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造化:神妙万物

太极拳中,作为阴阳有无和性情志趣中介环节和综合表现的是“神”。这 是人类实践过程中客观规律主体化和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的结果。神妙万物,一 方面在功利的层面上体现了人类活动假借外物的创造特性,另一方面在超越的 层面上又体现了人类文化的自由精神;在“人的自然化”和“自然的人化”双 向建构过程中,体现出一种“审美式”的人生态度。对“神”的追求是中国人 自我主宰的追求。

中国文化中的"神”《说文解字》云:“神,天神引出万物者也,从示申。”徐薇笺曰:“天地 生万物,物有主之者曰神。”《周礼•春官•大司乐》曰:“以祀天神。”注:“谓五帝 及日月星辰也。”《祭法》曰:“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说 苑•修文篇》曰:“神者,天地之本,而为万物之始也。”这都是从“造物之主宰” 角度提问题的。据考证,“神”作为单一范畴,在金文中已多见。田倩君认为: “神,从示申。申,电也。电,变化莫测,故称之曰神,神之示旁亦为周时所 加。电字周以前无示旁,祗作申,此乃申、电、神三位一体之证明。”大约我 们的先人看到雷电之天象,然后感悟到它有支配天地万物的作用,于是把它作 为自己膜拜的象征,因而加“示”用以表示神,这样便有了 “天神”的意思(古 希腊的“宙斯”神,也是狂风雷电的化身)。具而神生。”即此之谓也。我们的先人还认为,这个人体 内“神”的本质是“精”即“精 微之气”的运行,所以往往后来这天地万物的“主宰”被引入人体的内部,用以指称人那“一身主宰” 的“灵魂”。屈原《九歌•国斯》云:“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即此之谓也。战国时期,这个意思又被进一步引申为跟人身体躯壳相对的精神 意识,出现了相当深入的“形神之辨”,由此“神”又成了跟“形”相对应的 范畴。《荀子•天论》有云: “天职既立,天功既成,形成中国文化中的“神”是个多义的模糊概念,涉及有机体的“生命”、自然界的“神 妙”、宗教界的“神灵”以及思想界的“精神”和文化学上的“意义”,包含有“天 道”和“人道”两个方面颇为广泛的含义,而其核心则当含有“大化流行”中“契 合目的”那“主宰机理”和“微妙状态”的意思。

中国传统试术文化论和

“精” “神”连用,来描述跟形体对应的心理世界。它既可指人类个体的主观 精神气质和身体情志表现,也可指超越个体的群体精神和更为广泛的客观“天 地之理“ 。

据中国哲学“元气论“的观点,无论是天地主宰的“天神“,还是人身主宰 的“精神”,都可以看作宇宙间“一气流行“的某种状态或作用。于是人们又用“神” 去描述这流行中某种“阴阳不测”、“微妙玄通”、“迅速灵妙”和“无形无迹”的 变化。《易传•系辞上》有云:“阴阳不测之谓神。”又云:“神无方而易无体。” 《易传•说卦》云:“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这也就是说,“神”表示 阴阳变化本身的“不测”,又表示这种变化方式的“妙” 。那么,什么是“不测”,什 么是“妙”呢?《易传•系辞下》云:“易之为书也不可远,为道也屡迁,变动不 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这里所说的“不 测”,即“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表示无法预测和难以把握变化的极端复杂 状况。“妙”,王肃本作“眇”,妙眇古通,即细微或看不见之意。

晋代经学家韩康伯《系辞注》云:“神也者,变化之极,妙万物而为言,不 可以形诘者也。故曰阴阳不测。尝试论之曰:原夫两仪之运,万物之动,岂有 使之然哉?莫不独化与太虚,尔而自造矣。”韩氏以“变化之极”来解释“神”,后 来又强调“神则无物”,应是有道理的。在这里,“神”被用来描述客观变化 的细微性、复杂性、多样性、巧妙性和相应的无法预测性、难以捉摸性、不可 思议性、难以言说性;强调“神”是一种“无物”的玄妙难穷之事理,亦即“大 化流行”那“自然冲虚”之道。《庄子•知北游》曰:“道不可闻,闻而非也; 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强调“道”那不可捉摸和难以 言说的本性。周敦颐《通书•顺化》曰:“天以阳生万物,以阴成万物。…… 大顺大化,不见其迹,莫知其然之谓神。”《通书•动静》曰:“动而无静,静 而无动,物也。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点出“神”是阴阳动静的交感 变化。朱熹《太极图说解》明确地说:“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而实造化之枢纽,品 汇之根祗也。”这里所谓“上天之载”,亦即作为“天道”的“神”,其状为“无 声无臭”的,它的功能则实为

根据“万物一体”、“天 而不可知之”者也称为“神” 。由 才智技能之高妙超绝者称为主客交融那“以天合天”、“穷神知化”和“物物而不物于物”的“化境” 。《易 传•系辞下》曰:“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过此以往,未 知或知也。穷神知化,德之盛也。”这里所谓的“入神”、“穷神”,有通过“物 我一体”、“主客交融”地去尽量参悟体味天地万物微妙变化之意,其落脚点,是“致 用,,、“安身”、“崇德”。在实用理性的作用下,“神”显然被中国人操作化、实 用化和功利化了。


  1. 太极拳“用神”的三个层面


跟宇宙间“阴阳不测”的大化流行相应,太极拳作为一种主体操作技术“神 妙万物”的“用神”,主要体现在“用意不用力”的意识体操、“俱与物化” 的操作技巧、“神与物游”的审美情趣三大层面上。

如前所述,就基础的层面来说,太极拳是种“用意不用力”的意识体操,强 调通过“意识指导动作”的身心活动去改善先天的气质和体质。跟传统气功一 样,它突出了通过心神意念的活动去协调“气机”,并由此达到自身平衡阴阳、防 治疾病、增强活力、提高技术的目的。它那“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以 虚入道”的修持锻炼,描述了人类个体从生理到心理逐步成熟,并由此把握规 律获得自由的个体发展过程。这是操作技巧借以实现的主体基础。这个层面的 情况,我们在前面关于“一气流行”的说明中已经有所论述,后面还将在关于“意 念”的说明中进一步展开,这里就不多说了。

就实用的层面来说,太极拳是种“熟能生巧”并能“俱与物化”的操作技 巧,在“依自不依他”和“顺人而不失己”的前提下,突出通过“舍己从人”、“因 应万物”而“致人而不致于人”,并由此达到“得心应手”和“从心所欲”的 技艺“化境”。它那种技击上逆来顺受、因应情势、沾粘连随、不丢不顶的“走化” 技术,对敌手实施“张网设套”、“引进落空”、“借力打力”、“后发先至”和“牵 动四两拨千斤”的“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之身”;这一方面可以“化”去敌势 而让其陷入困境,另一方面又“先礼后兵”地保持自身道义上的优势;通过“知 机”、“用反”和“归真”,体现了 “无迹之迹”的艺术之道和“无价之价”的 文化之道。它那“舍己从人” 性的鲜明表现。

这种情形,可以理解为 到的一种“符合主体目标”

如《庄子•养生主》描述的“庖丁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 之所倚,善然响然,奏刀驻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这里关键在于:“依乎天理”、“因其固然”,依照牛体的自然生理结构,劈 击肌肉骨骼间大的缝隙,把刀导向骨节间大的空处,顺着其天然结构去解剖,从 不曾碰撞过经络结聚的部位和骨肉紧密连接的地方,“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 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所以普通厨师一个月换一把刀,优秀厨师一年换一把 刀,但庖丁的刀已用了十九年,宰杀牛牲上干头,而刀刃锋利得就像刚从磨刀 石上磨过一样。与此类似的例子,还有《庄子•达生篇》描述的“佝偻者承蜩 犹掇”、“津人操舟若神”、“梓庆削木为镣”、“工使旋而盖规矩”和《庄子•徐 无鬼》描述的“匠石运斤成风”等等,其基本精神在于:“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善 游者数能忘水”、“静心忘体见然后加手”、“指与物化而不以心稽”和“不失其 质”,强调因于个人天性的“任志忘情”、顺应物理自然的“指与物化”以及有 相应的环境对象与之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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