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重是另一个库斯可以挑我刺的地方。“你变胖了。"他说,“你开始丧失兴 趣了,对不对?你再也不想做这些事了,对不对,迈克?对你来说,这太艰苦了, 是不是?你以为我们是在玩游戏,对不?你以为你回布朗斯维尔是来玩的? ”想象 一下听这些话的是你,你会有什么反应?就在我准备享受一点儿我只允许自己在周 末吃的冰激凌时,我会听到“没有太多人能做到不吃冰激凌,所以这才那么特别。
老天哪,我还真以为你能做到“ 有时候库斯会惩罚我,而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嘲笑我,贬低我的人格: “就你这种孩子气的行为,你永远也达不到我们目标的最高点。“有时候我会喊 道:“我恨这里的每个人!啊啊啊啊啊!"库斯快把我搞崩溃了。
我会说一些积极的话,诸如“我会做任何能让自己赢得胜利的事情。为了成为 冠军,我会付出生命,库斯。”但库斯不会说:“你会得到的,迈克。”他肯定会 打击我,他会说:“看好你要的东西,你也许真能得到。”
他甚至会批评我穿的衣服。过节时,他家里会来些客人,卡蜜尔的姐妹之类 的。我会穿上体面的衣服——衬衣和马甲,戴上卡蜜尔帮我挑的领结。当这样穿戴 好的我坐在一边玩时,所有的女士都会说:“哦,你可真漂亮,迈克。”接着,库 斯走进了房间。
“你穿成这样想干什么?你的裤子太紧了,显得你的蛋蛋和屁股那么大。你到 底有什么毛病? ”
卡蜜尔会为我说话,但库斯根本听不进去。
“拜托,卡蜜尔,别跟我说你有什么看法。他的衣服一点儿也不好看。”
库斯从来不会用“狗娘养的”这种难听的话骂我,他只会叫我“西红柿罐头” 或者“废物”。在拳击上,这就等于叫我“又脏又臭又没用的黑鬼”,这会让我像 孩子一样大哭不止。库斯知道如果他说出这种话,他就能击溃我的精神。
我得到了太多复杂的信息,开始越来越担心,库斯到底把我看作什么样的拳击 手。有一次汤姆-帕蒂和我一起离开训练馆,库斯有事耽搁了一会儿。于是我跳到 车后座,趴了下去。
“跟库斯说我走回家了。等他坐进车里后,我想让你问他对我到底有什么看 法。”汤姆答应了我的要求。一会儿后,库斯进了车里。
“迈克跑哪儿去了?”库斯问。
“我想他准备留在城里。“汤姆说。
“好吧,我们走吧。他自己能找到回家的路。”然后车子启动了,我躲在后面 悄悄地跟汤姆说话。因为库斯已半聋了,他什么也听不见。
“喂,汤姆,问库斯他觉不觉得我打翱艮用力。”我说。
“嘿,库斯,你觉得迈克打拳用力吗? “汤姆问道。
“打拳用力?我跟你说,那家伙力量太足了,他都可以打倒一堵墙。他不仅力 量很足,而且出拳速度很快。他的两只手都可以把人打倒。”库斯回答。
“问库斯他是不是真觉得我未来能成就点儿事业。”我小声说道。
汤姆重复了我的问题。
“汤姆,如果迈克能在正道上走下去,专注于他的目标,即便他成不了拳击历 史上最伟大的拳手,他也会成为名拳手之一。”
能听到这话让我特别兴奋,这时我们已经到家了,下车时,库斯发现我躺在后 座上。
“你知道他一直都在后面,对不对? ”他对汤姆说。
汤姆狡辩说自己是无辜的。
“别跟我说废话,你知道他就在后面。我告诉你们,不要以为自己很聪明。”
库斯觉得这很无聊,但我们觉得特别有意思。
有意思的是,库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是一个心怀怨念、想要复仇的男 人。罗伊-科恩,斯皮尔曼主教,这些人会出现在他的噩梦里。还有埃德加・胡 佛 “哦,我真希望能朝他脑袋上开一枪,他理应得到这种下场。”他总是在说 要杀这些人,但其中有的人早就死了!可库斯恨这些人。有一次我说了拉里•霍
①译者注:胡佛是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在任期间曾迫害过美国左翼人士。
姆斯的一些好话,库斯听到差点气疯了。
“你什么意思?他狗屁都不是。你必须打垮那家伙。这就是我们的目标,我们 要干掉那家伙,把他拉下冠军宝座。对你来说,他狗屁都不是。”
有时候,库斯就像野兽一样冲着电视上的人大喊。你绝不会想到他是个暴力的 老人,可他就是。如果你不是他的人,他就会恨死你。他总是处于和人对峙的状 态。每天他都在到处走动,自言自语地说:“哦,这个狗娘养的。哦,我真不敢想 这家伙,你知道他叫什么来着,从什么地方来的?真他妈是个浑蛋啊。”
可怜的卡蜜尔会说:“库斯,库斯,冷静,冷静。库斯,你血压太高了。”
库斯用铁腕政策控制着自己的家。但有意思的是,我们住的这栋房子其实是卡 蜜尔的,库斯其实没钱。他从来也不在乎钱,会把自己大部分的钱都给别人。卡蜜 尔想卖掉房子,因为维持这么一栋大房子太费钱了,但库斯说服她把房子留了下 来。库斯对卡蜜尔说,他会找到一群好拳手,情况会好起来的。他都快失去希望 了,直到我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不觉得库斯想到自己能再找到一个冠军,尽管他一直是这么希望的。去他那 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已经有了点名气的拳手,他们来找库斯,只是为了摆脱来自女人 和城市生活的诱惑。另外,那时候没人喜欢库斯的拳击风格,他们觉得那已经过时 了。然后我出现了,我对拳击一无所知,就是一张白纸。库斯为此很高兴。我不能 理解为什么这个白人会因为我这么高兴。他会看着我,然后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 他会打电话对别人说:“好运再次降临到了我的头上,我又找到了一个重量级冠 军。”我连一场业余比赛都没打过,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他就是在我身上 看到了那种特质。
精神与肉体的双重锤炼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第一次业余比赛。那是在布朗克斯区的一个小体育馆 里进行的,体育馆的老板曾经也是库斯手下的拳手,名叫尼尔森•库埃瓦斯。比赛 的地方太烂了。这个小体育馆位于一座建筑的二楼,窗边就是架到路面上的地铁 线。地铁和窗挨得特别近,如果把手伸出窗外,你甚至都能摸到地铁车厢。在这里 举行的拳赛被称作“烟鬼”,因为比赛场地中香烟的烟雾太浓,你甚至看不清站在 对面的人。
“烟鬼”是未得到正式许可的比赛,这意味着比赛没什么规则可言,也就不会 安排医护人员和救护车等在馆外。如果观众不喜欢你的表现,他们不会嘘你,而是互相打架,向你展示什么才是真正的拳击。所有来看比赛的人,就算不是黑帮成 员,也不是毒贩,他们都会随身带着手枪。所有人都会在拳手身上下注赌钱。我还 记得我问过一个人:“如果我赢了,你能给我买一个汉堡吗?”如果在你身上下注 的人赢钱的话,他们通常会给你买点儿吃的。
比赛开始前,我紧张得都快逃跑了,脑子里想的都是和库斯一起做的准备活 动。就算经过了所有的练习,对于真正走上拳击台和别人比赛,我还是害怕极了。 如果我失败了,如果我输了呢?我在布鲁克林街头打过的架我自己都数不清了,但 和这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我不认识自己的对手,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矛盾。我和我 的训练师泰迪•阿特拉斯在一起,我跟他说要去楼下的商店待一会儿之后,就下了 楼,坐在通往地铁的台阶上。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就该跳上那该死的地铁回到 布朗斯维尔。不过我又立刻想起了库斯对我的教导,开始放松下来。我的荣誉感和 自尊心也开始发挥作用,我站了起来,走回到体育馆里。让比赛开始吧。
我的对手是一个高大的留着爆炸头的波多黎各人。他十八岁,比我大了四岁。 前两个回合我们打得挺胶着,不过到了第三个回合,我把他打到围绳边上,紧接着 又出了一记把他的牙套打到六排开外的观众席的重拳之后,他就被我打晕了。
我高兴坏了,我在第一场比赛里就感觉到了爱。我不知道该怎么庆祝,所以踩 到了他的身上。我踩在那个浑蛋的胸口,举起了手臂。
“快下来!你他妈的在搞什么,干吗要踩他? ”裁判对我说。
库斯留在卡特斯基尔,等着比赛结果的电话。泰迪给他打了电话,把比赛结果 告诉了他。库斯也高兴坏了,第二天早上他又让和我们一起开车过去的唐复述了一 遍比赛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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