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阴炼形、尸解成真者,皆足以证道。而完璞之育就胎孙,三丰之飞 升金殿,非重安九鼎,再立乾坤,何能至此?由是而观,丹道岂易言哉!

玄光表异

永乐丙申岁五月朔,为南极老人万寿之会,老君命太微尹真人,传示 群真。尹向西北行,举头见一簇玄光,从空飞至,迎视,乃三丰先生。尹 告以老君之旨,三丰曰:“吾已荷玉帝宣命矣。”遂别去。

七针先生

天顺中,有七针先生者,尝持七药针,治人疮疾,多奇效,人遂以 “七针”目之。先生亦以此自名。又能图写山水,自比辖川,公卿多重之。 先是,张三丰以仙画称奇,朝廷屡求不得,近臣因以七针上闻,诏进,写 山水一幅,最为称旨。但性嗜酒,且好漫骂权彳幸。浊吏某,利其技精,聘 至家,厚待之,倩其作画,以图干谒。一日,帝又以美绢赐写,时七针醉 矣,居小楼上,浊吏以绢付七针,七针置之床头。夜闻呕秽声甚剧,浊吏 心急,烛之,七针跃起曰:“快甚、快甚! ”举视皆麻雀,跃跃欲飞,尚未 点睛。浊吏不得已,进呈帝览。帝称异,即命点睛,对曰:“臣所写不可点 睛,点则飞去。”帝弗信,促之。七针乃举笔乱窜,讫,帝玩而笑曰:“此 物真欲飞也?”语终,即有无数小雀,冲云而去,至浊吏之乡,尽弹其田 谷,殆无遗粟,连疆者固无恙也。七针亦遁去。事闻上,再诏见,不可得。 帝以问礼部尚书胡浚,演对曰:“七针殆三丰耶?以’三丰’二字,横顺分 观,盖如针之有七也。”帝惊异。

赠角黍翁

又天顺中,剑州有老翁者,忘其姓氏,日市角黍为生。视有贫者过

辄与一包,不取贸,或叩其故,老翁曰:“是皆走乏人也,腹且饥,吾日售 角黍,只求固吾本,而少有利焉,足矣。以余给人,特小惠耳,何足齿。” 一日,日将晡,角黍不能售。倏有道人前过,乞赐一包,翁与之。食毕又 乞,翁又与之。如是者几数十次,翁皆与之。道人大笑曰:“翁真慷慨者, 吾无他术,囊有紫珠一枚,可携回置瓮内,隔夕启视,中有奇妙焉。”语 罢,道人飘然而去。翁带至家,竟如其教,时米瓮匮矣,明晨开之,瓮米 已满。翁笑曰:“道人所谓奇妙者,固如是耶?”遂取作角黍,卖三施七, 来日启视,米又满。作业如常,人沾其惠者,咸啧啧称善。久之,翁殆异 焉,因倒瓮觇之,紫珠不见,嗣后瓮亦不复生米矣。他日道人又来,语翁 曰:“吾某某也。翁惠已多,愿出世否?”翁不许,祖师乃出一粒,嘱曰: “且食此,当更绵寿。”翁啖下,觉肺腑皆清。祖师去后,老翁年百余,端 坐而逝。

圆通子曰:惜此翁不求仙道,然其满腔慈念,亦应长享遐龄矣。

诗挫番僧

成化中,方士流行,一时赐以诰敕,号为真人者,几盈都下。而西 番僧劄巴坚参,以秘密教获宠,赐号“大智慧佛”,出入乘高舆,虽显贵 过街,皆避其前导。一日,劄巴归赐院,突见褴褛道人,于照璧上题诗 云:“纷纷方士满朝端,又见番僧压显官。这等奴才称释道,老君含笑世尊 叹。”款落“坤断补题”。劄巴见之,大怒,命士卒擒之。风沙起处,道 人不见。或曰:坤卦断而言补者,此“丰”字也。于是共知为真仙三丰焉。 厥后,劄巴之势稍挫。圆通子曰:劄巴没脸。

一戏方士

成化中,羽流扰扰,出入禁廷,祖师甚恶之。一日,遇方士赵、王二 姓者,知其存心鬼喊,将挟异术北行。因化为教主形状,以诡之曰:“吾张 天师也,飞符召神,我法甚效,君等愿学否?”赵、王不信,祖师乃向空 指画,倏有天兵天将,往来云气中,二人始异之,跪求符箓。祖师伪为密 嘱状,赐之数符,二人大笑而去。其时,李孜省以五雷法得幸,二人投之, 因此进身。帝询其能,二人以天师传符对,并请帝致斋三日,演法一观。 帝如其教。临期,大设法坛,支吾终日不验,帝怒其奸诈,立命侍卫毙之。

圆通子曰:真仙之恶方士,犹君子之恶小人乎?吾师七戏方士,以正 法簸弄邪法,务使群邪术败,宠幸日衰而后已。如吾师者,应封为荡邪卫 正护国天师也。厥后成化末,罢夺僧道封号,虽系用科道言,安知不因吾 师之默破其术,而乃疏之欤° (以下六则,俱作如是观。)

二戏方士

祖师又尝与方士刘某者,赌役鬼神。方士符初烧,祖师暗以法力掩之。 轮及师符,即有鬼神无数,甲马狰狞,往来空际。方士惊奇,跪求指教, 师慨然与之,并教以斩鬼妙法,方士大喜,挟技游京,颇称灵效,特未用斩鬼法耳。继援梁芳等,得入内廷。一夕有宫监与宫婢相狎,适帝命刘召 鬼,符使烧而二鬼至,一男一女,调笑于宫楼之下,渐逼帝前,不知敬避, * 帝惧,速命刘拔剑击之,则是宫婢云娥与宫监某某也。帝大怒,以刘侮己, 即刻毙于坛内。

圆通子曰:一符杀三邪,非吾师逞毒手也。以正卫国,真是慈悲耳。

三戏方士

方士郭成显,无赖徒也。初学五雷法,颇效。行将入京,三丰祖师因 于途中截之,相逢道左,诡名赛天师。先语郭曰:“子身藏五雷诀耶?”郭 惊其先知,料是神人,不敢隐匿,连声唯唯。赛天师曰:“吾尚有六雷法赐 汝,依法行持,能召天仙化女,御凤游凡。近日李孜省,权倾中外,尔以 此法投之,则显要可立致也。”郭大喜,请受其传,叩头辞去。进干孜省, 先用五雷,孜省以为同道,深信纳之。郭笑曰:“岂惟是哉!吾更有六雷在 也。传吾者云,此法能召天姝。”孜省雀跃,促郭演之,郭乃故持身分,命 广法坛,务穷精致,红灯翠幢,境界一新。孜省之姬妾,倚阁明妆,皆观 郭术何如。郭乃按法行符,绕坛咒喝,果有仙姝四五,冉冉而来,各跨赤 虬,止于坛上。其中有二女,尤为妖丽,双喉度曲,宛转莺声,歌曰:“侬 与儿夫据要津,法衣解却昵红裙。此威此福难长久,朝倚栏干泪湿云。”音 节清脆,似嘲似讽,如惧如哀。孜省之党,初睹美人则生怜,继闻歌词则 大惑,细思其意弥震恐。忽然雷雨当空,风沙竞作,满坛灯火皆灭,狐城 鼠社,水扑烟昏。霎时云敛,纤月挂檐,觉有呻吟声,在坛深黑处,复然 明烛照之,只见姬妾数人,各跨一呆汉,赤体弯腰,若僵迷状,睇视之, 则皆孜省门下所养术士法徒也。强命家奴,各扶过去,再觅郭成显,尚立 法坛,满口糊词,摇头掐指,若得意然。孜省羞怒交作,拔佩剑砍之,抛 其尸于后园池内,禁家人勿言。谁知此夕丑声,早流于外矣,孜省益危悚 不安。

圆通子曰:六雷法竟有许妙用,不知吾师从何处得来。汉唐方士流行 之际,惜无此书。

彭华为吏部左侍郎,继结万安、孜省,遂得入内阁,预机务事,势焰 日彰,威福自擅,屏逐忠良,其门下亦多方士。一日病热,凉药鲜效,乃 命方士熊钟代求明医。熊闻都门外有某某者,岐黄颇精,遂往延之。路遇 一道人,背负药囊,手挑画板,上书四句云:“一张膏药,贴好疮痍。三封 大丹,牢笼方术。”夫所谓一张三封者,是隐著其姓字也。猝然相遇,以 为表其医道,故熊弗察耳。外售解热丸,熊欲购之,道人故昂身价,谓吾 丸匪特愈病,并可轻身。熊弗信,道人以一丸自啖,两足凭虚,离地数尺 许,熊即倒拜,乞卖一丸。道人故嘱曰:“此丸与大贵人食之,必能白日飞 升。其去世后,则袭显位易易也。”熊本无仙意,但欲如彭华辈,身列要津 足矣。因将丸回,述其灵异,彭华于昏愦中吞之,头脑涔涔,如中鸩毒状, 寻复大吐,吐后遂得风疾。熊伺其误,遂遁,彭华亦以病罢黜。

圆通子曰:热中之病,凉剂难疗。夫惟吐其火而赐以风,则心热退矣。 若方士者,热中更甚于彭华,不爱神仙,只贪富贵,何不待他飞升,便自 逃走。

五戏方士

太行西山马仙翁,能以神箭射鬼,人多求之,无弗效者。道士邓常恩, 素闻其能,及为太常卿,阴贼险狠,暗害一人,每入府中为厉。乃命其徒 陈歪儿,往求马术。陈即往,途遇一道人,风骨昂昂,手执长弓(张也), 腰插七剑(三丰也),自云射鬼,百发百中,而不言其姓字。陈疑焉。同行 至晚,于破庙中栖宿。林昏月黑,丛篁古木中,鬼声啾啾然,陈大惧。道 人曰:“尔可以观吾射也。”即于窗隙内,张弓射之,其鬼哀号而去,陈乃 折服。明晨,乞其艺,道人慨然与之。遂回京师,述其情事,诡云:“马仙 已往,今幸得此神箭,皆大人之福也。”常恩喜甚。夜来昏月府园 中鬼声又起,即命陈一奏其技。常恩转过回廊,于对面楼窗上觇之。忽见 鬼飞入楼,陈遂挽强弓,决妙矢,羽声响处,大叫一声,应弦而倒,烛之, 则常恩也。幸中左臂,不致陨命,陈即逃。

圆通子曰:杀人之罪已甚矣,乃至欲诛其魄,残忍孰甚。西山之行, 即得马仙神箭,安知不转射常恩?

阁臣万安,深中宽外。其时万贵妃,宠冠后宫,安称子侄行,内外之 声援益固。并求方士房中术进之,妃大喜。居无何而妃卒。方万安之求此 术也,方士路逢渊,高谈采战,以术授安,后自称法师,命安往西山受道, 路先于途中待之。数日不至,无聊中,散步郊墟,忽遇一道叟,松颜鹤 发,齿高面红,如赤松、黄石辈。问其姓,不答;叩其道,不言。叟笑吟 曰:“路逢冤,路逢冤,今日何缘遇万安?”飘然而去。路大惊,逡巡欲 返。尔时日色沉山,林昏鸦噪,四顾茫然,顿迷去向。又见一樵叟,荷薪 而过,叩其姓曰张,而不言名。路求指迷,老叟指青灯处,即是旅店,一 谢而别,遂投宿焉。破椽萧萧,中夜闻隔屋叹声,昵隙而窥,则万安也。 私心怜之,又欲近之,遂抽其破壁而过,以图一叙深情。时安已神倦,枕 手而眠,忽闻壁响,疑是劫贼,乃举坐凳一击,其人遂扑。呼随侍觇之, 则自称法师之路逢渊也。安究其情,则知为问候而来,伏地请罪,路亦忍 痛作礼,问安曰:“相公不趋大道,胡亦至此乎?”安言:“吾奉师命,欲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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