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情深无惧考验

在数年同住同食的生活里,问公与徐师傅师徒间的感情也遇过考验。在 饭店工会的前期,徐师傅已见过一名上海女子到那里找问公,“在海坛街,她 也到来,跟饭店工会时一样,一星期总有一次半次,之后在利达街时便更多 来了……”可是,那女子有不良嗜好,利达街的弟子们担心问公与她交往会 受到影响,便请师兄徐尚田师傅加以劝止;劝告无效,弟子们又联名写了一 封信给问公,表示若问公接受劝告,保证弟子人数不减。因为徐师傅曾面劝 问公,问公收到信后,以为是他发动的,便不满地说:“我的事,你别管,你 不喜欢,可以走! ”诧异与失望交集的徐尚田师傅,一气之下,便搬离了利 达街。“几个月后,我回想起来,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一走了之,便回去找师 傅,但他竟然也搬走了。”在徐师傅寻访下,终于知道问公搬到李郑屋邨去, “初时他还气之在心,而我则颇感无辜。”这桩往事,徐师傅只是淡淡地道来, 同屋共住多年,师徒间的感情始终是深厚的。

及后,徐师傅在好些日子的早上,也会到李郑屋 邨学棍学刀。李郑屋邨仅六十平方米左右,地方细小, 生活与教拳都不方便;徐师傅既任秘书,又已开始私 人教拳,收入颇见稳定,便发起十个师兄弟,每人每 月集资三十元给问公租用了大埔道兴业大厦的一个单 位作为拳馆;直到问公的弟子渐多,收入稳定,可以 自己应付开支,他们才停止资助。由此看来,问公与 徐师傅间的师徒情谊,并没有因误会而停顿,始终也 亲切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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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达大度深受感染

徐师傅自立了门户后,也一直跟问公往来,问公 也经常到他的馆中。被问到一生受问公影响最深的是 什么,徐尚田师傅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他那‘阔佬 懒理’的豁达性格。”曾经跟问公朝夕与共的他,观察 到问公静下来时,思前想后,大概也掂记着乡间的亲

小龙交谊

徐尚田师傅在1952年饭店工会时期认识一位名叫冯锡的友 人;冯锡专为咏春门人制造木人桩,但他没有开设店铺,一般是 上门现场制作的。李小龙已走红回港时,因为他想造桩,便找徐 师傅介绍冯锡给他认识,制作三个由李小龙自己设计的木人桩。 不知什么缘故李小龙家中不便造桩,便借用了徐师傅武馆中通往 厨房的一条巷子做制作工场。制作过程中,李小龙不时到场视 察,中间也与冯锡闲聊,解释他各种设计的原由,各样的布置其 实想达到什么练习效果。

“我认为练功夫须自已与器具配合,而不是改变器具来方便 自己,所以当时我没有留意他的解释。”事实上,徐尚田师傅在 李小龙到访之时,正在教授学生功夫,人家的闲聊,也就没有十 分留意;徐师傅补充说:“但李小龙个性很好,很随和;他见我 的功夫以松以慢为尚,而他的则以速以劲为优,见解与好尚各有 不同,他也保持开放态度,彼此也提到个中的心得。”

三数天后,三个制作好的特色木人桩被运走,而与李小龙闲 谈功夫的往事,成了徐尚田师傅武林生活中的点滴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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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脸上反映他满怀思绪,但当他与人接触,豁达的 个性又恢复了,依然健谈,依然风趣幽默。

原来接受访问时,徐师傅患了重病,肝V肾有恶 性肿瘤;然而,他精神矍铄,举止动静如常,念力依 然遒劲。除了以柔制刚的咏春功夫外,乐天的人生态 度,也是叶、徐师徒间一脉相传的东西。

前辈小档案

徐尚田师傅,彳933年生,原籍广州,因家中人口众多,又正 值新中国成立之初,百物萧条,遂于19佔年由广州跑到香港,当 时他中学还未毕业,只想到家中多一个人外出谋生,便多一分支 持经济的希望。

1950年秋,徐师傅担任港九饭店职工总会的秘书,并于翌年 元旦开始在这里随叶问宗师学习咏春拳术。

1 951 — 1 952年间,港九饭店职工总会的公安分会开办咏春 班,徐师傅除了在总会学习外,也参与其中。

在饭店职工总会工作后,徐师傅又转到其他机构当秘书,之 后又到位于香港岛的营业汽车司机公会当文职工作,期间已开始 上门教授咏春拳术。六点半棍、八斩刀,是稍后在叶问宗师设于 李郑屋邨的馆中学得的;徐师傅练功踏实认真,一式动作可以练 上一年半载。

其后弟子渐多,而且跌打行医,亦需地方,徐师傅便在 1964 —1965年间于长沙湾设馆;1967年,时逢动乱,楼价偏低, 便买下长沙湾道长胜大厦一单位作为医馆、武馆;在大厦的外墙 有书法家陈语山手书的“咏春拳术徐尚田跌打”大字。

四十多年来,徐师傅不断在上址教授咏春,发扬国粹。徐师 傅桃李满门,徒子徒孙遍布世界,且多已成为咏春师傅。徐师傅 蜚声国际,辈分至高,有书籍《咏春宝典》及光碟《徐尚田咏春 拳》行世。

咏春小百科

木人桩的安装方法

徐尚田师傅的木人桩法是在同门叶步青于上海街的家中学 的,问公当时一并教梁相、路耀、叶步青等几人。“我不知叶步 青怎样劝得师傅教桩,他家中的木人桩,是叶问宗师参考‘永春 派’名师朱颂民的而设的,挂墙,有横担,并非如昔日流行于佛 山将桩身种在地下的做法……据师傅说,挂墙的做法也不新奇, 昔日在红船之上也是这样装设木人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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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甥儿亦弟子

卢文锦师傅缅想舅父问公的香江岁月

终究是自己的选择,既然以教功夫维生,便得将所学用心地教。昔 日是佛山桑园大户子弟的往事,不用想了;叶问的外甥卢文锦,曾跟他 在桑园同住,亦到饭店工会跟他学拳,每夜练习过后师徒们围在一起吃 糖水,或许是叶问宗师生活中的一点甜。

生于1932年,是叶问宗师 外甥,有“台湾咏春之父”之 称的卢文锦师傅,也是问公在 港的第一期弟子。当年还是 十七八岁小伙子的卢师傅,经 历了十年的习武生涯,于1960 年求学台湾,最终在台湾建立 了辉煌的咏春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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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居佛山同住桑园

卢文锦师傅在香港出生,因为香港 被日军占领之故,他便随家人回佛山叶 氏桑园居住。叶问宗师的堂兄弟姊妹 合起来有十男九女,卢师傅的母亲居 长;叶家庄园很大,中间的祠堂,是问 公随陈华顺公学拳的地方;祠堂两旁并 有屋舍。避居佛山期间,卢师傅与问公 分别住在那些屋舍之中,一东一西,偶 尔也只是碰碰面而已。期间他与叶准师 傅关系要好,如今仍堪回味;“问公与 阿准都称我为‘阿挤’,‘阿挤’是我的 乳名……”卢师傅想起当年来,“但我 住西面,问公住东面,毕竟与他很少见 面。”至今卢师傅还能记起的,是当年 问公温文尔雅、出入都穿唐装的形象。

饭店工会一起举艺

1948年,因为父亲在港营商,卢文 锦师傅便回到香港来;一年后,叶问宗 师也离开佛山,辗转经澳门到了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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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便在九龙深水埗的饭店工会教起咏春来。当时住 在港岛湾仔、正在读中学的卢师傅,也在夜间到深水 埗一起学习,“当时在饭店工会学习的,有梁相、骆 耀、徐尚田、陈球和我五人。”

卢文锦师傅称,问公很努力地教这批第一期的弟 子,一个一个的教,一个一个的黐手;他记得,问公常 道:“碧先生怎样教我,我便怎样教你们。”卢师傅还指 出,问公因受梁碧公的影响,强调要活学功夫,“就如 小念头的第三节,今日我们打的是摊手接径手,最初问 公教我们的是摊手接枕手……”原来摊手接枕手版本的 小念头,在“讲手王”黄淳樑师傅的实战验证后,发现 腹部容易受击,问公因着黄师傅的提问,便把小念头改成今日流行的摊、径版本。“问公告诉 我们,陈华顺公所教的,原都是一摊接 一径的;碧先生告诉他,以他的身高, 用枕手已经足够,一枕,对手已很难向 腹部攻来。”卢师傅举出这个例子,道 明了问公自身活用功夫、也期望弟子活 学功夫的精神;因不同身材的不同需要,

问公乐意把拳套更改,又或是恢复原貌,都是不拘一格 的。卢师傅还补充说:“问公经常挂在口边的是,‘碧先 生教晓我许多做人处世之道。’”

当年在饭店工会令卢师傅难忘的活动,就是练完 功夫后一起吃糖水。“曾合资一元煲糖水的,就是早期弟子……,已忘了是谁想出来的玩意,总之陈球对 我说‘到你了’,我便交出一元。”卢师傅还指出,糖 水是由当时在饭店工会做厨房工作、后来也成了问公 弟子的招允师傅所煲的,他打趣地说:“这玩意实在很 好!练完功夫,大家围在一起,吃着糖水,谈论着刚

习武有得

卢师傅将咏春与柔道、擒拿术融而为一,因此,在他展示他 的咏春拳术或擒拿功夫时,都有强烈的个性。卢师傅解释道: “擒拿功夫中的很多成分我都不要,接手的方法,我主要采用了 咏春的抢中线原理。”在他给笔者介绍咏春黐手的过手动作时, 以擒拿术的反关节动作,把笔者的肘关节微微一拗,造成微痛, 随即变招施袭,变化万千;他咏春功夫,充满擒拿术的机巧。

另外,卢文錦师傅又着意把咏春的套路优化;如小念头的第 二节,在双斩手回中而平置于胸前的一下动作,他刻意改成由高 而下,以画圈状由左右两方收臂回中。卢师傅解释,原来的玩 法,只是由斩手变成拦手而已,拦手只是一下摆设的动作,如名 词一般,只有称谓,没有动态。“要将拦手由名词转化为动词,就得加入动态; 既然手也要由左右两边回中,加一个由高而下的动作,拦手便产生功能;只是多一下动作,便令拦手发挥作 用,为何不练? ”卢师傅边说边画着黑板,仔细地给笔者解释, 并流露出有所体悟以及满有自信的神情。

问公身手

卢文錦师傅对叶问宗师的枕手十分赞叹:“凡是跟问公黐过 手的,都中过招,见识过他的枕手;手很松,一枕过来,却很沉厚。”

卢师傅又忆述叶问宗师一次遇劫的经过,那次他不在场,但 听起来也见刺激。问公跟胳耀等打完麻将,三个人于夜深步行回 家,因为赢钱太兴奋了,问公一边走路一边数钱,便惹来两名劫 匪拦途截劫。其中一名持刀劫匪财迷心窍,二话不说便向问公一 刀刺去,问公在电光石火间以一下木人桩法的托手打击那匪徒持 着刀的右手,刀婁时脱手上飞,继之问公以木人桩脚法右撑左 踹,两个站在他前面的匪徒于半秒间失足倒下,不能站立。问公 身手极快,三个动作一气完成,才惊觉刀从他的头上回跌下来, 险些儿被击中了。警察到场,问问公说:“阿伯,你没事吗? ”问 公以带着佛山口音的嗓子诙谐地回应道:“我没事,但地上的两个 便要送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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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练习时的招式动作,问公也听着,偶尔会指出谁是 谁非,这刻的解说最为受益。”每夜吃过糖水后,卢师 傅便匆匆赶往深水埗码头,以一毛钱的三等票价,乘 十一时开出的尾班渡轮回湾仔去。

饮茶斗狗问公所好

被问到问公闲暇时的兴趣,卢师傅说,问公会看“斗狗”。原来在佛山 时,问公已爱观看“斗蟀”;当时爱好此项活动的,都会自己喂养蟋蟀参战, 卢师傅称,问公观“斗狗”和观“斗蟀”一样,都只是旁观,没有参战。看 过“斗狗”的卢师傅说,打斗很激烈;赌注方面,一般是烧猪、唐饼,活动 很是刺激。“‘斗狗’是玩蛇形刁手的梁家芳带他去看的,招允与江湖中人熟 稔,容易知道哪里有这玩意儿进行,很多时他都关照问公。”

上苓楼品茗是时人生活的一部分,也是问公生活的一部分。卢师傅偶尔 也会跟问公一起饮茶,他记起有次问公在醉月茶楼饮茶的趣闻。因为咏春派 与别派“讲手”的新闻颇多,《红绿报》的记者也与问公认识;“那次问公在 醉月二楼饮茶,不知是不是阿樑(黄淳樑)跟人‘讲手’被找回头;一群要 找叶问的汉子遇上正在下楼的《红绿报》记者,记者问道:‘成两友,那么人 齐,干啥? ’”卢师傅解释,“两友”即十人,话说起来,他还扬眉瞬目,殊 觉事件有趣。“汉子们说:‘我们要找叶问,他的弟子太过分……’记者虽然见 那群汉子人马众多,还问他们说:‘找叶问,你们有带架生(即武器)吗?’ 他们反问:‘什么?已经成两友,还要带架生? ’记者说:‘叶问就在上面,你 们可以试试! ’”出乎意料,那群汉子竟被记者那“带架生”的一问而吓跑 了。原来问公在享受闲暇生活的时候,偶尔也免不了江湖风波。

传闻仗义缔结情缘

另一桩美谈,是卢文锦师傅听师兄弟说的,跟问公的第二段感情有关。

某天问公与弟子逛街,看见一名男子正与一名女子 争执,那男子说:“人家给你几百元你也不去,真的 混账……”话没有说完,那男子便动手打那哭着的 女子了。问公上前干预,那男子毫不客气地说:“阿 伯,这里没有你的事。”问公指出,他打女人便是不 对。结果,那名男子在想向问公动粗时便被问公打走了。与大家以为事件得以解决时,那女子随即指责问 公说:“这回你把我害死了,他今天不打我,明天也会

打……”霎时间问公也不懂回 应,那女子继续说:“这回我不 知怎么办……除非你让我跟你 回家便没事了……”当天事件如 何了结,不得而知,但那女子就是 日后人称“上海婆”、与问公一起住在李郑屋邨的伴侣,叶少华就是他俩 所生。

善于诱导一视同仁

卢文锦师傅很欣赏舅父问公的个性,在到台湾读 书之前,他追随问公由饭店工会至海坛街,由海坛街 回到饭店工会,再到利达街、李郑屋邨,在多年习武 的岁月里,他看到问公仗义的个性,也欣赏他善于诱导学生学习功夫的本领。 今天,弟子遍布世界的卢 师傅,在教功夫时也强调 对学生的诱导,要他们通 过黐手来学习使用功夫, 在需要时真的能应用出自 身的本领来。卢师傅又经 常以问公的话教导学生说: “今日不学好功夫,他日 要向外国人学功夫便糟糕 了! ”卢师傅还以尊敬的口吻,肯定地总结道: “叶问宗师教功夫,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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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龙交谊

在利达街学习时,是卢文錦师傅跟李小龙相遇的时期;被问 到有否见过李小龙时,他说:“有……有时我们一起练习,一起黐 手。”他边说边点着头,“但他学的是午饭后约二时的时段,那时 我仍在上学,因此不常碰面。”在卢师傅的印象中,李小龙对练 功夫甚为热衷,“他不算好战,但极为‘烂玩’,与师兄弟练黐 手时甚为落力,锲而不舍。”为了在黐手时可以练习出重手,当 时师兄弟们以木棉花自制护甲,李小龙穿着护甲时会大槌大槌地 往对手处打去,而且绝不言败,被击中后也依然顽抗。

李小龙对功夫的热心,除了反映在他的功夫动作上,也反映 在他的“恶作剧”上。某次下午,问公外出饮茶未返,李小龙先 到,便对陆续到场的师兄弟说问公今天有事不教功夫,结果他们 一个又一个的信以为真,相继离去了,而当天,就只有李小龙一 人对着问公练习。卢师傅说:“当然,这样的谎言事后很易被揭发 了,而李小龙为了练好功夫,争取时间亲近师傅的苦心还是可以 明白的。”

前辈小档案

卢文錦师傅,佛山人,叶问宗师的外甥,1932年生于香港。香 港沦陷期间,卢师傅与家人回佛山居住,至1948年回港升读中学。

问公于饭店工会教功夫期间,卢师傅追随学习,成为叶问宗 师的早期弟子。

1960年卢师傅负笈台湾,学习军事,成为石牌班第一分班第 十三期毕业生,他尤善于徒手战技和特种作战。

卢师傅于军政界荣休后,专注于咏春事业的发展,至今世界 各地的门徒逾万,亦为世界知名的咏春大师之一。

他教授外国人咏春的资历亦见丰富,其中以在多米尼加共和 国驻台北机构担任教练,以及出任文莱王子及苏丹的搏击教练最 为显赫。

卢师傅长于咏春,亦善于擒拿术,著有《警察应用搏击术》 《咏春拳应用技术》《力与美》等作品,其中《警察应用搏击 术》更有英文版及俄文版行世。

咏春小百科

练习咮畚脚法的品字桩

在卢师傅的武馆内装设了问公曾给弟子口述的品字桩,以便 学员练习脚法。昔日在佛山,组成品字桩的三条木柱被种在地 下;今天,就如木人桩一样,品字桩在高楼大厦之内,是不能掘 地安装的。卢师傅便依问公所述的尺度,铸造了一个金属的三角 架子,架子的三端,分别有圆筒坚立;三个圆筒之内,就各自插 着一根与人体小腿般粗的木柱。

卢师傅解释,练品字桩时,可以将桩幻想成正面或侧面对着 自己的敌人。把它想成正面站立时,桩的最远一柱不用理会,只 需用脚踢击最接近自已的两条木柱子,一勾一撑,一踢一燈,左 右连击,任意组合。若把它想成侧面站立时,旁边的一柱便可不 看,以截前脚随即踢后脚 的意识,任意施展及组合 脚法。卢师傅特别强调,这样的练习,主要不是练 力,而是要练好踢击者的 脚感,以及对对手立脚距 离的敏感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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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工同好便同门

邹子传师傅见证问公敎巴士职工的岁月

饭店工会之后,叶问宗师便在利达街和李郑屋邨教拳。李郑屋邨是 简陋的徙置区,因地利之便,吸引了大批邻近巴士厂的员工登门学艺。 三十平米斗室,种出争荣桃李,但他又劝告弟子邹子传不要当全职教 一。教拳为业,总有人生五味。

年轻时从事巴士行业的邹子传师傅,于 上世纪50年代由友人罗炳介绍,在利达街 拜叶问宗师为师,开始了他五十多年的咏春 生涯。专责在巴士厂房记录巴士进出维修情 况的他,自称闲时并无特别嗜好,在问公将 拳馆搬到李郑屋邨后,他在午饭后、下了班 的公余时间,都会到那里练习,其后又成为 问公的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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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师傅在教功夫已四十多年后的今天,仍如常回到他的“咏春传馆”练 功;“传馆”位于深水埗,邻近问公当年曾经设馆的兴业大厦,也邻近邹师傅 当年的工作地点九龙巴士厂。年过八十的邹师傅,见证了问公教授巴士职工 的李郑屋邨岁月。

巴士同业兴趣相投

“最初我在利达街学,我见过徐尚田师兄,那里人很少,只有几位师兄弟 在一起。”邹师傅将他学功夫的故事从头说起,“……师傅再没有租用利达街, 搬到李郑屋邨,我就跟随他到那里去。”回想起在李郑屋邨的岁月,邹师傅有 点感叹:“那里是徙置区,地方小,用洗手间也得外出,师兄们一般不到,偶 然到来,站一会儿便走了……我们从事巴士业的,无所谓吧……”记忆中, 邹师傅的大师兄梁相、胳耀也到过这里,“当时梁相已教功夫,到来或许想师 傅多教他一点东西。”

邹师傅称,问公教功夫,没有特定的时间进度,视乎不同弟子的不同情 形;就如邹师傅自身,一套小念头学了约五六个月,期间没有加入其他东西, 每天午、晚到问公处,就只是玩着这套基本拳;被问到这样会否觉得纳闷时, 邹师傅回应道:“不觉闷,无他,个人没有其他嗜好,有份职业,有样兴趣便 算,无所谓!”当时问公在李郑屋邨的拳馆,没有分什么上课时段,弟子有 空便可到那里玩,直到晚上十时许关门为止,“谁人喜欢来便来,若没有师兄 弟在场,一个人,也可自己玩,大多巴士同业都是如此……”

被问到何以李郑屋邨时期问公会有那么多巴士业的弟子?邹师傅认为, 同事之间,一个传一个,便成这样,“无他,大家熟了,闲聊间,提及‘你学 什么?咏春?好玩吗?带我一起去行吗?’大家便一起玩,无所谓……”介 绍邹师傅到问公处的罗炳师傅是巴士司机,在巴士拉闸的伍灿师傅早邹师傅 十多天拜师,巴士厂的维修技工麦普师傅是邹师傅带到问公处的,此后还有 黄作师傅、黄朗师傅、李举师傅等,都是同行。叶问宗师的巴士弟子,人才 济济,在李郑屋邨之后,到了兴业大厦,门下的巴士同业也大不乏人,在问 公休息的房间内,有一块巴士公司弟子的更期牌。邹师傅同意,李郑屋邨时 期是问公的艰难时期,“但不要紧,有一大班巴士同业交学费给他,而且他食 用很少,开支也轻,生活上也大致可以。”

5舍调自学因材施敎

关于问公如何教功夫,邹师傅称,问公会坐下来看着大家玩,若有弟子 手位歪了,便执执他的手;“就像我初学小念头之时,看了动作是怎样做的, 便自己玩;偶然师傅看看,不对,他便移移我的手,把它执正。”在邹师傅的 记忆中,这时问公较少亲自动手教人,一般会由他的助教帮手,师兄弟间, 可以自由组合来练习黐手,大家在互相学习中成长,“到师傅有些精神,便会 捉你盘盘手……盘着手,弟子可顺其自然,任意出手,倘若出手不正,在盘 手、过手之中,师傅又会把你的手执正。"

邹师傅认为,练咏春的要诀,就是要多黐手,“多黐手,有了反应便行; 不断解释哪一下消解哪一下是无意义的,正如师傅常说:‘高矮肥瘦都有不同 的黐法……’遇上髙的对手,要设法不让他打到自己的头,又或是在他攻过 来时想想如何反应,如何走两边,这是很现实的,怎样说也没有用! ”大抵 问公让不同年资的弟子自由黐手,是要他们像邹师傅所说般练出反应和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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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公身手

作为叶问宗师的助教,邹子传师傅当然有许多机会跟他黐 手;邹师傅描述问公的手说:“接触时觉得很柔,他不出力,反 应快……”然而,如此放松的手,理应很容易被对手压桥而入, 无法解救,邹师傅补充说:“若对手想出力打他,他轻轻一按,对 手便马上前仆了!”

应付方法来。

问公之所以需要助教,原因很多,就只是认人方面,助教能帮上很大忙,同事认同事,是较容易的而且问公亦会因材施教,好些助教,问公会间歇的加点东西给他们,“师傅会教我与伍灿、黄作,师兄梁相曾在黄淳樑馆中说:‘很多人都爱认这样认那样,其实,我看见师傅经常指导邹子传。’我不好意思,马上回应道.‘师兄,不要这样说……’”邹师傅又说,他与伍灿、黄作三人曾在荔枝角九华—径随问公学八斩刀法,看来,问公当年对邹师傅是爱 叶问宗师与黄作(左)、伍'灿(右)护有加的,“到师傅搬到通菜街后,经常有很多弟子去 合8拜候他,希望他再多教一些东西给他们……”不难看 见,问公所教的一招一式、一言一语,在弟子们心目 中,都是弥足珍贵的。

敎授功夫不要全职

谈到叶问宗师的性格特点,邹师傅做出了一个较 罕见的描述:“我觉得他很少说话。”可能在李郑屋邨 之时,艰难的生活减却了问公在一般人心目中的开朗个性,又或者是跟不同性格的弟子相处,问公 会有不同的态度,“师傅得闲说两句,都不是嘻 嘻哈哈的,总是正正经经的说一些人生道理!” 此外,邹师傅又称,问公深居简出,很少应 酬,“他会看人,有些约他吃饭,他会说‘不好 了’、‘得了’,但有些他又会与其一起上茶楼饮 茶……这是很正常的,每个师傅都一样,对不 同弟子会有不同的感情。”被问到问公有哪些人 生道理影响着邹师傅时,依然中气十足的他忽 然提高了调子,以坚定的语气说:“他督促我, 千万不要做职业教练!他说:‘你现在有份工, 收入稳定,不用靠徒弟;而且,你一教,名字 便全咏春都知道了,压力也会很大。’”邹师傅 演绎问公的见解,认为:“收到有钱的徒弟,他 能花得起金钱,便要学这样学那样;若为培训 人才,但那人将整份薪金用作学费,你也可能 不够,那么,最终亦只会后继无人。”

邹师傅开始教功夫时,真的保留着巴士公 司的正职,只作业余教授,没有了谋生的压力, 弟子的水准反而高。当年同门邓生探长在新界 马尾下设有擂台,邀请各教咏春的师兄派弟子 参加,教业余的邹师傅亦派出四五名弟子参赛, 而且战绩彪炳;“有师兄弟问我:‘你不是在巴士 公司上班的吗?为什么弟子会那么了得? ’

习武有得

邹师傅指出,现在有些咏春师傅只是从商业角度出发,为了 赚取金钱,将小念头、寻桥和标指的教授次序调换,有痤甚至未 教寻桥便教木桩,令学员忽略了咏春的基础,亦阻碎他们日后的 进度。

邹师傅谑称小念头、寻桥和标指“全部炒了都不够一碟”; 咏春的拳套虽少,表面看似简单,其实内里深奥。就以标指为 例,“跪”、“问”、“径”、“标”和K搋”这五个主要动作 许多人都慊,亦有些从杂志上看了这几个动作便自行合并起来, 说自已学了标指,其实“标指不出门”,五下动作的精粹,并不 是那么简单。因此,邹师傅认为,老粗一名的咏春学习者,难以 有成,他日亦教不出好弟子。文化水平不高,对咏春拳理的了解 始终有个限度,难以深入。

另外,在咏春功夫的应用上,邹师傅提出了“偏身即杀”的 诀窍,他认为这是跟八斩刀的重点相同的。邹师傅说:“若黐手 功夫遇上了外家高手,一偏身就要杀,杀他两胁附近的气门;但 师傅告诫我们不要使用这般打法,因为这样的杀伤力实在太大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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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说:‘无他,有时间,照顾着他们 便是了。’”邹师傅的亲身体验,证明 问公所言非虚。问公在生活上,的确 有他的睿智,然而,问公说话的背后, 其实也是问公的亲身体验。尽管问公 在李郑屋邨以至后来的兴业大厦都不 乏弟子,从他告诫邹师傅的言论看, 当时问公在以教功夫维生的事业上, 是尝遍人生五味的。

——小龙交谊

邹师傅先后在利达街及李郑屋邨见过李小龙,也在李郑屋 邨跟他黐过手。“他的手,并不是硬绷绷的,只是他一甩手就杀 你……所谓‘甩手见功夫’,手时常盘着,一脱手,怎样再逼 近对手,怎样闪避他的进攻,就是功夫的所在。”邹师傅说出了 李小龙十分主动的格斗意识,“他反应很快,以快打慢,他比你 快,你便中招!”

毕竟,李小龙不常到李郑屋邨,偶然出现而已;碰面时,邹师傅跟李小龙没有其他话题,就只是练习而已。“他脚跟不着地, 玩不到柑羊马,古人说‘脚跟不着地不会长命’……抑或因为他误 用机器、练功过度……”说起来,邹师傅颇有怜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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