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武术传授程式的基本定型

传授武术原来是相当严肃的事情，学习者要有身份，一般是武士的子弟。 还要有限定，先是达到“义理”方面要求，学习之前要拜师，按照一定的规范，提 出“誓愿书”，要签名画押。结成师徒关系之后，老师才开始教。二是经济方面 的限定，学生必须交学费。入门要交入门费，日常定时要交学习费，升级或得 到证书也要交考核费。江户时期武术教学的特色之一，是根据学习者的水平进行阶段指导，即 “免许制度”，对习武者按年龄、学习年限、技术水平、缴纳的钱数等因素进行分 级教学，到结业时发给“证书”。证书分几个等级，如剑术一般分四级：初目录、 中目录、大目录、皆传。也有分五级：初传、目录、极意、免许、印可。多的还分 为九个等级的。①在技术要诀传授方面，采用秘传“口授”的方式，由师父一对 一地直接授予徒弟，这种方式在日本歌道、艺道中是同样的，具有神秘的色 彩。这种传授的方式来源于佛教“真言密教”的“传法灌顶”、“禅机问答”、“以二木谦一等:《日本史小百科——武道》，东京:东京堂出版社1998年版，第129页。 心传心”等。这种带有神秘色彩的教学方式，虽说有金钱色彩，但符合当时的市民心理状态。这种特别的“免许制度''扩大了江户时期的武术人口。幕府末期，有著名的三大道场，其中千叶周作的玄武馆特别著名，总面积 达11000余平方米，弟子近4000人。千叶周作的成功有人总结为：一是简化 了升级的程序。一般流派将剑术等级分为八等级，每次升级要申请，要交钱。 而千叶周作将之缩短成“初目录”、“中目录”、“大目录皆传”三个等级，从而减 少学生的费用。二是有比较完备的学生宿舍，让远处的学生可以来寄宿。三 是已经形成一套完整的教学体系，至迟在1844—1854年间，千叶周作已经整 理出“剑术八十四手”，以此为技术的中心进行授业。在千叶周作手中，许多教 学组织形式，如开镜式、寒稽古、暑稽古①等教学形式已经成型。

四、小结

经历了 270余年江户时期的武术，尽管不同时期的发展不尽相同，但为后 世武道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而且现代日本武道的许多特点，在江户时期基本已 经形成。江户时期日本武术的发展可以归结如下：1.武术从武技成为武艺，从某种程度上已经从实战武术中脱胎，与宗教 修行论结合，强调身心一体的修炼，强调自我超越，达到“悟”的境界，强调道德 修养与武艺并举，武艺成为武士教养的象征。武士的教养基本具备如下的特 点：一是具备高强的武艺，是技艺精湛的剑客或是柔术高手；二是具备良好的 道德风范，研究朱子学理论并付诸实践，忠诚主君，善于处理内务、外交等管理 阶层的事务；三是以佛教“禅修”作为主要途径，有执著、超越生死的气度与胆 魄；四是兼及诗文、书道等其他艺术造诣。这种武艺修养是生活的哲学，作为 高雅素养的一个象征。武术技艺仅仅是种手段，作为四民中最高阶层的武士， 主要通过武术的修炼，达到自我超越与完善。2-武术技术分化。江户时期日本武术的表现形式已经基本定型，以弓术、剑术、柔术、殖刀等冷兵器为主要表现方式的武术，各自形成体系，自成流 派。“形”是江户日本武术主要的表现形式。“形”，是讲究继承传统，在继承的 基础上超越，提倡“守”、“破”、“离”。而“乱取”，特别是剑术为代表的，运用竹® 是日本各种武术一年练习中特别时期，每年开春（新历1月中旬）举行年度的开镜 式，最寒冷的季节、最炎热的季节安排的“稽古”，这种形式，与其说是技术上的强化练习， 勿宁说是磨炼习武者意志的因素更为重要。刀与护具进行“乱取”，是江户时期武术改革的标志性的产物，开格斗武术风气 之先，为武术还原于相搏的原本。对习武者体力、技术、智慧、心理的锻炼，产生不可替代的作用，也为后世日本武术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2. 官民并举的武术教育模式化。尽管实践武术教育的目的不同，以幕府 或各地大名举办的藩校与民间道场为主体的武术教育，在江户末期已经非常普及。入门誓愿、缴纳费用、分级授艺、阶段考试、颁发证书，还有开镜式、寒稽古、暑稽古，“巡国修行”等武术的“年中行事”，在江户时期均已经相当普及，也 为后世日本武术发展，构建了一个可模仿的框架。


3. 武术理论的研究已经达到一个高峰。以柳生宗矩的《兵法家传书》、官 本武藏的《五轮书》为代表的一批武学著作问世，对剑术的技法论、心法论、修行论有相当完整、精辟的论述，成为日本武道理论的圣典。从“有”到“空”，从 “杀人刀”到“活人剑”，再到“无刀之剑”，追求心理的超越。心无拘无束，不被任何外物所牵挂，以身体的自由、心灵的自由来应付可能来到的所有的挑战。 “空”是从“有”来的。“有”就是从“基本姿势”到“基本动作”，到对抗时的战斗时机选择，进攻与防守反击。“空”，不受一切已有的动作拘束，是自由自在的 境界。从血淋淋的战场格斗技艺，演绎出在社会生活中通用的原理，完成了武 术的哲学提升。直到今天，日本还没有什么武学专著可以超越它们的水平。

 

第三章M衰ii到复苏

——明治至昭和初期日本武道①

在日本近代武术发展的轨迹中，这个时期跨度比较长，而且日本武术的近代发展的几个明显的标志都是这个时期形成的。一是明治初期，武士阶层被 废除，武士生活无着落，武术作为封建落后的产物被社会所淘汰。但是警察部 门对武术重视，并成为保存武术的最后领地，为日本武术复苏储存了人才。二 是经历明治初期的全面脱亚入欧后，日本人开始了反思，日本民族文化逐渐开 始得到重视，以嘉纳治五郎为代表的一代日本知识人对武术进行了改造，从理念入手，从技术体系到组织方式，基本完成了传统武艺到现代体育的改造。这 个时期，由于在中日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中的胜利，日本人民族优越感和扩张野心开始膨胀。这个时期中，冲绳的空手开始在东京、大阪等大城市传播，植芝盛平将大东流合气武术改造的合气道、铳剑道也开始形成，传统的弓道也在 复苏。三是现代大学在日本开始发展，在大学生群体的参与下，传统的日本武 术加快了现代竞技性改良的步伐。四是象征日本战前武道发展高峰的“大日 本武德会”也在这一时期形成。

―、明治初期武术的衰退

江户末期，从1853年美国的黑船事件开始，幕府在处理与欧美列强的事 件中软弱无能，不断遭受各藩的质疑，江户幕府与各藩就如何应对以俄罗斯、 美国为首的欧美列强的政策中各持主张，莫衷一是。据吉田茂称，当时正在英国留学的伊藤博文得知幕府将以武力对抗欧美，星夜兼程从英国赶回江户，意在劝说幕府放弃对抗，全面接受欧美的条件。因为腐败的清政权在1840年鸦 片战争中的惨败，给予日本极大的教训。1868年，以下级武士为主力的各藩力量，借“大政奉还"之名，成功发动了明治维新运动。末代江户幕府将军被迫退位，闲居京都的明治天皇入主东京。明治政府采用“殖产兴业”、“版籍归还”、这个时期的日本武道发展可参照第四章《从术至道——嘉纳治五郎与讲道馆柔 道》。“废藩置县”三大政策，开始全面欧化的进程。武士作为一个阶层被废除了，本来 属于士农工商四民阶层中管理层的武士，失去生活依靠。明治政府给不同等级的武士一些安置的费用，一批武士作为实业家，抱着对主君忠诚的心境，来忠诚于明治政府，将所得的安置费全部投入生产，殖产兴业。而不善经营的一部分武 士,将政府发放的安置费花完后，就不知如何营生，生活陷入困境。而此时，作为武士阶层教养象征的武术也处于几乎消失的边缘。

（一）剑客的卖艺营生

不神原键吉，是江户幕府末期将军身边的武士。“王政复古”，江户政权和平 移交明治政府后，末代幕府将军带着家眷和身边人员撤离江户城，移居在静冈 县，每年由明治政府提供一定的生活费用。好景不再，微薄的政府补助，无法 维持将军府庞大的支出。一批武士和仆人相继离开主君，另谋生路了。郴原键吉也是拖家带口的中层武士，在静冈呆了不久，衣食不济，跑回江户。当时 一个武士的回忆有一定的代表性：失去政府的俸禄后，四处寻找维生之计，先 是向朋友借钱，置了人力车，可是连续三天，顾客稀少，根本无法维持生活，又得另谋生路了。①回到江户的榔原键吉，自己生活困难，看到许多先前的武士朋友们的困境，就向明治政府当局申请，准备以公开的武艺表演方式赚点生活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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