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镖客逞强幸遇高人
《清稗类钞•技勇类》所载:楚二胡子,无锡北乡人,师从江南某镖客习武。 三年学成后,一直往来于齐、楚、燕、赵之间,为客商辎重保镖。走镖时按规矩要插镖旗,绿林豪客见了,尽管垂涎欲劫也不出来较量。楚二胡子却自以为有本事,携有镖旗不插出去。这天,他为某商人从北京往苏州护送二万两黄金。经山东时,投宿旅店。店主人告诉他已经客满,只有一间小厢能容一位客人,如可以联床,就带行李来。楚颔首同意,便下车人店,拐丁许多弯才到那间客房。小小斗室放着两张床榻,一位约有70岁的老者盘腿坐在一张床上。寒暄之中,知道那老人是个贩枣子的。这时天已渐黑,店主人进来请客人用晚饭。饭后,送来一支蜡烛、一只茶壶,放到床前的小桌上,就关上门出去了。楚镖客同贩枣老者谈得很高兴,几乎忘了睡觉。天冷,楚已着棉衣,忽觉温暖,则以为是室小无风而且离烛火近,未以为怪。约三更时,屋子越发暖了,用手摸墙像开水那么烫,烛油倒泻如注。楚颇惊恐,两眼看着老者,那老者笑着问:“你有什么本事,竟然敢带着二万两黄金长驱来此?这里是有名的黑店,到这里都不能幸免倒霉。你要知道这四壁都是铁铸的,上面有椽子,三根是木头的,能从这出去就可不死。我的枕匣里还有三千两黄金,已筹划好了的,但你不必忧虑。虽说这样,你究竟有何本事?”楚说:“实在没什么本事,仅有一条湖绐腰带,捋之则坚挺如棍。”老者说:“可以。”遂纵身腾起撞断屋椽,置身屋顶,楚急忙捋好腰带交给老者,老者把他拉出去,跳到墙外,叩店门。店主人开门一看,本是厢室的客人,含笑请他们进去,另开三间好客房住下。黎明时,楚与那位老客分道离去,对方也未说姓什么。楚二胡子走镖回来后就改行 不再保镖,以行医伤科为生,其子孙也世代守此为业。
十二、夫妻走镖
《清稗类钞•技勇类》所载:道光时,丹徒武举文某长于拳术,其力可举数百斤而面不红,气不喘。有一天,他途径广陵,口渴却找不到茶馆,便寻水来到一座破寺,有位老僧盘膝坐在蒲团上。文某上前讨水喝,见不理睬,便怒而以拳相击,拳打僧胸如碰棉花,而手却痛得厉害。文某知道是遇上了高人,赶紧跪下请求宽恕。于是,那老僧便给他讲述了一段亲历往事,我是峨眉十八郎。我和十七位同学一起从师学武,我行十八,大家都身怀绝技。有一天,十二郎和十三郎告诉师傅说,有一对夫妇护卫着数百万两镖银南下,我们想劫又恐怕不能取胜。这时众师兄 都跪在师傅面前争相请求一同下山劫镖,获允,我也随同前去。我们赶到潼关外一座山上等候时,知道镖车已投宿关内一家旅店,便决定夜里到店行劫。入夜,师兄命我先去探看。到了旅店,我便跃上镖师夫妇卧室的屋顶,窥见那男的醉卧,妇人正倚灯做鞋,镖车就排列在床后。我惴惴不安,正恨师兄还不赶快来劫。这时,只见那妇人不时用针抹头油,或往窗上刺去。然后,妇人突然仰头说:“十八郎可以下来了。"我自知逃不掉了,便揭瓦而下。妇人打开窗户指着院子说:“快点弄回去,否则我丈夫醒来你也危险了。"原来,院子里是那17位师兄的尸体。我赶忙把17条尸体扛出关外,仔细一看,都仅仅是在眉心处有一个刺的痕迹,原来当那 妇人用针刺窗时,便都中针而死了。安葬了师兄们,我便出家为僧,今年已70岁了。听了这些,你是否能猛省呢?听到这里,文某已惊得汗流泱背,立即拜别而归。
十三、石镖
《清稗类钞•技勇类》所载:少林寺拳术闻名于世,求艺者首先要存资若干后 拜一位僧人为师,吃穿即出自存资的利息。学成临离开时,要从庙后的狭窄小弄出来,弄门处有带机关的木偶,碰及机关便拳杖交加,能抵过的则平安出去。到时候,僧师便在门前为之饯行,还其存资。否则,仍要回寺继续学习。有多年学艺不成者,越墙逃去,存资便不再返还了。某日,有位盲者前来求艺,僧师见其瞳孔为膜所障,就把五百枚铜钱撒到山上山下,然后教他去找,告诉他说:“如果能把钱悉数拣回,我便传艺给你。”盲者便每日除吃饭而外都在山上山下慢慢摸索,渐渐地拣回不少。经过一年多,已拣回了499枚,便极力寻找那最后的一枚。有一天, 突然找到了,一时狂喜,而眼睛也顿然看得见了,于是僧便向他传艺。又有一位因患痿症的人,两股不能行动,也带资前来学艺。僧便把一筐石子放到他坐的地方, 另在山上的一块大石上用墨画出大圈、小圈,命他以石击圈。久之,便可掷中了, 又命其以石击飞鸟,鸟也应击而下,后来,又用比草芥还小的石子练习击鸟眼,可使飞鸟眼穿掉下,前后左右,都可出手自如。僧说:“你学成了。”以后,他便以水路走镖为业,走镖时坐在镖船之首,身旁仅放着石子这一种武器,就连巨盗也不敢接近。
十四、镖师余勇
《清稗类钞•技勇类》所载:河南武举陆葆德精于拳术,在京城同某宗室比武时,打死了对方;论例要偿命,适逢赦免,便当了一名镖客。一天,陆葆德走镖途中遇到劫镖的,被他先后两次击退。后来,盗首亲自出来较量,仍未得手,便教比自己艺高一筹的女儿与之比试,也未获胜。盗首大喜,便把女儿嫁陆为妻。陆葆德本来能文,便改考文试,中了进士,得了个庶吉士,后被派到蜀中为官。然而陆葆 德颇好女色,蓄妾多达14位,因而精力大衰。不过,每当朋友、僚属们群聚之际,还不时自炫武艺,夏日里,院子里搭有凉棚,很高,他在阶前拍手一喊便能跃上棚 顶,使众人大惊失色。这天,演戏为母亲贺寿,他偶然步至寝室,正遇有贼人正往包袱里装财物,急忙去捉。那贼跃上屋顶,陆也随之跃了上去;贼跃过数重房屋,陆也紧追不舍。贼掷瓦打来,陆便用手接住。不多时,胥役闻讯赶来,那贼不小心蹬坏了墙,掉下来被捕获。陆以严刑审讯,那盗贼大声说:“我一伙十三个人,从齐地来此,途中失散,否则岂能被你捕获?尽可打死我,也不会供出其他事。”于是便杖杀了那贼。
十五、铁钱镖
《清稗类钞•技勇类》所载:平陆有大盗劫了一个富户并杀伤事主,一个月被捕获,解往省里经审讯供认不讳,论律判斩,决定押回原发案地悬首示众。省城太原距平陆有千余里,守备廖某奉命押解盗首去平陆。廖某有拳术,长于跃远,曾充毅军材官,很是自负,因而一路有恃无恐。行至平遥时,遇有五六位镖客从京城护送官饷回晋中,其中有两位镖客同廖某攀上了同乡,很是亲近。当中有位叫卞云西,年老但无胡须,两鬓苍白,一握粗的辫子联着假发盘在头顶,裹着帕巾,比斗笠还大;鞋尖上包着铁叶子,手持一根二尺长的大烟杆,有杯口粗,一摸,知是铁做的。廖以为这是镖客的常状,也未觉有何特别的。快到赵城时,卞忽然对廖说: “你知道近日的危险吗?”廖愕然道:“不知。”卞即告诉他:“盗首是洪洞人,其党徒沿途潜伏,伺机夺去盗首首级以便下葬,只是因我等在此而未敢轻动。你若不信,明晨都到墙外去验视。”待明晨一看,果然发现有可疑踪迹。廖年纪轻,很勇敢,他说:“今夜当等其来。"卞说:“盗不仅有本事而且人多,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来日走到赵城、洪洞相交地域时,事即难免发生。事到如今,我愿助你一把力。”廖叩谢说:“虽说如此,但你年长又是客人,盗寇来时我当冲在前面。”卞说:“如果那样就坏了,你会明白,战阵上炮火相见无奇可用,要知短兵相接间不容发,转瞬之间敌方便可乘我一时疏漏而开枪。你尽管在床安睡,莫管我。”廖唯唯称是。次日晚上宿抵一家大旅店,乱山之中便是盗窟,那店主亦显得狰狞怕人。廖小心不安地把盗首藏到密室。众镖客先寝,卞云西就地而卧,门窗都敞开着,借着灯吸鸦片烟膏,铁烟杆放在一旁,从腰里取出二三十枚约——分厚的大铁钱放到灯下,频频合眼,像是困倦已极在打盹的样子。半夜时分,传来店主同人吵嚷之声,继而是格斗声,大声呼救。众镖客一齐起来,但置之未理,只是屏息伏于门内。这时,卞镖客吹了灯,仍旧横卧着。至弦月初上,隐约见有人影,廖探头注视着,突见卞奋臂飞出一枚大铁钱,随后又飞出两枚,墙外哄乱,火光进裂,于是起身像飞鸟一样敏捷而出,有两个镖客紧随着。然后只听墙上簌簌掉落,墙外人声尖厉,不久,便没声了。卞回到房内,仍旧躺下。当东方渐明时,他推醒廖急忙起来,说:“好险哪,我几乎遭到暗害。当店主呼救时,我预料贼徒一定要乘机上墙,先上者被我用铁钱击伤眼睛,随即手持短枪上来,我又用铁钱击伤其手、眼,手枪落地震动枪机而响了三抢,我再用烟杆打他头顶,即或不死也会重创的。”派同伴陪廖越墙过去查看,只见血迹狼藉,从草丛中拾回的铁钱血迹尚鲜。卞说: “店主人为虎作假,罪在不赦,现在且杀掉这家伙。"别的镖客领命去搜捕店主, 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于是,赴洪洞县报明情况,要求派差人前来迎接。县令张小霞亲自出城相迎,并在官署置酒款待。酒间,坚持请求卞云西表演武艺,于是命人 把一张生牛皮钉在木板上,画以人形,眉目均具,他取出腰间铁钱在三丈开外连环 飞去,各击中一只眼睛。近前一看,铁钱穿破牛皮嵌进木板,只露出一半在外,壮汉也未能拔出。只见卞镖客略撼一下,铁钱即应手而落,令众人咋舌。他感叹地说:“我年纪大了,还兼有吸鸦片的嗜好,没大作为啦!”张县令取出二百两黄金一定要他收下,说:“廖君莅临敝邑,若有不幸,我必获重咎,或同廖君一起受到上方的严叱,若非有你相助岂有今日?这点小意思,不敢称是酬报。”廖也尽力相劝,卞才收下。自此以后,卞与廖寸步不离,一直护送到平陆方珍重而别。廖虽率一帮役卒,但返程中不敢再经洪洞,只好绕路回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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