表现为顽强战斗的永不屈服,而不是一战定乾坤的愿赌服输;另一方 面则体现了长期作战的留有余地,而不是不顾后果的孤注一掷。

维权自保的操作可能在于“世事无绝对”。任何事物内部都有阴阳两大特 性的对立统一,外部则有五行归属的生克制化,此外还有穷变易通的时间轮回,因 而在不同的关系中总是“寸有所长、尺有所短”的。在肢体对抗中,单个的力 量确实是倾向于追求自身的最大化,然而武术操作的“整劲”观念,却是建立 在不同力量相互作用和相互制衡的基础上,追求综合效应最佳化。世间并没有 完全无制衡的绝对东西,其运行中只要某一要素和某种关系发生些微变化,那 整个状态和形势也就会完全不同。于是中国的武术观念从来都不认同恃强凌弱 的弱肉强食,更不相信那些关起门来自我吹嘘的“老子天下第一”,而是坚持 以弱对强、以柔克刚的长期韧性战斗。战术速决跟战略持久则是一个问题的两 个方面。应该明白,中国武学的基本信条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山还 有一山高”的“一物降一物”,还有“风水轮流转”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 河西”,十分强调随机就势、因应便宜、扬长避短、避实击虚的灵活变通、各 师各法。有道是“祸福相依、吉凶流变、世事无常、了犹未了”,然而“穷则 生变、变则可通、通又求久、久或致穷”,运行中任何状态都不可能是绝对和 永恒的。自我中心那一时一事的成败利害,无法作为永恒变迁那是非对错的衡 量标准。武学思维所关注的只是运行中相关因素的相互作用和相互转化(用毛泽 东的话来说,这就是矛盾的普遍性、斗争的绝对性、发展的不平衡性和转化的 必然性),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孙子兵法》云:“故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 位,曰有短常,月有死生。”中华武术基本没有西方式绝对、极限、标准、规范、模式一类的僵死观念,而是具 精益求精、自由发挥那“变通” 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胜有学无止境、艺无止境以及 以至“通变”的永恒追求。所 败乃兵家常事”,中国人实际追求的是自我保存和权利维系之"百战不殆"而不是霸权主义唯我独尊之“百 战百胜”。

由此中国人对相关结果的态度是韧性战斗的“永不言败”,而不是 一战定乾坤的“愿赌服输”,矛盾不解决、斗争不止息。

这扬长避短“稳求全胜”背后的操作原则有两个基本考虑:一是为客不为 主的“后发先至”,而不是恃强凌弱的“先发制人”。有道是“人不犯我、我 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有理、有利、有节”,跟所有技击技术一样,中 国技击技术精神的底蕴和实质,当是暴力冲突中生命权利的自我维系,亦即所 谓的“防身护体、维权保命”,而这种自我维系,又是通过“环境应对”而不 是“开拓进取”方式来进行的。它的战略倾向,大多是“以静待动”、“以守为攻” 的防卫反击,其所反映的是一种“为客”的因应策略而不是“为主”的宰制思维。二 是反抗压迫的“造反有理”,而不是放弃斗争的“逆来顺受”。所谓“有感则应、因 敌成形”,“有压迫就有反抗”,“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相等”,作为一种应对 肢体暴力的对抗性手段,技击的基本内涵不可能是妥协、放弃、屈服和顺从,而 只能是反抗、斗争、不屈和拒绝。从整体的文化背景上说,所谓“非攻不禁武、知 兵非好战”,中国历史上并没有强加于人的宗教战争和商业战争,没有海盗抢 掠、黑奴贩运、灭绝土著、海外殖民,但却有着大量保家卫国的土地战争和反 抗压迫的农民战争,有着“天下大势,久分必合、久合必分”那土地集中和分 散的自发震荡平衡。五千年记录成文的中国史,其实就是一部当弱势群体实在 无法生存时,会用暴力反抗去建立新平衡的循环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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