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九世雄受到皇上的重赏，带着众兄弟载誉而归。进家门一看 师父坐在太师椅上，马上给师父叩了三个头，手托着黄马褂、大花翎，对恩师 于德水说：“师父，这是皇上亲赐，并还赏给徒儿我一千两银子。这些都给您 老人家吧。”

九头狮子于德水听完九世雄的肺腑之言，感动得老泪可就下来了。十三太 保众兄弟围着九头狮子于德水说：“师父，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世雄给咱们摔 跤的争了光，露了脸，还给您老人家的门户树立了榜样，知道您老人家激动， 但是您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九头狮子于德水用手抹了抹眼泪，对大家说：“过来，你们都坐下，今天 我当着你们小哥几个也说说我跟师父学艺的一段隐情。我学艺前边的事情翠侠 说已经跟世雄讲过，可是这段隐情是谁也不知道，今天我说给你们，望你们要 认真听着。就你们每个人学艺来说，够什么身份，才能学什么功夫。不够深造 者，教你也没用。因为你的天份不够，悟性也不高。倘若你的天份够，悟性也 高，还得看稳重不稳重。为什么说稳重不稳重这么重要呢？这就是我亲身经历 的一件事教育了我。

“那一年，我跟随我师父不离左右。师父看我勤学苦练，能举一反三，可 以说百分之九十九的功夫都给了我。余下的师父要说还没来得及说，这时一件 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一天，我练完功夫，师父说：‘你到东四德一号茶庄给我买包茶 叶去。'我一路小跑径直去茶庄买了茶叶，买完茶叶没直接回去，什么原因呢? 当我买回茶叶路过东狱庙前，看一大堆人围着看什么。因好奇心强，我也过去 要看个究竟。我近前一看，是在耍猴，猴的主人身穿一身黑衣服，一脸的连毛 胡子，敞胸露怀，胸前的汗毛根根见肉，他不怎么说话，两只眼睛不时地东张 西望，好像在寻找什么。他的猴子爬在旗杆顶上吱吱乱叫，引得众人都往这 跑。因为我从小在齐化门这长大，大家都知道我是个高级扎彩，蹬梯爬高是我 的家常便饭，大家起哄说：'于德水来咯，你的功夫好，上旗杆把猴子抓 下来。'

这时，猴的主人听众人说我能爬上去，就拱手央求我：'哥们修修好，听 大伙说您是高级扎彩，功夫也深，帮我把猴子抓下来，我一家人指着它活呢！“听猴的主人这么一求，我的心也软了，于是我就三爬两窜到了旗杆顶上， 我过去一抓猴子，它毗牙要咬我，于是我抱住旗杆练了一把扯旗，左胳肢窝一 挟旗杆，右手探身卡住了猴的咽喉，我一抖落它，猴子的尿当时就下来了，其 实我把猴捉住弄下来交给耍猴的就完了，可我接着又逞能。我单手卡着猴子， 又在旗杆顶上练了一把扎蛤蟆，当时就起炸楞了（叫好、鼓掌）。做完动作下 来，我还真是美滋滋的，忘乎所以了，把猴子交给耍猴的，弹惮身上的土，拿 着茶叶刚走进神路街，就见到师父了。看见师父阴沉的脸色，心知不好，把茶 叶双手递给师父就要练功去，师父说：

你别走，我问你几句话，买完茶叶你干什么去了？'

我脸一红撒谎说：'我没干什么。

“此话刚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错了，我怎么能跟师父说谎话啊？再想改 嘴已经来不及了，这时候师父的脸色可就更难看了，师父说：'好，你既然没 干什么，你看那边是什么？'

我刚一回头，师父从背后照我的腰眼上瞅不冷地给了我一掌说：'我先废 了你的功夫，待你反省好啦，功夫再给你。

师父给了我一掌，我唉呦一声当时跪地就没起来，再找师父已无影无踪 了。打那以后我只能爬着沿街乞讨，人们又送我个外号叫'于爬子，“多亏了过去的朋友接济我，我才没被饿死。有一天，下大雪，雪后 又刮起大风。肚内无食，我披着破被子在屋内缩成一团，连冻带饿，快不省 人事了。正在这时，天无绝人之路，吱的一声门开了，进来一个猴子，两爪 端着一碗热腾腾二米子饭，碗的浮头盖着上尖的大块的炖牛肉，一股香味扑 鼻而来，当时我使劲睁了睁我的两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仔细一看， 原来是东狱庙旗杆上被我抓住的那个猴子。嘿，真新鲜，猴子给我送饭 来了。

“这时猴子把饭递给我，我早就饿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了再说，我 吃饭时猴子在一旁看着我，我边吃边想起小时候童伴在一起猜过的闷梦儿'远 看一座坟，近看冒青烟，五人骑二马，紧赶彰义门"现在我的样子真像童闷 儿里写的一样。我的嘴张得比彰义门还大，用筷子紧往嘴里划拉饭。饭很快就 被我消灭了，这只猴子还不走。我向它比划你怎么还不走啊？猴子指指地，做 个睡觉的姿式，摆摆手意思是我就在你这住了。

“从此以后，这只猴子每天夜里给我弄吃的去，什么鱼呀，肉呀，大烙饼 呀，大馒头呀，什么好吃的能壮身子骨的，它都给我按时送过来。

“没有几个月，我的身子骨强多了，能站起来走几步了。有时我走着吃力， 猴子主动到我跟前，叫我扶着它走。因为我嘴头子顶得上了，慢慢走路也就不 成问题了。

“有一次夜里，我睡得正香，这只猴子把我扒拉醒了，我一看满天星星干什么去呀？躺下又睡，猴子把我的衣服拿过来扔在我的头上，示意叫我穿衣 服。等我穿好衣服，它就拉我的手往外走。到了一个空场所在，它冲我翻跟 斗，意思是让我活动筋骨，我跟它摆手说：'我练不了。'它就不高兴地冲我吱 吱的叫唤，那我也没练。我不是不练吗？您猜它怎么治我？它不给我奔吃的 了，饿了我一整天。我这么一挨饿，心里就想：它是个畜类，横骨叉心的东西 都如此懂事，而我为何一蹶不振呢？

“于是我就天天小活动着。您还别说，自打我练功开始，猴子每天送来的 吃食比以前更强了。一个劲加钢、加钢、再加钢，一个月以后，我的身体恢复 好了。

“这一天晚上，我练的兴趣正浓时，来了一个女的，我仔细一看，原来是 我的师姑，没等我说话，她先问我：'你还认识我吗？'

我赶紧跪下说：'您不是我的师姑吗？'

'你起来吧。我知道你的罪没少受，你应该明白，这是你师父对你的惩罚。 当初你给你师父爬萨时（爬萨是磕头认师父，也叫叩瓢）就给你规定，不准你 打听他的姓名，不准你在外边招惹是非，而你又是怎么做的？东狱庙旗杆上逞 能，扎蛤蟆、顺风旗，大出风头，你这样一来，差点把我们的命要了。我跟你 师父在京城隐匿是为了干一件大事，培养你是为了今后我们有个帮手，你差一 点坏了我们的大事”书中暗表，这位女英雄名叫宋四娘，人称“大力金刚法师”，踢拿摔打一 身的好功夫，并有出奇的蹿房跃脊之能。她的师哥、于德水的师父金老泰，江 湖人称'击石如粉罗汉手'，他的祖先是六百年前宋朝好汉燕青的外孙。宋四 娘和金老泰都属于“黑门”人物，他俩为争南七北六的总瓢把子付出了极大的 代价。与他们争总瓢把子的人是他们的大师兄。宋四娘的父亲是金老泰的师 父，他们师兄妹一共是三人，师父死后，大师兄顺理成章成了掌门人。可他当 了掌门人以后无恶不作，惹怒了江湖，多少人要杀他，但武功都不如他。宋四 娘为了不辱没父亲过去的英名，和金老泰联手袭击了大师兄一次，没想到他的 徒弟帮助他逃脱了。伤好以后，师徒俩反而寻找宋四娘和金老泰寻仇，说句实 话，师兄妹俩真不是大师兄师徒的对手，不然金老泰为什么收于德水为徒呢? 为了培养于德水，东躲西藏三四年，想等于德水成材后与大师兄师徒俩决一死 战，没想到于德水东狱庙旗杆顶上逞能，给师父暴露了身份，所以金老泰一掌 收了于德水的功夫。

“师姑宋四娘点手把猴子叫过来，对我说这猴子是它自己从它主人那里跑 过来的，经过指点训练，它每天给你送饭，这些饭都是你师父亲自做的，让猴 子每天晚上天黑以后给你送来。这猴子极通人性，教什么就能干好什么。

“‘现在，我代你师父教你恢复原来的功夫，如果再出去张扬，我就把你杀 了。'从此，每天师姑看着我练，有时师姑十天半个月不在，就叫猴子和我作 伴，就这样我的功夫恢复原来状态，和猴子也相处得形影不离。

“不到三年，我的武功练得比原来还好。师姑看我武功长进不小，又进一 步教给我大力金刚鹰爪力。当我把这功夫也练成后，有一天师姑对我说：

'我们带猴子离开这，路上你和我扮成耍猴的，我还女扮男装，一切听我 的指挥。

我说：'师姑您放心，我一切都听您的。'

“我和师姑牵着猴子，挑着家什，从齐化门往东路经关东店、十里堡、定 福庄、八里桥，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来到了通州城东关古楼。在古楼前找了一块 空地，把耍猴的场地就拉开了。师姑说：

如果你在这碰到熟人，切不可说话。

“当我们把场子拉开敲锣打鼓圆粘子的时候，看到师父也挤在人群里和我 师姑递眼色，其实这情景我全看见了。我师姑和猴子打了趟对子，还没等打钱 呢，人群中一个人给猴子扔过来两个‘山里红猴子一见山里红有不吃的吗？ 拣起来用爪子抠了抠，用它的鼻子嗅了嗅，这时就看猴的眼睛发红，毛也做 着，耳朵抿着，蹭楞一下子蹿出，奔扔山里红的人扑去。扔山里红的这小子撒 腿就跑，这小子看哪儿人多他往哪儿跑，认为猴子就追不上他啦。可猴子不管 三七二十一，什么人头肩膀，照踩不误。功夫不大，猴子把这小子抓住了。您 看这个猴，对这小子连抓带咬外加撕衣服，这小子被猴子抓得跟花瓜似的。当 我过去把猴子哈哧住的时候，这小子撒腿就跑掉了。

“我把猴子领回来，见到师姑，她说：'赶快收拾东西住店，有什么话店内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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