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泉望着王力朝说：“您老来蔽舍定有事情。”

王力朝笑着：“没事我就不能来吗？我早就想来拜访你，现在来已经太 迟了。”

李海泉忙说：“您老别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效犬马 之劳。”

王力朝叹了口气：“其实也算不了什么事……”

李海泉望着他说：“请讲，请讲。”

王力朝说：“我手下的那帮人在商业区当苦力帮人干些杂活，顺便维持 一下治安秩序，说起来不收钱也行，可是他们不都是拖家带口吗，也得用钱 吃饭。”

李海泉眨巴着眼睛琢磨着他的话。

王力朝说：“原先店里照常给他们俩小钱，全当是打发要饭的，可是小龙 贤侄不知听了什么人谗言，跟他们一块起哄。"

李海泉吃惊地问："小龙？"

王力朝面露欣喜之情:“小龙真是好孩子，看他英气勃勃一表人才，我从 心里喜欢。”

李海泉忙道：“小龙怎么会插手这事呢？”

王力朝说：“他不是年轻嘛，你我年轻的时候不都是这样嘛。”

李海泉忙道：“王先生请放心，我一定教训他。”

王力朝忙摆手：“你这么对我贤侄我可不依，这不成了我告状了？”

李海泉忙道：“这事你放心，我跟他说了他就不敢再造次。”

王力朝板起脸：“您要是熊我贤侄，就是给我王力朝没脸。”

李海泉忙说：“王先生，我教育他理所当然，请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王力朝谦逊地一笑：“这话你就说过了。什么一般见识？我喜欢小龙还 喜欢不过来呢。”

李海泉连忙道：“那我太谢谢您了。”

“李先生，打搅您那么长时间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告辞了。”王力朝 说着站起身。

“不忙，不忙，既然来了就多叙叙。”李海泉巴不得他早走。

王力朝笑着：“等哪天我在海天大酒店摆上酒席，咱们一块谈谈风花雪 月戏曲诗文。"

李海泉忙道：“好，好。”

王力朝优雅地点点头往门外走。

李海泉看到桌上的阿胶忙拿起盒子：“王先生……”

王力朝回过头来：“微薄之礼请笑纳。”说着向门外走去。

李海泉不知如何是好。

在小麒麟的表叔沈老板的餐馆里，沈老板和其他商业人士正不时地向 李小龙敬酒。李小龙端着啤酒杯应接不暇，他边喝边夸口：“不就是王力朝 吗？无所谓，太无所谓了。有我李小龙罩着你们，什么也不用怕。他要找你 们麻烦，我去揍那老小子/

众人恭维他。

李小龙越发得意。不一会儿，他喝得晕头胀脑，沈老板让人把他送回 家。

李小龙推门跌跌撞撞进家来，李海泉冷冷地望着他。李小龙用手狠拍 了脑瓜两下努力睁大眼睛，他望见满面怒容的李海泉咧嘴笑着："爸……"

李海泉猛一拍桌子，李小龙吓了一跳。

李海泉指着李小龙：“你自己惹是生非不要紧，你还想把全家害死？！"

李小龙睁大眼睛疑惑地望着李海泉。

李海泉把桌上的阿胶一下子推在地上，气呼呼地说：“王力朝来孝敬我 了！”

李小龙回过神来，他捡起地上的阿胶望着父亲：“他……来干什么？”

李海泉气愤地说：“来干什么，你还不知道！"

李小龙有点清醒了： “爸，他给你说了什么？"

李海泉忽地站起身，指着李小龙：“你呀你，太不知深浅了，你不知道王 力朝是什么人吗？那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别看他文质彬彬见人三分笑，那 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王力朝以为李小龙的事算摆平了，他的心也就平静下来，他和许小明下 起象棋，七八个打手围在他俩周围。王力朝的象棋水平很高，他得过全港象 棋比赛冠军，当然，也不否认和他下棋的人害怕赢了他惹来麻烦，纷纷输给 他，他和许小明刚下几步棋，许小明的棋就呈现出败势。

王力朝借棋教育徒子徒孙：“下棋和人生一样，要走一步看三步，当然最 好能统览全局。”

众人静静地听着。

“走一步看一步必输无疑。就像李小龙抗保护费的事，按你们的意思弄 死他，当然，也可能警方查不出结果，但是咱们的名声就坏了。”见众人心服

口服地点头，王力朝继续说，“名声坏了就会带来麻烦，长此以往，咱们的好 日子也到头了。"

众人信服地恭维着他。

突然，门“唯"地被踹开，王力朝和众人吃惊地向门口望去，只见李小龙 拿着阿胶来到屋中。

王力朝慌忙站起身迎上前去笑着：“小龙啊……"

李小龙盯着王力朝厉声道：“你威胁我爸爸？”

王力朝脸上现出无辜的表情：“哎呀，小龙啊，我一直敬仰李海泉先生， 我去拜访怎么能说是威胁呢？误解了，误解了，误解了啊。”

李小龙冷冷地望着他。

王力朝说：“我不是早跟你说吗，我是你爸爸的戏迷，早想到府上拜访， 一直没有空，正好，咱俩相识，我到你家和李先生叙叙友情谈些梨园佳话。”

李小龙指着他鼻尖：“你是什么玩意儿谁人不知，你到我家是黄鼠狼给 鸡拜年没安好心！”王力朝满脸苦笑：“小龙啊小龙啊，误会了，误会了。”

李小龙厉声道：“你要敢动我家人一丝毫毛。”他咬牙切齿地，“你就死定 了！”

王力朝叹了口气：“这是怎么说的，这是怎么说的。”

李小龙将阿胶盒一下子扔到王力朝身上，阿胶打在王力朝身上落在地 上。众打手恶狠狠地望了李小龙，李小龙轻蔑地望了他们一眼晃着膀子出 了门。

许小明连忙扶住王力朝：“师傅，他欺人太甚了。”

一徒弟说：“师傅，弄死他算了。”

众徒弟也应声道：“弄死他，弄死他！”

许小明和一徒弟扶着王力朝来到太师椅边坐下。

王力朝宽宏大量地说：“他年轻气盛，我老头子要和他一般见识不太没 度量了？”

许小明说：“李小龙硬拦在那儿，那伙老板经理觉得有撑腰的都不给钱， 咱们吃什么？”

王力朝说：“是啊，事情是很棘手，也迫在眉睫，可是越这个时候越要沉 住气，要不为什么我今天和你们下棋呢。好事从来多磨，一帆风顺在社会上 是没有的。"

众打手听着。

王力朝说：“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得学会克制自己，俗话说小不忍则乱 大谋啊。"

众打手思索着。

王力朝说：“还要学会束缚自己行动，要像个正人君子。”他指着一徒弟， “上个月你摸一个女人屁股一把，知道我为什么狠狠打你一顿板子吗？”

徒弟抬头望着王力朝。

王力朝说：“你摸一把解不了馋，可是败坏了咱们这些人的名声。你有 了钱，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嫦娥都能搂在怀里。”

徒弟信服地点着头，王力朝说完坐在椅子上，许小明把茶杯递给他，王 力朝接过来品着茶。

许小明问：“师傅，下步怎么办？”

众打手也望着王力朝。

王力朝微微一笑：“我给你们放一周的假，你们尽管带着老婆孩子游玩 去。”

众打手相互对视大惑不解。

王力朝笑道：“这会儿李家早就乱了。”

正如王力朝所说，李海泉急匆匆地回到家中，当看到桌上的阿胶不见 了，便知道事情坏了，他来到学校找李小龙，没有看到李小龙的身影，他便去 了小麒麟表叔的酒店。

这会儿，沈老板、黄老板等正围桌听李小龙讲到王力朝家里去的事。李 海泉从门外进来，众人看见他连忙站起身客气地打招呼：“李先生。”

李小龙忙站起身：“爸，你怎么来了？”

李海泉来到桌前扫了沈老板等人一眼气愤地说：“你们抗交保护费，为 什么拉我儿子做挡箭牌。”

众人望着李海泉不知如何回答。

李小龙有点生气地：“爸，你怎么这样说话？”

李海泉一把推开李小龙，他用手点画着沈老板等人：“你们也是有孩子 的人，你们想想，碰到这事，你们能让你们的孩子出头吗？”

沈老板等人对视一眼无语。

李小龙过来拉李海泉：“爸，我不用你管，我跟你说这里的事我管定了。” 李海泉回身狠狠给了李小龙一巴掌，李小龙脸上现出五个红红的手印。 众人吃惊地望着李海泉。

李海泉瞪着李小龙：“你管定了？你知道王力朝是什么玩意儿？"他吼起 来，“他杀人不眨眼，你断了他财路，他不杀死你才怪呢！”

李小龙吼起来：“我不怕！"

李海泉指着李小龙的鼻尖：“你不怕，我怕！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妈还 活不活？”

李小龙怔怔地望着李海泉，众人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

李海泉拉着李小龙就走，李小龙挣脱，李海泉伸手抓他，李小龙围着桌子转。

李海泉气呼呼地吼道：“你想气死我？”

李小龙一愣，撒腿向门外跑去。

李海泉追出来边跑边喊道：“小龙，你跟我回去，回去！”

李小龙撒腿狂奔，李海泉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后面追着，李小龙瞬间没了 踪影，李海泉停下脚步扶着树上气不接下气。

李海泉没办法了，他找到叶问，叶问听到李海泉介绍的情况，也意识到 情况严重，按说王力朝是不敢对他的徒弟下手的，可是李小龙断了他的财 路，极有可能狗急跳墙，他叫黄淳梁把李小龙找来，让他不要再参与这事，李 小龙表面上答应了。叶问知道李小龙不过是搪塞他，但他不可能用绳子捆 住李小龙。

王力朝在监狱呆了一二十年，磨炼出了超人的忍耐力，尽管抗保护费的 事已弄得满城风雨，但他心静如水。这会儿，他在院中用水壶浇着花草，许 小明走过来问他：“这样下去会是个什么结果？”

王力朝微微一笑：“干什么事都要沉住气。”

许小明说：“现在情况的发展对咱不是很有利，是不是该采取点措施/ 王力朝笑着说：“兵法上讲：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策。”

李小龙家里越来越乱，李海泉甚至感觉到灾难已离他家越来越近了。 李小龙是不大去小麒麟表叔的餐馆了，可是小麒麟的表叔和那整条街上的 老板也不向王力朝交保护费了，李海泉知道那些人是把李小龙作为保护神， 而王力朝矛头也肯定会指向自己的儿子。现在小龙每天上学放学，李海泉 都在后面偷偷跟着，但他知道王力朝真要是对小龙下手，他是无能为力的。

李海泉思来想去，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把李小龙送到美国去，那里是李 小龙的出生地，李海泉也有很多朋友。他把这个想法对妻子说了，尽管何金 棠不放心李小龙孤身前去美国，可是儿子的性命危在旦夕，她不但同意了丈 夫的意见，还催促丈夫赶快把李小龙弄走。

李海泉把让李小龙渡洋去美的想法告诉李小龙，当然，他不会说是为了 躲避王力朝。李小龙听了很高兴，在李小龙心里，美国是冒险家的乐园，好 冒险的他当然神往，但李小龙提出一个条件，就是过一段时间再去。

李海泉直接问：“是不是想等抗交保护费的事完了再去？”

李小龙见纸里包不住火了，咯咯地笑了。

李海泉板下脸来对他说：“王力朝对你已经忍无可忍了，再呆下去肯定 要对你下手。”

李小龙不屑一顾地说：“我不相信他有那胆，别看他手下有十几个人，这 些人加在一块未必打得了我，再说我还有那么多师兄弟。”

李海泉随手给他一巴掌说，'你真是个傻瓜，他要真对你下手，你当是他 们那伙人和你对打？ 一个枪子就要了你的命，要不用汽车或摩托车撞你来 个交通事故。”

李小龙也火了：“爸，你越这么说我越不能离开香港。我要走了，抗保护 费的事不就前功尽弃了。再说，人家还认为我是胆小鬼呢。”

李海泉指着李小龙大骂：“你死了不要紧，别搭上全家！”

李小龙来了气：“这么说，我不能等他下手了，我先到他家里揍死那伙 人!”

李海泉气疯了，他一脚踹翻椅子，摔门而出。

小麒麟的父亲知道这个情况吓坏了，他让儿子劝李小龙赶快退出

小麒麟把李小龙约到大排档对他说：“我爸说你再管下去，王力朝真撕 了你。”

李小龙听了哈哈大笑：“王力朝那老小子敢吗？我师傅是叶问，我师兄 是黄淳梁、我师兄弟五六十人。王力朝又不是二傻子！”

小麒麟着急地：“不管怎么说大人的事咱不管了。"

李小龙白了他一眼：“这事我管定了。你想王力朝在香港横行霸道了多 少年，没一个人敢惹他。我要是制服了他，我李小龙不就名扬香港了？”

王力朝在院中打着太极拳，许小明走了过来告诉他李小龙天天去餐馆， 那些老板店主也越来越硬气。这段时间不但没收到一分钱，还受了那些人 的戏弄。

王力朝停下练功思索半晌道：“看来他还真想断咱们钱粮，没办法，咱们 不能饿死。"

王力朝叫许小明备车，他二人去了刘秃子家。

刘秃子正躺在床上听着收音机，房门响了，刘秃子下了床打开房门，王 力朝出现在门口。

刘秃子慌忙道，'师傅请，师傅请。”

王力朝进了房间环顾简陋凌乱的室内，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指指周围： “秃啊，你把屋里收拾收拾，也像个过日子的样。”

刘秃子慌忙点头：“是，是，师傅。”

刘秃子用手擦擦椅子扶王力朝坐下。

王力朝望着刘秃子：“你也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

刘秃子说：“我觉得一个人挺好。”

王力朝说：“孔子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不结婚生子就是不孝啊，我 也不敢重用你。”

刘秃子慌忙道：“师傅，我听您的。”

王力朝说：“找女人这事师傅给你想着呢，看到有合适的我给你说说。” 刘秃子慌忙点头：“谢谢师傅，谢谢师傅。”

王力朝望着刘秃子的脑袋：“伤好点了吗？”

刘秃子说：“谢谢师傅想着我，好多了。”

王力朝自言自语地：“都是李小龙造的孽啊。”

刘秃子慌忙道：“师傅，他敢跟您作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王力朝白了他一眼：“怎么叫跟师傅过不去，他是跟你们过不去啊，他是 断了你们财路，师傅存的钱这辈子花不完，你们呢？”

刘秃子慌忙改口： “对，对，是跟我们过不去。”

王力朝盯着刘秃子：“你打算怎么办呢？”

刘秃子说：“师傅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我听师傅的。"

王力朝说：“那么大了，哪能说还听师傅的，自己得有个主见，不过叫我 说男人活着就得有点骨气，士可杀不可辱啊。”

刘秃子望着王力朝：“师傅，我明白，我干了那小子。”

王力朝脸上露出笑容，许小明也笑了。

刘秃子狠狠地说：“师傅，我一定为你出这口气。”

王力朝白了刘秃子一眼：“嗨，嗨，又来了，怎么是为我呢。”

刘秃子忙改嘴：“对，对，师傅，是为我们。”

王力朝望着刘秃子：“我想问问你，你想用什么对付李小龙啊？师傅想 看看你有长进没有。”

刘秃子思索片刻：“用枪。”

“为什么？"

“用刀子我打不过他，再来几个人也打不过他。”

王力朝说：“那用枪，你就不怕成为全港爆炸性新闻？”

刘秃子眨巴着眼睛望着王力朝，王力朝用带着手套的手伸进布袋捏出 一个纸包递给刘秃子，刘秃子慌忙接过。

王力朝站起身说：“这是药。”

刘秃子怔怔地望着手中的药。

王力朝边向门口走边道:“这药好啊，吃了它三天才会死。”说着出了房门。

脸上缠着纱布头戴帽子的刘秃子在拉沙尔高中部学校门口来回踱步， 他不时地向学校里张望。放学了，学生从校门里涌出。刘秃子目不转睛地 望着出门的学生。

李小龙和小麒麟随人群出来，顺人行道向前走去，刘秃子过了马路跟在 他们后面。

李小龙和小麒麟来到街心大排档前坐下，李小龙要来啤酒，二人边喝边 聊。刘秃子躲在树后不远处注视着他俩。一会儿，李小龙站起身走到柜台 前摸起电话，小麒麟转过身望着李小龙。刘秃子看到这个时机，边往前走边 从布袋掏出药，来到餐桌旁，他迅速地打开药包将药倒进李小龙的啤酒杯 里，然后转身就走。他的怪异行为，正好被转过身的小麒麟看到，他望着脸 上裹着纱布快步向前行走的人，觉得他的动作和身影那么熟悉，他思索着这 人是谁，刘秃子已消失在人群中。李小龙走过来问小麒麟怎么了，小麒麟 说：“刚才看见一个人怪头怪脑的。"

李小龙问：“在哪儿？"

小麒麟指着前方说：“走了。”

李小龙望了前边一眼笑着道：“你操心的事就是多。”说着坐下身端起啤 酒杯喝了起来。

刘秃子下完毒便跑到王力朝宅院里汇报，王力朝听完赞赏地拍拍刘秃 子的肩膀：“秃啊，你办了件大事，替你兄弟们干了件大事。”

刘秃子咧开嘴笑了。

王力朝悄声道：“不过这个事对谁也不能讲。"

刘秃子笑着点着头。

王力朝严肃地说：“人多嘴杂，这事传出去，我害怕你有危险啊。”

刘秃子收起笑容。

王力朝打量着刘秃子：“秃啊，你不能穿得这么不体面，我不给你说过 吗，我要给你说个女人，你穿得这么避遽遢遢，人家能看得上你吗。”

刘秃子嘿嘿地笑了。

王力朝关心地问：“家里收拾了吗？"

“还没，还没来得及呢。师傅，我这就回去收拾。”

王力朝脸上露出笑容：“这就对了。”

刘秃子向王力朝点点头：“师傅，我走了。”

王力朝笑着：“去吧，去吧。”

刘秃子兴冲冲地出了门。

夜晚，李小龙从沈老板的餐馆里出来往前走，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肚 里火热，胃里的东西也翻腾起来。他停住脚步“哇哇”地大吐。

李小龙捂着肚子扶着墙挣扎着往前走，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流下，来 到家门口，他吃力伸手按响门铃。李海泉、何金棠从屋里快步来到院门口， 李海泉伸手打开门，李小龙一下子倒在他怀里。

医院里化验出李小龙误服了一种毒药，这种毒药说不上名字，但是毒性

极大。去年，迎春旅馆老板就死于这种毒药。小麒麟把在大排档喝啤酒时碰 见的那个怪人给众人说了，他说他想起来了，那个人肯定是刘秃子。李海泉、 何金棠吓得大惊失色，叶问望着昏迷不醒的李小龙脸色气得铁青，沉思半晌， 他叫过黄淳梁，让他想法找到刘秃子，把他弄进警察局或逼出他的口供。

许小明匆匆走进王力朝家中，来到王力朝身边兴奋地告诉他李小龙被 送到医院了。

王力朝并不吃惊，他望了许小明一眼答非所问地：“警察局没有证据，不 能对秃子怎么样，可是叶问和他那帮徒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会把秃子 弄了去来个威胁利诱。”

许小明思索着他的话。

王力朝担忧地说：“秃子如遭暴打，我担心他受不住啊。”

许小明这才意识到情况的复杂。

王力朝望着许小明："小明啊，你说这事怎么办？”

许小明略一思索：“师傅，我听你的。”

王力朝真诚地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许小明思索片刻：“叫秃子逃走，等于是不打自招，如果不逃……"他抬 起头来望着王力朝。

王力朝用鼓励的口气：“说下去。"

许小明为难地：“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王力朝生气地说：“以后你将接我的班，碰见这么点事你都没个主意，我 还敢让你接班吗。”

许小明思索着，王力朝冷冷地望着他。

许小明犹豫不决地：“要是把秃子……”他晃着头，“不仁不义啊。”

王力朝说：“仁义分怎么讲，要是危及大伙的利益，不舍卒保车那才是不 仁不义。”

许小明思索着他的话。

王力朝望着许小明摇着头：“遇事这么优柔寡断，你接班我还真不放心。” 许小明一咬牙：，，师傅，把秃子干了。”

王力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就按你的想法办吧。”他盯着许小明的眼 睛，“这事你亲自去办。”

许小明回来，把解决刘秃子的事给王力朝说了，王力朝脸上露出沉痛的 表情，半晌，他满脸悲伤地走到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包东西，向许小明有气 无力地说：“过几天，把这袋钱扔到秃子父母的院里。记住，以后每年秃子的 祭日都给秃子父母院里扔一包钱

李小龙在医院躺了三天才醒来，何金棠望着儿子虚弱的样子泣不成声， 李海泉把她拉了出去。

李海泉对何金棠说：“香港是再不能呆了，要是王力朝知道小龙没死，肯 定还会下手。”

何金棠吓得浑身打颤连忙道：“快把小龙送出去吧。”

“威尔逊总统号”停靠在香港九龙码头岸边，旅客通过甲板走上船，李小 龙、黄淳梁从远处走来，李海泉、何金棠、娅格蕾丝、费芙从远处望着李小龙。

李小龙望了一眼大船问师哥黄淳梁：“威尔逊总统号不是上美国去的 吗？你怎么说你去台湾？”

黄淳梁连忙搪塞：“路过台湾。"

李小龙和黄淳梁来到三等舱找了个地方坐下。

黄淳梁对李小龙说:“小龙，要记住师傅的话，要学会控制自己。”

李小龙点头。

黄淳梁说：“你以后碰到困难，只要拿出你学武的劲头，什么困难都能克 服。”

“师哥，你说的话我记住了。”

“另外，王力朝的事，师傅会处理好的，你就放心吧。"黄淳梁说，“你再留 下去真的很危险，你断了王力朝的财路，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李小龙眨巴着眼睛望着黄淳梁。

黄淳梁说：“你到了美国好好学习，师傅和我都盼着你以后能混出个人 样来。”

李小龙脸色突变忽地站起身：“师哥，什么？去美国？不是你去吗？我 哪儿也不去。我要走了，人家不都瞧不起我！”说着转身欲走。

黄淳梁一把拉过他，随手掏出手铐铐在他手腕上，同时将另一端卡在了 条椅的横梁上。

李小龙挣着手铐叫喊起来：“我不去，我不去！"

黄淳梁站起身一把把他推到椅子上：“这就由不得你了。”说着掏出一百 美元塞进李小龙的口袋，“这是你爸爸给你的。"说完向船舱口走去。

李小龙声嘶力竭地叫喊：“放开我，放开我！ ”边喊边挣着手铐。

黄淳梁头也不回地向甲板上走去，来到甲板上，他把钥匙扔给他的一个 船员朋友：“船开了以后再给他打开。”

第五章历经磨难脱胎换骨

二十天后，也就是一九五九年五月十七日，李小龙来到了美国旧金山， 李小龙的出生地。

刚到美国，李小龙的生活极为艰难。尽管李海泉在那儿有不少熟人，但 是李小龙不愿去找，他想凭自己本事打天下。他的第一份工作是清理垃圾 箱，就是每天把沿街十几条公路的垃圾箱清理干净。这个工作显然不适合 李小龙。他又到华人工作介绍所找工作。当时的美国种族歧视很严重，有 色人种想找个合适工作非常难，何况像李小龙这样既无特长又无高学历的 人。他碰了几次钉子后才拿着父亲的介绍信来到西雅图皇室大酒店找到了 经理周女士。

周女士是香港人，在没来美国之前一直是李海泉的忠实戏迷。见到李 小龙便兴致勃勃地和他谈起了看他父亲演戏的事。

周女士眉飞色舞地说：“我最喜欢看你爸爸演戏，像他的《乞米养状元》 《薛平贵》太精彩了。”

说起来周女士对李小龙还真不错，她安排李小龙在她店里当刷碗工，还 给他安排了住处，虽然是地下室，但对漂泊的李小龙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周女士还给李小龙联系了爱迪生职业学校，这个学校是专门为升大学 的学生开办的。

李小龙在皇室大酒店工作还比较顺心。中午、晚上盘子源源不断地从 前厅换下，在李小龙手中很快地便刷洗干净。李小龙刷碗的动作别具一格， 动作流畅而且有节奏，这可能和他练过功夫和舞蹈有关。周女士非常满意。

李小龙也引起了酒店服务员的兴趣，这些女孩头一次见刷盘子还有这 种刷法。她们有意和李小龙搭话，李小龙从来都是笑而不答。这更引起了 那些姑娘们的好奇，她们议论着李小龙，想弄清他的身世和来美国的目的。 她们对李小龙的兴趣也引起了领班贝丽雅的注意。

贝丽雅是二十多个服务员的头头。周女士不在的时候，前台一切由她负 责。贝丽雅祖籍是台湾，十年前和父母来到了美国。她文化程度不高，却聪 明伶俐。她能言善辩乖巧机敏，很得顾客好感。看到李小龙果然刷碗就像变 戏法，盘子一个个在他手中闪过，很快便刷洗干净，贝丽雅不觉笑出了声。

李小龙在爱迪生职业技术学校学习非常刻苦。李小龙意识到要想改变 自己的命运只有靠知识，他一改过去的弃学态度，如饥似渴地补习外语和其 他功课，李小龙到了哪里都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他来到学校不超过一个月， 便成了风云人物，起因是和杰西•格鲁夫的一场比武。

杰西•格鲁夫没来学校前是美国空军的重量级冠军，此人身高一米九 五，体重一百一十多公斤。按说他应该提升为军官——美国空军历来重视 体育，体育出色的人都会有个一官半职——但是杰西•格鲁夫是个黑人，他 理所当然地受到白人军人的排挤。要说这些不利因素并不能完全左右他的 仕途，但杰西•格鲁夫脾气非常急躁，遇事往往控制不住自己。他连着和几 个白人官兵打了几仗，他提升的机会便没有了。部队没有把事情做绝，给他 联系了一所大学，但杰西•格鲁夫文化水平较低，只得在爱迪生技术学校补 习一年功课，这样他便和李小龙成了同学。他俩的比武源于李小龙的一个 习惯动作。

那天，李小龙走着走着随意发了几个直拳，没想到被杰西•格鲁夫看到 了，他从身后来到李小龙身边，拍了一下李小龙的肩膀：“咱俩可以较量一下 吗？“

李小龙望着近两米高的大壮汉笑着问：“怎么比法？”

杰西•格鲁夫晃动拳头：“我光用前手拳。”

这时候不少同学围了上来。

李小龙说：“那我呢？”

杰西•格鲁夫说：“我看你像练空手道的，你可以用拳，也可以用腿。”

李小龙摇了下头：“我没练过空手道。”

杰西•格鲁夫恍然大悟：“噢，你是练中国武术的？”

李小龙点了下头。

杰西•格鲁夫轻蔑地说：“中国武术全都是花架子，不堪一击，看来咱俩 没法比了。”

李小龙火一下子上来：“比，咱俩一定比！不过，咱俩得在大庭广众之下 比。”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杰西•格鲁夫听了哈哈大笑：“你这样的无名之辈，有必要兴师动众 吗？”

李小龙冷笑一下：“太有必要了，我要让全校的人看看你怎么躺在我脚 下。"

杰西•格鲁夫勃然大怒，他抓住李小龙的胸口把李小龙提了起来，抡起 拳头要打李小龙。

李小龙推开他的手：“比赛再打行吗？你没胆量跟校长说，我去找校 长/说完转身就走。李小龙边走边想这下自己出名了。李小龙从来都很自 负，况且练过多种拳术，脑子和身体反应又无人能及。虽然杰西•格鲁夫高 大健壮像头犍牛，但是李小龙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校长听完李小龙说要和杰西格耆夫对决，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他不 相信个头不高，身材还有些单薄的李小龙会狂妄到这种地步。

李小龙看到校长这副表情连忙说：“校长先生您不要吃惊，既然我敢挑 战就有击败他的能力。"

校长再一次打量着李小龙。

李小龙说：“别看我没有他高没有他壮，击败他不会费太大劲儿。”

校长愣愣地望着李小龙。

李小龙有意激校长：“校长，你是不是觉得我击败了空军重量级拳击冠 军，有失你们美国人的脸面？”

校长这才说:“你勇气可嘉，可我觉得你有点太不自量力了。"

李小龙说：“自量力不自量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着搬起腿来了个朝 天蹬。

校长吃惊地望着李小龙。

李小龙搬着脚梳理一下头发，放下腿，冲校长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出了 门。

第二天，黑板上登出了李小龙和杰西•格鲁夫比试功夫的消息，全校为 之大哗，同学们纷纷打听李小龙是谁。李小龙看到同学们那好奇的目光和 交头接耳的表情，他笑了，这种效果正是他想得到的。

比武于星期六下午在体育馆举行，提前半小时体育馆就挤得满满的。 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杰西•格鲁夫曾是全美空军重量 级冠军。而一个体重比他轻五十多公斤的中国人竟敢和他比武。更有甚 者，他们还听说李小龙夸口要让杰西•格鲁夫在他面前俯首称臣。尽管他 们知道比赛中李小龙可以手脚并用。但即便那样也根本无法和高大健壮的 杰西•格鲁夫抗衡，曾有人预言，如果李小龙头部挨上杰西•格鲁夫的一 拳，有可能一命归天。

比赛开始了，情况与他们所预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尽管杰西•格鲁 夫不停地追打着李小龙，却没有一拳能击中对方。相反李小龙的拳头不停 地打在杰西•格鲁夫的头上身上。观众先是惊叹接着赞叹起来。

杰西•格鲁夫被激怒了，挥动拳头追着李小龙满场打。李小龙边打边 退，其中有一拳打在了李小龙的胸膛上。李小龙被打得喘不过气来，李小龙 这才体会到重量级拳击冠军的威力。

正此时，亏得第一局的铃声响起，要不然李小龙真的遇到麻烦了。

第二场李小龙谨慎了许多，开始他只是挑逗杰西•格鲁夫，杰西•格鲁

夫越来越火，他全力猛攻李小龙。李小龙意识到再和他打下去，真有可能被 他击出拳台。他情不自禁地用起了腿脚。杰西•格鲁夫一拳向他打来，李 小龙身子一闪，同时一脚踢在杰西•格鲁夫的腿上。杰西•格鲁夫被踢了 个捌恩。他刚站稳身子，李小龙又一个边腿重重踢在了他的肋条上。杰西 •格鲁夫乱了方寸。他是练拳击的，过去从没和用腿脚的对手交过手，这次 受到了腿部的攻击，他一时没了主意。

李小龙拳脚并用打得潇洒自如，拳头准确砸在杰西•格鲁夫的脸上。 三个回合下来杰西•格鲁夫眼肿得已经看不清李小龙了。中间休息的时 候，校长要求终止比赛，杰西•格鲁夫严厉地拒绝了，他愤怒地指着李小龙： “不把他击出拳台，就算我输了。”他的话引来一片掌声。

铃声再次响起，裁判召回二人上场。杰西•格鲁夫和李小龙二人照面， 杰西•格鲁夫又挥动拳头砸向李小龙，李小龙轻松地闪开。

李小龙不忍心再打杰西•格鲁夫了。杰西•格鲁夫恼羞成怒他一记重 拳打向李小龙，李小龙身子一蹲一下子抱住他的腿，将他掀翻在地。观众爆 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喊叫声。杰西•格鲁夫又羞又恼，从地上爬起来欲扑向 李小龙，裁判死死抱住了他。杰西•格鲁夫愤怒地和裁判争执着。

校长慌忙上了拳击台，他拍拍杰西•格鲁夫的肩膀，接着冲众人大声 说：“这本来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杰西•格鲁夫用的是两只拳，而李小龙 除了用拳还用了两脚和摔法。"这显然是给杰西找面子。众人理解校长良苦 用心，况且他们也不愿意杰西•格鲁夫这个英雄垮了。众人大声应和着： “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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