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古刹犹有习武僧
西藏民间流行以武舞为内容的武术活动,即跳神,藏语称“羌姆”。跳 神不仅在布达拉宫及各大寺院中举行,而且在西藏各地小寺院及村寨、 部落于年节时均举行。据《萨迦世系史》所记:11世纪初,后藏卓地昆氏家 族举办的一次跳神上,出现了“百技武艺之中,有巫师多人,自在女28 人,戴面具手持武器,另有长辫女鼓随之而舞,至为奇观……”的场面。跳 神分为十六段。如第九段叫“金青”——护法神舞。九人戴愤怒金刚面具, 着黑帽神服,一手举神斧,一手持大刀,运用劈、砍、斩、朵1)、刺、挡等武术 动作,表现护法金刚与恶魔争斗的情形。舞姿勇猛雄劲,是跳神的主体舞 之一。第十段叫“结巴”——勇士舞,即男子汉舞。由八名强壮喇嘛表演, 舞者着盔甲,手持矛和盾或举大刀,腰系弓箭,在鼓被、蟒号声中作劈、 砍、刺、挡等武术动作,表现勇士们在战场对敌中不畏强暴、拼力厮杀的 场景。以上舞蹈名为舞实为武,表演者没有深厚的武术基础是难以动作 如此娴熟、如此扣人心弦的。在跳神中可以看到善神起舞,动作舒缓大 方、刚柔相济,刀、剑颇有内地武术太极门的风度;凶神起舞,迅猛粗犷、 动作大开大合,其气势不下于战场厮杀。跳神中的舞武一要舞者武术娴 熟,二要舞者年轻力壮。为此,有规模的寺院专门训练青年喇嘛,派专人 教习武术,训练从不松懈。时至今日,跳神依然是西藏庙宇用来扩大影 响、吸引社会关注的表演程式,寺庙中的武术培训也一直传承至今。
有趣的是,有些喇嘛习武成癖,知道自己不能参加跳神演出,依然继 续习武。据旅游者记载,在哲蚌寺外,每日清晨就有就有喇嘛在练习武 术。有的练跳跃,有的以手击树,有的举石练力……有几个年老的喇嘛就 在严寒中打坐,他们不因旅游者的围观而停止练习。一位名叫罗登泽姆 的老喇嘛年过六十,竟然还能徒手倒立。当问到他为何不去诵经时,他说 每天练两次就可以更好地诵经奉佛。西藏武术得以在今天传承,喇嘛们 居功不小。
喇嘛们不仅练习武术,也通过寺庙壁画记载武术内容。山南桑耶寺 有一幅“履卧钢刀”的壁画。画中人仅穿通肩稀薄裙,以腹承刀尖、身体平 展、四肢平伸、纹丝不动、静如磐石。这是将气功、肌肉力量与平衡技巧结 合起来的武艺,表现刀枪不入的境界。阿里古格王朝遗址卓玛拉康寺内的一幅画中,也描绘了身着铠甲,左手持盾、右手持兵器的武士练习武 功。托林寺的壁画中有的人在盘膝打坐、运气吐纳,有的人在伸拳舒臂、 习练拳术。这些壁画对西藏民族武术的历史和传承极具价值,从这些壁 画中可以看出藏族的武术中吸收了内地武术和印度打斗术的许多特点。 “善纳者大,善取者博”,西藏武术立足自身特点,又从异地武术中吸取了 可以借鉴的部分,故能深入民间流传至今。
二、赛事推进武传承
武术成为西藏传统体育的项目之一,群众性的武术活动进一步普 及。在西藏民间普遍流行的武术活动主要有矛对刺、耍刀、耍棍、三叉对 顶、角力、摔跤等,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的武术特色。西藏的加查县和林芝 地区以刀剑出名;昌都地区以枪术、剑术著称;波密和贡布地区盛行刀 术。每个地区在推广本地区武术时各有特色,如昌都地区的枪术对刺比 赛,就是让参赛者穿上黑色的罩袍,比赛用枪去掉枪头,用纱布包上石 灰,然后开始比赛。以一炷香燃尽的时间内,在对方黑罩袍上留下白点最 多的人获胜。这种比赛既考核了参赛者枪法是否娴熟,也对参赛者的耐 力进行了考验。另外,在考核枪术中还有六人对峙,每三人为一组。这就 不仅要求参赛者枪术高明,还要求参赛者能互相配合。
刀术是藏族成年男子的运动项目,在比赛中参赛者把约长一米、手 腕粗细的木头抛到空中,然后快速舞刀,优秀的选手在空中能把木头砍 成数截。这是个人比试,往往能在比试中引来阵阵赞叹声。这种比试考验 的是刀的锋利和舞刀者的敏捷。另有一种是砍木柱,即在比赛场地埋下 两行粗约合把的木柱,每行约16根,随着裁判一声口令,两位参赛者就 开始砍,谁先砍完谁胜,这是力量强弱的比较。在贡布地区,牧民们往往 还进行藏刀对练。为避免危险,在对练中规定刀不出鞘,以谁能先把刀口 对准对方的脖子为胜。林芝地区的射箭比赛往往在宗教仪式后举行,比 赛分为骑射和立射两种。立射与现代国际射箭比赛接近,每个选手可以 对着自己的靶子射12支箭,以中靶多少定输赢。由于西藏地区没有在靶 上画环的规则,因此中靶数相同者,还需进行复赛。骑射则要求参赛者骑 在马上,在快速奔驰中迅速射出6支箭,以中靶多少决胜负。
西藏有三项武术运动是内地没有的。一项是甩石比赛,参赛者用耗牛毛绳套住石头后,用力使石头在头部盘旋,甩向指定的方向,与链球运 动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投掷链球时,人需要旋转,甩石只允许手臂旋 转。甩石一项是比谁甩得远,另一项是比谁能击中设置的目标。另一项是 三叉对顶,参赛者双方各执三叉一柄,叉齿交合,双方用手持叉柄,用腹 部顶住叉柄尾部,在叉齿交合之处对应的地上画一条线,以腹部之力相 顶,在规定时间内以离线远者为负。表面看这一项目纯粹在比力量,实际 上练过气功、会突然发力者往往取胜。第三项是抱石徒步奔远。参赛者人 数不限,每人抱约20千克的石头一块,同时起跑,以先到终点者为胜。比 赛线路设置有沟、坎、坡,要求参赛者不仅具有负重奔跑的能力,还要求 在双手抱石的状态下具有跳跃和攀爬能力。
比赛起到了普及和推广西藏武术的作用,在农牧区由于受到地理环 境的限制,人们往往将武术活动作为重要的娱乐活动,自发地举行小范 围的比赛,在丰富了农牧区生活的同时,也使更多的青年人接触到武术, 并借助武术使自己在各项大型比赛中扬名立威。在武术比赛中,藏族青 年能显示自己的能力,也能赢得少女们的青睐。至于是否抱得美人归,这 要看一个“缘”字了。正如藏族诗人饶阶巴桑诗中所说:“要在海底的蚌壳 里,找到泉头失落的珍珠,只有让我变成一条金鱼,顺着泉水不分日夜地 追逐……”当缘分到了,藏族少女们的痴情,会炙热得让藏族青年的目光 中闪烁着爱情的火花。
三、内地武林藏传人
西藏武术在接纳、吸收外地武术的同时,也将自己独创的武术传授 到其他地区。这正应了中原武林的一句话——天下武林是一家。
西藏密宗喇嘛的武术据传源自星龙长老。星龙晚年因机缘巧合,收 广东武师王平(绰号独脚铜人)之独子王隐林为徒,以西藏密宗喇嘛派武 术及医术传授给王隐林。王隐林为学艺,出家为僧陪伴星龙长老居于庆 云寺,用了将近十年间尽得星龙长老真传,练就一身好武功。星龙圆寂 后,王隐林遵师遗命还俗,从广东赴陕西一带保镖,同时暗中结交江湖上 反清志士,冀于适当时机起义推翻满清。然大志未竟,于晚年重返广州, 以授拳、行医谋生。王隐林技成后,屡于比武场合挫败别派高手,被誉为 “广东十虎”之一。
王隐林期初只传授喇嘛派“外八门”武艺(拳腿功夫),命名为“侠 家”,取“行侠仗义”之意,这一时期的得意门徒有黄汉荣、潘浩、袁焕和二 路正等人,其中以黄汉荣得艺最精。黄膂力惊人,练功时百斤“耳牌”挥洒 自如,其穿、抛、圾、提,力猛沉雄,等闲之辈难摆其锋。黄汉荣将侠家拳发 扬光大,桃李满门,享负盛名的武术名师伍冉明、驰誉粤剧及电影界之关 德兴就是他的再传弟子。王隐林认为黄汉荣侍奉欠周,于是不传喇嘛派 的“内八门”秘技(指、爪功夫)。王隐林的另一门人李英泉,向他引荐了友 人稚子蔡懿恭。蔡懿恭体弱多病,希望能通过习武强身健体。蔡懿恭之父 是广东中山富商,延聘王隐林到其家中传授武艺,并且承诺侍奉他至百 年。出于感激,王隐林将密宗喇嘛派“内、外八门”倾囊相授。年幼体弱的 蔡懿恭在练习喇嘛派武术后,身体日渐强壮,并对武术产生了热爱之情。 通过勤学苦练,尽得王隐林真传。这时王隐林将“内、外八门”合成为“喇 嘛派”武术来纪念星龙长老,从此喇嘛派的武术在广东武术界能独树一 帜。
除了密宗喇嘛派武术传入中原外,西藏白鹤门武术也传入中原。明 代中叶白鹤派的初祖阿达陀尊者,因猿鹤相斗悟到技击之法。开始只创 出飞鹤手八技、弥勒手八技、兜罗手八技,共二十四式。他的门人多罗吉 坦尊者化约为博、变简为繁,将二十四式发展为每式三变,演化为正反十 套手、四路宗手等,称飞鹤手之猿行鹤立、偏身撞打、消身直取为罗汉手, 抓拿转搓等为弥勒手,簪指掌为兜罗手,并且自号为白鹤宗。清咸丰同治 年间,升龙长老南来广东,居肇兴鼎湖山莲花庵,更名为白鹤派,先传弟 子大智、大慧、大圆、大觉四禅师,后再传陈荫、周香远、朱子尧、黄林开等 人。黄林开是白鹤派武术传播的大功臣,幼年时即开始从师学武,向十几心整个有名的武师学习,28岁才拜在升龙长 老门下,学习白鹤派武术。他的门人吴肇 锤在习得白鹤派武术后广泛传徒,使白鹤 派武术不仅在广东流传,而且流传于海外 的华人社会。真可谓光大门庭、造福社会。 据武术家们评论,白鹤派兼具内外家之 长,在搏击时以偏身侧击、抽身撞打、消身 直取、手去身离、非脉不打等为要诀。加之 白鹤派医武并重,习白鹤拳有益于强身健体、祛病延年。
西藏武术传入内地,是武术交流史上的一段佳话,也为内地武术增 添了别具风情的色彩。西藏武术经过学、创、传、承四个阶段,显示其永久 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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