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九世雄三人把洪德利接回来，大家对他的热情改变了他的思 想，使他认识了错误，揭发了四番子的罪行。

大家都为二粒牛的婚事准备着。武馆出钱给二牡:牛在东皇城根买了一处四 合院，屋内粉刷四白落地，屋内的摆设带有蒙古特色。壁画有赛马、摔跤、射 箭以及左右两翼群英会萃摔跤图。毅娇娘家陪送的是榆木擦漆的条案，以及条 案上摆设的盆景、青花瓷的胆瓶和帽筒，另外还有红木鼎柜、立柜和一对樟木 箱子以及几铺几盖闪缎被褥。

为什么屋内布置得如此豪华？因为这是前所未有的满蒙跤手成亲，是震动 京城的一大新闻。

成亲这天，八抬大轿，三十二个“响器”吹吹打打，热闹非凡。这天来的 客人有皇家摔跤的顶头上司都统、副都统、翼长、副翼长和左右两翼的刚尔 答。有老扑户、年轻的扑户，也有京城各武馆的馆长、教习，还有四九城私跤 场的把儿头和八杆子打不着、平时在街上碰见过的点头的哈腰的朋友。二牡:牛 结婚，经商量决定“不拉网”、“不撒网”，不收财礼，不指着这次喜事发财。 不知谁在墙上贴了贺词，写了这么四句：“相牛毅娇入罗帐，不谈摔跤把灯吹， 鸾凤和鸣涌喜浪，两情欢洽守终生」虽然写得不怎么样，但是表达了情投意 合的意思。这天的宴席也是蒙古风味，一水的手抓肉，手抓肉肥中有瘦，香而 不腻，在蒙古是招待高贵客人时吃的。将现宰的羊用清水洗净，然后切成一斤 的、二斤的、三斤的方块，上屉蒸熟。待肉熟后，攥着骨头，一抖落肉就掉下 来。调料是芝麻酱、韭菜花、辣椒糊、香油、酱油、醋、香菜，蘸着这些调料 你就吃吧，那才香哪！参加婚礼的这些年轻扑户们边吃边喝，说五道六，猜拳 行令。十三太保的大爷李子良带着他们的把兄弟到每个桌给大家祝酒说：“今 天我们小哥几个向前来的各位大人和各位老少扑户以及各界的朋友们表谢意。 我们十三太保和京城摔跤武术馆之所以有今天的大好局面，都是因为皇恩浩 荡，大家的捧场。借二粒牛成亲大喜之日，在这里我们小哥几个给大家道谢 了。来吧，我们大家举杯，干了它!”

看到这儿，有个老扑户跟刚尔答说：“您看人家小哥们，多有礼貌，多齐 心哪。这都是九头狮子于德水他老人家排练出来的，能错的了吗？如果我们现 在的这些年轻扑户，都能像十三太保小哥几个这样有出息，有礼貌，跤技超群，踩着他们的脚印走，那我们这老一辈人可就放心了。”

刚尔答说：“现在的人心都散了。多数年轻人不务正业，不知柴米贵，不 懂劳动所得，不懂孝敬父母，成天什么都不干。还臭讲究，茶来就喝，饭来就 吃。就是不知道寒磅，不劳而获，吃着大清国，喝着大清国，末了还骂大清 国。特别是我们这些个八旗子弟，借老子的腕，借老子的资历，在社会上横行 霸道，到处蒙骗，目无法纪，倒卖大烟。前两天内务大臣的儿子，贩卖大烟， 按大清律法有掉头之罪，可是您猜怎么着？就因为他老子是大臣，抓起来又给 放了。王法是管谁的？这还成体统吗？您看现在，吸毒的成患，盗贼四起，穷 的真穷，富的真富。这些官老爷们到哪儿吃哪儿，到哪儿毁哪儿，你保我，我 保你，合伙对抗大清律法。然而他们吃粮不管酸，养得脑满肠肥，如果大清国 照此下去的话……”

刚尔答的牢骚刚发到这里，就听门外打起架来了。于爷问：“外边发生什 么事啦？快出去看看。”

这时还没等人出去，跑进来一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老爷子，可不 得了啦！外边来了四个日本人，身上挎着洋刀，态度蛮横，说话像吃了枪药似 的，也不打招呼，非往院内闯不可。我们拦他们时，他们不问青红皂白，张口 就‘八格牙路'，我们不懂是什么意思，他们就连打带摔。您去看看，门口倒 地一片了。”

说话之间，四个日本人已冲进院内，首先就奔于德水、高九州、九世雄冲

过来。怎么先奔他们来了？因为他们排位在第一桌，陪着各位大人喝酒说话。 这时九世雄怕伤着大人，自己向前跨了一步，抢先站在师父和父亲前边。其中一个日本人看世雄站在前边，认为九世雄为这些人“挡横”，伸手冲世雄打来。 世雄看他伸手，接胳膊顺势一揪，这个日本人就朝前边的一张桌子冲过去，前边一桌坐的正是这些年轻的扑户，就听哗啦一声，扑哧一下，这个日本人倒地爬不起来了。人们要问这里怎么还有“哗啦，扑哧”之声哪？因为日本人的脑袋撞在桌子上，杯箸碗都碎了，能不哗啦一声吗？那么“扑哧” 一声怎么回事？日本人的脑袋撞在桌子上，有个青年扑户叫钱满福，人称“闲不住”，是西营的二等扑户，和二粒牛等人有一面之交，来此祝贺。九世雄接胳膊一掀,日本人脑袋撞在桌子上，钱满福抓起酒坛子，照鬼子脑袋上一砸，所以就听扑哧一声了。另外三个日本人一看自己兄弟被砸趴下了，就都红眼了。于爷叫九世雄把各位大人赶快送到屋里边去，因为外边已经打成“一锅粥” 了，不能伤了大人。有的年轻扑户，三天没摔跤了，从汗毛眼里往外冒 “坡脚”，浑身上下的劲儿正没地方使去哪。本来就恨这些东洋人，一看打日本 鬼子，就跟吃蜜蜂屎一样，什么嘴巴、叱子、窝心脚、拿胳膊踢、掇胳膊揣、 钉掌、喜鹊蹬枝、抹眉子等等绊子都给日本鬼子用上了，拿这几个日本鬼子一 通地开方子。这所谓的开方子，是摔跤的术语，就是随心所欲地拿这几个日本人练绊子。

四个日本人中有一个叫藤田支柱的，是日本国内出了名的柔道七段。在日 本国内一百四十 场比赛中只负四场，平三场，胜一百三十四场。此人在技艺 上不能说是“满贯”，也差不多。除他以外那三个日本人，被这些跤手连摔带 打，个个毗牙咧嘴，唯有藤田，见一个打一个，见一对摔一双。

东营有个二等扑户叫程二虎的，平时东西南北城有他这么一号人物，看家 绊子“狼掏蹩”，在京城内能摔一片。今天二把牛结婚他分外高兴，酒他喝美 T, 一看藤田冲他来，心说：叫你知道知道大爷我的“狼掏蹩”的滋味。程二 虎站起脚底直打晃，离溜歪斜的就迎上来了，招风一吹，酒气也就上来了。距 藤田还有一步左右，就听嗓子眼内粘辘一声，扑，像箭头一样，一口臭气熏 人，肚内加工的“全家福”全喷在了藤田的脸上了。藤田差点玩个大仰巴角 子。

这一下藤田可就怒了，呛啷一声，战刀出鞘，举刀照定程二虎剁来。九世 雄一看不好，建身拦腕顺势一脚将藤田踢倒，藤田单腿打千用刀拄地站起，接 着又战。世雄顺手抄起椅子迎战，藤田用刀照世雄前胸扎来，世雄斜身让过, 藤田的刀插入椅子缝之内，世雄顺势又一撅，连藤田带刀在空中耍个大车轮。 二轮牛忙举起桌子，照藤田头部刚要砸。藤田心说，我命休矣。世雄一看藤田 有性命之危，马上制止说：“手下留情九世雄这么一喊，这才保住了藤田的性命。藤田心里明白，要不是人家喊 着一嗓子，我的脑袋早就碎了，我还有什么理由跟人家打斗呢？所以他从地上 爬起来，冲九世雄哈腰深深一躬，停止了打斗。

这四个日本人因何来到这里？前边说过，九头狮子于德水指示，十三太保 的老大李子良和老三花胳膊刘胜写呈文，将四番子的问题上报衙门和都统大 人。经查实，认为问题严重，四番子等人应尽早处理。四番子知道官府非抓他 不可。因此他通知蒙四宝、青草练赶快躲起来，他对他们说：“你们知道吗? 现在官府正在捉拿你们俩个，洪德利这个王八蛋把咱们的问题都抖落出来了, 大清律法饶不了我们，如今我们唯一的投靠，只能是荷兰领事馆商量好后，他们三人进了荷兰领事馆，看见杨八串跟五个日本人说话，四 番子一看，带着蒙四宝、.青草练扭头要出去，这时杨八串说：“你们别走，我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一指日本人，“这五位是东洋武士。”又一指四番子等人，“这三位是善扑 营跤手」

日本人一看蒙四宝、青草练长的模样和打扮就厌恶七分，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一个日本人过来和蒙四宝握手，明着是握手，暗着要号号大清跤手的脉。 日本人刚一合手，就把蒙四宝的“合谷”扣上了，如果熊一点的人非叫出声来 不可。不管怎么说，蒙四宝好歹也算个扑户，趁对方扣自己合谷时，蒙四宝用
左手一拢对方的二棒子，掉腰就是一个“半拉子揣”。日本武士真不知道自己 是怎么倒在地上的。其中有个日本头头看了这把手和这个绊子后，也觉得这一 下玩艺挺神秘，跟杨八串说：“能不能再比划比划？”

四番子一看机会来了，得露露自己的脖梗，就说：“我是他们的教头，他 们俩是跟我练的。”

当时拿蒙四宝、青草练一通的比划。左一下踢，右一下脑切，日本人看得 眼花缭乱。蒙四宝和青草练被摔得像“三孙子”似的。蒙四宝和青草练嘴里说 不出来，心里也骂四番子：你露脸，我们挨摔，这叫他妈的什么事呀！

那个日本头头要跟四番子比划比划，你猜四番子怎么说：“要比先跟我俩 徒弟比，你没资格跟我比，把他们摔了，我再来。”

杨八串一看，不要把事情弄僵了。日本人是我的朋友，你四番子也是我的 朋友，为什么非得闹个两败俱伤啊？于是说：“我们大家都是好朋友，切磋技艺是顺理成章的事。改日有机会我们以朋 友间的态度切磋切磋，今天我看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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