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骨肉情啊就是你碰到困难时,他倾自己的全力不声不响地帮助 你。“我们兄弟姊妹只有我是女儿,所以我读书最少。当时农村里封建思 想严重,认为女儿迟早要嫁到别人家里去的,要少读点书;男孩子是自己屋 里的人,要送他们多读点书。”说到这里,这位姐姐飞快地用手背擦了一下 眼睛说,“因为我受尽了没读书的苦,所以我哪怕是砸锅卖铁、捡垃圾讨 米,也要让孩子多读书,把书读好。”我们忙插言:“现在好了,你两个女儿都读大学了! ”游罡华插话说: “她大女儿在中南大学,正在考研究生哩!”姐姐说:“是她们自己发狠!当时我们四姊妹,就数罡华最发狠,最坚 强,最能吃苦。那时二月间我们这山上还下着雪,他就光着脚,牵着牛去耕 田。”“当时你家里很困难,却把最值钱的两头猪和一头牛卖了,资助弟弟办 武校,你很伟大呀!”她笑了,说:“伟大当不起的。当时我也说过要他放弃,但他要坚 持。我知道他的性格,既然他有决心要办好,我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吧!能帮 什么呢没有钱也没有权,只有栏里的两头猪一条牛,都卖了吧!凑几个钱 给罡华”对于家人的支持,游罡华有说不完的感激:“在长达十多年的时间里, 我为了武术,分文没挣,外面人都认为我是傻子,但我家里人都支持我。是 他们的鼓励与支持,给了我毅力,给了我面对困难与挫折的勇气。“刚开始出去时,想法很单纯,就是想离开这座大山,离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生活,到大世界里去,挣点钱,让父母日子过好一点,自己也能 建栋新房子,讨个堂客。“我什么本事也没有,书也没有读多少,只会打几路梅山拳,就办武术 馆吧!”清晨,我们驱车白溪镇光明村。光明村原来是有名的贫困村,是游罡华的老家。“这条公路,这些电线,都是我哥哥当村长的时候建的。这条水泥马 路,可以通到我家门口。”游罡华说,“别看从我家到白溪镇只有十多公 里,原来走山路时要走近两个多小时。”路越走越陡,没走几米又是一道急弯。路畔偶尔可见梯田,水已干,白 白的泥巴裂着纵横交错的长缝。老黄牛站在田里,也没有人看它管它,让它 静静地啃着秋天收割后留下的禾兜里长出的浅浅的长长短短的禾叶。黄牛见 有车来,抬起头,甩了几下尾巴,眸眸叫了两声,又低下头自顾自地去啃禾 兜。田边,到处可见黄得发白的茅草,寒风扫过,又顽强地伸起腰来。茅草 沿着高低起伏的山坡,一直延伸到山麓,连接着或青瓦或木皮或茅草为盖的 土坯砌成的民居的屋檐。这些民居,也有两三幢竖在一处的,但多数单独砌 在两个山坡之间的凹地里。屋后的山很高很陡,怪石嶙峋,植被肤浅,树木 稀少低矮。那些树大多已经落叶枯枝,时而伴着山风发出怪叫;唯有长在石 缝里的柏树,苍翠挺拔,像匕首般直指苍穹,抒发着坚韧与意志;柏树下的 山路蜿蜒曲折,延伸着梦想与希望。穷则思变,变则通。或许,贫穷成了这里的孩子们的财富,让他们变得 坚毅与坚强。一方山水养一方人车子在一块水泥地坪里停了下来。游支书告诉我,这里海拔约550米, 对面那一座山海拔更高。这便是游罡华的老家。他在这里生,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与少年。老 房子不见了,新修了一栋三层钢筋水泥楼房,坐东北朝西南,左侧是一片山 坡,前面是一块盆地。湘中农村,房子是“形象工程”,代表着这一家的经鼻济地位、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佚 站在游家新楼三层的平台上,我们放眼望去,山坡上的新房随着地势高术高矮矮,一座又一座。但是,房子的大门大多关闭着,房子的主人们离开了急这座大山,外去为他人或为自己打工去了。唉!城里的房子,一天一个价;先而这里的房子,没有噪音,没有污染,有雾但没有霾,几年十几年空在这里锋 也不见涨价,也没有人来买。这就叫做位置决定价值啊!我们正在寻思,满天的山雾无边无际地向我们盖来,越来越浓。刚才还十分清晰的新房子老房 子,一下子变得模模糊糊的了,似乎在演绎着梦幻和记忆……60“爸爸,我要跟海哥哥打拳。” 1977年暑假的一天下午,刚刚跟着姐姐 一起放牛回来的五岁的游仁山,胆怯而又坚决地向父亲游和仟提出了自己人 生的第一个请求。五岁,城里的孩子正在玩积木,山里的孩子却早已赶着黄 牛水牛、黑山羊白山羊满山跑了!此时的游仁山,便是后来的游罡华。到底 是生于武术之乡啊,五岁小毛孩,居然知道要练武术了!“牙子,你能行吗 ”父亲还没开口,母亲龚菊兰先说话了。游仁山抬起脸,天真而又认真地说:“妈妈,我能行。”母亲抚摸了一下孩子的头,说:“傍子,你还太小,等大一点再练,好不 ”“不好。我就是要跟海哥哥去打拳。”游仁山沉着脸,坚定地说。是大 山赋予了这个孩子坚忍顽强的性格。在游仁山的家里,有一个有趣的现象:他祖辈、父辈与他们这一辈,都 是三男一女,三男分别从文、尚武、务农,各守一方。1939年11月出生的游 和仟,虽然小时候偶尔练习武术,但后来并没有走上专业练武之路。“如果你想打拳就去吧,我跟你海哥哥讲一声。”游和仟是一个普通 的烧瓦师傅。在农村,人们往往自嘲是“哈巴农民”,哈巴是傻瓜的意思。 而学了一门手艺的人,在“哈巴农民”眼里便要高人一等,他们经常被左邻右舍甚至周围十里十多里的村民请去做手艺,收入便比“哈巴农民”多了, 见识也自然多了。故此,游和仟明白,是大山赋予了他的这个儿子这一爱好 这一追求,谁也无法剥夺。即使今年不让他打拳练武,明年后年他还是要练 的。谁叫练武是“梅山”祖传的“习俗”,哪家的孩子又不学上几路功夫 呢?要不,还称得上是新化人吗龚菊兰也是1939年出生的,比自己的男人还要早出生两个月。这个勤 劳的女人,为游和仟顶了半边天之外,还为他生了四个孩子,三男一女。老 大叫游科山,1966年出生;老二是她唯一的女儿,叫游忠梅,1969年出生; 老三就是1972年出生的游仁山;老四是最小的儿子,叫游亮东,1975年底出 生。这样一个清贫的家庭,要把四个孩子拉扯大固然不易,但在龚菊兰眼 里,每个孩子都是自己的心头肉呀。他们的大大小小的要求,做母亲的总是 千方百计要满足的。“唉!份子,那你就跟你海哥去学吧。"母亲轻轻地叹了 口气说。她并 不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练武,只是心疼他们而已。父母的心思,小孩子当然不会理解,他们只会天真地认为,父母同意 了,是爱我,不同意就是不爱。父亲和母亲都同意了,天真的小男孩笑了, 心里乐开了花。还不等父亲跟海哥哥交代,游仁山就连蹦带跳地跑向只有一墙之隔的海 哥哥家里去了。海哥哥,叫游海,是游仁山伯伯的儿子。1951年出生,15岁开始习武。 在新化,这个选择虽然来得有点迟,但游海异常刻苦,长进很快,学得一身 好功夫。他成了游家这一辈人中第一个练武者,领头羊。虽然在新化一带习 武蔚然成风,人人体魄健壮,个个勇武善斗,威猛异常,但最终以武术为职 业的并不多。原因是这里习武者比例很高,父教子,兄教弟,比比皆是。要 提高技艺,互相切磋切磋即可。因此,职业武术师傅在本地找不到饭碗,在 外乡站不住脚跟。到外市外县去呢,那里习武之风不浓。游海练了几年武术 后,选择了从医,当个“赤脚”医生。主攻什么呢?自己是习武之人,就以 伤骨科为主吧。在后来的发展中,他还兼及了治感冒与风湿。再后来,由于 交通的改善,现代医疗设施的改进,他当年选择的伤骨科渐渐萎缩,而只以 治感冒与风湿为主了。但无论工作多忙,他最放不下也不可能放下的,还是佚武术。武术对他的影响,必将渗透一生。由 “海哥哥,我要跟你一起打黑虎拳,好吗? ”游仁山扯着游海的衣角,急央求着说。先堂弟这么一说,游海多少有些吃惊,他心里寻思,仁山这么小就主动要锋求学武,有志气,有想法。于是他对游仁山说:“真的想学 ” “真的想学”“那你爸妈知道不 ”62 ”知道,他们同意了。”游海点了点头,又问:“仁山,打拳可不是玩,要吃苦的。幼小的游仁山一本正经地点着头说:“海哥哥,我不怕苦。”是啊,这 大山里的孩子哪会怕吃苦呢,大山赋予了他们勤劳、坚韧的特质。“好吧,那你从明天开始,就跟着我一起练吧!”游海摸着天真懂事的 堂弟说。“不,海哥哥,我今天就想跟你一起练。”游海笑了笑,然后竖起大拇指说:“好样的”堂哥的赞扬,点燃了游仁山心底的火苗。虽然他练武术刚开始只是出于 好奇,但堂哥的鼓励激活了他内心的力量。
浏览21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