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似乎更多地反映了有知识的隐士 阶层摆脱现实束缚那物我为一、纵心自然、潇洒倜傥、闲情逸致背后的不懈追求,表 现出某种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择善而从、返璞归真的“求道”风格。这是人在 超越自然局限、社会压迫和精神束缚后,能如海得格尔所说的“诗意地栖居于大 地之上”状态。基于“以弱对强“的技击前提设定,太极拳还发展了虚己待物、舍 己从人、外圆内方、智圆行方的人格特征和行为方式。这是在不可抗拒的强大压 力下锻炼出来的一种顽强的乐观主义情绪和不屈的韧性战斗精神,是维持我们民 族世代生息的精神力量和生命智慧。

至于太极拳的志趣,则是在侠性人格道德力量和意志力量的基础上,突 出其大化流行中潇洒自然的智慧力量;强调弱者在强敌面前不亢不卑、悠然自 得、因应变化、随机就势的无穷智慧,训练过程中精益求精的不断追求、日常 生活中生生不已的柔韧意志和待人接物中悠然自得的审美情趣;表现出一方面“无 心无意”、“无拘无束”、“无欲无求”,另一方面又“左右逢源”、“得心应手”、“从 心所欲”的辩证统一;体现了某种“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自然奇巧妙趣。

总的来说,太极拳的性情志趣带上相当浓厚的道家“真人”特征,表现出“体 道者”那“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并能“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生命体 悟境界。它借助舍己从人摆脱外物依赖,又通过反求诸己走出自我中心。太极拳 演练和应用过程中,以人入天、物我两忘、因应万物、随机就势,在精神上努力 打破时空界限、物我界限、主客界限、天人界限,不为情忧、不为物移、远害全 身、与道同体。在这种境界和状态中,仿佛物的生命即是我的生命,我的生命即 是物的生命,人、社会、自然、宇宙全部浑然融为一体,用美学家朱光潜先生的 话来说:“我没入大自然,大自然也没入我,我和大自然打成一片,在一块发展,在 一块震颤。”这是一种美的艺术的“入神”、“入迷”的境界,一种彻底地逍遥、无 限地自在的境界,一种“神与物游“的境界。它强调要不断提升人的生命境界,并 通过高度的生命体验去克服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异化,以实现人与人、人 与社会、人与自然完全和谐。由此生命在此在境域中充分葆有其自身的辉光,随 着是非毁誉、物累心魔的统统 解除,生命即能实现其本身之自然的生存价值。

这里值得特别指出的还 有:太极拳作为一种修心、养性、悟道、怡情的操作技术,不仅考虑到人跟“外环境”的协调,而且还考虑 到人跟“内环境”的协调,考虑到这内外环境相互间的关系,以及各种情况下 不同人物之间的个体差异。这长期修持训练陶冶出来的性情志趣,不但具有心 理依据,而旦还有生理依据。它根据中医关于“肾藏精、精含志”的情志理论,把 “志”与“精”、“肾”联系在一起,注意到人的心理活动跟生理活动的密切 对应关系,把力量的柔韧跟性格的柔韧统一起来,通过一系列“心静用意”和“性 命双修”的技术方式去“养志”和“得趣”。它那虚静状态下“大清明”的体 验和功效,并非是什么“唯心主义”的子虚乌有,而是一种去掉遮蔽的“澄明 之境”。它那虚灵顶劲、脚踩涌泉以象天法地、顺情遂志,虚胸实腹、沉气提 神使心肾相交、水火交泰,充实命门、提肛落胯来温煦两肾、养气保精的技术 操作经验,就很值得我们进一步加以深入思考和探究。据医疗体育的有关研究 表明,太极拳习练有素的人,大多是胸怀坦荡,遇事能宽容自处,积极对待,乐 观进取。他们心境平和,不易受“喜、怒、哀、乐、忧、思、恐”等“七情” 的影响而干扰健康。

有人担心,“太极拳式”那物来顺应、舍己从人、沾粘连随、不丢不顶、随 机就势、超然物外方式,在理论上是否会把人引导到不讲原则、放弃操守,跟 风从众、麻木不仁、逃避现实、随波逐流方向上去。人类实践跟动物本能的区 别在于,动物本能只能适应环境,而人类实践则要改造世界。从历史上说,中 国文化对人的要求确是要做个“顶天立地”的正直人;但现在问题在于传统制 度对人的塑造,却又只能是做个“委曲求全”的圆滑人,否则在社会上根本混 不下去。所谓“智圆行方”、“外圆内方”的说法,一定意义上恐怕只不过是一 种阿Q式无力的自我辩解而已。过分强调“太极拳式”对环境的适应而不突出 对世界的改造,是否会把人的精神降低到动物心理的水平?我们以为,这一类 的担心看来是把手段跟目的搞混淆了。作为技击技术的太极拳首先是用来防身 御敌、制人取胜的。从人格表现的角度来说,它首先要维持和发展自我。适应 环境是改造世界的前提,而任何改造在事实上又都只能是双向的改造。自由是 把握了的必然,承认现实、尊重他人、服从规律、约束自我,当是提高精神修 养和发展自己的必要条件。而 某种社会制度安排所带来的

种种弊端,似乎也不应该由该社会中老百姓的“体育活动”去负责。

 

 

(三)造化:神妙万物

太极拳中,作为阴阳有无和性情志趣中介环节和综合表现的是“神”。这 是人类实践过程中客观规律主体化和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结果。神妙万物,一 方面在功利的层面上体现了人类活动假借外物的创造特性,另一方面在超越的 层面上又体现了人类文化的自由精神;在“人的自然化”和“自然的人化”双 向建构过程中,体现出一种“审美式”的人生态度。对“神”的追求是中国人 自我主宰的追求。


  1. 中国文化中的"神”《说文解字》云:“神,天神引出万物者也,从示申。”徐薇笺曰:“天地 生万物,物有主之者曰神。”《周礼•春官•大司乐》曰:“以祀天神。”注:“谓五帝 及日月星辰也。”《祭法》曰:“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说 苑•修文篇》曰:“神者,天地之本,而为万物之始也。”这都是从“造物之主宰” 角度提问题的。据考证,“神”作为单一范畴,在金文中已多见。田倩君认为: “神,从示申。申,电也。电,变化莫测,故称之曰神,神之示旁亦为周时所 加。电字周以前无示旁,祗作申,此乃申、电、神三位一体之证明。”大约我 们的先人看到雷电之天象,然后感悟到它有支配天地万物的作用,于是把它作 为自己膜拜的象征,因而加“示”用以表示神,这样便有了 “天神”的意思(古 希腊的“宙斯”神,也是狂风雷电的化身)。具而神生。”即此之谓也。我’1 C4 '们的先人还认为,这个人体 内“神”的本质是“精”即“精 微之气”的运行,所以往往

  2. 后来这天地万物的“主宰”被引入人体的内部,用以指称人那“一身主宰” 的“灵魂”。屈原《九歌•国斯》云:“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即此之谓也。战国时期,这个意思又被进一步引申为跟人身体躯壳相对的精神 意识,出现了相当深入的“形神之辨”,由此“神”又成了跟“形”相对应的 范畴。《荀子•天论》有云: “天职既立,天功既成,形

  3. 中国文化中的“神”是个多义的模糊概念,涉及有机体的“生命”、自然界的“神 妙”、宗教界的“神灵”以及思想界的“精神”和文化学上的“意义”,包含有“天 道”和“人道”两个方面颇为广泛的含义,而其核心则当含有“大化流行”中“契 合目的”那“主宰机理”和“微妙状态”的意思。


中田传统试术文化论和“精” “神”连用,来描述跟形体对应的心理世界。它既可指人类个体的主观 精神气质和身体情志表现,也可指超越个体的群体精神和更为广泛的客观“天 地之理“ 。

据中国哲学“元气论“的观点,无论是天地主宰的“天神“,还是人身主宰 的“精神”,都可以看作宇宙间“一气流行“的某种状态或作用。于是人们又用“神” 去描述这流行中某种“阴阳不测”、“微妙玄通”、“迅速灵妙”和“无形无迹”的 变化。《易传•系辞上》有云:“阴阳不测之谓神。”又云:“神无方而易无体。” 《易传•说卦》云:“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这也就是说,“神”表示 阴阳变化本身的“不测”,又表示这种变化方式的“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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