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白渡桥上看下去,黄浦江泛着金色的波光,江面上船来船往,远处 有几只白色的江鸥在盘旋……

那晚的黄昏似乎格外美丽,欧天元却无意欣赏眼前美景。此时此刻, 他非常沮丧,两小时连续不断的求婚,还不能打动自己的心上人。欧天元 第一次发现林清瑶是那样的固执!

“要我嫁给你可以,”林清瑶坚持道,“但你得回去向你爹爹赔礼道歉, 首先缓和你们父子的关系!”

欧天元无奈道:“你不知道他多不讲道理! ”

“不管怎么说,他总是你的父亲啊!”

“你为什么这样固执!”

“固执的是你,不是我!”

“你根本不了解我父亲……”

“可是我了解你呀,我知道你很重感情,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林清 瑶抬头凝视着欧天元说,“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伤害到你们父子俩的感 情,不然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林清瑶是那样的清纯,就像大自然一样使人赏心悦目。欧天元明白, 这个女孩不仅美丽可爱,还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欧天元无言以对,只能将眼前这个女人抱得更紧更彻底。

林清瑶脸红了,又像喜欢,又像生气。

她用力推开欧天元,说:“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

“不,我不能……”欧天元犹豫道。

“我求你了! ”林清瑶说。

看到心上人一再坚持,欧天元痛下决心似的说:“好吧,我答应你!”

“同意向你爹爹道歉?”

“同意向他道歉!”

“马上回去吗?”林清瑶又问。

“对,马上回去! “欧天元答应。

“好,我陪你一起去!”

林清瑶脸上露出了微笑,含情脉脉的微笑。

初秋的夜晚,圣约翰大学校园里充满着诗情画意。大草坪上洒满朦胧 的月光,树底下站着一对对年轻恋人,晚风拂动着树梢上的叶片,远处传来 几声蝴蝴清脆悦耳的鸣叫声……

罗艺和司文慧手牵手,漫步在柔软的草坪上。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姑娘说。

“都说女人是善变的! ”罗艺开玩笑道。

“我对天起誓一一这辈子和你永不分离!”姑娘认真地说,然后又问罗 艺,“你会不会变卦呢?”

“我都说过无数次了,你怎么还不相信呢?”

“因为我太爱你了,担心你会变心,”司文慧说出内心忧虑,“我母亲告 诉我,男人都不可靠!”

“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呢?”

司文慧歪着脑袋说:“你敢对天发誓吗?”

“我会用事实来证明的!”

“不,”姑娘撅起小嘴说,“我一定要你发誓!"

看到她那副楚楚动人的样子,罗艺连忙说:“我发誓,我发誓……”

在一阵如痴如醉的热烈亲吻后,两个人沿着林荫大道往前走去。

罗艺问起强盛体育会之事,司文慧说:“裘爱国要独揽大权,王达水想 '逼宫篡位'。简而言之,就是一山不容二虎。但两个人明争暗斗,始终不 曾分道扬镰,因为他们需要相互利用、狼狈为奸……”

罗艺问:“陈坤想参加竞聘,你认为可行吗?”

姑娘说:“我劝你们置身事外吧,大师最擅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的 比唱的好,但从来没有一句真话! ”

罗艺埋怨:“我一直想问你,你既然知道他言行不一,出尔反尔,当初为 什么还带我们去强盛体育会呢?”

“这都是老东西一手安排的,”姑娘说出实情,“你和印度人比赛那天, 他就在看台上……”

罗艺说:“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

“是的,”司文慧终于承认,“我不得不听命于他!”

“你也可以选择离开的!”罗艺说。这会儿,他们来到了学校大门附近。

“我实在没有办法! ”姑娘似有难言之隐。

“这是为什么?”

“我、我不能告诉你!”

“你还想隐瞒什么?”

姑娘哀求:“求求你别问了!”

罗艺换个角度问:“现在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人十恶不赦,样样坏事做得出……”

“你一定得告诉我真相!”

司文慧哭着跑出校门。

罗艺追出学校,在她后面喊道:“嗨,你等等我! ”

突然,司文慧听到身后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姑娘回头望去,只见一辆面包车停到罗艺身旁。车上跳下几个黑衣 人,挥舞手枪将罗艺赶上了面包车。

司文慧发出一声尖叫!

凄厉哀婉的叫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林清瑶跟随欧天元来到铜仁路上。

“进去吧! ”姑娘将两盒凯司令西点递到欧天元手中。

“让我再想想……”欧天元仍在踌躇。

“时间不早了,还是赶快进去吧! ”林清瑶催促道。

这会儿,欧天元站在铁门外面,心中五味杂陈。这是一幢浅蓝色花园 别墅,整幢建筑呈新古典主义风格,看上去既浪漫又经典。抬头望去,二楼 卧室还亮着灯,欧天元知道,此刻父母亲还没有休息。两位老人在干什么 呢?父亲是坐在床头看报纸呢,还是正与母亲闲聊?上两个礼拜,欧天元 趁父亲不在家时回去过一次。母亲告诉儿子,这段时间父亲苍老多了—— 一方面由于国内形势动荡,工厂定单日益减少,资金回笼遭遇困难,工人还 要求增加工资;另一方面父亲心里还有块放不下的石头,虽然他嘴上不说, 但实际上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自己的儿子!

欧天元想到这儿,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他没有勇气迈入眼前这扇 铁门。

林清瑶在后面鼓励欧天元:“男子汉应该当机立断,不可以这样优柔 寡断!"

欧天元犹豫道:“你看今天时间不早了,不如改天再来吧!”

“为什么还要改天来?”林清瑶表示反对,“你们上海有句俗话叫’伸头 一刀,缩头一刀’,反正应该做什么,早晚都得做的!”

“不,不,”欧天元又换了个理由,“让你独自一人回工厂宿舍,我想来想 去觉得不放心!”

“我知道你是怕我遇上坏人,”林清瑶说,“看现在马路上人来人往,你 根本没有必要担心!”

"我确实有些害怕!”

“你是害怕面对自己的父亲吧?”

“我、我也不知道究竟怕什么! ”欧天元嗫嚅道。

“别说了,”林清瑶善解人意道,“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我真的没有勇气……”欧天元告诉爱人。

“你必须鼓起勇气,”林清瑶踮起脚尖给了欧天元一个吻,信心满满地 说,“去吧,现在应该没有问题了……”

林清瑶用力将欧天元推至铁门前面,替他据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开门声。

林清瑶这才悄然离去。

几个特务挥舞手枪,将罗艺赶上面包车。罗艺没有想到的是,陈坤也 在这辆车上!面包车一路风驰电掣,最终驶入保密局大门。陈坤和罗艺分 别被带进两间审讯室。

审讯室里光线昏暗。特务命罗艺坐

罗艺屁股刚碰到凳子,就有一束刺目的强光朝他射来。罗艺本能地眯 起眼睛,用双手遮挡住脸部。

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问他:“你为什么来这儿?”

“是你们抓我来的,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罗艺发觉自己相当镇静“

“放肆! ”那人一拍桌子说。

“你们会不会弄错了?”罗艺为自己的临危不乱感到得意。

“告诉你,”那人说,“这里是保密局,不说实话休想出去!”

“我想你们肯定抓错人了! ”罗艺回答。

“你以为我们会平白无故抓你吗?”

“反正你们想抓谁就抓谁,抓错人是难免的……”

“妈的! ”那人骂道,“还敢装蒜,那天晚上的事你不会不记得吧!"

“哪一天晚上的事?”罗艺问。他的眼睛已逐渐适应,从手指缝里望出

去,看见办公桌上有盏台灯正对着自己,台灯后面露出一颗光秃秃的脑

“上个月的一天晚上,”光秃秃脑袋说,“为掩护一个共党,你们在梵皇 渡路上袭击了我们的人,简直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我没有袭击你们!”

“抵赖是没用的,”秃子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冷笑道,“我们的 人回来报告,说袭击他们的是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身手矫健,像是学 过拳击。我们调查发现,圣约翰大学隐藏着两位拳击高手……”

“对,对,我想起来了,”罗艺一脸无辜地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 过我以为他们是强盗,你知道沪西地区……”

“你还敢狡辩! ”秃子用力一拍桌子,茶杯盖子都掉了下来。

“不信可以调查呀,”罗艺振振有辞道,“当时我还说抢劫也不看地 方……”

“简直一派胡言! ”秃子暴跳如雷。

“绝对千真万确,”罗艺说,“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叫他们来当面对质!”

“老实交代,你究竟是不是共产党?”“我不是!”“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真不是……”

秃子朝门外喊道:“来人哪!"

两个特务应声而入。

“这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秃子命令,“你们把他拉出去枪毙了! ”

两个特务将罗艺从凳子上拖起来。

“真要枪毙我吗? ”罗艺问。

“枪毙还会有假? ”秃子恶狠狠地说,“这叫乱世用重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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