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为首的黑衣人怒道,“你们再不滚开,别怪我不客气了 ! ”
旁边两个黑衣人拔出了手枪。
陈坤问罗艺:“老三,怎么办?”
“让我想想……”罗艺说。
“你们想干什么? ”黑衣人一头雾水。
罗艺嬉皮笑脸地说:“我们准备……”
话刚说了半句,他对着为首的黑衣人就是一拳。那家伙像被急驰而来 的汽车撞了一下,直挺挺地摔出去五六米远。
与此同时,陈坤左右开弓“啪啪”两拳将旁边的两个黑衣人打翻在地,
随后招呼柳剑青:“快走!”
罗艺提醒道:“现在不能回学校,我们先去老大那里躲一躲!”
于是,三个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傍晚,欧天元下班回来发现柳剑青不在了。
“你们为何不留住他!”欧天元埋怨。
“他一定要走,”陈坤解释,“我们留不住他!”
“密斯特柳和我们无话不谈,”罗艺兴奋地说,“他告诉我们重庆谈判蒋 介石不愿放弃独裁统治,专制政权必然走向灭亡……”
“如此说来更应该留住他,让我也长长见识。”欧天元叮嘱两位朋友, “现在你们不要急于回学校,等风头过去再走也不退!”
陈坤和罗艺点头答应。
晚餐是林清瑶亲手烹饪的,有番茄炒蛋、红烧排骨、干煽刀豆、虾皮冬 瓜汤和大米饭。林清瑶怕难为情,做完饭菜即回工厂宿舍了。
晚餐时,欧天元说:“老二、老三,我打算退出强盛体育会了 ! ”
“这是为什么? ”陈坤吃了一惊。
“你不是喜欢拳击吗? ”罗艺问。
“我虽然喜欢拳击,”欧天元说,“但不愿意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陈坤说:“刚当上拳王就想急流勇退,是不是有点对不住自己?”
“我从来没把自己当拳王,再说真是拳王又怎样? ”欧天元苦笑道。
“拳王就是'天下第一'呀,”陈坤说,“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声名远 扬有何不好?”
“老二,”欧天元说,“没想到你也有'第一癖'!"
“什么叫'第一癖'?”罗艺问。
“'第一癖'乃是国人通病,”欧天元解释,“放眼神州大地,什么第一山、 第一洞、第一泉、第一楼,无处不在,无奇不有……”
“不错,”陈坤表示赞同,“还有什么第一刀、第一剑、第一鸡、第一鸭,教 人看得眼花缭乱!”
罗艺笑嘻嘻说:“除此之外,国人还喜欢一个'最'字,诸如最高、最大、 最胖、最瘦、最辣、最臭,多如牛毛,不胜枚举!连我们学校旁边那条弹略路 上也是山头林立,什么'世界最辣辣鸡爪'、’天下最臭臭豆腐’、’中华最甜 甜酒酿’,真是声势浩荡! ”说到这儿,他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 口水。
“是啊,”欧天元问,“你们不觉得滑稽可笑吗?”
“确实愚不可及,”罗艺说,“但是拳击不一样,霍夫曼告诉我们,拳击可 以改变人,甚至能改变许许多多人!”
“拳击或许可以改变一个人,”欧天元说,“但决不可能改变许许多多 人,我想这只是一句善意的谎言而已!”
“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罗艺固执地说。
“老大,”陈坤提醒,“退出拳坛急不得,此事只能慢慢来!"
“你担心什么? ”欧天元问。
“我担心上山容易下山难! ”陈坤眉头紧锁说。
欧天元沉默不语。
第三天中午,陈坤和罗艺悄悄潜回圣约翰大学。
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前晚发生的一切,仿佛仅仅是一场梦。俩人 去基础部寻找柳剑青,一位外籍副教授告诉他们,密斯特柳不知道去哪儿 了,这两天没有来上班。
那位外籍副教授神秘兮兮地说:“你们最好离他远一点! ”
罗艺假装听不懂:“这是为什么?”
副教授压低声音说:“昨天保密局来了许多人……”
陈坤和罗艺交换了一个眼色,说声“谢谢”,匆匆离去。
两个人走出基础部。罗艺瞥见不远处的圣公会教堂,心中不由一动。
“密斯特柳会不会藏在教堂里? ”他猜测道。
陈坤一拍大腿说:“有这个可能!"
俩人悄悄溜进教堂,但很快引起神职人员的怀疑。
一位又高又瘦、金发碧眼的牧师拦住他俩说:“你们不是昨天刚来过, 今天怎么又来了?你们还有完没完!”
罗艺认出这是古德曼牧师,看来牧师把他们当成保密局的了。
“我们是圣约翰的学生。”罗艺指着胸前校徽说。
“你们以为我刚来上海,什么都不知道吗? ”古德曼操着一口流利的沪 语说,“阿拉晓得现在特务到处横行,圣约翰学生中也有不少'三青团’ 特务!”
“我们真不是坏人,”陈坤赔着笑脸说,“请告诉我们密斯特柳在哪儿?”
“阿拉不知道,”古德曼厌恶地说,“你们快给我出去,赶快给我滚 出去!"
“牧师,”罗艺急道,“请不要误会……”
“小王八蛋,”牧师忍不住骂人了,“我没有误会,也不会误会,我知道你 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真不是特务! ”罗艺极力解释。
“实话告诉你们,”古德曼固执地说,“当年日本宪兵来圣约翰抓捕密斯 特柳,搜遍整个校园都没找到他,我劝你们不要白费心机了!"
“日本人没有找到密斯特柳,”罗艺笑嘻嘻说,“我猜一定是您把他藏起 来了!”
“不对,”古德曼正色道,“好人受上帝的庇护,恶魔休想伤他一根 毫发!”
陈坤无计可施,只得对牧师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古德曼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愿上帝宽恕你们!”
罗艺收起笑容,恭恭敬敬对牧师说:“我们知道侬是好人! ”
从教堂出来,陈坤有些失落。他一直向往革命,这次原以为自己已经 找到共产党,不想引路人销声匿迹了!
在陈坤为此事一筹莫展之时,他与“圣约翰女皇”之间的关系却有了新 的进展。那天郭佩佩约陈坤去苏州河畔碰头。在一阵热烈的拥抱和接吻 之后,郭佩佩迫不及待地对心上人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陈坤问。
“我爸爸想要见你! ”郭佩佩高兴地说。
“真的假的? ”陈坤的声音十分温柔。
“当然是真的,他请你星期天来做客!”
“我不去!”
“为什么?”
“你别问!”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郭佩佩指着脚边一个旅行袋说,“尽管放 心,行头我都为你准备好了,这里面有衬衫、西裤和皮鞋,不知道你喜不 喜欢?”
“你这是干吗? ”陈坤说。
郭佩佩打开旅行袋催促道:“快试试是不是合身!"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寒酸,配不上你这位大小姐? ”陈坤不悦道,“不过 你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我是来自安徽的穷小子,瞧不起我很正常!”
“不是,绝对不是,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呢! ”郭佩佩赶紧申明,“你各方面 都比我强,我一直担心你会瞧不上我,说不定会毫不犹豫地甩了我!”
听女友说得如此恳切,陈坤的脸色逐渐“阴转多云”。他放缓口气说: “你放心吧,我陈坤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 ”
“我明白! ”郭佩佩感激地说。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陈坤告诉女友,“每天早上我醒来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默诵几遍'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提醒自己必须干出一番轰轰烈 烈的大事!”
“你让我太感动了! ”郭佩佩热泪盈眶。
“你有没有想过,”陈坤忽然问,“你不是在跟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谈恋 爱,而是跟一个革命者在约会?”
“你说什么呀? ”郭佩佩问,“你什么时候成革命者了?”
“这只是时间问题,”陈坤信心满满地说,“我很快就会成为一名伟大的 革命者! ”
“你不怕坐牢吗?”
“我不怕! ”陈坤告诉郭佩佩,“说真的,当我第一次踏进上海滩时,立刻
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一这里有数不清的洋人买办、巨贾富商、流氓大亨, 也有无数上无片瓦、衣不遮体、身无分文的瘪三和穷人。这个社会太不公 平了,如果我能搞到炸弹,一定会把这十里洋场炸得稀巴烂!”
“不,你不可以这样!”郭佩佩紧紧抱住男友,仿佛他真要去舍身成仁, 和这个万恶世界同归于尽了!
“我终于明白了,或者说觉醒了,”陈坤胳膊一挥说,“中国大量财富集 中在少数人手里,而广大人民生活苦不堪言,因此迫切需要一场革命,一场 真正的暴力革命!”
郭佩佩听得神魂颠倒,除了佩服得五休投地,她还感到非常荣幸!
星期天上午,欧天元打电话给陈坤。
“老二,下午有空吗?”
“什么事情? ”陈坤问。
“我在筹备婚礼,想让你们陪我去买些东西。”
“不好意思,我下午有事。”陈坤说。下午他约好去见郭佩佩父母。
于是,欧天元把电话打到文学院那边。
“好啊,”罗艺一口答应,“我正闲着没事!”
下午两点,他们在兰心大戏院门口会合后,一起去大新公司。走到半 道上,他俩看见马路旁边聚集着许多人,不免朝人群中望去。原来,有一个 瘦老头在那儿兜售药酒。老头长着一个红彤彤的酒糟鼻,上身穿一件破短 衫,下面穿一条脏兮兮的灯笼裤。只见老头说着说着,举起一个酒瓶往自 己头上砸去,就听“砰”的一声,酒瓶顿时四分五裂,而脑袋却毫发无损!
围观者无不拍手叫好。罗艺忍不住叫道:“再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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