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汉代有佩剑的礼仪,官吏文人都以佩剑为服饰的一部分。既然他 们身上佩了剑自然就要会使用剑,就要练习剑术武艺了。司马相如是一个 会写赋的文人,他“少时好读书”,也“学击剑”。东方朔是一个帮闲政客, 常用诙谐讥讽的语言评论政事,他也是“十五学击剑,十六学诗书”。在 汉代社会重视练武的风气中,文人学文化的同时也要练习武艺。文人尚且 如此,其他人对练武活动自然是更为积极了。这里顺便说明一个问题,唐人颜师古注《汉书•东方朔传》,对击剑 的解释是:“击剑者,以剑遥击而中之,非斩刺也。”也就是说,司马相如、 东方朔所学的击剑是投掷匕首而不是劈刺的剑术。颜师古对此进行了错误 的解释,宋代史学家刘敞予以驳斥说:“击剑,今有此戏,非遥击也。”汉 代的佩剑都是长剑,并非匕首,怎么能够遥击而中之呢?从出土的汉剑来 看,长度大多在三尺以上。所以,汉代的击剑术是长剑劈刺,绝不是遥击 而中之的短剑。汉画像石图像中的击剑、佩剑图像也大多佩的是长剑。早在先秦时期,社会上就有了以教授武艺为职业的教师,《列子•汤 问》载:“甘蝇古之善射者,毂弓而兽伏鸟下;弟子名飞卫,学射击于甘 蝇,而巧过其师。"《孟子•离娄下》载:“庾公之斯学射于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学射于我甘蝇、飞卫、尹公之他,都是教授射箭武艺的教师。到 了战国时代,佩剑之风已经开始盛行,社会上又有了教剑术的教师。司马 迁说:“自司马氏去周适晋分散,或在卫,或在赵,或在秦;其在卫者相中 山,在赵者,以传剑论显。”赵国是战国时最讲究剑术的诸侯国,司马迁 的先人以传授剑论得以显贵,说明他们的剑术已经相当精湛了。荆轲刺杀 秦始皇用的是短剑,一刺未中,鲁勾践听说之后评论说:“嗟乎!惜哉!其 不讲于刺剑之术也。”就是批评荆轲没有好好地学习击剑武艺。到了汉代,传授剑术的教师就多了起来,其中著名者如“齐张仲曲城 侯,以善击刺学用剑,立名天下”。王充在《论衡》中也说:“剑技之家, 得曲城,越女之学也。”曲城侯张仲是汉代初年著名的剑术教师,以击剑 术而扬名天下,可以说是一个学派的创始人。到了汉代末年,击剑术教师 就更多了,并且已经有了各种不同流派的剑法。曹丕在叙述其学习击剑的 过程时说:“余又学击剑,阅师多矣。四方之法各异,唯京师为善。桓灵之 间,有虎贲王越善斯术,称于京师。河南史阿言,昔与越游,具得其法。” 这里说的“四方之法各异”,便表明当时社会上已经有了不同的剑法流派。 曹丕认为史阿受教于王越得其真传,是京师派剑法的传人,并认为这是 “最善”的剑法门派。在汉代已经出现了门户嫡传弟子,成为后来武林宗派 观念的滥觞。汉代除了有击剑术教师,也有其他兵器武艺的教师。曹丕在《典 论・自叙》中说完他学习剑术过程之后又说到学习双戟的事:他初学双戟 有了一点成就之后便自以为无对手了,“后从陈国袁敏学,以单攻复,每为若神,对家不知所出”。从此,他才知道武艺本领是无穷无尽的。由此可知,汉代其他兵器武艺的 专业教师,也具有较高水平 的武艺。在陕西绥德出土的汉画 像石中有一幅“拜师习武图” ,此图是连环画式 的构图,从上至下共有四幅 图像。第一幅图是会见,两 人拱手对揖,右面的人手中 捧有一鸟,可能寓意非一般 之人;中间一人可能是介绍 人。第二幅图是比武,右面 的人双手持矛进攻,身体向 前倾,矛尖指向对方面部; 左面的人处于守势,身体下 蹲,一手持钩镶防御,一手 持剑下垂准备反击。从两人 都身着常服的装束来看,这 次比武可能具有练习性质, 通过练习测试原来武艺水平 的高低。第三幅图是拜师, 左面的人把兵器放在身后, 双膝下跪;右面的人手拄兵 器站立,安然受礼。第四幅 图是练武,两人一起手持锤 子练习臂力。“拜师习武图” 形象地反映了汉代拜师练武的过程:收徒先要经过测试武艺,了解武艺程 度高低,然后才能收在门下,教授武艺。图中反映了汉代社会对收徒练武 的重视,也反映了汉代民间练习武艺的热情。汉代画像石中有较多的练武活动图像。是山东微山出土的一块画像石,表现的是练武的场景。图中有两名武士各一手执刀,一手执盾牌 或钩镶,刀刃交接,互做攻防动作。但是,此图中没有战斗背景,两人也 没有战斗时的紧张神态,显然是平常的练武活动。这幅图同时表明,在汉 代的短兵器中可以剑盾同用,也可以刀盾、刀钩镶同用。汉代社会上有短兵器练习,也有长短兵器对练。是河南郑州 出土画像豉“格斗图”,画面表现的是长短兵器对练。画面左面有一人双 手执长矛弓步前刺,右面一人侧身闪躲,用手中的剑进行还击。两人都是身着常服、绢髻、未穿戴盔甲,他们身后又各有一女婢手持或肩荷兵器侍 立,说明两人的兵器交接不是格斗,也不是比武,而是一种练武活动,而 且婢女侍奉说明练武人的身份还是官吏或富有阶层。兵器对练是汉代常见的练武活动,也是长短兵器的对练。画面 左面一人双手持矛上步前刺,右面一人用手格挡开矛杆,同时用手中的剑 向对方面部还击。两人都是头上绢髻,身上未着盔甲,但他们所穿着的服 装似是武士服。从他们练习的动作来看,两人均很认真地在练武。汉画像砖中还有一幅长短兵器格斗画像,此图中虽然是长 短兵器对练,但他们所持的兵器有点特殊。右面的人双手持矛(矛头不太 清晰)向对手进击;左面的人手持钩镶防御,此钩镶有长柄,并有前锋。 这种兵器可能是钩镶的发展与改良,两人对练也可能是对新式兵器武艺的 试验。汉画像石图像中也有短兵器武艺练习。河南登封少室阙的图像中有 两人对打的图像,左面一人手执短剑向前攻击,右面的人只 残留腿部动作。但是,从左面人的身体姿势及手持剑的动作来看,应是一幅练武画像。右面的人虽然没有上身姿势,从他下身的弓步来看应是 持短兵还击。从这几幅汉画像砖、画像石的图像来看,汉代社会练武活动开展得较 为普遍,各阶层人士使用各种兵器练习武艺。兵器有军中常用的矛、刀、 钩镶,练习武艺、提高兵器击刺本领是为战争做准备。在汉代练武活动中最为突出的是剑对剑的击刺,俗称为击剑。早在战 国时期就有了为争名利而发生的击剑格斗:赵国的惠文王喜爱剑术,在国 中设立客馆招待善于击剑术的食客。战国时贵族家中的食客是分等级招待 的,上、中、下三种等级的待遇相差很大。击剑食客是如何分等级的呢? 就是通过比试剑术以武艺高低来分等级,于是“剑士夹门而客三千余人, 日夜相击于前,死伤者岁百余人” 这个记载的死伤数字是否有点夸大, 现在已不得而知,但既然是使用真兵器进行格斗,而且一定要分出胜负, 因此,误伤、误死总是难免的。到了汉代初年,击剑比赛仍旧是使用真兵 器,也还时有误伤的事情发生。淮南王太子刘迁,“学用剑,自以为人莫 及”。听说郎中雷被的剑术很高明,刘迁便找他来,要与之比试一番。雷 被因为刘迁是淮南王的太子,怕在比赛中发生误伤,“一再辞让”。刘迁把 雷被的这种谦让看成畏惧,更要坚持与之比赛。结果,两人进行了交手, 雷被不慎“误中太子”,由此牵连出一场政治大案,致使多人毙命。汉代初年击剑比赛是用的真兵器,这是因为用于战斗的剑术只能以真 兵器对练才能够提高作战的武艺。河南郑州出土的一块汉画像砖中有二人击剑的图像。图中两人均头戴冠,身穿常服,一手持剑,一手持钩镶,进行击剑对刺。左面 的人左手持剑上弓步直刺,同时右手的钩镶前伸准备防御;右面的人并未 使用手中的钩镶防守,而是退步扬起持剑的右手进行躲闪。二人持剑的手 都有一个类似于护手的器具,可能是为了保护手不受伤害而用的皮革套。 两人的对击动作和真正的战斗是相同的,说明对练是为了提高作战本领, 属于军事武艺的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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