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8月14日,萧庆林先生的学生小高同志(他的大名我记不清了)约 我和张鸿燕同志(《武术健身》编辑)去他府上看他研制的“太极推手辅助器”, 使我想起了数十年前的两种推手辅助^―-太极球与太极棍。
最早用球作为太极推手辅助器的是许禹生。他是杨健侯的弟子,杨少侯、 杨澄甫的师兄。民初许禹生创办“北平体育社”,就曾用球作为学员练习推手的 辅助器。练习方法是枪师刘德宽教给他的,有单练动作,也有双人对练动作。 不过当时还没有“太极球”这个名称。
“太极球”这一名称,始于吴鉴泉的弟子褚民谊。褚氏太极球和许禹生的不 同,是一个吊着的空心大铜球,与人齐胸高。练习者站在球的对面,运用推手八 法和球推摩,练习沾连粘随、不丢不顶和发放等技术。具体练习方法见于《健康 指南》中的《太极球运用式》。
一般练习者限于条件,不可能像褚民谊那样制造一套豪华的推手辅助器, 可以搞个简陋点的。我曾经告诉过几位拳友用篮球做外壳,中充一定重量的铁 砂制成太极球,用丈许长的绳子吊起,作为推手辅助器,效果还不错。这种太 极球制造方法简单,只要有一个较为宽大的场地就可以练习。有兴趣的读者不 妨试试。
除太极球外,褚民谊还制作了一种叫“太极棍”的推手器,也载于《健康 指南》。这一器械构造较为复杂。有些像旧式织布机。因这本书我是50年前看 到的,所以对“太极棍”的构造已记不太清了。
褚民谊字重行,吴兴人。喜好戏曲和体育运动。他的昆曲《单刀会》和 《醉打山门》,据说不亚于专业戏曲演员。他的太极拳也有一定功力,自云颇得 乃师鉴泉心法,并“根据科学原理”,“发明了” “太极球”和“太极棍”这两 种推手器。吴鉴泉先生生前没有用自己的名义出过书,他的学生徐致一、吴图 南出的太极拳书用的都是他们本人的拳照。唯独褚民谊写的《健康指南》,用的 是乃师吴鉴泉的拳照。此书约出版于1939年前后,印得很精致,这和褚氏当时 的社会地位有关。
褚民谊后来当了汉奸,日本投降后被处决,因此,他在太极拳方面的作为, 也就早被人们所淡忘。我今天写此短文,不是“缅怀”褚氏在太极拳方面的 “业绩”,而是向读者介绍点“旧闻”:远在数十年前太极拳界就有人推出推手辅 助器了。今天我们所处社会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远远超逾那个时代,有识之 士应当早日研造出物美价廉易于普及的太极推手辅助器和健身器,这对于弘扬 太极拳艺和提高人民群众的健康水平,是有好处的。
在《戏剧电影报》连载李紫贵先生的《忆江南》中,谈到名武生《张翼鹏 的孩儿戏》时,说翼鹏演《雅观楼》里的李存孝用的兵器是“混唐槊”和“笔 眼挝”。此非翼鹏杜撰,是有根据的,源出《残唐五代演义》。京剧传统戏《飞 虎山》中李存孝用的就是这两种兵器。
笔眼挝是一种罕见的古代兵器,这里着重介绍一下。
笔眼挝一做笔砚挝,本名笔挝。因其外形是在长柄的一端装一铁拳,拳握铁 笔,笔之尖、尾都露在拳的外边,故名笔挝。是古代战场上常用的兵器。《水浒 传》第二回说的“十八般武艺”(实为十八般兵器)中,就有挝。
笔挝的使用招数,据《十八般武艺全书》载,有“飞隼穿云”、“开山势”、 “冲天刺”、“后宕捶”、“龙吞势”、“侧冲刺”、"披被献甲”、“毒蛇入洞”、 “泰山压顶”、“短手捶”、“雷针劈木”、“横扫千军”等。
笔挝本是长兵,京剧武生张翼鹏在《雅观楼》中饰李存孝用的笔眼挝则是 短柄。因为李存孝用的另一兵器混唐槊是长柄,一长一短在开打和舞动时才能 相得益彰,交相生辉。数年前我看过中国戏曲学院周龙演过《雅观楼》这出戏, 他演李存孝要下场时,长柄的混唐槊和短柄笔眼挝舞弄起来,有不少俏头,令 观众眼花缭乱,博得不少喝彩声。
作为兵器的笔挝,它的前身是古代皇帝和大官僚外出时的仪仗之一。翁偶 虹在《评书与戏曲》中曾介绍长柄装有手形的仪仗有四:“一个是屈四指而伸 一指,名之曰’指';一个是五指尽舒,露出手掌,名之曰'掌';一个是五指 尽握,-名之曰'拳’;一个是拳握一笔,左右相称,名之曰'衡'。合而为’指, 掌,拳,衡’,谐音就是'执掌权衡'。”比喻掌握大权者要处世公正,不得以权 谋私。因此,“衡”才是笔挝最早的名字。
长柄的笔挝早就不见人们使用了,民间武术家有的把它改为短柄,以一为 二,名曰“判官双笔”,成为一对奇异兵刃,有时还可偶尔一见。
盛行于冀、鲁、豫等省广大农村的梅花拳,传统器械丰富多彩,绚丽夺目。 这些奇形怪状,古色斑斓的古老兵器的来历,还有一个传奇式的动人传说—— “三德请师”。
1992年7月我去梅花拳拳乡——河北省平乡县采访时,当地的梅花拳拳师 张福印先生曾给我讲述过“三德请师”这个美丽的传说。“三德”是指三位名 讳有“德”字的梅花拳弟子。他们是:徐世德(平乡县田二庄人,张复之徒) 李进德(平乡县亭西口人,韩化礼之徒)和郑玉德(南和县郑家庄人,韩化礼 之徒)。徐、李、郑三人奉师命赶赴河南迎请师祖邹宏义回直隶省平乡县定居课 徒授艺(一说是请邹宏义之子邹文聚)。在此之前邹宏义一直往来于冀、鲁、豫 三省交界地区教拳,“三德”迎请师祖回直隶(今河北省)后,邹氏才定居平 邑(今平乡县)马庄桥(1993年邹氏墓群被河北省政府列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 单位,已成为该地旅游区)。因邹宏义是被徐世德等三人迎请回来的,所以梅花 拳后辈就称此事为“三德请师”,成为一段武林佳话,迄今仍被梅花拳传人津津 乐道。
邹宏义北上时推着一辆小洪车。这是旧时常见于华北平原的一种独轮木车, 可推可挽,车身中间木架隆起,两翼低垂,可载重物,也可坐人,所以叫洪车, 形容其载物之多。可是邹宏义所推之洪车非同一般,表面乍看是车,实际是由 各种兵器组成的,如车把是一对双拐,车轮是风火轮,车架是护身披,车襟带 是软鞭,支车用的垫棍是文棒等等,这些后来都成为梅花拳的独门稀有兵器。
梅花拳的稀有兵器来源于邹宏义所带的小洪车,这一传说可能有夸张演绎 之处,但我们认真研究一下这些稀有兵器,就会发现它和旧时华北农村某些生 活用具和生产工具有着密切的联系。像风火轮、护身披等兵器固然和独轮木车 有关,余如落(音lao)子枪,枪杆中间的“落子”就是旧时农村妇女拐线用 的工字拐演变而成。五虎镑和一镣三枪中的“镣”,就是木匠用的工具。量天尺 是旧时星相家常用之物,梅花拳师也把它改制为兵器,可能和梅花拳“文场” 老师有关。因为旧时“文场”老师多习星相占卜之术,量天尺是常用的器具。
通过对梅花拳稀有兵器来历的了解,不仅可以得知梅花拳作为一种古老的 传统武术有着极为丰厚的内蕴,也显示出梅花拳长期流行于华北广大农村的痕 迹,这为人们研究探讨梅花拳史提供了有益的线索。
武派太极拳,为清季永年人武禹襄所创,传统器械有枪(杆)、刀、剑,而 无棍术。先师李圣端生前尝引以为憾事。他曾和郝中天等同门友好在太极十三 枪、四粘枪基础上,以太极理论为体,以棍术技击为用,创编出一套二十四势 太极棍。先师生前因棍法初创,有些地方尚不太满意,后又值“七七事变”,异 族入寇,骤遭生灵涂炭之苦,无心继续研究,所以这套棍术罕于授人,知者寥 寥,习者更鲜。
先师兄陈固安,在师门习艺时曾学过二十四棍。他潜心研习数十年,颇有 心得,遂将二十四势太极棍发展为三十六势连环棍。他晚年又重新整理充实, 正式定名为太极棍,并编写成书,于1985年7月由河南科技出版社出版,盛行 于世,终于弥补了武派太极没有棍术的遗憾。至此,武派太极的器械,两长 (枪、棍)、两短(刀、剑),四兵咸备,独成体系。
太极棍创编之初,以及后来的演练者所用之棍多为白蜡木所制。一次我和 陈师兄聊天,谈到《十二金钱镖》(小说家宫白羽之名作)小说中镖师程岳擅 用金丝藤蛇棒,为藤杆加金属丝缠制而成,软中有硬,平时可围在腰中,用时 抖开笔直成棍,可仿此制成一独门器械。陈师兄经过思考,设计出一条太极藤 蛇棍。棍长以使用者身高为度,以藤为棍,通体玄黑,两端镶嵌五寸长之亮银 镂花铜箍,各衔钢环两枚。这条藤蛇棍体态轻盈,皂白分明,如龙似蛇,软硬 适宜,美观实用,每一挥舞不时发出阵阵清脆嚎亮的钢环震动的声音,似龙吟 如蛇啸,听来分外悦耳。姿势舒展,气势雄浑,刚中寓柔、柔中蕴刚的太极棍 法,配上这条漂亮的藤蛇棍,演练起来,红花绿叶、相得益彰,别具神韵,比 使用白蜡木棍要好得多。我的师侄常军、高连成、杨宝安等在多次太极棍比赛 (或表演)中,使用的都是藤蛇棍。棍法精巧,棍体玲珑,盘前绕后,直如惊蛇 飞舞,怒蟒横空,给观众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武派太极虽有十三刀、连环十三刀、太极断门刀等刀法,但使用的刀,一 直是常见的雁翎刀(或名鱼刀),而无自己的独门刀型。近年来永年李光藩先生 (李亦畲前辈之曾孙),在一把旧刀型的基础上,经过细心研究,设计出一新型 单刀。刀型奇异,轧把峭尖,刀长102厘米(刀身长80厘米,柄长22厘米), 重二市斤。与其他单刀不同之处是刀尖较长,额首是一龙角,含有七个大小匀 称的鲨鱼齿。龙角下镌太极阴阳鱼图案,宛如龙晴。就刀首和刀体来看,如鱼 潜水,似龙扬角,睛蕴太极,作雾障日,风姿绰约,卓尔不群。光藩先生虽研 制出刀型,仅有堂号,而无刀名,我姑且冒昧代似一名,曰:鱼龙刀,取“海 鳞变面成龙”(张衡《西京赋》句)之意。今后演练太极十三刀或连环十三刀 者,持鱼龙宝刀,健步登场,良刃在握,刀光纵横,七宝鱼跃、大环龙蟠,别 有一番风采。
藤蛇棍和鱼龙刀,武派太极的两件独门器械,当如武派太极拳艺及其拳理 一样,获得更多爱好者的垂青。
荷叶铲是一对奇异兵刃,它的形状好像短把铁锹,铁头凸圆,三面是刃, 挥舞起来,推压拍支,滚拦载挑,十分厉害,深受身强力壮青年武士的喜爱。 关于它的来历,还有一段动人的传说。
民初,北京城内有一位擅说评书《大宋八义》的赵姓艺人,名字我忘记了。 某年夏天,他应聘到京东通州一家茶馆演说《大宋八义》,不料听众稀少,营业 不佳。为了不影响茶馆的生意,他只好中断合同,提前回京。那时还没有长途 汽车,只能身背行囊徒步赶路。时值盛夏,骄阳似火,暑气蒸人,酷热难耐。 赵君一边挥扇驱热,一边琢磨这次营业不振的原因:段子陈旧,内容多为听众 熟知,又值盛夏,天气炎热,有谁愿意跑到茶馆挥汗听旧书?他想:要重振书 坛,挽回颓势,就得根据时代要求、听众心理,说新书。于是他边走边琢磨起 新段子。从通州到北京朝阳门外东大桥是四十华里,当他走到东大桥时,已攒 出了一套热闹书目。故事情节有了,得给“书胆”(主角)起个响亮名字。当 时通州到朝阳门的大道是青石板路。赵君触景生情,书中主人公就名“石禄” (路的谐音)。青石板大道横卧原野,宛似一条苍莽巨龙,于是石禄的绰号就叫 “赛野龙”。主人公有了好名字,还得有超凡脱俗的好兵刃,才能锦上添花,更 助威仪。赵君看到自己手中挥风驱暑的芭蕉扇(蒲扇),灵机一动,对!石禄用 的兵刃就叫“短把亮银追风荷叶铲”。这时,赵君十分高兴,不顾疲劳,不顾饥 饿,怀着揣摩新书的豪兴,兴致勃勃地又掉头返回通州,向茶馆老板说明来意, 自己要上演一部新书,于是贴出海报,“即日上演新书《善恶图》”。
这部书说的是北宋八王千岁丢失了闹龙宝铠,“赛野龙”石禄出世,协助 大八义捉拿盗铠飞贼,大战金花太岁濮廉,双铲对双夺……十几个“大轮子”,环环相扣,连续不断,情节曲折,火炽热闹,波澜壮阔,奇峰叠涌。赵君又以 充沛的气力,旺盛的精神,采取“大开门”(表演武打、动作幅度较大),突出 “火功”(神足气饱),火爆有力,绘声状物,酣畅淋漓。听众闻后,如临其境, 回肠荡气,如醉如痴。由于书新、意新、人物新、兵刃新、听众耳目为之一新, 再加赵君的精湛表演,于是听众趋之若鹫,演必满堂。
赵君为了艺术锲而不拾,勇于创新的精神,重振书坛的事迹,在艺林一时 传为佳话。他创编的奇异兵刃短把追风荷叶铲从此也就不胫而走,进入武林, 成为身强力壮者喜爱的器械。数年前在一次武术表演中,还有人表演过荷叶铲
把太极拳当做一门学问来研究的人,不是从吴文翰先生开始,但研究卓有 成效的,吴先生可算佼佼者。
学拳
吴文翰从小随父母生活在河北省邢台县,当地民俗嗜武,崇尚侠义。吴父 虽以中医为业,却素习梅花拳术,其师兄王祥林是河北一带有名的梅花拳师傅, 门下弟子众多,然而吴父却让他拜著名太极拳家李圣端先生为师学习太极拳。 太极拳自清季道咸年间从河北永年县传出后,其深邃的拳理、优雅的拳势、巧 妙的技法以及适合各价层人士习练的优点,很快就后来居上,练习的人士越来 越多。当时社会上流行着几句顺口溜:“一笔好字,两口皮黄,三会太极,四 圈麻将。”从中可知彼时的风尚。太极拳被视为高雅的武技,在社会上流传颇为 广泛,连教练别家拳术多年的老拳师也多改习太极拳,何况少年吴文翰,做父 亲的自然乐意让儿子去学习前程风光无限好的拳术,以备学有所用。
吴文翰的老师李圣端是郝为真的入室弟子,郝为真师承李亦畲,李是他舅 父武禹襄的衣钵传人,到郝为真已是武派太极拳的第三世了。武、李两家以科 举为业,后人多不习拳,此派太极拳遂由郝为真传出,人们习称“郝派太极 拳”。由于郝氏走架打手强调虚实开合,又称“开合太极拳”,以别于同郡杨家 所传太极拳势。20世纪60年代郝为真之孙郝少如先生著书,改称武式太极拳, 亦数典而不忘祖之意。
李圣端时任邢台国术研究社社长多年。邢台国术研究社集中了一批武术名 流,在长达十余年的教学中,对太极拳的走架打手、刀、剑、杆的练习及应用 等训练方式形成了一整套较为完整的教学程序。吴文翰的业师李圣端和指导过 他的老师王延久、范述圃、郑月南以及崔毅士等先生大都是郝为真的弟子或间 接受过郝老指点的人。吴文翰在老师的严格教导下打下了深厚扎实的基本功, 系统地学习和掌握了武派太极拳的拳械打手,所学规矩瓷实,为他日后研究太 极拳奠定了良好基础。
研拳
吴文翰从小喜欢文学历史,许多古典文学名著和侠义小说,如《三国演义》、 《水浒传》、《聊斋》以及《东西汉》、《三侠五义》等都是他的案头读物。 小说中的传奇故事,侠客义士济危扶困,剪恶除强的行为,传统道德“言必信, 行必果,诺必诚”的要求,不仅成为少年吴文翰学习太极拳的动力,对他日后 的行为作风也有不少影响。如果说那时他学习太极拳还是以武功为主的话,那 么,把太极拳当做一门学问来进行研究则是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的事 To那时他看到社会上练习太极拳的人不少,但研究太极拳的人却不多。他要 把太极拳当做一门学问来进行研究。根据当时的环境状况,他只能先从太极拳 史、拳理上入手。
吴文翰有一个习惯,信念一定下,就会锲而不舍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做。 他利用每月仅有的几天休息日跑遍了北京各大图书馆,借阅太极拳和其他武术 书籍以及有关地方志和人物传记。在浩如烟海的资料中,真假虚实,比比皆是, 吴文翰却能去伪存真,沙里淘金,这得力于他有较好的太极拳功底和文化功底。
吴文翰对太极拳的研究,还得助于1970年他回到原籍南和县农村生活的一 段时间。他老家农村离邢台市只有三十多华里,邢台市有他几位还健在的师兄 王陛卿、王万庆、陈固安、张德禄等人。当时,吴文翰的太极拳界师辈均已去 世,而还健在的几位师兄都是李圣端先生的早期弟子,邢台国术研究社学员, 会得多、见得广。他们由于出身贫寒,新中国成立后能安心练拳教拳。尤其是 陈固安,从青年时代起就走南闯北,拜访过不少武术名家,对太极拳的技击术 下过多年苦功。吴文翰的归来,使他们对这位小师弟的不幸遭遇非常同情,从 他们那里又学到了不少有关太极拳的知识和技能。比如跌法他过去没有学过, 这回陈固安师兄给他补了课。此外,他还广交拳友,如杨派太极老架传人贾耕 雨,八卦掌尹派传人孙宝泰,杨派太极杨兆林(杨澄甫堂兄)的传人郭云祥, 二郎拳师冀东,梅花拳师沈志远、陈国泰,三皇炮捶刘殿魁等。这些有名的拳 师大都和他友情深厚。他从这些忘年交的朋友处听到了不少武林轶事、拳派渊 源以及独门功夫等。吴文翰将这些知识与过去所学予以融会贯通,若干年后他 在武术杂志上发表的有关杨派太极拳支系文章的资料大都来源于这个时期。
回到北京以后,吴文翰每天早晚习拳走架,并和年轻力壮者打手过招,加 强实践。他还经常观摩玩赏前辈名家的拳照,揣摸他们的气势神韵,用以提高 自己。无门户宗派之见,是吴文翰在太极拳研究上所能秀出班行的有益经验。
扬拳
早在20世纪70年代,吴文翰就尝试着注解王宗岳、武禹襄等人的古典拳 论,并采用旧体诗词的形式为武林人士和民间艺人写传。他说:“板桥道人云 '凡大人先生载之国书,传之左右史。而星散落拓之辈,名位不高,各怀绝艺, 深恐失传,故以二十八字标其梗概。’今师其意,为武林豪客,文坛骚士写照。” 这些“写照”小诗,后来有几首编入他的《武派太极拳体用全书》名家小传 中。
吴文翰从事宣传太极拳活动主要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他在工作之余写 了近二百篇宣传和研究太极拳的文章,刊登于各种武术杂志上。他写的文章涉 及范围广泛,诸如太极钩玄、武学研究、名家轶事、武林掌故、武侠文艺、太 极史画,以及道德修养等,林林总总,各尽其妙。这一切既反映出吴文翰的知 识广泛,也可看出他为了宣传武术文化,弘扬国粹而付出的艰辛劳力。
在这些文章中,最具影响力的还是对太极拳的研究文章。
鉴于过去写太极拳史的文章大都着重某些拳师个人的活动情况,很少与社 会政治、经济、文化背景相结合,吴文翰认为,太极拳作为上层建筑是不可能 脱离社会而单独存在的。他在《太极拳百余年发展情况概说》一文中运用历史 唯物主义的科学方法,首先提出了太极拳发展阶段论,将太极拳的发展与近代 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的大背景结合起来,划分为创业、发展和普及三个时 期。这种划分不仅符合近代中国社会的衍变,也符合太极拳百余年来自身的发 展情况,与历史学家把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的历史发展,按时代特点区 分为近代、现代和当代三个时期也相吻合。
如果说《太极拳百余年发展情况概说》是从纵的方面表达了近代太极拳的 发展历程,那么,作为姊妹篇的《太极拳流派综说》则从横的方面,分析现今 流行的太极拳各种流派以及“派中有派”现象。他还对流派本身必须具备的条 件以及社会因素都做了详细阐述。对近代太极拳的历史沿革以及流派形成的 “三七区分法”(三个时期、七个流派),是吴文翰对太极拳史研究的重要贡献。 他的独到见解引起了太极拳界的极大关注,不仅收入有关太极拳论文集中,还 被其他太极拳研究者推崇或引用。
在太极拳的发展史上,吴文翰认为武禹襄开创的武派太极拳派生后,由于 创始人和承传者多为知识分子,形成了 “文人化的太极拳”。文人化太极拳的形 成,是太极拳自技术型向学术和技术型转变的伊始,是“太极拳文化”形成的 伊始。在他们的影响下各派太极拳相继出现了不少融太极技艺与学术为一体的 太极拳家,他们都是文质彬彬的儒雅之士,为拓展太极拳的研究领域,提高太 极拳的社会地位使之迅速走向世界铺平了道路。
对于太极拳的创始人历来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吴文翰借鉴公安人员破案重视现场、重视第一手资料的经验,他对陈家沟、赵堡流传的文字资料,太 极拳拳式名称以及王宗岳《太极拳论》等文章进行综合分析后,认为早期的太 极拳(流传于陈沟、赵堡的太极拳)是由戚继光长拳和杨家枪,及后来传入的 王宗岳十三势打手逐渐融合形成的,并非一人之功。
他的论断,都是他对大量资料进行综合分析研究后作出的。由于他治学严 谨,言之有据,读过他这些文章的人,不能不为吴文翰先生的知识渊博、分析 精辟而折服。由于他的辛勤耕耘,博得众多读者的关注。“武林一枝笔”、“太 极拳苑的学者”等赞美之称,是对吴文翰在太极拳宣传及研究成绩的肯定和勉 励。
传拳
吴文翰先生离休后,有不少国内外人士和团体聘请他前去教拳,当时,吴 先生根据自己的情况,多次谢绝了此类邀请,但仍有一些太极拳爱好者不远千 里到北京找他学拳。
吴先生在教拳上也有自己的特点,他重视传统,重视师承,也重视发展创 新。他认为没有继承固然谈不到发展,没有创新也谈不上继承。如何正确地处 理好继承和发展的关系,是能否促使太极拳健康发展的至关重要的问题。他觉 得京剧大师梅兰芳先生提出的“移步不变形”的主张是可以借鉴的。他认为随 着社会的发展,太极拳也应该发展,所以吴文翰演练的武派太极拳械打手既是 传统的,也有个人的心得体会;既不墨守成规,也不胡编乱造。
他的弟子和学生来自各个阶层,有干部、学生,也有工人、教师,年龄不 同,文化不同;有初学者,也有带艺投师者。他的教法是“因材施教”,不拘一 格。对带艺投师者,他尊重原来教师的教法,从不评述,只教学生没有学过的 东西,弥补其不足。对没有学过武派太极拳的学生,根据其年龄、体质、性别 等不同情况有重点的授艺。
教拳的同时,吴文翰更重视育人。他教导学生除学太极拳理论和拳史外, 还要学生学习理论和古典文化。他教育学生要清清白白做人,老老实实学拳, 不搞“名人效应”,不钻营,不吹嘘,不靠前人荫庇。他说,没有真才实学,光 靠钻营吹嘘和“名人效应”,是经不住历史考验的。
吴文翰有一个观点,他认为武派太极拳不少前辈的文化都很高,对太极拳 理论拳史有较多贡献。他要学生承袭这一优良传统,争取做文武兼备的太极拳 家。他的学生高连成、常书范,以及乔保柱、殷鉴、刘世君等拳友在他指导下 都遵循着文武兼备的道路前进。他的长侄吴健存自幼跟他读书学医习拳,现在 才三十多岁,其医学和书法已声誉鹊起,诗、画、拳也有相当功底。他的弟子 李树记是中医师,吴先生就多从中医和太极拳理上指导他,使他能武医结合,更好地为患者服务。
吴文翰在课徒授艺外,作为武派太极拳的代表和导师,参加过不少研讨会、 联谊会、座谈会。他积极地联系全国各地武派太极拳优秀传人,勉励他们在当 地开展武派太极拳的教学活动,摒除门户之见,加强团结,为弘扬武派太极拳 贡献各自力量。
吴文翰先生对太极拳研究的岁月如此之久,写作范围如此之广,研究成果 如此之多,推广武派太极拳如此之不遗余力,说他是当代太极拳研究和宣传者 中的佼佼者是不过分的。吴文翰是一位有民族感和爱国主义思想的学者,爱国、 正直、勤奋、好学、朴实等美德使他在学习、宣传和研究太极拳道路上收获丰 硕。《易》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天体运行,刚健有力,周而 复始,有作为的人多努力不懈,力求进步,造福天下。自古以来,立德、立功、 立言之人,都有惊人的毅力,努力不懈的精神。吴文翰在长达二十多年的颠沛 流离生活中能不违初志,终获成功,更属不易。
50岁以上的人或许还能记得宫白羽的成名之作《十二金钱镖》,这部轰动 一时小说中的主角俞剑平的“三绝”之一,就是善打金钱镖,百发百中、名震 江湖,因而人送美称“十二金钱”。
金钱就是铜钱。我国早在战国时期的货币中,就出现了一种“环钱”,是模 仿玉环或纺轮制造的带有穿孔的圆形金属铸币,因铸造地点不同,大小轻重厚 薄不一。秦始皇(公元前221-207)统一六国后,为了巩固中央集权,在统一 文字和度量衡的同时,又统一了纷乱的货币制度。规定黄金为上币,单位为镒 (20两);铜为下币,单位是半两,其形为方孔圆钱。《史记•平准书》载: “秦钱半两,径一寸二分,重十二铢。”从此,这种方孔圆形(象征天圆地方) 铸有突起文字的铜钱直至清末,延续了两千一百多年,始终是我国主要的货币 形式。有意思的是后来还受到武林人士的垂青,成为一种微型暗器。因为明、 清之际,民间武术发展到了鼎盛时期,武术家除了练习拳棒,还要练习暗器, 用来防身御敌。于是这种型体微小,随身携带日常应用的铜钱也被拿来派上了 用场,当做暗器,称做“金钱镖”。
这种微型暗器,型体小,分量轻,必须经过严格练习,才能达到得心应手、 运用自如的境地。前人总结的练习方法是:先选取合格的铜钱,把边磨薄出锋,使其锐利。开始用倭瓜等瓜类做镖靶。发镖要侧身站丁字步,提顶竖项,身躯 中正,心平气静,松肩坠肘,左手叉腰,右手拇食两指捏住钱轮,用阴手或阳 手将镖发出。阴手手心向下,钱镖自右耳前,用腕力抖发,肩不可动;阳手手 心向上,自怀中将钱镖甩出。不管阳手阴手,发镖全凭腕力,不用臂力,发出 的钱镖要旋转向前,才能射入镖靶。初练要由近及远,到距靶二十五步发钱击 瓜,能射入瓜内时,再将镖靶改为木板,上画直径五寸、四寸、三寸、二寸、 一寸五分的红圈,中心是红点。练至距靶二十余步,抖腕镖出,射入木靶中心 红点,才算大功告成。练习这种暗器,不能操之过急,要细心揣摩,找出抖腕 发镖、镖出如线、射中鸿鹄的劲力,久练则熟,水到渠成,自能得心应手。钱 镖虽小,射中要害部位,杀伤力还是很大的。时至今日,武术爱好者,用不着 再在暗器上下功夫了,但了解一下它的发展情况,还是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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