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攻防格斗
由春秋、战国时期的斗剑之风和讲武活动发展而来的格斗比赛和表演活动,在汉代非常盛行。格斗活动除了手搏和角抵外,还包括如下内容:
1.斗剑
汉代贵族及民间斗剑之风盛行,有专门的剑术教师,有剑法专著,并已形成剑法流派。《汉书•淮南王刘安传》载:“太子学用剑,自以为人莫及,闻郎中雷被巧,召与戏,被一再辞让,误中太子。”连太子也沉迷剑法。虽然败与雷被,但既敢“自以为人莫及”,恐怕功夫也不错。前引魏文帝曹丕《典论》自序中的那段文字,无疑表明曹丕也是位剑术高手。
汉画像石中,有不少表现斗剑的画面。河南登封少室阙上的击剑图像,为两名身着紧身衣裤的剑士,正执剑相斗。南阳唐河针织厂出土的汉画像石中,亦有两勇士各执长剑相击的图像。
2.斗兽
帝王显贵也乐于以斗兽为乐。据载:武帝“大夸胡人以多禽兽。秋,命右扶风发民入南山。西自褒斜,东至弘农,南驱汉中,张罗罔置案,捕熊黑、豪猪、虎豹、狄 猩、狐菟、麋鹿,载以槛车,输长杨射熊馆。以罔为周陆,纵禽兽其中,令胡人手搏 之,自取其获。上亲临观焉。是时,农民不得收敛:看来斗兽者主要是一些“胡人”。曹操的儿子曹彰,“少善射御,膂力过人,手格猛兽二《汉书•武王子传》也载有:“胥壮大”,“空手搏熊彘猛兽:乐于此道者实不乏其人。
3.剑对戟
剑对戟在汉代颇为流行,从出土文物即可得知。如成都羊子山出土的东汉画像砖,画面就为一人手执长戟刺向对方腹部,对方则闪开或格开长戟,跃步探身上前,挥剑攻击对手头部。
4.剑对钺
1971年在河南省唐河县一座早年被盗过的画像石墓中,发现一幅剑对钺的格斗图。其中一人挥钺将对手帽盔砍落。由于用力过猛,钺柄折断。
5.戟对剑、钩镶
河南郑州新通桥汉代画像空心砖墓,有戟对剑、钩镶格斗图。图中持剑、钩镶者被持戟的对手逼至树下后,左手执钩镶推挡开对手戟身,右手挥剑反击。江苏铜山县苗山画像石墓亦有戟对剑、钩镶石刻画像出土。
6.空手入白刃
曹丕《典论•论文•自序》谈到邓展善“空手入白刃”。1964年在江苏徐州十里铺发现的画像石,刻有两个武士一人执长戟,一人徒手与搏的画面。河南南阳勒岗则有徒手对矛画像石发现。此外,从汉代画像中还可看到棍对棍;剑盾对剑、钩镶;戟对戟;剑盾对双戟等多种攻防格斗的表演。
三、练力与试力
汉代用作练力、试力的工具,从出土文物和文献看,主要有“翘关”、“扛鼎”等。
汉末左思在称颂南方都市的繁华时,便提到了 “翘关”的举重方法。所谓“翘关”, 即高举城门关,也就是高举起门杠。城门杠巨大而沉重,要求握其一端举起,实在不易。
张衡在《西京赋》中也提到了 “乌获扛鼎,都庐寻幢”。他描写的是“百戏”表演的盛大场面,突出说鼎,可见扛鼎是其中吸引人的节目之一。在其它典籍中则有: “籍长八尺余,力能扛鼎,才气过人”;“胥壮大,好倡乐逸游,力扛鼎”等。汉代文献提到扛鼎的地方很多,足见扛鼎是当时一种普遍的练力与试力方法。由汉代画像,可以一览扛鼎的生动形象与具体方法。当时扛鼎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单手执鼎之一足, 手臂平伸将其举起。这种方式所用鼎较小。河南南阳出土汉画像石《百戏图》中举鼎者,采用的就是这种方式。另一种是双手执鼎之双耳,将鼎翻转举起,三足朝天。江苏徐州出土的汉画像石中,即有这种形象。
汉代还有其它一些练力试力方法。徐州汉画像中有幅表现“巨力”主题的图画, 幽面有三位大力士正在表演。左边一个满面胡须,二目圆睁,正拔起一棵碗口粗细的杨柳;中间一个手握一头巨鹿之尾,扛鹿在肩,鹿头向地,四腿蹬空;右边人则双 手举鼎过头,胳膊肌肉隆突。魏文帝时,曾铸有一口重万钧的巨钟,有个名叫王章的大力士竟能肩负奔走,巨力如此赫赫。
第四节角抵、手搏与相扑
秦代有角抵活动,主要用于娱乐。角抵不仅在民间开展,而且进入了宫廷。它承于春秋战国时期的角力。“春秋之后,灭弱吞小,并为战国,稍增讲武之礼,以为戏乐,用相夸视,而秦更名为角抵”。
《史记•李斯列传》载:“是时二世在甘泉,方作毅抵、俳优之观。”裴驷集解引应劭语云:“战国之时,稍增讲武之礼,以为戏乐,用相夸示,而秦更名曰角抵。角者,角材者;抵者,相抵触也”;“名此乐为角抵者,两两相当,角力,角技艺”。“相抵触”、“角力”、“角技艺”等语,都说明角抵是一种徒手竞技,主要以摔法和体力来进行较量。
秦代角抵,只限于摔法,以较力为主,更多地用于娱乐与表演。因此在禁武的秦朝,它不仅未被禁止,反而广泛流传开来。
正因为角抵主要用于娱乐与表演,所以进入宫廷,就成了供统治者逸乐的手段。“二世在甘泉宫每作乐毅抵、俳优之戏,李斯不得见,因上书言赵高之短”。二世喜爱角抵,竟连政事也荒废了。所以《汉书•刑法志》言及此事又云:“先王之礼,没于淫乐之中矣!汉初,刘邦尚黄老之学,要与民休息,提倡简朴,曾一度禁止角抵之戏。到了汉武帝刘彻时,由于他的喜好和倡导,角抵又开始盛行。《汉武故事》说:“秦并天下, 兼而增广之。汉兴虽罢,然犹不能绝。至上复采用之,并四夷之乐,杂以童幼,有若 鬼神。角抵者,使角力相抵触也。”《资治通鉴》记载了武帝恢复角抵的确切时间,即 “武帝元封三年(公元前108年)春”,“作角抵戏,三百里内皆来观”;又载:“元封 六年夏,京师民观角抵于上林平乐馆这是两次规模盛大的活动。
汉武帝时,民富兵强,国力臻于极盛,统治者也因之感到骄傲,并常极尽奢华夸示于外宾。《汉书•西域传》载孝武之世“开玉门,通西域”,“设酒池肉林,以饷四夷之客,作巴渝都卢、海中磁极、漫衍鱼龙、角抵之戏以观视之:《汉书•张骞传》 则载:“是时,上方数巡狩海上,乃悉从外国客”;“大角氐(抵)出奇戏诸怪物,多 聚观者,行赏赐”;“而角氐(抵)戏岁增变,其益兴自此始”。“岁增变”,说明角抵 在汉武时花样不断翻新。“其益兴”,则说明角抵戏不断兴盛、广泛。《后汉书•夫余 国传》记载,东汉顺帝时,亦以角抵招待外国宾客使者。汉代皇帝还以角抵戏慰劳下属,“飨遣故卫士仪传御史持节慰劳,以诏恩向所疾苦,受其章奏所欲言。毕飨, 赐作乐,观以角抵。乐阕罢遣,劝以农桑”。
汉武帝大臣中亦有角抵能手。“何罗袖白刃从东箱上,见日禅,色变,走趋卧内欲入,行触宝瑟,僵。日弹得抱何罗,因传日:“莽何罗反!”上惊起,左右拔刃欲格之,上恐并中日碑,止勿格。日歹单摔胡投何罗殿下”。晋灼注云:“胡,颈也,摔其颈而投殿下也孟康注云:“胡音互,摔胡,若今相僻卧轮之类也。”孟康是三国时人,他提到的“相僻”应该就是相扑。角抵就是相扑,也就是摔跤,所以后来的《事原》便称:“秦二世去甘泉宫作乐,角抵、俳优之戏。其后汉武帝好此戏,即今之相扑也
汉书•元帝纪》载,初元五年(公元前44年),元帝曾因自然灾害的原因,下令 “罢角抵”,以节省开支。但这种禁绝显然只是暂时的。东汉时,包括杂技、武术、 舞蹈、幻术、角抵等文体技艺活动的“百戏”,又有了大的发展。由于角抵在其中占有最重要的地位,所以“百戏”又被当时人称为“角抵戏”。张衡《西京赋》在描绘百戏时还写道:“临迥望之广场,程角抵之妙戏。”称角抵为妙戏,可见其喜爱。
藏于陕西省历史博物馆的一块秦汉墓出土的透雕铜牌,上刻有表现角抵画面的纹饰。圆中两人赤脚而立,或抱腰,或扳腿,相抱互摔,形态逼真。这块铜牌,是我国目前所见最早的先秦时期角抵活动的记录。山东临沂银雀山汉墓曾出土一幅帛画,画 中亦绘有角抵图形。图中有三人,两人是壮健的摔跤手,双肩宽阔,肌肉隆起,挽袖交臂,虎视眈眈,准备一决雌雄。一人拱手而立,似为裁判或教练。这幅用以殉葬的 帛画,包括天上、人间、地下三部分,而角抵戏的场面竟占有画面的五分之一左右。 有人认为:这显然反映了死者对角抵的爱好,所以埋葬时后人还为其安排了“角抵演出”,供他在“地下观赏:考古发掘,也证明了秦汉时角抵活动的盛行。
三国时期角抵又翻出了新花样,出现了女子摔角,并正式用“相扑”之名。虞溥 《江表传》云:“(吴末帝孙皓)使尚方以金作步摇假髻以干数,令客人著以相扑,早成夕败,辄命更作。”
汉代史籍中亦有不少关于手搏的记载。《汉书•灌夫传》载:汉武帝时淮阳太守灌夫“与长乐卫尉窦甫饮,轻重不得,夫醉,搏甫”。左思《吴都赋》也提到吴国人爱“打、射、壶、搏”。值得注意的是,这时角抵(摔跤)已和手搏(拳术)相分离。《汉书•哀帝纪》载:“孝哀雅性不好声色,时览卞射武戏。”苏林注日:“手搏为卞, 角力为戏。”苏林是汉末魏初人。他说汉代手搏与角抵已非一种活动,是可信的。《汉书•甘延寿传》又载:“延寿试弁为期门。”孟康注云:”弁,手搏也。试武士用手搏, 以手搏固实用之术也。”弁即卞,亦即手搏,拳术当然比摔跤更适用于实战,所以选 武士也试手搏。
汉代、三国善手搏者,史籍亦有记述。曹丕《典论•论文自序》说邓展“善有手臂”,又称其“能空手入白刃”。《三国志•魏书•吕布传》则载有:“(董卓)拔手戟掷布,布拳捷避之。”平时于拳搏训练有素,方能如此敏捷。
秦代出土文物、汉代壁画、汉画像砖中也有关于秦汉手搏活动的反映。1975年, 湖北江陵凤凰山秦墓中出土了一件木鹿,上有描绘手搏的彩色漆画。画面上三人均上身赤裸,下著短裤,腰间系带,足穿翘头鞋。靠右的两人,正在进行比赛,气氛热烈 而紧张。左边一人平伸双手,似为比赛裁判。周围半月形的弧线,似为帷幕,而画面上部,又有帷幕结带,似为表示这种比赛或表演在帷幕中进行。图中左边一人进击落 空或被挡开后,右边一个正进步直拳攻击其颈部。四川新都出土的汉画像砖“手搏图”, 也形象地表现了二人拉开架势,聚精会神地对峙姿态。河南密县打虎亭二号东汉墓中室北壁券顶东侧,绘有两个赤身短裤的大胡子壮汉,脚穿翘头鞋,手臂舒展,似一次交手之后刚脱离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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