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儿太大就把它砸酥了,慢慢砸才能劈出 条子来。然后得用手一点一点地撕,撕成一丝一丝的J老爷子边说边 示范:“‘撕筋’这活是个慢工,过去一般让妇女来干。弓箭大院里的人 常说的一句话,‘好汉子(一天)撕不了四两筋撕好了的筋要打成捆, 待用时提前把它泡在水里,泡的时间越长越好。当年弓箭大院里的店铺 门口常年有泡着的筋,到用时得要用净水冲洗。如果筋泡的时候不够, 那筋就发硬,不滋润u用它做成的弓,弓面很可能会有一道一道的裂纹, 用行话说就是‘水裂子聚元号制弓工艺繁杂,需要经过20()多道工序。杨福喜脑筋灵活, 边和老爷子学.边和老爷子商量能不能有所改进。眼下.不少工序已经 改用比较先进的电动工具了,比如打磨,就用上了电动砂轮。即便这 样,完成一张弓的全部工序还要花费三个多月的时间。
在今天的北京城,要想制作一张民族传统弓,最麻烦的事情还是寻 找原材料。因为要使用大量的天然材料,这就给材料采购带来了很大难 度。杨文通告诉儿子说,过去有专门的原料采购商,现在靠咱们自己一 件一件寻觅,好多原料“踏破铁鞋”都难找到。按照聚元号老例制弓. 对材料的要求十分挑剔,选用的木材,首先要看材质,一定要用榆树或 是水曲柳。选择的牛角则必须是南方的水牛角,长度也有要求,不能少 于60厘米。现在的屠宰场往往不会等到牛长那么大就宰杀了,10。根牛 角里,能找到七八根适合用的就不错。
杨福喜到处寻找供货渠道,他向笔者倾诉苦衷:“我曾找到一个卖 牛角梳的南方商人,订货时,他老婆刚刚怀孕.等他的第一批货送来, 人家孩子都满月了。你就可想而知,花费了多么长的时间有弓就要有箭。以往,聚元号以做弓为主,做箭还得说天元号。民 国初期,市面上凡是做弓箭生意的人都知道.讲究聚元号的弓、天元号 的箭。两家铺子分别以弓和箭齐名。杨文通告诉儿子:“人家天元号做 箭,那一支箭的工艺细分起来,也有200多道呢!天元号的制箭师傅专 门备有一个称量箭重量的‘戡子’。无论做出多少箭,同型号的箭全都 是一个重量。最让人称绝的是:每一批箭的重心点都在同一个位置,不 管是做10支,还是100支箭。箭杆的中心点与重心点的间距有一定的规 矩,最长不能超过6厘米。那时箭头都是从铁匠铺订购的,买回后自己 还要打磨细作。咱们聚元号做箭,论手艺还得你妈妈(杨文通的妻子冯 氏),她是聚元号后期做箭的师傅。做箭杆的用料是六道木,用春天里 砍伐的为好,秋天的容易裂,这种灌木得到门头沟的百花山去找。百花 山下有个村叫‘箭铺’,那附近有的是。”于是,杨福喜跑了 100多里 路,到了京西门头沟的深山区斋堂镇,从老乡手里,用每根五毛钱的价 格收购到了一批。
既然要做箭,就少不了羽毛。过去说雕翎箭,就是说要用老雕的 翎子。现如今,雕是保护动物,要它的翎子不大可能,可制箭总少不 了羽毛啊,一般的羽毛还真不行,怎么办呢?得看这羽毛是不是能扇起 风来。老雕的羽毛是最好的材料,可真有点儿像凤毛麟角,京城里已经 难得一见。找什么替代品呢?杨文通经过反复筛选试验,才选用比较 “硬”的法国鹅的羽毛为代用品。
家里存了多年的老底子,那些弓箭的半成品材料没做出几把弓就 用光了。北京地区有没有制作弓箭所需的原材料,杨福喜心里没有底。 他按照父亲提供的采购材料单.跑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埼角杳晃。 雕翎、牛角等材料,北京是找不到了,必须要到外地去采购。竹子呢? 做弓胎离不开竹子,北京哪有竹子呢?朋友告诉他,在刘家窑看见过 一家竹制品商店,杨福喜听到信儿骑上自行车就跑了过去,可转了三 圈愣没见着,又转到了马驹桥。从马驹桥又骑上车,先到旧宫,又往 通州扎了下去。溜溜跑了一整天,甭说竹子,就连竹劈儿也没找见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杨福喜着急啊。没过两天,他又蹬着车子出了永定门,在路过南苑机场时,路边的大爷告诉他,卖竹子的地方在西红门。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到底让他如愿以偿,在西红门路口找到了一家 销售竹子的店。
与弓搭配的箭头是专门到加工铁器的工厂里定做的。这箭头呈圆锥 形,类似于毛笔头,故人称“大笔头”。箭头尾端能套在箭杆上,就 是现在常说的“头包杆”,这种箭头的制作方法约在20世纪40年代末期 开始使用。过去老年间用的都是“杆包头”,即箭头尾端有一铁铤能插 入箭杆里,且铁铤的长度还要有一定的要求,至少要比露在外面箭头的 尺寸要长。听弓箭大院老一辈的人讲,清朝那时候,箭属于什么?相当 于今天的弹药。对弹药的检验那是闹着玩的吗?按旧时的说法,如果兵 部的检验官拔出铁铤,一看长度不够尺寸,就要对箭铺的掌门“拿下问 罪”,说不好还会掉脑袋。今天制箭当然没有这个后顾之忧了,不过, 从技术标准上还有很多要求,不只是简单的一根六道木就能达到的。
为了能够全面继承老一辈的手艺, 杨福喜全身心投入到与父亲学艺之中,即 使是在吃饭休息的片刻,也忘不了问父亲 几个关于弓箭的问题。杨福喜说:“我睡 觉的时候都在想弓箭的做法,我想做得尽 可能不留缺憾,尽善尽美。”尽管手艺日 臻纯熟,但他还不时停下来悉心揣摩,比 如:是不是应该恢复用桐油漆弓身?弓箭 的材料是不是可以达到或是接近当年的水 准质量老爷子有问必答,不厌其烦地讲述 弓箭制作的来龙去脉,他告诉儿子:“1949年以后才开始改用油漆, 要说用桐油.的确能延长弓的寿命,“老爷子身体力行,手把手;杨福喜勤学好问,不断操练,很快就入 了道。几个月的工夫,杨福喜帮助老爷子利用家里存的旧材料成功地做 成了几把弓。从这几把弓的操作实践中,杨福喜越发感到这弓箭行里的 学问还真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功德圆满的。
杨文通给儿子“说古”,讲了许多关于弓的往事、传闻和与弓相关 的民俗以往,哪家要是生了小孩,不用问.一看门口挂的什么就知道是 男孩还是女孩,生男孩门上必然要挂一张弓或是一支箭。这是家里亲朋 好友期待男孩长大之后勇武有力,能弓善射。眼下北京人没有这个讲究 了,不过在东北,满族人家门上有时挂起一张弓或一支箭就是这种古老 习俗的延续笔者从资料中得知这种风俗在西周时就已有记载。《礼记•内则 十二》云:“子生,男子设弧于门左,女子设悦于门右。三日始负子, 男射女否。”这个习惯至今在一些地区仍然保留着。
古代时,作为一门技艺,“射”成了公卿大夫必须通晓的“六艺” 之一,不仅在国君会盟和宴会上被视为一种很上档次的礼仪,而且在民 间风俗中也以它作为礼节聚元号弓箭铺承袭了中国传统手工工艺的风俗习惯,如收徒、祭祖 等。据聚元号第十代传人杨福喜介绍,弓箭行业收徒非常严格,要求必 须是15岁以下、人品端正的孩子,踏实肯干,愿意吃苦且淡泊名利。一 个学徒从拜师到出师起码要三年。徒弟的日常花销由师傅全包,还有零 花钱国家射箭队徐开才总教练力践前言,专程来到朝阳区团结湖,走 进水利局宿舍大院,三转两转,摸到了聚元号那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小东 屋里,当他得知杨福喜已经正式成为杨文通的关门弟子时,非常高兴, 他推心置腹地对杨福喜说:“你父亲说话就奔7()岁了,尔得争分夺秒. 把老爷子的手艺一点儿不落地继承下来。你也许还不知道,你父亲的本 事,那算是独门手艺,就全中国来说,也很难找着几位啦杨福喜摇摇头,慢慢道出自己的苦衷:“我爸这些年做出了四十来 张弓.可没有什么人看上,就卖出去一张,一千来块钱。要靠这个吃 饭,一年365天,连粥也喝不上。老爷子有退休金,甭管多少吧,吃饭 还没问题,我呢,要专门干这个.没有什么进项,指着我媳妇的工资养 活?我还有儿子呢,要吃要喝不算,上学念书买课本,哪一天出门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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