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民间武术的技术体系

在都市社团中，武术的传承内容主要以套路为主，但是在民间，武术的 内容则丰富很多。20世纪30年代，金警钟将自己跟随少林的妙兴大师所学 的少林武术和妙兴大师赠予他的一些少林资料以及笔记整理出版了《少林七 十二艺练法》，其内容包括了少林七十二艺的练法、点穴术、卸骨法、擒拿 术、实验伤科等内容。在这样的一个系统里，既有在一般组织中看到的技术 练习，又有与武术技术相关的经络学说、筋骨学说等中医理论，这是中国武 术擒拿术的原理，也是中医救治的原理，显示出中国传统武术体系是武术与 中医一体的大系统。金警钟在书中写道：“嗣游嵩山，遇少林当代妙兴大师, 喜余之笃，授余先天罗汉拳及少林护山子门性功、罗汉拳，七十二艺，点穴、卸骨、按导等珍本，始渐悉武功、药功、道功之汇岸。”①这正反映了在城市的学校中、社团中传授的武术仅仅是武术系统的一部分，仅仅是技术 的一部分而已。

① 金警钟.少林七十二艺练法精选[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8： 2.

从1923年由姜侠魂编辑出版的《国技大观》中也可以看出中国传统武术的技术体系。《国技大观》的内容上编包括序文、名论类（上、下）、杂俎类、轶事类，下编包括专著类（有关武术的技术与理论，人身穴道并治疗 法）、伤科秘传、专著类（武术技术）。综合起来《国技大观》的内容包括了武术的技术、武术理论、武术伤科、药科、人身穴道的内容。1923年 《国技大观》出版的时候，虽然已经成立了一些武术团体，但是毕竟对武术的改造并不多。《国技大观》与《少林七十二艺练法》在内容体系上都反映了武术的系统与当时武术团体的内容是不同的，传统武术体系在团体中已经不存在，但是在民间还有流传。中国武术本是一种技击术，是一种致人伤残的技术，所以与武术的损伤同时发展的就是伤科、膏药等，由于武术的技术也借助人体的关节、穴位等发展自己的技术，所以真正的武术家都精通穴位。王子平，查拳武术名家， 同时也是一个以正骨为业的医师。佟忠义与王子平一样都是河北沧州的武术名家，也同样精于正骨伤科和针灸推拿。武术与医术同时闻名，这就是传统武术家。“接骨疗伤医术中实属重要，然今之读仲景书者多鄙夷不习，故操是术者，泰半属之于技击家，而技击家亦借此以为业焉。龙泉梅生继春世精技击，兼业接骨疗伤，颇称道于乡里。”①这段话所说明接骨疗伤在很多学 医的人并不屑于为之，但是在技击家中，却有相当一批人以接骨疗伤为业。 技击本身可能对身体造成伤害，使得接骨疗伤成为技击家的一项重要的技术。武术内功也是武术系统的一部分。大多练习武术的技击家一般都练习武 术内功。据姜容樵的记载：“内功者，既道家所谓童子功者是也，余初以斯技不过如八段锦、柔软体操一类，颇轻视之，后见吾师张兆东先生，二十年 来初未见老，询之始知为习此内功不辍所致。……因形意拳于初学时，往往纯刚不柔，虽不致人于歧途，然于气血恒有滞凝，故辅以调剂之。吾师每日 早先习此，后练形意，五十年如一日。其得力在此，而其用功之先后可知

①曹仁伯.《国术点穴伤穴治法》原序[M] //王卓然.武术学.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 社，2011： 429矣。”①姜容樵的师傅张兆东除了练习形意拳外，还有一套内功调息法。内功练习是很多武术大家武术体系中的一项很重要的内容。形意拳家宝鼎在说起自己的师傅时提道：“师每日鸡初鸣既起，盥漱毕，诵古兰经，复次练习内功，复次练习形意门之技术。”②

四、民间武术的师徒制传承

(-)武术的江湖规矩

在民间武林，江湖规矩是非常重要的。弟子拜师都有正式的拜师仪式, 而且拳师对自己徒弟的要求也非常严格，可以说宁缺毋滥。弟子所学的东西也不是完全相同，有个人体质和能力的问题，也有拳师自己的意愿。武术本来是不能随便传人的，但是到了近代，各种武术社团的出现以及社会大张旗鼓的提倡，武术成为可以公开教授的课程，不需要行师徒礼就可以学习。但是在民间武林，武术的旧规矩依然存在。近代很多武术大家的弟子被分成了不同的层次，有磕头弟子、门面弟子、随身弟子，还有学生。不同层次的弟 子所接触到的武术的技术是不同的。学生指的是那些在团体中所教授的学 员，一般集体教学，互相之间不用行师徒之礼，行为受团体制约，与拳师的 关系比较松散。不需要行师徒之礼的社团武术，所教授的内容一般是统一 的，而且一般为套路，其目的只为健身而已。武术深层次的技术则“非入室 弟子，不以相授云”③。对于武术的班辈与规矩，姜容樵在他的《形意母拳》中有这样的记载: “余述形意拳之历史如上，复记形意八卦北派中之班辈规矩如下，或亦读者 所乐闻欤。在昔少林弟子，守法颇严，班辈亦不得僭越，迨至今日，学者怠 忽视之，授者复无齿谱可考，只好任其不伦，良可概也。余所知者，班辈之 讲究，以形意八卦为最重视，但亦有分别。升堂入室者，为门路弟子，投门

• 姜容樵.形意母拳[M].北京：中国书店，


• 宝鼎.形意拳谱[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00 ：


• 朴庵.张松溪之拳术谈[C] 〃释永信.民国国术期刊文献集成：第11卷.北京：中国 书店出版社,2008：

路者，必须遵守师之规则，及见同门长辈之礼法，否则虽不以反教论，然必 为同门所不承认，其有于学校，或武术机关传授者，则为社会学生，社会学 生概不传此项规则，遇同门亦无班辈之礼法，但欲学何种拳术或刀剑，求之 同门，则靳不多传。若门路者，则无论长传幼，幼亦可传长，皆可互相递 授，各无异说。”①从姜容樵的这段话中可以看出，武术中的班辈之分是很 严格的，如果不遵守规则，是不被同门认可的，武术虽然在一些学校或者团 体中传授，然而这些人只能称其为社会学生，不能称其为入室弟子，也就不 能真正得到武术的精髓。《顾绥柏君来函》中说：“沪上各个国术团体，以 及私人教授者，对于非门路弟子，教授方面概系皮毛之学，虽练习数年，健 身有余而技击实不足，兹为国术精益求精计，不得不投师从业。”②大多武术家都有自己的亲随弟子。例如李景林的随身弟子有李书泰、杨 奎山、郭宪三、林志远、黄敬义。这些弟子都是李景林在军中精选的，在李景林下野后追随左右，辅佐其提倡武术。吴鉴泉在北京和上海传拳时弟子很 多，其中就有一大批政要，比如褚民谊、熊式辉、屈映光、顾孟馀、袁良、 焦易堂、王甲宝、彭养光、吴思预、谷正伦、褚辅成、陈布雷、章乃器、黄 金荣、杜月笙、张啸林、王晓籁等均从其学。但是这些政要真正得其精髓者 很少，主要为门面弟子。民国时期很多人都挂靠在很多武术家名下，成为门 面弟子，其实并没有真的学习武术，为名而已。杜心五的弟子有39人，但是磕头弟子只有万籁声，而称为嫡传的除了 其女儿杜月莹以外，只有郭凤岐、李丽久、彭玉麟，其他也只能是一批挂名弟子而已。磕头弟子和随身弟子，是拳师真正的徒弟，一般都有严格的礼仪，师徒 关系紧密，每次师父出行，弟子常伴随左右。在对外授徒中一般都是以师徒为一整体。想当年，精武体育会的创始人霍元甲就是带着自己的随身弟子刘振声到了上海。李景林虽然初时在军队中，等他下野，他的随身弟子也随他辗转各地提倡武术。姜容樵.形意母拳[M],北京：中国书店，1984：5-6.顾绥柏君来函[C] 〃释永信.民国国术期刊文献集成：第21卷・北京：中国书店出版 社，2008：一般弟子要受到师傅的青睐，必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田师(田绍 先)乃少侯之弟子，然实亲炙于镜湖老先生者也，田师徒制最久，自十三岁时，随侍左右，克尽弟子之礼，故老先生之对于田师，爱之特甚，手法讲演最多。”①能得到拳师赏识的弟子，一般都是经过几年的验证，确认他品性好，才可教的。这样的选才虽然慢，但是选出的苗子必是能吃得了苦，能坚持下去，并愿意为武术付出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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