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些文化精神的比较,我们可以理解到基于中国文化的太极拳“自由” 理念是一个天人合一和体用一如的“神化”境界和“逍遥”状态。它一方面并 不缺乏儒、墨执着现实的承担负载精神,特别是吸收了宋明理学把“存神知化” 与“穷理尽性”融汇到“民胞物与”,讲究“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 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伟大抱负;另一方面又突出庄、禅那潇洒脱俗、逍 遥坦荡、豁达自得、任心自在、率性自然、中庸无为、飘逸放达、无拘无束、破 除两执、超然物外的生活态度,而且还在一定程度上吸纳了(或至少是不排斥) 近代思想解放、个性自由的追求。它积极而不狂妄,谨慎而不保守,在“独与 天地精神往来”的精神活动中,感受到一种超然于社会困苦、伪善和纷争的自 然之美的存在,因而开拓了一片“与天地精神同流合体”的精神自由境界,并 由此进一步“无为而无不为”地探究此岸世界中那主体活动的可能性空间和实 施主体活动的最大效能,让生命的本质获得神圣的升华。

在这个层面上太极拳原先的“心身”上升为“神灵”,即个人的心理活动两个层次的融合与升华,即老子所说的“道”、程朱所说的“理”、陆王所说 的“心”。它在实质上也是一种“气”,但已摆脱了 “气”在开始时那些具体 形态,成了一种无所不包、无处不在的“天地正气”或“浩然之气”。它是阴阳、有 无、动静、开合、心物、主客、形神、体用等各方面的统一,是客观规律性和 主体能动性相互融合的产物;因而在跟西方文化相比时,并不同于纯客观的“逻 各斯”或“规律”,也不同于纯个体主观的“感觉复合”或“生存意志”,更 不同于超越了个体存在的“客观理念”或“绝对精神”;而有点儿类似于西方 现代哲学中胡塞尔、海德格尔等人努力描写的那个既不是纯客观,也不是纯主 观的“世界”。这是一个“人的世界”,也就是宋明理学家所说的那个“全体 大用”的“太极”本身。它处理系统跟环境的关系,表现了人类这个主体怎样 在环境中寻找自己的位置,并且怎样利用这个环境来进行选择,以解决自身各 种力量的合理配置、合理调控和充分利用,以及自身各种潜能的发掘、培植和 发展等具有现代意义的问题。

太极拳这个层次的社会功能,主要是修心、养性、悟道、怡情。这时它破 除了各种偏执,对世俗各种胜负、成败、利害、得失,更是采取一种“超脱”的“游 戏”态度,通过“尽性践形”去进行“人的自我实现”。这时它的交手应敌,已 经不是心浮气躁地去跟敌人“拼老命”,而是“游戏人间”心平气和地跟对手“认 真”地“玩”上两手。而这恰好就是人类所特有的自由自主活动,是人摆脱各 种奴隶般依赖关系后的独立发展本身。

(本文承是尼•者待发表署作《太极奉东史文化论》书稿第二 率第三节的内卷,原文只是与太极拳,收入本书时按本书依例要束 作了卜别提头的改写和补孟、发挥,尽量果及整中国传史武木。)

循序建构——中国武术的练功进阶

——§ 一

中国武术的个体建构过程,也就是一般人所说的“练功”过程。其核心内 涵是肢体综合应对能力的训练养成,背后的实质则是一个“浓缩” 了的人的发 展过程。它在操作上是身体教学、运动训练和身体锻炼、身体娱乐的统一,在 技击上是战斗力形成和战斗力发挥的统一,在哲学上看则是人和自然在一定条 件下的双向生成和演化,最终落脚于人的自我实现。其内容属于人的主体性的 提高,其过程属于非遗传信息的传递。它实际上是群体文化信息世代传递的学 习过程,个体经验信息逐步积累的练习过程,以及综合上两方面的应用和创造 过程这三者的辩证统一,从一个特定方面反映了人类文化历史发展的共同规律 和中华民族的独特文化特征。中国武术的功夫类似文化上的修养,不仅是一种 外在普适性的技术,而且还是一种内在特化亦即个性化了的技能和技巧。它是 练功过程和练功结果的统一,包括有技术熟练、功力增长以及智慧成熟、道德 圆满这样两个方面。其进程大体有“着熟”、“懂劲”、“神明”三大阶段。

(一)见招拆式:“着熟”练体

“着”也作“招”,俗称“着术”、“着数”、“着势”,用以指称中国武术身 体活动的具体操作形式、动作姿势,也指特定的技击方法和交手实践的着力点,强 调其在肢体冲突中的攻防意蕴。它在武术中有“操作”、“架势”、“招式”、“姿

态”等综合含义,要求人们讲招式、盘架子、正姿势。李雅轩先生云:“拳术 中的一腿一脚,一掌一拳,皆可说是一着。”打拳过程中通过各种身体动作姿 势构成一定的“着法”,并通过这各个不同“着法”的连贯运转而构成整套的 武技拳械套路。每个“着法”及其变化(“着势”或曰“变招”)都有一定的 攻防应对含义,并由一定的手型、步型、身型和手法、步法、身法、眼法的变 化组合而成。离开这些具有特定攻防含义和人体运行机理的招式着法及其变化 规律,只是漫无目标地手舞足蹈,那是很难称之为“中国武术”的。

“练”的前提。同时还有与此相应炼形、惜精、养气、凝神四大操作原则和阴 阳、虚实、表里、寒热八纲辨证应对方式的引入,使中国武术总体上着眼于生 命能量的涵养储备和有效使用,不雷同于西方式身体训练那“更高、更快、更强” 的单向度极限追求。其具体操作要求:一是象天法地、中正安舒;二是内外兼 修、身心一体;三是松静为本、动中求静。从客体方面考察,它呈现为动静开 合,强调松静为本;从主体方面考察,它表现为形神体用,提出意气领先。这 是人体一种特殊的心身运动,通过肌肉的舒张收缩活动和意念的兴奋抑制活动 (“调身”或曰"调形”)来调节人体生命过程;由此是身心一体、内外合一 的内功修炼。这个层面的社会功能,主要是个体性的强身、健体、祛病、延年。与 一般的体育运动比较,它强调内向挖掘潜能的自我体悟修为,落脚于人的生命 能量之涵养整合而不是消耗浪费,由此在路径上也明显区别于西方式外部灌输 的身体教育、技能训练和宣泄能量的身体娱乐。

在这里,形体招式变化娴熟,自然自如,便可谓之“着熟”;“着熟”的建 构手段是动作,建构方式是模仿,人们跟着老师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练习。着法 是一定的手型、步型、身型和手法、步法、身法、眼法的排列组合。它的动作 构成可分为上盘、中盘、下盘和每盘里的根节、中节、梢节共“三盘九节”功夫; 在交手应敌过程中,又形成手、月寸、身“三重门户”,并且提出“顾三前、盼七星”、“内 三合”、“外三合”和“三尖相照”、“上下相随”技术操作要领。其动作特 征强调松静、圆活、连贯、完整等基本要求。它的技击内容,这时还属于“知 己功夫”的“见招拆式”。它的文化心理意义,则是由肢体动作的外在规定性 内化积淀为体内的心理感受性,因而在发生心理学上具有根源性的意义。其发 展阶段相当于皮亚杰所说的那个动作没有内化的感知运动阶段(幼儿期)和动 作内化为表象的前运算阶段(童年期)o其主要心理学形式是注意、想象、意向; 主要心理学内容是身体意识;认识过程尚在自发阶段。就认知对象而言,“着熟” 要了解动作的结构、造型、作用、意义、运行、变换;就运动训练而言,则可 以通过其行功走架过程中各种招式动作要素组合过程特征去追溯其构造要领和 整体要求,通过各种动作的局部掌握、全体掌握和整体内外各方面的协调掌握 循序渐进地来完成这个任务。

对象考察曰“形神”。这। ] 68 是生命活动中形之于外和主宰于内的一对范畴,更多的 是着眼于生命活动的环境应对而不是娱乐宣泄。任何形体动作都是在主体性力量运行中形成的;其关键在 于过程性的用力方法而不在于结果性的造型摆设,其目标在于自身体能、技巧 和智慧、道德的提高而不在于对手或观众审美的感受。徐震先生指出:“着熟 为初步功夫,不过求熟于法而已。所谓法者,在本身为各部骨节筋腱之动作能 相协调。在对角为于彼来力之线路能确实辨认。所以在此一步中,可谓重在应 用力学之练习。”必须明白,它这里的每着招式,都是前人养生和技击经验的 长期历史积淀,具有较为完整的理论、要领和方法,是经过历史选择的极高明 的用力技巧。我们强调,“着熟”的建构含义,就是要把这招式动作的外在规 定性“内化”为人体自身内部的心理感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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