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多道工序。这老爷子样样拿得起来，件件 能说出子丑寅卯，会全套祖传的绝技手艺的，全中国也不见得能找得着 几个就说怎么用这传统弓射箭，谁说得清楚？国家级的射箭教练只懂 得当代比赛用的弓射技巧和规则，可对于我国古代的弓箭手怎么弯弓射 箭，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老爷子可说得头头是道。就说当年专供清 廷使用的聚元号弓的射程吧，能射多远？老爷子讲话：“是张弓就能射 出去100多米100多米是什么概念？是指能射中箭靶的距离。旧时弓箭大院里 做出的步弓(即普通的射箭弓),基本上是以射55弓(即55张弓直线 排开，约55x 1.7m的距离)远处的箭靶取准。无论弓力大小，都以 55弓的箭靶为目标。弓力大，弓所配的箭就重。“如果说可劲儿往远 了射,那就不知射多远了。"杨文通解释说：“过去蒙古人打猎，看 见猎物往山上跑，发箭时放弦的手一甩，‘吱’一下，那箭就蹿上面 去了；看见猎物往山下跑了，手往上一扬，‘嗖’一下，那箭就下去 了，全凭感觉。

对于以什么角度发箭射得最远，杨文通说：“这个不好说，应当是 因人而异二”对于箭在空气中飞行的情况，杨文通凭其直观的经验向在 场的人描述：“稍平射时，箭射得就比较远；随着发箭角度的抬高，箭 的落点就会逐渐变近；再抬高角度，那就不知这支箭飞到哪里去了；再 抬高，那就直着掉下来了什么叫“百步穿杨” ？ 一百步内,弯弓搭箭，抬手一箭能射中目 标,这一百步合多少米？杨福喜解释说：“东华门外的筒子河，我量 过，河宽52米，从河边到城墙8米，从筒子河外张弓一箭就能射到城墙 上去°我看，这差不多就是百十步。也就是说，百步穿杨的实际距离在 六七十米。在这个距离内.射中目标的把握相对比较大徐开才向老爷子详细询问了聚元号弓箭铺现在的状况及现在制作。

弓箭有什么困难和问题c末了,徐教练深有感触地对众人说：“大开眼 界，大开眼界！没有想到，这次比赛最大的收获就是发现了我们国家、 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弓箭还没有消失，中国民族弓还有发展的希望，还 后继有人。”他鼓励杨文通.一定要克服困难，把聚元号传统弓的制作 手艺重新拾起来。他还忧心忡忡地对杨福喜说：“北京弓箭制造原来有 十几家铺子，现在可能就剩下你爸一个人了。他年纪大了,再不传承可 就不好办了。我知道,手艺人不愿意把家传的手艺传给外人。所以，我 建议你赶紧接班，把你父亲做弓箭的本事学过来。这可是国粹！千万不 能在咱们手里丢了呀！不管怎么样，你应该把别的事情先搁一搁,要把 学祖上手艺放在第一位，这应该是你眼前最重要的工作。无论如何，要 把弓箭制作的方法学到手，先保存、继承下来再说。”徐开才还郑重 承诺，一定会想办法，对杨家父子当下在恢复弓箭制作上给予帮助在场的体委干部们听说来了传统弓箭世家，格外重视,许多干部走 上前与杨家父子见面，问这问那，纷纷鼓励杨家父子，一定要把中国传 统的弓箭文化传承下去。这让杨家父子备受鼓舞,心情激动。在回去的 路上，杨文通对儿子说：“徐教头说得在理。回去，咬咬牙，凑俩钱， 把咱家的聚元号弓箭铺重新折腾起来！”杨福喜点头：“开弓没有回头 箭，您只要有心，我陪着您干，跟您好好学这门手艺。”老爷子眉开眼 笑，兴奋地哈哈大笑起来。

中国有“富不过三代” “一代不如一代”之说，家传手艺，代代相 传，能够青出于蓝胜于蓝.在前人的基础上，一代更比一代强吗？有人 说，不要说强过，就是把前人的本事全盘继承，真正学到家就阿弥陀佛 了。聚元号弓箭技艺传承是什么样的情景呢锯、刨子、镌子，铺底下的工具全翻腾出来，摆了整整一屋地。 熬腰胶，削竹子，绑丝线……卧室变成了工作间。时间一长，不用媳 妇说.连自己也感觉到这么干不是个事儿啊！屋子本来就不大，摆得满 满当当，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孩子还要学习，要写作业，家里来个 客人总也得有个坐的地方吧。杨 福喜和父亲一商量，看上了楼下 家属院的一排简易平房。这房子 原来是放杂物的,没有人住，于 是杨福喜建来一间.有十几平方 米。尽管当车间小得可怜,但总 比在卧室里专业多了，把工作室 设在这里，好歹能让一家老小睡个踏实觉了。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1998年6月6日，还是星期六，三个 六，这是老爷子择的黄道吉日，杨福喜和父亲一起在租借的小屋墙上重 新挂上了牌匾。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庆祝开业而燃放的鞭炮， 但杨福喜给老爷子买了一瓶好酒，陪老爷子喝了两盅杨福喜对老爷 子说：“打今天起,您不单单是我爸，还是我师傅了。我给您磕个头 吧！ ”杨文通呵呵一笑，说：“算了吧！你当是你爷爷啊！”杨福喜知 道，爷爷收徒弟规矩大，一般人简直受不了：杨文通对儿子说：“咱们 家在旗，你爷爷老例多。那时候，他收了四个徒弟，训得他们是笔管条直,只要他一露面，徒弟不管正干着什么，都得赶紧放下活站起来,那 真是耳提面命。你爷爷坐着,徒弟们就不能坐，得站着,这就是规矩. 吃饭的时候，你爷爷有固定的座椅，饭菜端上来以后，徒弟们不能吃， 得看你爷爷先动筷子。大徒弟就站在他身边，给他布菜。等你爷爷吃饱 了喝足了，站起身,离了席,徒弟们才能坐下开饭……那时候,是一日 为师，终身为父，徒弟对师傅有养老送终的义务。

说起过去的老例,杨文通话多了，滔滔不绝：“在咱们弓箭行里， 规矩大了，学徒要三年零一节才能出师。拜师时要有仪式，要沐浴更 衣，要拜祖师爷，再拜师傅、师娘、 师兄；要立字据.字据上写着：师道 大矣哉，入门授业投一技所能，乃 系温饱养家之策，历代相传,礼节 隆重……对于师门，当知恭敬。身受 训诲,没齿难忘，情出本心，绝无反 悔。空口无凭，谨具此字,以昭郑 重……”说到这里，杨文通哈哈一 笑，说：“这老例咱都免了，可你得 知道这个规矩。日后你要带徒弟，即 使不照老例办，也得知道这祖上传下 来的规矩这一天，对杨福喜来说，是一个新的起点c他开始承袭父业，成了 聚元号弓箭铺的嫡传弟子。这是老杨一家值得纪念的日子。

在这一段时间里，杨文通特意精心修复了两张弓，他把杨福喜叫到 面前，一步不落地向杨福喜讲述了聚元号制弓的特点和全部工艺流程杨文通告诉儿子说：,•聚元号的弓箭制作，全凭工匠的技艺和经 验,就是要师傅手把手地教才能学会 每道环节都是手工劳动，所用 的桦树皮、牛筋、牛角等天然材料有20多种，没有重样的。选材全靠工 匠用眼看、用手摸，没有仪器，不能像现代制作那样用卡尺或者天平什 么的计算和检验材料。咱们聚元号的弓就是以眼为尺、以手为度做出来的，很少有具体数据可以参考。

“这一把弓的制作过程，既要掌握木工、 漆工技术，还要学绘画，懂得皮具制造甚至针线 活，样样讲究.别小看这一张弓，要是齐活至少 得干三个月到五个月杨福喜在化工二厂干过13年,可要说制弓， 那13年算是白过,一点儿也用不上匚还是小时候 和老爷子学的那点木匠手艺和制弓沾点边。熬胶 用镖,铿铿刨刨,搭把手,杨福喜是一点就透， 毕竟有点儿基础，学起来不是两眼一抹黑，加上 他不怕吃苦,不嫌脏累，起早贪黑.没早没晚， 抽空就干，不懂就「可，不明白就琢磨,这么个学 法,还能没有长进就说用舞,杨福喜问老爷子：“咱们干吗不 用鱼鳏啊？”杨文通回答：“快有1()。年不用鱼 感了。听老家儿说，这猪皮镖还是咱弓箭大院的 发明呢。

老爷子又说开了古：“说是有一年，各家弓 箭铺祭祖，大家在弓箭大院聚餐一位伙计吃猪 肉不爱吃猪皮，猪皮煜毛不干净，不是牙磅吗？ 于是，这伙计就把猪皮吐在了桌面上：等散席收 拾桌子时，一位姓齐的伙计发现这猪皮粘在了桌 面上，怎么抠也抠不下来“由此，这位齐伙计萌 发了用猪皮熬制猪皮膘的想法二他把熬制出来的猪皮膘分送到各个弓箭 铺免费试用，经过一番试验,还真不错,成功了：打那以后.东四弓箭 大院的各家铺子便改用猪皮膘了,”

杨文通告诉儿子制作猪皮鳏的方法：“先把猪皮用碱水洗干净， 然后用温火煮.煮到用筷子轻轻一戳就能点透为好接着,把它搅和烂 了,再放到铁锅里熬。末了,过滤掉里面的渣滓和硬块，阴干后切成条就行，但是可别忘了，用的时候，还要按照规矩调节浓度……”说起制弓的材料，就离不开牛筋。牛筋买回去后，老爷子让杨福 喜先放在房檐上风干。待风干到八九成，才让拿下来，然后找了一方润 湿的粗布把它裹上。接下来的工作是砸牛筋。老爷子说：“这个活.要 是有碾子就方便了，把牛筋放在碾子上碾，人就省力气了。可现在北京 没有碾子，只能用木锤子砸。这砸要讲究个度。劲儿不能太大，也不能 太快，要悠着点儿，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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