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和冷静! ”他将霍夫曼奉若神明,对那套理论更是深信不疑。

“你变了没有?”

“我发现自己变化很大!”

“举个例子!”

“比如，”罗艺想了想说,“比如面对特务我就很镇静……”

兄弟俩正说着，听见嫂子在招呼:“来吧,吃饭了！”

三个大人一个孩子围着餐桌坐下。看着香喷喷的霉干菜烧肉和炒鳍 糊,罗艺不觉食欲大振。他连续吃了四块霉干菜烧肉,忍不住称赞:“好吃， 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罗文说。

罗艺舀了三勺炒鳍糊在饭上,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我要吃霉干菜烧肉，我也要鳍丝拌饭! ”小凯声嚷嚷道。

“好，妈妈给你。”嫂子说。

罗艺胃口大开，一连吃了四碗饭。

“小心别噎着，”罗文对弟弟说,“吃不完你可以带回去!”

“我要添饭，我还没有吃饱! ”侄儿叫道。

“小弟啊,”嫂子笑着对罗艺说，“我们凯声平日吃得不多，今天见你狼 吞虎咽，他也食欲大振，你要经常回家吃饭,让他也天天胃口大开!”

“老大，”陈坤说，“这段时间训练你老是请假，裘爱国很不高兴。”

“随他去吧，”欧天元不经意道,“我打算退出拳坛了!"

“你不觉得可惜吗? ”陈坤问。

欧天元解释:“很多事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上去绚丽多彩,其实藏 污纳垢、不堪入目……”

“你是指拳击吗? ”罗艺问。

“当然不是，”欧天元说，“好比有人驾驶汽车拦路抢劫,你能说这是汽 车不好吗?”

“我同意你们的观点，”陈坤说，“其实最厚颜无耻的是’人’，最反复无 常的也是'人’，最心狠手辣的还是'人’！ ”

“这种讲法过于极端，”欧天元心平气和道,“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 孔夫子说'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其实每个地方都有坏 人,也有好人!”

“既然这样，”陈坤问，“你为什么要退出拳坛呢?”

“我想成家了！”欧天元坦承。

“这是何必呢，”陈坤说,“套用一句京剧台词，’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 何患无妻子耶’！”

“林清瑶家人在台湾，上海她只能住工厂宿舍,你们不知道这种集体宿 舍又脏又挤，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另外，我在外面租房居住，生活上没有 一点头绪,所以我们想早点结婚了。”

陈坤提醒说:“大师可能不会让你退出的!"

“明天我去见他……”

“我劝你缓一缓吧!”

“反正我是问心无愧!”

罗艺也劝欧天元:“老东西满嘴谎言,对这种人不必拘于礼节!”

欧天元还是绅士做派:“大丈夫须光明磊落，我行得正、站得直,没有什 么可以担心的!”

“我不是反对你退出拳坛，只是要选择一个好的时机，”陈坤吞吞吐吐 说，“眼下训练部面临改组,以我们三个人的实力……”

翌日下午，陈坤和罗艺陪同欧天元去找裘爱国。当时,王达水和张彼 得在会长室里与裘爱国相谈甚欢，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任何矛盾。

“大师，我是来告别的……”欧天元开门见山说。

“你打算去哪儿? ”裘爱国咧开蛤蟆嘴问。

“我决定退出拳坛了！”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裘爱国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强盛体育会不是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可以走的!”

“我不是签约拳手，”欧天元冷静地说，“我想我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 问题!”

“你没有资格决定，”王达水在旁边说，“你们的去留问题得由大师 决定!”

“这是什么话? ”罗艺怒道,“我怎么一句听不懂!"

“你不要插嘴，”张彼得对罗艺说，“多管闲事没有好处!”

“我再说一遍，去留是我的个人自由!”欧天元向来温文儒雅，这会儿忍 不住提高了嗓音。

“辣块妈妈不开花，”裘爱国盛怒之下不顾形象了,开始用苏北话大骂， “我说得十分清楚，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许走!”

“都说'盗亦有道’，”罗艺忿忿不平说，“上海滩黄金荣、杜月笙虽是青 帮大亨，却都急公好义，热衷慈善。特别在抗日期间,黄金荣拒绝与日本人 合作,让大世界停止营业接纳难民，并提供一日三餐。杜月笙组建抗日救 国会，为抗日筹措资金,还为中国军队提供防毒面具、通讯器材和医疗用 品。你们说一套做一套，所作所为连帮会人物都不齿!”

“不错，”欧天元说，“帮会人物都是敢作敢当，决不会信口雌黄、出尔 反尔!”

“我不是为自己,”裘爱国目露凶光说，“我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

“少来这一套,”罗艺快人快语，“你们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男盗女娼, 你们就是欺世盗名的伪君子!”

“你不要出口伤人! ”王达水嘴里这么讲，心中暗暗欢喜。

“你们说一套做一套，实在是太卑鄙无耻了！ ”就在这一刻，久积心头的 怒火和愤懑痛快淋漓地倾泻而出，罗艺警告裘爱国，“今天我把丑话搏在前 头,如果你们一定要为难老大，我决不会再为强盛体育会卖命了!"

“大家都是自己人，”张彼得打圆场说，“有话可以好好商量!"

裘爱国换了一张灿烂的笑脸，抓住罗艺的胳膊说:“我一直非常器重 你，想把你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你知道我想让强盛体育会壮大起来，所 以这个时候你们不能走，我们一起来完成这个宏愿!"

“承蒙错爱，不胜荣幸,”罗艺感到一阵恶心，他推开裘爱国说，“眼下欧 天元想退出强盛体育会，希望你不要为难他了！”

欧天元对大师说:“我实在不想打拳了，恳请高抬贵手还我自由吧!”

“乖乖隆地咚，”裘爱国铁青着脸说，“你真想走吗?”

“是的，”欧天元坚持说,“我主意已定，谁都无法阻止我!”

裘爱国凶相毕露说:“想要离开,门都没有!”

“你们不要忘记，”王达水在旁边推波助澜，“你们之所以能够成为拳 王,都是我精心栽培出来的！”

裘爱国听王达水这么说，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我们东征西战，”罗艺坦言，“也给你们带来了不少收益!”

“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你们欠我的! ”裘爱国瞪了他一眼 说，“不要忘记你和威尔默那场比赛，你真以为自己比他厉害吗？如果不是 我打通关节,你休想夺得拳王桂冠!"

“胡道! ”罗艺说。

“大师所言极是，”张彼得谄媚说，“若不是我这个拳证帮忙，你休想成 为新拳王!”

“简直一派胡言! ”罗艺急道。

“当然啦，”裘爱国又换了一副表情，哭丧着脸对罗艺说，“有些话不能 讲啦，讲出来伤感情。你们知道我最讲感情了，所以千万不要逼我!”

裘爱国边说边挤出两滴眼泪。他一瞬间换了几种表情，而且那样自 然，那样随心所欲。罗艺终于明白他脸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细纹了 ！

“还望大师高抬贵手，”欧天元谦卑地说，“让我离开强盛体育会吧!"

“如果不同意呢?”裘爱国斜着眼睛问。

“强扭的瓜不甜，”欧天元冷静地说，“我只能请大师见谅了!"

“我原本不想离开，”罗艺激动地说,“看到你们百般刁难欧天元，我发 誓从今往后不再为你们卖命了 !"

“你不要一时冲动! ”王达水提醒他。

“这不是一时冲动,”罗艺毫不畏惧地说，“如果你们继续刁难欧天元, 我也决定要退出强盛体育会了！”

“老三，”陈坤劝罗艺,“没有必要剑拔弩张! ”

“不是我要剑拔弩张，”罗艺说，“我是被他们逼的!"

“辣块妈妈，”裘爱国仰天大笑，“原来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望大师海涵! ”陈坤说。

“不要求他，”罗艺对陈坤说，“我们一起走吧!"

裘爱国勃然大怒，冲着他们吼道:“他妈的都给我滚吧,全是没良心的 白眼狼!”

“谢谢，”欧天元躬身行礼，“谢谢大师宽宏大量!”

“我们走吧! ”罗艺拉着陈坤往外闯。

“慢着，”裘爱国忽然说，“你们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欧天元问。

“你们再打一场比赛! ”裘爱国说着，鼻子里“哼”了一声。老虎在迫近 猎物时，通常会发出这种声响，预示着吞噬即将开始了。

“什么比赛? ”陈坤问。

“今年的排名赛!”裘爱国回答。

“排名赛很重要吗? ”罗艺不解道。

“你们只须回答'行'或'不行’！”裘爱国咧开大嘴说。

“我们的对手是谁? ”陈坤又问。

“无非就是'三剑客'，”裘爱国故意说，“不过'士隔三日当刮目而看'， 这次你们恐怕要凶多吉少了！”

“你少恐吓我们，”罗艺昂首挺胸说，“我们不是被吓唬大的!”

“如果你们真是男子汉,”裘爱国使出激将法，“那就不要惧怕’三剑 客'，应该跟他们决一雌雄!”

71

当晚,司文慧心急火燎地找到罗艺，问：“听说你们决定离开强盛体育 会了?”

“我是被老东西逼的! ”罗艺坦言。

“你不该和他闹翻!”

“我实在气愤难平!”

俩人边说边朝苏州河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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