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于老挽留高九州的老朋友和老扑户、老刚尔答,大家刚要落 座,听说江山江七爷到,大家起来去门口迎接。
江七爷带着四个年轻人,进院就奔九头狮子于德水来了,头一句话就说: “老哥哥,兄弟我想死您啦!”于爷也说:“哥哥我也想你啊。”
哥俩一见面,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因为他们二人有过命的交情。大家过来 和江山江七爷一一请安问好,重新坐下边吃边喝。世雄、二相牛、刘胜、李士 杰、齐保国他们年轻一辈作陪,于爷对大家说:“我和江山的交情可是过命的 交情,想当初,我俩是一村的,我的母亲是江山的姑姑。”
于德水比江山大八岁,江山满身的武艺都是于德水的挟磨,这一点没掺没兑,毫不含乎。江山二十三岁时,他的跤技就不一般了,东西两营、城防近卫 军里有头有脸的跤手被江山淘汰的不少,蒙古、朝鲜以及外国大力士也叫他摔 了不少。在那段时间,他是东西两营的台柱子,正是血气方刚的黄金时候,可 不公的是他才评了个二等扑户,按道理说外族跤手来大清国比跤应当是一等扑 户伺候着,由于刚尔答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江七不请客送礼,不买刚尔答的 帐。刚尔答心说:你江七是个瓷公鸡、铁仙鹤、玻璃耗子、琉璃猫,一毛不 拔。想升一等扑户,门儿也没有,只要我当刚尔答一天,我叫你总是老二等。
因此江山就有点心灰意冷,练功也松松垮垮,不求上进。于德水见他处于 麻木不仁的状态,就急赤白脸地对他说:“兄弟你要照这么下去,对你可不好。 你别忘了,我们哥们是强者、横者、摔人者,你要一趴下,被摔的弱者会怎么 看我们?”
江山说:“哥哥,我不是报怨你,挺老早的您给我成了家,现在又有一个 孩子,挣这几个钱哪够哇。他们(指刚尔答)用着我朝前,不用我朝后,外国 来了好跤手放着头等扑户不用,总叫我这老二等给他们打补丁,他们这样做还 有点良心吗?这不是成心挤兑我吗?我没少为大清国善扑营立功啊!他中饱私 囊,养得脑满肠肥,可是他们对我又怎么样哪?”
于德水说:“闹了半天,就为这点小事,你为什么不早跟哥哥我说呀?如 果你有为难遭灾的不对哥哥我说,那你就拿我当外人了。”
江山说:“从小你把我拉扯大,为培养我摔跤,你熬尽了心血,就连我娶 媳妇都是您给花的钱,还有什么脸跟您张嘴啊。”
于德水说:“这点小事难不住咱哥们,走,跟我回家!哥儿俩个边走边 聊。”
不多时来到于德水家。江山进屋给嫂子请安问好,嫂子给他沏茶倒水,工 夫不大,又把酒菜上齐。在喝酒时,于德水问江山:“江山兄弟,我于德水对 你如何?”
“哥哥对我恩重如山,弟至死都不忘。”
“你知道为什么哥哥我对你亲如手足?”
“小弟不知。”
于德水端起酒杯,呷了 口酒,然后说:“就因为你走得端,行得正,从不 向恶势力低头,你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对大清国的摔跤事业上心,对歪 门邪道嫉恶如仇,对朋友肝胆相照,你为什么不买刚尔答的帐?就因为他吃 赃、吃贿,把一些跤混子、跤痞子、公子哥儿、妞架子,都弄进了善扑营,所 以你看不惯才低沉消极,对不对?”
江山一拍大腿说:“哥哥您说的太对了,为此我是干着急、干生气、没办 法,每天处于沉闷之中。”
于德水说:“兄弟,你这样做耽误的是你自己,现在善扑营又新来了一个 都统,此都统跟我是莫逆之交,我哪天跟他说说,你会看到刚尔答滚蛋的。从 今后你应打起精神来,跤要摔,功要练,没银子花找哥哥我,不许再当一天和 尚撞一天钟了。”
江山经于德水一开导,小心眼毛病开通了。临走时,于德水给江山又拿了 一百两银子,叫他垫补着花。
时间不久,那个刚尔答因贪污受贿罪,被上头发现,被砍掉了脑袋。善扑 营经过整顿,新的都统看江山摔跤的技术超群,又确实立过战功,力保江山由 二等扑户升为一等扑户,受压制的江山,终于扬眉吐气。升级一事使江山异常 兴奋,这一天他花银子雇辆马车回京西蓝靛厂与家人共祝荣升。车到西外高亮 桥,准备从村里抄近回家,江山坐在车上一看,前面围了一个大圈人,车改道 已经不行了,车把式从车上下来给围观者道劳驾:“叫我的车过去。”
尽管车把式好话说了多次,但围观者依然如故。这时江山就下了车,透过 人墙一看是一个摔跤场,就对车把式说:“绕道快走,这儿不是我久留之地。”
您说江山这一下车,他能走得了吗?甭说京西海淀有他这号人物,就是京 城里的跤迷,有几个不认识他的。他想走,那哪走得成啊?这时就听有人说: “唉哟吆,江爷今个怎么来了?”
旁边一个跤迷小声地问这个人:“这位是谁啊?”
“你不认识他?他就是八旗善扑营右翼新升的头等扑户,摔过高丽、蒙古、 外国大力士的,和被杀头的刚尔答死掐的快跤江山江七爷,人称江不老“他的跤还没见过。
“唉呀兄弟,等他椿跤时,你就开眼吧,保证你大饱眼福。”
这时看跤场的把儿头(摔跤的头)过来给江爷下了参,说:“江爷您里边 请,欢迎您来给小哥几个说说手。”
江山说:“你们玩吧,我还要赶路回家。”
江山上车就要走,并催车把式:“咱们赶路要紧。”
人群围个水泄不通,跤迷们也不答应。大家说:“江爷您别走,活动活动, 叫我们开开眼,求求您了。”
就这样三架两架把江山拥进了跤场。
这时,跤场中早有一年轻人站在场子中央,一看江山来了,就对江山说: “都说江爷跤摺的好,我想亲身体会体会,跟您长长见识,学习学习,把您赢 了呢,我曾某也好一鸣惊人。如果江爷您看得起我,您就把这张横人皮穿上, 您要觉得自己的身子虚,那您就赶快走,回家抱娃娃去。”
这时把儿头蹬眼指着年轻人说;“曾有银,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对江爷这 么没礼貌。”转过身又对江山陪着笑脸说:“江爷您别生气,他是一百七加八 十,纯粹的二百五,您要在我们这儿亮亮相,今后我们的跤场也生辉啊,抬举 抬举我们。”
江爷听曾有银说的那些不在行不贴边的话,心里有些不痛快。但又一想此 人无知,理他干什么?跟这种人呕什么气呀?听了把儿头的恭维话又没法离开 了。该着出事,姓曾的这个小子又说:“头儿,您别费口舌了,犯不上求爷爷 告奶奶,真正摔上谁是公谁是母还不知道呐!”
江山说:“兄弟要摔跤我不跟你斗气,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我们走总行了吧?”
江爷直说软话,按理说这就应当算完了吧?非但如此,这曾有银把腰一 叉,嘴一裂,嘴歪眼斜大拇指一翘,清话又来了: “姓江的少费话,穿上,这 叫横人皮吃瓜子磕出个臭虫,您看,什么人(仁)都有。泥人还得有点土性呐,何 况江山? “穿就穿上吧。”
江山这时气可就不打一处来了,走到曾有银跟前说:
“兄弟,咱俩就搭一下,输赢我都走,我回家有事。”
曾有银肉烂嘴不烂,临死之前不知死,还嘴硬呢:“你少说废话,怕挨摔,你现在就走,没人拦你。”
织 此时此刻,江山的脸都气白了,,江山说:“那就请便吧。”
曾有银跳着拉步脚,摆着挨摔的黄瓜架,上来用抓切糕的手照江山的脸上就是一把,江爷甩脸让过,心说:这是摔跤吗?怎么抓脸呀?曾有银抓脸没抓着,抬腿奔江爷裆内又是一脚,江山一看这不是和我摔跤呀,这不是成心毁我 吗?
旁边的跤迷都看出来了,大家齐声呐喊:“江爷,别跟这小子客气,狠狠 地往死里摔他!”
这时,江山使了个穿杠,穿起来手一抠曾有银的里臊(大腿根内侧),又 一褪套来个合卧,对方在空中又一打挺,半个肋骨着地,就听喉喽一声,肋杈 子折了,震裂了五脏六腑,“吉祥” 了!有人问:怎么把曾有银摔死了?我们 讲真正好摔跤的,随着练,随着摔,并且还得学着挨摔,因为挨摔也是一门学 问,有的人摔了一辈子的跤,倒地时跟狗熊一样,非常难看。这是什么原因? 这叫“护跤”。当他知道自己输跤快要倒地时,想方设法也要把对方拉趴下, 如果对方道德不好,或者“擎”不住(支撑不住),不是胳膊折就腿折。曾有 银就是属于此种情况,江山已经把你穿起来了,自己应当认头,抱住自己的脑 袋一边找份去,他非但没有如此,反而在中打挺,不摔死你那才怪呢!
有道是:为人要把心放正,心歪人奸必遭殃。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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