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跟西方哲学从对象 化考察的角度强调矛盾对立双方的冲突不同,中国哲学从主体性操作的角度突 出矛盾对立双方的依存和互用,由此突出一个“用”字。这个“用”字表明“反” 并不是目的,而是手段,“用反”不是“逆天而行”,而是“用(行)天之道”,亦 即应用“反者道之动”的运行机制,并在阴阳相济和虚实变换的大化流行中通 过横向的相反相成和纵向的物极必反,由此促成事物自身的变化;它所关注的 东西,是普遍联系、无限发展中的整体格局、基本关系、变化可能,而不是孤 立主体、自我中心那清晰边界、局部细节、一厢情愿。对操作者来说,它更多 的是强调不同层面的扬长避短、个性发挥、功能替代,而不是单一方向的别无 选择、标准操作、愿赌服输。 一 —
(2)不争之德
“用反”的特点是逆 向思维的反向入手、负面着力,强调一种“不争之德”。这是一种否定性的批判思维;跟西方哲学强调事 物本身自我同一和边界清晰不同,中国哲学更强调事物之间的普遍联系、互相 作用和圆转变化,由此阴阳变换,正反顺逆其实都是可以相互贯通的(所谓天 道循环、祸福相依、塞翁失马安知非福;比照西方哲学,它似乎更为接近康德 式“二律背反”的辩证思考,而不类似黑格尔式“绝对观念”单一方向的理论 预设,并跟马克思关于“在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 否定的理解,即必然灭亡的理解”那批判的、革命的辩证法相通)。老子认为: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声音相和,前后相随”(第2 章);由此,“正复为奇,善复为妖”,“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第 58章)。老子以跟西方哲学辩证法不同的方式,突出主体自身怎样用否定方式 并从反面去实际地了解、把握和调控事物,认为“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 则新,少则得,多则惑”(第22章);于是既讲究“知其雄,守其雌”,“知 其荣,守其辱”,“知其白,守其黑”(第28章);并且还实行“将欲弱之,必 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第36章)。詹剑峰在《老 子其人其书及其道论》一书中分析说:“按老子所用,反,这一范畴,实涵三义。一 是'反者道之动',二是'相反相成',三是'物极必反’。用现代术语表之: 一切事物的运动与变化,均由于它们本身包含着矛盾,故曰,'反者道之动'; 而所谓’相反相成',即对立面的统一;所谓’物极必反',即凡有限的事物 必然发展到相反的方面,亦即'对立转化'。这三种意义诚然有区别,然而又 是互相联系着的。”据此可知老子极善于从反面去为事物的发展准备条件。《老 子》中的这些论述,后来明显地构成了传统技击技术和操作方法的理论基础。
所谓“以正治国、以奇用兵”(第57章),《老子》在用兵或者类似用兵的博弈竞争等一类问题上,一方面极为强调“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 得已而用之”(第31章),而且“兵强则灭、木强则折”(第76章),“强 梁者不得其死”(第42章),所以“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第30 章);但另一方面又并不逆来顺受、消极等死,而是从以弱对强的实际出发,突 出“出奇用反”,采取“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第69章)方式,创造出“果无所投其角,虎 的“无死地”(第50章)条 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 件,充分发挥“天下之至柔,驰(第43章)和“上善若水”
(第8章)、“用人之力”的“不争之德”(第68章)。这些东西,都是传统 技击技术所追求的基本目标。老子代表之道家文化在传统武技中“贵柔用反” 之方法论(而不是放弃斗争之目的论)的应用,并不是世俗那掩盖矛盾、回避 斗争、着相痴迷、固化定在,而是负面着力、逆向制衡、消除异化、回到本初。其 具体操作笔者归纳为互相联系的三个基本方面:一是“不顶抗的逆反”,二是“非 服从的顺化”,三是“不妥协的圆融”,其关键则是“应对中的知几”,由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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