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两头。为迎战蒙古跤手,东西两营年轻的扑户们正在加强训练二五更 的功夫,不同的练法都搁着劲。蒙四宝通过舅舅四番子的关系介绍进了善扑营 以后,和年轻的扑户们打得火热,再淘换一招两式的,他的摔跤技术有所长 进。您还别说,他练成了两下看家的绊子,左掩右打,右楂左打,跪腿得合 勒,在三等扑户中能摔不少人啦!他的尾巴又撅起来了,觉得现在行了,跤技 长了。他认为可以登门找九头狮子于德水报跤仇了。

这一天,他练完功后对四番子说:“舅舅,您说我们练二五更的功夫,为 何不回通州七里居老家去练呢?运河边上空气好,以您为首,带着我们大家拉 着灌狗,架着大鹰……”

书中说到这,我觉得应该给大家讲讲清朝善扑营的扑户们拉着覆狗的场 面。先介绍一下獴狗。灌狗是猎犬的一种,腰长腿短,脑袋太聪明,嘴大凶 悍,跑得快,善于捕猥,所以叫提狗。扑户用灌狗捕提一般在冬季三九天,一 是捉覆遛狗带练二五更的功夫,二是捉住覆取它头部的三条白色纵纹制笔用。 灌筑巢在大坟圈内,它出入前后有两个洞口。捉狸时,老扑户带着年轻的扑户 以及跟爷(也叫催把、碎催)找到覆洞后,年轻的扑户们将拾到的柴禾,放在 覆窝北面的后洞口,把柴禾点着,让柴禾多冒烟,经西北风一吹,蹙窝满灌, 连熏带呛,这僵在窝里就呆不下去了,这就是我们北京人常说的“呕猥”。这 时它就必然要从前边的洞口逃命。前边洞口二十步左右,扑户们拉着猥狗,隐 身在坟头后边,这时一摘绊狗脖子上的铁环,两条狗象箭头一样朝僵咬去,一 条狗和灌争战,另一条狗看着提洞,不叫灌回去。缝被狗咬急后,它的拿手好 戏就是“放屁”。作为它垂死挣扎的救命一招,耀屁放出来有毒,熏得狗一个 劲的呛呛。看獴精疲力尽时,另一条狗再去助战,两条罐狗把这只灌掐得死去 活来的时候,年轻的扑户及跟爷用铁钩杆子把狸擒住,然后用小仔儿绳捆好, 穿进木杠,叫跟爷们换班抬着。天亮以后,在回家的路上,又在野地里趟野兔 子,见兔撒鹰,一路上抓几只兔子,这就算满载而归了。

回来之后到了茶馆先“亮提',把捉来的獴亮在显著的位置,招来众多的 围观者。扑户们沏壶小叶茶,醉醉地喝上几碗,心火下去后,紧跟着,烧饼、 油炸鬼、酱牛肉,每人撮个肚歪。遇到有爱看热闹的人问这问那,自有牛皮匠 给你神侃,瞧那德行,一只脚蹬着板凳,嗅着鼻烟,大嘴一敞,两边蝴蝶一撮
一通地摆呼,把围观的人群说得五迷三道的,其实这种人最没本事。清代摔跤 人的这种习俗延长了很长时间。

蒙四宝叫他舅舅四番子到通州老家去练功,其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跟他舅 舅说:

“到我家吃喝住玩都不用花钱,临走时,我妈还得给您银子,有什么不好? 再说啦,您也应当看看我妈去了。”

四番子一想,你还别说,这小子出的主意还真行,这倒也是桩好事,何乐 而不为呢?四番子只为银子和吃喝玩乐,他哪想得到,掉进了蒙四宝设下的圈 套——哄去找于德水报跤仇。四番子对蒙四宝说:“行啊,我跟咱们摔跤的头 头请示请示,你们先给狗梳梳毛,每日遛遛狗,喂壮实点。”

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到刚尔答那一说,还真行了。文刚尔答对四番子 说:“这次训练任务你们清楚,你带领扑户们狠狠地凿功夫,有媳妇的叫他们 别回家,要看好气。你要知道蒙古跤手也不是好惹的。如果你们不下苦功夫加 强训练,到时候搭跤输给蒙古跤手,不单取消钱粮,弄不好脑袋也要搬家。这 次你们到通州玩提狗,练功夫,由你带队,你千万要把他们管严着点,别拿摔 跤压人和欺负老百姓。五闸二霸三通州,这些地方的人可惹不得。他们那里尽 出三歪歪,千万别叫这帮愣二大爷惹事,因为通州界内,藏龙卧虎,高的傲的 能人多的是「

四番子像鸡啄米似的不住地点头,假惺惺地对文刚尔答说:“大爷您放心 吧,在您的栽培下我一定把他们练得棒棒的,跟生龙活虎一样,跟蒙古跤手不 摔上便罢,如果摔上,我挟磨出来的孩子够老蒙喝一壶的,甭说别的,就是我 这纸糊的四番子也得跟他们掐个来回劲,到时候您老就瞧好吧!”

这一天,他们拉着灌狗,架着大鹰,雇个单套马车外加稍子(辕边加一头 驴),一路风光来到通州七里居。进门后不必细说,无非是妈妈看见儿子带来 很多朋友,格外高兴,唯有四番子望着多年不见的姐姐,咧着乖乖叉子哭起 来:“姐姐我想您哟!您弟弟我事由忙,没功夫回家看姐姐。”

蒙四宝一看舅舅哭起来,干打雷不下雨,风大雨点小,哭的声音挺大,可 是没有一滴眼泪,心说:“得了,您这哪是想姐姐呀,这是转着弯的绕脖子 '开杵门子',叫我妈心疼你,跟我妈要钱哪。”

他对四番子说:“舅舅您别哭,我妈会'掉杵'的。”

“四宝,你哪知道,当初你妈,不,我的姐姐可疼我啦,吃喝玩乐都供着 我。我小时候在你妈面前说一不二,有求必应,要星星不给月亮」

说完了,两手捂着鼠脸,从指头缝里又偷偷地看了外甥一眼,心里骂道: “你小王八蛋,多亏你妈不懂什么叫‘掉杵

下午,两条灌狗,一架大鹰,吃饱了,喝足了,年轻的扑户们有睡觉的, 有去遛狗的,还有负责熬鹰的,晚上进坟圈逮提。

逮獴的第二天,四番子带扑户们在蒙四宝家中院子里,登手的登手,放对 的放对。在放对中,他们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演练各种摔跤技艺,有使 “里刀勾”的有使“里手豁”的,有使“里咬子”的,有使“里冲子抹脖脚” 的,所有的绊子都照谱练习。蒙四宝一边练一边琢磨,怎么能把我舅舅说动去 找于德水报跤仇呢?他左思右想,要想出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来。蒙四宝眼珠 转了又转,坏主意就冒出来了,对四番子说:

“舅舅,您说,咱们自己和自己摔多没意思呀!您不是说过,揭跤多见生 手吗?咱们通州南街十八个半截胡同,有个叫九头狮子于德水的,他那儿有个 跤场,中间还真有几个吃劲的,也有几个半苍子(经验不太丰富的)跤手,他 们摔起跤来像生葱一样,咱们‘盆'这些天了,何不拿他们开开方子(练练绊 子)?叫大家高兴高兴,你看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跤场?”

“两年以前,我在家练习时,我和他们摔过。”

“输赢呢?”

“我到他们手里没跤。”

“这个九头狮子于德水真有这么大的功夫?”

“舅舅,我不是激您的火,您在九头狮子于德水面前还真差点。别看您是 二等官腿,如果您在九头狮子于德水面前掐个来回劲,那您就算通州老大了。” 小小激将法,四番子还真上套了。四番子把三角眼一瞪:“小子你别忘了, 我们是皇家官腿,大风大浪我都见过,还怕他那个老头子。叫你这么一说,我 的功夫白练了,好几十天的气,我白看了。你当我是泥儿捏的哪!不搀上便 罢,搭上,惮手我就是一下‘脑切子',叫老妹母儿的过阴,我就不信,小河 沟里还会翻船不成?”

“走,咱们找他赌一下去!”

善扑营的扑户们来到通州七里居,玩蹙狗,放大鹰,在茶馆“亮猥”之举 四

O 动,传遍了全通州。善扑营的扑户们要到十八个半截胡同赌跤一事也嚷嚷动 了。这一天下午,四番子带着众扑户来到九头狮子于德水的跤场,个个敞胸露 e 怀,丁字步往跤场外一站,大嘴一撇,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就是他的亲爹 - 在,这时候也不放在眼里。

此时蒙四宝站出来,嘻皮笑脸地对九头狮子于德水说:“老爷子,你还认指着四番子说:“这是皇家头等扑户,我的亲娘舅,今天带着几位官腿扑 户想在您这块宝地排练排练,也想和您跤场里高的、傲的、吃劲的过过汗。您 别害怕,我们才来了十几个人。”
蒙四宝说:“您老别生气,我来给您介绍一下。”

九头狮子于德水看今天来的这些个歪毛淘气、歪瓜裂枣都不是善茬子,这 是来叫板来了,这些人对他们客气不行,手软了不行,拿他们当人也不行。我 英雄一世,哪能让他们摆呼住,对世雄说:“你过来,听师吩咐,今天咱爷俩 个跟他们真刀真枪地比试一下。”

世雄说:“师父您教我三年了,今天看徒弟我的。您老人家在一旁给徒儿 助阵,看徒弟我收拾他们。”

世雄问他们:“你们哪位先来?”

蒙四宝边脱衣服边穿裙褪说:“我先跟你活动活动。”

二人在跤场上绕了几个圈后,各自道个“请”字,蒙四宝想先发制人,突 然上去来个“飞逮子”,世雄稍加个大赢桩,连腿都不盘,躲也不躲,成心给 他一条腿叫他踢。只要踢上就叫他知道什么是铁柱子。蒙四宝见这是个便宜, 使足了劲就是一脚,惦记给世雄的腿踢折了,没想到这一脚倒把自己的脚给踢 木了。世雄练的什么功夫?光是这站桩童子拜佛一柱香的功夫就是常人练不了 的,扣脚尖,敞虎眼,吸胸,紧背,弯拉尾巴骨,骑马蹲档式。一般人站两分 钟都受不了,世雄可点着一柱香,待香着完,才能收式。蒙四宝上哪儿练这功 夫去?他哪能吃得了这种苦。所以论功夫,论跤技跤胆,论吃苦,论天份,哪 一样他也比不上九世雄,这就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当蒙四宝踢世雄时,世 雄泰然处之,不以为然,而他自己的脚却感到疼痛难忍,您说这跤还找人家怎 么摺,能赢吗?世雄一看蒙四宝的脚在弹弦子,心说:“看我怎么收拾你吧!” 上去就是一个云手,紧跟着上右手攥住了蒙四宝的中心带。蒙四宝还想摸世雄 的小袖,世雄“啪”就是一个弹手,横腿一个攥带别子,您再瞧蒙四宝“插 蜡”(脑壳顶地),两脚朝天。这也就是蒙四宝,换个别人,就得回宫见“吉 祥” 了。蒙四宝晃着脑袋起不来了。四番子心里说,这小子的跤还真厉害了。 他又点手叫自己的跤手上,这几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没人敢上,刚才摔 蒙四宝他们看得一清二楚,谁上谁白给呀!这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如 果四番子能带出好跤手,那天底下更容不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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