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击对抗的唯一目的就是战胜对方。无论规则规定得多么详细和严密, 对手双方总是要在击打踢摔中夺得主动,这就从客观上规定了运动员每打出 一拳,踢出一脚,跌摔一个动作都要具备命中率高、功力足两个特点。命中 率高,足以击中对方而得分;功力足则能够迅速迫使对方丧失反攻乃至防守的能力。以这两个特点为前提,从比较科学的观点来剖析,我们不能不承认 当前武术散打运动员所能够采用的技击手段比起拳击、跆拳道、泰拳来已经 暴露出自己的弱点。这是因为,一则上述国外的对抗项目从开始训练就充满 对抗色彩,而且各自具有自己缜密的训练范畴。其训练方法具有很强的科学 性,容易奏效是不言而喻的。二来这些项目所属动作少而精,简单实用,没 有虚式花招。在成千上万次的对抗中,不断重复单一动作,讲究“短平快”, 不仅容易练出防守反应和进攻意识,而且命中率和功力都得以迅速提高。另 外,这些项目有的源自武术技击,但它们各取所需,抓住一点,发扬光大, 不及其余,集中全部精力,主攻既定目标,在技击格斗中异军突起;有的原 创时就只锁定实战对抗,像拳击暴风骤雨般地击打(其不准用腿),跆拳道势 如旋风般地连踢(其不准用手),空手道手腿配合的灵敏,泰拳膝肘勾贯的凶 狠,确实体现了各自的长处。相形之下,由于当前武术散打缺乏系统的科学 研究,缺少真拳实腿的对抗练习,动作繁杂而欠实用,造成在对抗中技击的 发挥不如国外一些项目的状况。

有的读者可能会问,就算新中国成立几十年来没有开展散打活动,但在 民间的散打活动从未完全停止过,精湛绝伦的中国技击难道不应当高于它者? 我们认为这个提问是可以理解的,可结论并不尽然。因为我们现在研究的武 术技击只限于运用到体育竞赛中的那一部分。技击中另一种内容的东西在今 天很少有实用价值可言。譬如,传统技击讲究“杀手”,即一出手便致对方于 死地,像那些“二龙戏珠”“贯耳锁喉”“海底撩阴”等招法无不狠毒无比。 显然,这类招法在文明比赛中根本不准使用。旧概念的技击离开了这些内容, 攻击力便大为减弱。加之,过去技击恃仗功力,所谓“练拳不练功,到老一 场空”。双方交手,有功力的一方凭借铁砂掌、五毒手、一指禅功等特技,一 过招便轻而易举地打败或击伤对方。可这些玩意在文明对抗中不仅受到致命 的限制(运动员戴上厚手套,对方身着护具)以致功力无法发挥,而且现在 也很少有人热衷于练那些名堂,至于练成功的就更少了。所以,实际上过去 靠功力取胜的因素已经不复存在。鉴于武术技击中这两样最厉害的手段或被 限制,或实际上已不复存在,或既严格限制又已不复存在,那么,在现代文 明体育竞技中,武术技击中最赢人的东西便被几乎抽空了,不具备绝对高于 其他对抗项目、压倒其他对抗项目的东西。相反,从身体素质、训练条件、 科学规范、实用对抗程度等方面来比较,武术技击尚处于劣势。

然而,我们切莫丧失自信心,中国武术技击毕竟博大精深,内容丰富, 高招竞出,回旋余地大,具有其他对抗项目所无法比拟的整体优势。武术技 击的基本特点是注重手眼身法步、精气神力功的协调统一。正是在这一点上, 武术技击高出其他对抗项目许多。

既讲其他对抗项目偏重少而精较之武术技击是优势,又说全面讲究手眼 身法步是武术技击的优势,岂不相互矛盾? 一点也不矛盾。武术技击讲究攻 防结合,既强调先发制人,更注意后发制人,绝不主张拳或腿单独使用。比 方,当对手凶猛击来时,或用身法躲闪,或用柔劲化解,或引进落空,或截 击来招,然后寻找机会还击对方。一旦还击(进攻亦然),则强调连招紧密, 势势亘绵,组合动作变幻莫测,在未达到彻底击败对方前一般不停止用招。 这种防守反击(或先行进攻)必须做到使对方难以还击,否则就谈不上不停 顿的进攻。这就要求运动员身体的各个部位配合默契,能够得心应手地打出 具有实战价值的组合招数。像三皇炮捶中的“夫子三拱手"、岳氏散手中的 “迎门三不过”等连续组合动作无不借助于运动员手眼身法步的高度协调。这 些内容和特点,无疑是武术技击的优势,也是其他对抗项目所缺少的,运用 得当,效果十分显著。

现在的问题是,武术技击的这种防守和连续进攻在实战中有没有意义。 换句话说,即防守能否防住或化解对方的凌厉攻势;连续进攻能否有效地遏 制对方的防守及攻击。要回答这个问题,还须从武术技击的特点和能否扬长 避短谈起。

传统武术技击的基本特点除了讲究攻击要害部位,依赖功力外,尚有灵 活多变、招数奇诡等。现代对抗比赛中,在摒弃那种攻击致命部位和难以达 到的功力因素的同时,充分重视发挥灵活和招数的作用,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因为现代对抗竞赛,得分多少成为评判胜负的唯一标准(K0、犯规罚下场者 另论)。充分发挥技击的灵活性,出其不意地施展招数,自然容易得分。试以 形意拳的灵活防守来分析。若对方以直拳打来,尽管来拳速度极快,形意拳 借助身法、步型掩护,仍能够缩短将近一半的出拳距离而打出一记“栽捶”, 利用“时间差”在避开对方拳锋的同时击中其有效得分部位。对方若以虎尾 腿袭来,无论其腿多么快速有力,形意拳的“转体横拳”将躲闪和出击合为 一个动作,从而仍来得及在对方换腿时击中其有效部位。显然,这种防守是 积极防守,防中夹攻,攻必得手。一旦防守反击成功,则手法、身法、步法、腿法并用,一举全力压下,扩大战果,获取更多的优势。可见,只要武术基 本功扎实,反应灵敏,具有对抗意识,在实战中注意整体配合,技击的灵活 性和招数变化就能够发挥出来,防守并连续反击就能奏效。

同样的道理,武术技击也完全可以做到扬长避短,从而在与其他对抗项 目的角逐中占据优势。比如,进攻时技击利用手眼身法步的密切配合,手脚 并用,或指上打下,声东击西,像戳脚门先用拳虚点对方,同时迅速飞起 “鸳鸯脚”,双腿连环,令对方防不胜防。或如形意拳的脚踏中门,势逼对方, 往往乘势一击,便能将对方击倒,所谓“手到脚不到,打人不为妙;手脚一 齐到,打人如割草”。这样,不仅容易击中对方,而且还能够陡增功力,弥补 因功力不足而无法用拳直接将对方击倒的遗憾,充分体现武术技击的长处。

根据上述分析,我们说当前武术技击的一种具体体现形式——散打,从 总体上讲其在历史上的高峰已经过去,新的飞跃尚未到来,水平还不是很高, 同其他对抗项目比较,存在着短疏之处。不看到这一点,或对这一点认识不 足,一味沾沾自喜,是既不符合实际,也难免要吃亏的。然而,中国武术技 击有着自己独特的长处,这种长处是其他任何对抗项目所无法匹比的。只要 我们切实重视散打训练,注意发挥自己的特点,做到扬长避短,就有可能在 各种对抗中居领先地位。要说当前武术技击的实际水平和地位,拟作这样的 基本估计。

现在我们可以来讨论如何提高技击水平,把技击运用到现代对抗项目中 去这个课题。

任何事物,只有首先是民族的,然后才能是世界的。当前开展的散打运 动是武术技击运用到对抗项目中的一种形式。要将散打运动推行到世界范围, 首先就要提高自身的水平,显示出浓郁的民族特色,具备成为世界体育项目 的各种因素。

从目前的散打实践来考察,散打的自身特点尚不明显,水平也不理想。 无论哪种流派都很难发挥出各自的特色,更谈不上能在对抗中稳操胜券了。 那种硬冲猛打、拳击加腿外带摔的打法占了上风,逼得其他打法只能丢开自 身特点,去适应或迎合这种打法,一味地蛮攻对阵。1986年在山东潍坊市举 行的全国武术对抗项目赛场上,笔者注意观察了一下,绝少有选手对来势先 进行巧妙地化解,然后再伺机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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