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武术对技术体系的定位，与西方体育运动对技术动作 的定位是截然不同的。西方体育的技术，即指体育运动的技巧 与方法；技术的最高要求，就是客观、准确与合理。而中国武 术并非定位于方法本身，技术的娴熟掌握固然是中国武术的主 要表现，而中国武术所追求的是对技术动作的体悟过程。拳谚 有云：“术在心中，道进乎技。”中国武术包含了武术技术动作 的方式、方法以及运用的整个过程，它体现出的不仅仅是方法， 更多的是对实践过程的整体感受。正是这个原因成就了中国武 术注重和强调对“整体感受”这一体验的感悟。

拳式招法的千变万化，从何而来？ 一切皆由心生。在习武者的不断体悟中，原本简单的技术动作变得多样起来，原本单一的表现方法变得丰富起来。万发心生，心生万法。正是习武者不倦的思索和体验，才衍生出拳术中多样的技术动作方式与 动作方法。

曾有学者论及中国武术的“悟”时，有这样一段文字表述, 所言甚是精妙：

“奥妙在于默悟，悟性则生于无极，所以不可固执一端，要得到其妙而在于若有若无、若实若虚、若轻若重之意，从容中 得到，无形中产生。意之成而形顺，神奇，拳精，功成J①

中国武术在其数千年的发展过程中，其技术体系的完善，理论体系的健全，并不是建立在认识论基础上的理性认识，更多的是一种经验的产物，是通过感性思维获得的感性认识的总 结和凝练。在感性认识的作用下，才形成了风采各异的中国武术。

“鸟鸣山更幽，无风花自落”，习武者是在通过一种身心探询 的方式，即通过对拳“势”的演练，获得对拳“意”的心灵的 觉悟。中国武术技术动作内在和外在的精髓需要通过在习练中 的体验和感悟才能体认。通过体悟，习练者才能理解不同的拳博大精深的中国武术，古往今来，一直被执 著的习武之人孜孜不倦的崇尚着，生生不息的追 求着。每一个真正的习武者的修行之路对于中国 武术的那份执著与追求都是终身不悔、坚持不懈 的过程。只有持之以恒的习练和体悟，才能够实 现对中国武术技术的真正继承和沿袭。这一过程 是艰辛的，漫长的，需要习武者具备“恒”的品 质和“锲而不舍”的精神，惟有如此，才能对武 术技术动作有着正确的理解和体悟，才能获得对 武术技术更高境界的认知。“悟贵恒坚”，是从中 国武术技术的习武之艰辛层面向习武者提出的要 求。

① 买正虎.形意拳搏击的理与法[M].北京：北京体育出版社，2004. 7. 种是基于不同的武术技击的原则和原理而生；通过体悟，习练 者才能谙熟武术的招式、招法在实用过程中如何合理的演绎; 通过体悟，习练者才能体认武术技术的深层要义和内在含义； 通过感悟，习练者才能真正地理解和体验到中国武术的博大精 深。

第六讲

悟贵恒坚：中国武术技术的千古诉求

51 言

“想象确实是我们必须发展的才能。只有它能够使我们得以 创造一种升华了的自然，它比对现实的短暂一瞥——在我们的 眼中它一直像闪光一样变化着——更能找到抚慰，更能使我们 觉察。”①这种“想象”就是艺术家在追求艺术的过程中孜孜不 倦的感悟。只有感悟才会产生“升华”，只有感悟才会有创造。

在中国文化范畴下，任何一个门类的文化形式都是离不开 体悟。例如中国的山水画，所强调和提倡的是一种“从物而 发”，然后“以心为主”，“从心而发”的艺术路径。在感于物

①李小康，在艺术探索中的感悟[J].艺术研究，2002 (12)： 19. 的基础上，要么随性抒写，要么随意而发，最后达至对“生命 迹象”的述说。这种生命的迹象，并非是艺术家赋予的，它的 的确确地存在于事物之中。这需要人们对外物的感悟，建立在 主观的体悟之上。中国武术的武术拳家们也是如此，武术家总 是不断地在武术的世界里探索着、尝试着，他们永远不会满足 于已经存在着的武术技术和技法，不会墨守成规，不会局限于 现有技术的拘囿。他们通过在对技术的演练过程中获得的感受， 不断地升华着自己的武术思维，不断地提升着自己的武术意识， 实现对武术技术的改进和创造，他们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自 己对武术技击情感的感受。

但是，体悟的过程终究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甚至需要 终其一生的锤炼和积累，也只有倾其一生的精力，才有可能创 造新的“程式”。《辞海》中解释“程”字时说：“法式；规 章。如：程式；规程；章程①《辞源》上将“法式”解释 为：“法度，法则J②对于“程式”而言，想要掌握程式，掌 握法式，都是需要功夫的。每个人的“程式”是他全部生命、 生活的载体。对习练中国武术的人而言，中国武术就是“一种 高度程式化了的运动形式”③，对中国武术的习练便成为一个完 整的生命过程。

• 夏征农主编.辞海（缩印本）[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16.

• 辞源（合订本）[M].北京：商务印书馆， 945.


• 温力.中国武术概论[M].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 148.

体惜：一个无上境的探索过程

对于事物的认识，是建立在直观的基础上。但是对于事物 内在规律和本质属性的把握，是需要借助想象的活动，是需要 通过心灵的感悟实现的，伯格森说：“只有沉浸在物质当中， 去感受物质的存在状态，才能找到个体真正要表达的东西。这 是一种状态、一种心情和一种投入。”①因此，需要我们在直观 的基础上，去“洞察”，去“发现”，只有加强对实体的抽象和 具体，这种内省的升华才可能上升为一种体悟的理解。

中国的传统文化就是崇尚这一体悟过程的文化。唐代著名 画家张榇曾提出的“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美学观点，语自： “初，毕庶子宏擅名于代，一见惊叹之，异其唯用秃毫，或以手 摸绢素，因问张榇所受。操曰：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历 代名画记•卷十》)

张操的观点中指出“造化”是一切客观存在的事物。“外 师造化”即要求画家善于观察、体会事物的自然美，掌握其中 的规律，从中汲取创作原料。“中得心源”指创作只停留在 “外师造化”上还不够，画家要对他所要表现的对象进行分析、 研究，要根据自己的审美感受、审美认识和审美情趣，在头脑 中进行艺术加工，从而才能把自然美上升为艺术美。这一思想 对艺术创作中主客体的重要作用作了正确的概括，其强调了从

① 赵志旺.感觉•直觉•体悟一我的艺术思考方式[J].北方美术，2008(1)： 40-44.

自然美到艺术美的升华。而这一过程，往往需要人们付诸于极 大的精力和时间。

唐太宗也曾说：“书学小道，初非急务，时或留心，犹胜 弃日J无论研习，还是创作，应当心静气舒。古人“书无百日 工”的经验总结，讲的是研修书法的长期性，殊难短平快，实 在是急躁不得①。这也可以表明，体悟的过程是一个无止境的 过程。它是对技艺的反复重复，是一种量的累积。

艺术如此，武术亦如是。任何一个中国武术的习练者或追 随者，都希望自己能够获得真正的武学真谛，甚至是通过学习、 反思、体验而获得在武术上的创新，创造出一种新的武术流派, 构建一种新的武术学理论。无论是到达技术的精进，还是想在 前人的基础上有所创新，都需要孜孜不倦的操练拳术，持之以 恒的感悟拳术。

体悟的过程，预示着中国武术必然成为一个循环往复，不 断探索的过程。中国武术包罗的技术繁多，蕴藏的内涵丰富， 不论是武术中的技击意识，还是武术中的文化内涵，都不可能 是浅尝便知其全部，也不可能是间断的体悟所能够穷尽的，只 有通过“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长年“细嚼慢咽”和反复 “品尝体味”②，才能有所体验，有所感悟。持之以恒的习练和 终生不懈的体悟，才能逐渐提高对中国武术技术层面的认识， 实现对中国武术内在层面的更深理解。

①蒋平畴.写意释怀生生不息——中国书法艺术生命的思考[J].新美术， 2004 (6)： 90-92.

②戴国斌.体悟：对武术的解释[J].武汉体育学院学报，2001, 35 (1)： 61-63.

跃之维度：中国世术技术人过程的修疔为主导

近日偶然间读到一本名为《输赢》的小说中的一句话，很 受启发，书中的主人公方威在经历了商场和情场的几经沉浮之 后，发出这样的感慨：“人生有两个维度，一个是享受过程， 另外一个是追求结果。”①细细品来，不禁产生联想：结果与过 程究竟哪个更为重要呢？其实人生最为重要的应该是过程，而 结果只是勾勒人生过程的那个句号。执著地追求结果的得与失， 忽略了追求人生、生命的精彩过程，只会把人变成结果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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