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武术“尚智尚巧不尚力”的技击技术特点,就是建立在深刻认识技击 规律和全面准确了解敌我双方关系变化的基础上的;由此它在一定价值目标的 规范下,不但要依托一定的知识和智慧,而且还突出地要了解和把握过程内外 各种相关的动态和状况,必须走出自我中心的胡闯乱冒,强调相互作用的有感 而应、因敌成形、随机就势、舍己从人。《太极拳论》曰:“人不知我,我独 知人,英雄所向无敌,概皆由此而及也。”《走架打手行功要言》有云:“欲 要引进落空,四两拨千斤,先要知己知彼。”传统武术特别讲究料敌先机、物 来顺应、舍己从人、随机就势、因敌变化、后发先至,要通过适应对方来战胜对方,做到“顺人而不失己”。《太极拳论》又曰:“本是舍己从人,多误舍近己粘人,必须知人,乃能不先不后。”由此看来,中华武术深得古代兵法精髓,并 由此发展出一整套了解敌情的“听劲”技术,表现出一种在“人不知我,我独知人” 条件下“因敌变化示神奇“的高超效应。
诡道迂回“诡道迂回”是处理冲突的路径选择,它强调兵形似水,借助虚实、刚柔、奇 正、生克之变随机就势因应环境,具有高度的机动灵活性。这是实现以弱对强、以 柔克刚、以小制大、追求全胜的基本方法。我们知道,西方军事学术讲究战争 实力和武器技术,中国古代兵法却突出伐谋斗智和灵活善变。在不能选择敌人 的情况下,简单的实力抗衡总是要吃亏的。战斗力量的拥有跟战斗力量的运用,毕 竟不完全是一回事。中国技术操作讲究顺天循性、随缘就便、不拘一格、因材 善用。“有什么敌人打什么仗、有什么武器打什么仗”;在没有“飞机和大炮” 的客观条件下,应该懂得怎样“就地取材”,运用“小米加步枪”去打败敌人。所 以古人提倡“以正治国,以奇用兵”把注意力放在战斗力量的灵活运用上面,即“兵 不厌诈”是也。《孙子》有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 用,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为了战胜 强大的敌人,在己要“扬长避短”,对敌则要“避实击虚”,在分散敌人力量 的同时集中自己的力量。要做到这点,则应在“知己知彼”的基础上,一方面 自己不能犯错误,另一方面又要引导敌人犯错误,努力做到可以“指挥敌人” 由 此战斗主体示形造势、声东击西、虚实变换、奇正生克,保持自身高度的机动 灵活性。
《司马法》云:“凡战,智也,斗,勇也。”又云:“以智决,以勇斗。” 整个中国军事学术,无不突出伐谋斗智的机动灵活,认为战斗首先是智慧和思 想的较量,其次则是勇气和胆略的较量,最后才是实力和技术的较量。当然,战 争行动是由战争过程对立双方的各种力量对比因素促成的,没有力量对比,就 不能构成战争的行动。而这 的比较中,又呈现出虚实、强 研究战争的行动及其规律,就中国兵法突出兵以诈立、随缘就便、灵活机动、诡道迂回,于是极为强调 伐谋斗智、扬长避短、兵不厌诈,即所谓“以正治国,以奇用兵”是也。这是 中国式军事学术的主要特点,是“尚智尚巧不尚力”的战斗实现方式。
中国传统武术文化论稿
量因素,就不能不研究各种战争力量因素的虚实、强弱及其运行变化的规律,并 对其进行目的性调控。《唐李问对》有云:“朕观诸兵书,无出孙武;孙武 十三篇无出虚实。夫用兵,识虚实之势,则无不胜焉。”这个说法,无疑抓住 了中国军事学术的精髓。《孙子兵法》从形势入手、以虚实成篇,并以“避实 击虚“归结全书,确立其为战争制胜行动的基本原则。
这是一种“以迂为直”、“出奇制胜”迂回曲折操作方式。力学上有所谓 “省力不省功”的说法;军事行为中的伐谋斗智和避实击虚,在外形或路径上 就表现为迂回曲折的途径和方法。军事上的不确定性因素太多了,在双方力量 对比和环境关系上“不确定性因素”太多的条件下,应该避免正面简单化的实 力抗衡,采取某种间接性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从哲学上看,这种“间接性” 恰好就是人类智慧和创造的表现。世界上少有直路可走,我们经常准备要走曲 折的路。《孙子兵法》云:“莫难于军争。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 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又云:“故善用 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以 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无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陈,此 治变者也。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从,锐卒勿攻,饵兵勿食,归 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军事上一切直线性的简单化 思维和操作,都是十分危险的。
而这种种考虑,后来就变成了武术技击技术的基本原则;武谚有云“一 胆、二力、三功夫”,从经验上也是把胆识、谋略摆在前面,把实力摆在第二,技 术则摆在第三。中华武术动作守中取势、占中求圆、随机走化的圆弧形轨迹,便 是这曲中求直、后发先至的“迂直之计”外部表现。如前所述,个体对抗跟群 体对抗,其主要矛盾和基本结构是相近或相同的。当年“越女论剑”云:“内 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如好妇,夺之似俱虎。”《庄子•人间世》曰:“旦 以巧斗力者,始于阳,常卒于阴,泰至则奇巧。”《庄子•说剑》又曰:“夫 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这表明了中华武术在 先秦时就跟整个军事学术一样,已经走上了 “重变、重势不重招”和“尚智、少,专重于无形……是以多暗手,少明手;多险招奇招,少猛招烈招。自古以 内家擅长者,往往伤敌于不知,败敌于无形。”中华武术正是以这种阴阳不测、虚 实转换、奇幻多变、藏锋不露、以柔克刚、曲中求直、后发先至、借力打力来 作为自身技击技术的特色。传统武术之所以能够“以小制大”、“以弱胜强”,就 在于能够通过迂回曲折的路线去“扬长避短”和“避实击虚”,由此把因应敌 手的“虚实变换”玩到神秘莫测和不可思议的程度。
稳求全胜“稳求全胜”是中国兵法所确定的任务目标,借助态度谨慎、步骤稳妥、考 虑全面、操作周密以求得最终的效应完美。所以,要取得战斗的胜利就必须力 争使自己处于不败之地,并努力保持自己在战斗中的主动权,用以达到“用最 少的成本获取最大的收益”的目标;而这目标效应又是要“反求诸己”和“自 我主宰”的。《商君书》有云:“能胜强敌者,先自胜者也。”能够战胜强大 敌人的,必须自己先创造各种不被对手战胜的条件,这是一种至少可以保本的 买卖。前面我们已经说过,战斗是多种不同力量错综的激烈竞争,而不是某单 一项力量的简单对比。竞争中的主动权则是这多种力量活力对抗和综合作用的 结果。所谓“有恃无恐”、“有备无患”,战斗主体首先得依托于某些客观的战斗 条件,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亦即“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立于不败 之地,而不失敌之败” 。在这个前提下,即可求“致人而不致于人”、“夺人而不夺 于人”以及“制人而不制于人”,并由此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全胜”,在 不动声色中迫使敌人服从我们的意志。
中国兵法突出反求诸己、自立自强、综合平衡、稳求全胜,由此强调“先 为不可胜”,“致人而不致于人”。这是军事斗争“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 本质要求。在这里,保存自己是消灭敌人的前提,而消灭敌人则是保存自己的 保证。
有道是“诸葛一生唯谨慎”,中国人行为处事绝少孤注一掷。据说基辛格 认为,中国的战略思维是围棋式的,西方的战略思维是国际象棋式的。后者寻 求通过一系列正面交锋、决战决胜;而前者有足够的耐力,苦心经营、迂回包 之下”。进攻时,“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 其所不戒”或“攻其所必救”。防守时,又依托有利条件和采取各种虚实相生 的布防,从而使“敌不知其所攻”。在中国兵法史上,孙子的“致人”侧重通 过谋略诱使或调动敌人按我方意图而动的“谋战”;尉缭子的“夺人”侧重在 军威气势上压倒敌人而不被敌人压倒的“心战”;鬼谷子的“制人”侧重于发 挥实力优势以己之长制敌之短的“力战”;而这一切,都是要解决战争的主动 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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