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在这意识活动中,首 先讲求坚定正确的价值方向、全面准确的情况把握、整体综合的利害权衡和刚 毅果敢的行动意志,涉及心理活动的认知、判断、决策和意志、个性等多个方面。战 斗中物质力量的对抗必须依托精神力量的调控。这是一种“知重于兵”的战争 认识论,强调内外各种关系性“信息”是战略和战斗行动的基本依据,揭示“信息” 活动在战略决策和战术管理 中的关键性地位。“知”的问题贯穿于整个战争的全过程,因此中国兵法特别讲究“庙算”、“运筹”和“用间”。这里的核心问题,就是对“己”和“彼”(即对抗双方的各种力量因素以及各种相应的环境条件)进行综合比较,权 衡双方的优劣长短和流变中的现实可能性关系;并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讲究知 常、知变和尽知、先知,即从战争的普遍规律与战争发展和变化规律的关系,从 战争整体的时空结构与时空竞争的关系,多层面地去把握战争胜负的可能性。在 中国兵法中,知己知彼、知常知变、尽知先知三者互相包容又互相补充,既讲 “两点论”又讲“重点论”,追求战场上有利于己方的“单向透明”状态。三 者以知己知彼为核心;知己知彼主要侧重于知彼,知常知变主要侧重于知变,尽 知先知侧重于先知。
儒家文化倾向于重行轻知,突出践履笃行,可兵家实践却讲究上兵伐谋,强 调知重于兵。任何实践都是一定思想观念指导下的操作行为,而并不是情感冲 动下的非理性行为,因此必须提高操作者的认知能力和水平。当然,所有战斗 都是实际力量的博弈,我们绝不否定力量对比在冲突中的基础性意义,但问题 在于这种力量的博弈到底是如何进行和变化的。在这里,多谋善断是主体能动 性的必要条件,而主观盲目性跟主动性是绝不相容的。毛泽东说:“指导战争的 人们不能超越客观条件许可的限度期求战争的胜利,然而可以而且必须在客观 条件的限度之内,能动地争取战争的胜利。战争指挥员活动的舞台,必须建筑 在客观条件的许可之上,然而他们凭借这个舞台,却可以导演出很多有声有色、威 武雄壮的戏剧来。”
中华武术“尚智尚巧不尚力”的技击技术特点,就是建立在深刻认识技击 规律和全面准确了解敌我双方关系变化的基础上的;由此它在一定价值目标的 规范下,不但要依托一定的知识和智慧,而且还突出地要了解和把握过程内外 各种相关的动态和状况,必须走出自我中心的胡闯乱冒,强调相互作用的有感 而应、因敌成形、随机就势、舍己从人。《太极拳论》曰:“人不知我,我独 知人,英雄所向无敌,概皆由此而及也。”《走架打手行功要言》有云:“欲 要引进落空,四两拨千斤,先要知己知彼。”传统武术特别讲究料敌先机、物 来顺应、舍己从人、随机就势、因敌变化、后发先至,要通过适应对方来战胜
对方,做到“顺人而不失己”。《太极拳论》又曰:“本是舍己从人,多误舍近不能构成战争的行动。而这 的比较中,又呈现出虚实、强 研究战争的行动及其规律,就各种力量对比因素在“彼我” 弱的差别和变化。所以,要 不能不研究战争中的各种力。
己粘人,必须知人,乃能不先不后。”由此看来,中华武术深得古代兵法精髓,并 由此发展出一整套了解敌情的“听劲”技术,表现出一种在“人不知我,我独知人” 条件下“因敌变化示神奇”的高超效应。
(2)诡道迂回
中国兵法突出兵以诈立、随缘就便、灵活机动、诡道迂回,于是极为强调 伐谋斗智、扬长避短、兵不厌诈,即所谓“以正治国,以奇用兵”是也。这是 中国式军事学术的主要特点,是“尚智尚巧不尚力”的战斗实现方式。
“诡道迂回”是处理冲突的路径选择,它强调兵形似水,借助虚实、刚柔、奇 正、生克之变随机就势因应环境,具有高度的机动灵活性。这是实现以弱对强、以 柔克刚、以小制大、追求全胜的基本方法。我们知道,西方军事学术讲究战争 实力和武器技术,中国古代兵法却突出伐谋斗智和灵活善变。在不能选择敌人 的情况下,简单的实力抗衡总是要吃亏的。战斗力量的拥有跟战斗力量的运用,毕 竟不完全是一回事。中国技术操作讲究顺天循性、随缘就便、不拘一格、因材 善用。“有什么敌人打什么仗、有什么武器打什么仗”;在没有“飞机和大炮” 的客观条件下,应该懂得怎样“就地取材”,运用“小米加步枪”去打败敌人。所 以古人提倡“以正治国,以奇用兵”把注意力放在战斗力量的灵活运用上面,即“兵 不厌诈”是也。《孙子》有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 用,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为了战胜 强大的敌人,在己要“扬长避短”,对敌则要“避实击虚”,在分散敌人力量 的同时集中自己的力量。要做到这点,则应在“知己知彼”的基础上,一方面 自己不能犯错误,另一方面又要引导敌人犯错误,努力做到可以“指挥敌人”。由 此战斗主体示形造势、声东击西、虚实变换、奇正生克,保持自身高度的机动 灵活性。
《司马法》云:“凡战,智也,斗,勇也。”又云:“以智决,以勇斗。” 整个中国军事学术,无不突出伐谋斗智的机动灵活,认为战斗首先是智慧和思 想的较量,其次则是勇气和胆略的较量,最后才是实力和技术的较量。当然,战 争行动是由战争过程对立双方的各种力量对比因素促成的,没有力量对比,就 量因素,就不能不研究各种战争力量因素的虚实、强弱及其运行变化的规律,并 对其进行目的性调控。《唐李问对》有云:“朕观诸兵书,无出孙武;孙武 十三篇无出虚实。夫用兵,识虚实之势,则无不胜焉。”这个说法,无疑抓住 了中国军事学术的精髓。《孙子兵法》从形势入手、以虚实成篇,并以“避实 击虚”归结全书,确立其为战争制胜行动的基本原则。
这是一种“以迂为直”、“出奇制胜”迂回曲折操作方式。力学上有所谓 “省力不省功”的说法;军事行为中的伐谋斗智和避实击虚,在外形或路径上 就表现为迂回曲折的途径和方法。军事上的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了,在双方力量 对比和环境关系上“不确定性因素”太多的条件下,应该避免正面简单化的实 力抗衡,采取某种间接性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从哲学上看,这种“间接性” 恰好就是人类智慧和创造的表现。世界上少有直路可走,我们经常准备要走曲 折的路。《孙子兵法》云:“莫难于军争。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 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又云:“故善用 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以 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无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陈,此 治变者也。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军事上一切直线性的简单化 思维和操作,都是十分危险的。
而这种种考虑,后来就变成了武术技击技术的基本原则;武谚有云“一 胆、二力、三功夫”,从经验上也是把胆识、谋略摆在前面,把实力摆在第二,技 术则摆在第三。中华武术动作守中取势、占中求圆、随机走化的圆弧形轨迹,便 是这曲中求直、后发先至的“迂直之计”外部表现。如前所述,个体对抗跟群 体对抗,其主要矛盾和基本结构是相近或相同的。当年“越女论剑”云:“内 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如好妇,夺之似俱虎。”《庄子•人间世》曰:“且 以巧斗力者,始于阳,常卒于阴,泰至则奇巧。”《庄子•说剑》又曰:“夫 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这表明了中华武术在 先秦时就跟整个军事学术一样,已经走上了 “重变、重势不重招”和“尚智、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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