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江湖隐语
镖局千里走镖,实际上吃的是“江湖”饭,“江湖”自有“江湖”的规则、 “江湖”的行事。在“江湖”中,你可以没有技术,但决不能不懂江湖隐语行话。 所谓江湖隐语行话,即民间秘密语,是某些集团或团体为维护内部利益、协调人际 关系的需要,而创建、使用的一种用于内部言语交际的,以遁辞隐义、瀛譬指事为特征的封闭或半封闭性符号体系。是一种特定的民俗语言现象。是在特定条件下 产生的,《太公兵法》为了教战将兵器冠以神名;王建军中隐语则是别有用心。他 在少年时,原为乡里的无赖,乡里人称之为贼王八。但他对社会下层的情况了如指 掌,为求生存多行谋诈,及欲建大业,故又能善待士。王在任永平军节度使时,就潜有篡逆的预谋,故在军中多用隐语,以掩人耳目,而达到自已扩军备战的目的。 即帝位后,则隐语也就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但应该是“江湖”隐语的始源。至清代时,各行各业都有自已的行规和切语,用以标明归属。隐语的内容很广泛,从 人体部位名称到职业、生活中的衣食住行、礼节、交往等等应有尽有,几乎成为第 二种专业语言系统。现存世的镖局资料中就的当时抄传的《江湖走镖隐语行话 谱》。
镖师走镖,吃的是“江湖”饭,武术技术只是其走镖的基本手段,只有掌握 了行业用语(隐语行话),才能够表明你是这一行业中的老资格了,才可以和有头有脸的盗匪论交情、谈朋友;才能够既有尊严、又不得罪盗匪;才会化干戈为玉 帛,止戈休战。所以江湖隐语行话是镖师走镖时的必备知识。
镖师坐镖,看家护院,一旦发现前来行窃的盗匪,一般只采用行话隐语,将其 惊走即可,并不会去冲上前去,将其抓获,一来镖师并无义务抓贼;二来双方一旦动手,无论胜负都可能危及生命。所以隐语行话也是镖师护院的必备知识。
(一)隐语行话的作用
镖局行业中的隐语行话主要是用来隐晦他人和协调人际关系的。镖局走镖,多处于闹市街面,自已人间说话、交流不免被人听去,人多口杂,如不隐不蔽,则可能将重要的信息告诉别人,为盗匪留下众多的攻击线索,使用隐语行话,至少可以使普通人对自己的话摸不着头脑,避免失语;至于盗匪,毕竟是少数人,镖师通过 江湖经验辨别来避开有危险可能的人。对盗匪、镖局和相关行业来说,隐语行话是 一个相对封闭的语言体系,只有掌握了这个语言体系的人才有资格进行这个行业, 而在行业内部,隐语行话又可以协调对立双方(镖师、盗匪)之间的人际关系。 “镖行的行话,不仅是在同行之间应用,主要是和江湖上的贼人见面,必须用行话交谈。这种行话,我们叫做春点,一般人就称之为江湖黑话镖行和贼打交道,首先得会春点彼此拉交情,镖行必须和气,光凭武艺高强,想制服他 们,那还是不行。”
(二)部分隐语行话释义
镖局使用的隐语行话众多,从人体部位名称到职业、生活中的衣食住行、礼 节、交往,等等,应有尽有,主要有两种形态,一是语词形态,二是套语。
1.语词形态的隐语行话
(1)人体器官名称有:头为瓢耙(把)子,眼为招子或湖,手为抓子,耳为 顺风子,口为海子或江子或樱桃子(女),腿为金杆子,肚为南子,脚为踢杞,心为蚕子或定盘子等。
(2)职业有:保镖的称挑竿、响卦,江湖卖艺为生的为摺竿或模杆、变卦。 教场子的称戳竿、枝竿、外卦,为人护院的称蹲竿、内卦,打弹子者曰弹弓图,用铁捶自打者为边汉,画符而用火烧铁条者为三光鞭,卖武场为圈子,卖武艺为扁利 子,卖拳人为边爪子,庄稼拳为地崩子,商人为成破子,风水先生为土彦子,相面 者为坐点,明条子为唱戏的,轿夫为扛把子,赶车的为轮拖子等。
(3)人称有:父为日宫,母为月宫,兄为上牌,弟为才子头;师为本,徒弟 为利,兵为令生,兵勇为柳叶生,武秀才为西魁生。对别人尊称为老元良或老夫 子;表示谦逊为无有元良等。
(4)生活有:衣服类的长衫、棉袍为大蓬子,帽为功子,鞋为铁头子;食物类的饭为汉,煮饭为熏汉,吃为闵汉,挂面为千条散;住宿类的屋为窑子,住为 杜,归屋为蓑衣窑子;行动类的出门为出客,走为攻,路为线子;飞墙为越马;扯活为因风贤紧而逃走等。
(5)武器有:洋枪为叫炉、喷筒,长枪为长挑,炮为大喷子、轰天,大刀为片子,小刀为青子,棍棒为蟠龙,剑为桥板,火药为狗粪。
另外还有建筑类、用品类、动物类、数目类、姓名类、天文地理类等等众多的 隐语行话,涉及生活的各个方面,不再一一列举。
2.套话形态的隐语行话
(1)走镖时套语行话:走镖时路遇盗匪,镖师上前和敌人谈话:拦路抢劫者问:“吃的谁家的饭?”镖师答:“吃的朋友的饭。”再问:“穿的谁家的衣?”答: “穿的朋友的衣。”首先要表达彼此是一师相承,都是走“江湖”的,大家当以江湖义气为重。遇到盗匪,镖师虽然有些惶悚,但并非卑躬屈膝,一味乞怜,而是有见地的想方设法打开僵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愿诉于武力,伤害了江湖义气。
走镖时如果走的是陆路,则看见房上有人,喊“哈武,云片马撤着,哈武哈 哈武我”;看胡同有人,喊“哈武,袖里”;往东看,喊”哈武,倒念麻”;往西 看,喊“哈武,窃念麻”;往南看,喊“哈武,阳念麻”;往北看,喊“哈武,墨 念麻”;出街顺道,喊“哈武,顺线;一路跟帮去了,哈武哈哈武我”;坟地有树, 喊“哈武,丁林麻撤着”;坟地无树,喊“哈武,班丁一路麻”;见土山子,喊 “哈武,壤子麻”;见坟圈子,喊“哈武,丁凛麻”;见砖窑,喊“哈武,孤堆宣屋 麻”;见土坯,喊“哈武,古排麻”;见庙院墙,喊“哈武,孤群麻”;见道沟子, 喊“哈武,桶子里麻”;遇河沟子,喊“哈武.孤阴神堂麻”;前路有拾粪的,喊 “哈武,抢拿朋友,哈武,后边枪扛着”;路旁一死人,喊“哈武,梁子麻”;车后 有人,喊“哈武,扫倚麻”;路旁有人,喊“哈武,冷子麻”;车走散了,喊“哈
武,前拢着、后目盯着,哈武哈哈武我”;如有好人,喊“哈武。乌鸦跟帮 溜乏了,哈哈武我”;见了歹人,喊“哈武,雁子麻撒着,哈武哈哈武我”;如有 绿林之人,说“前边恶虎拦路”;我说:“朋友闪开,顺线而行,不可相拦,山后有山,山里有野兽,去了皮净肉,是朋友听真,富贵荣华高台亮,各走各。”他再 不走,我说,“朋友听真,我乃线上朋友,你是绿林兄弟,你在林里,我在林外, 都是一家。”他若说“不是一家”,我说,“五百年前俱是不分,是朋友吃肉,别吃 骨头,吃骨头着别后悔。”他若还是不走,喊“众家兄弟一齐打狗,哈武”,众家 兄弟听见,答号:“哈武,轮子盘头边托,器械着手一齐打虎”,将他们赶跑打散, 喊“哈武,轮子条顺了,顺线一溜着手,哈武我”;如在桥下走,喊“哈武,攒当 左右麻撒着,哈武哈哈武我”;见村庄,喊“哈武,觉子里海梁麻”;见两边有牌 坊,喊“哈武,宣空麻”;见窑烧火,喊“孤堆喷云麻”;见桥上走人,哈“哈武, 登空麻”;穿城走,喊“哈武,攒当入洞子了,哈武哈哈武我”。凡此,一路上小 心谨慎,时刻警惕有人拦路夺镖。
走镖时如果走的是水路,则推舟拢岸,喊“哈武,打平登舟拿正了,哈武哈 哈武我”。水路为湖路,旱路为山路,水路无堤,可喊“俱是一样”。有人问,“你 看见打灯笼的过去无有?”我说,“未看见打灯笼的过去,看见戴红帽的过去了”。 有人间,“你看见戴花的过去无有?”我说,“无看见戴花的过去,看见戴缨帽的过 去了”。有人间,“你看见穿红的过去无有?”我说,“无看见穿红的过去,看见穿 绿的过去了。”有人间,“你看见放羊的过去无有?”我说,“无看见放羊的过去, 看见打虎的过去了”。有人说“好媳妇”,我说“婆婆歪”。有人说“一片好水必有鱼”,我说“田地不能下网”。有人说“好”,我说“闻香不到口”。有人借火, 我说“钱粮火,借不得,我带着崩星子”。有人问道,我说“山前满然山后有路, 明毫甜香”。有人说“包袱松”,我说“叶子紧”。有人说“一片好地”,我说“荒地不能收成”。有人说“好绵羊”,我说“班角硬”。有人说“一群好虎”,我说 “那里猫叫”。有人说“水得无鱼不凹”,我说“无鱼有个鸭鸭手”。有人说“一坨 好肉”,我说“无油骨头多”。若在船上走,先说道:“上上桥板。”答:“上扶手, 把货物点清。众家兄弟,器械随身。”有贼人,咱说:“皮上朋友,家伙扫着,哈武。”要是来大船数只,买卖船为中癸震一片要代,看见红泡即说:“众家兄弟一齐挡风,四面风紧船上听。” 一样坐更,五更开打了明锣,镖船人零碎齐备,以打 行锣。“哈武,提锚开船。”又为,“提锚开槁支顺着,哈武”,“过关,“哈武,抖 拦打锚。”以打行锣,拦头上帮进关。开行舟,“支顺着,哈武。”
走镖时如果途中宿店,则喊“哈武,拿湾入窑了”。进店看地方,再喊“哈 武,八仙对摆了”。住店规矩,要八仙桌子一张,放在院当中,要有天灯。车上要 有灯笼,挂在车上。洗脸、喝茶、吃饭完毕,大家轮流坐更。看见车上灯笼摇动, 必有歹人到来,须要留神。再说定更喊号的规矩,总不外“哈武”二字。头位喊 “哈武”小号,众位答一小号,都答“哈武哈哈(武)一位,喊“哈武,定更了,哈武”。二位,喊“哈武,喷子着手了,哈武我”。三位,喊“哈武,答线了, 哈武我”。五位,喊“哈武,顺桶推线了,哈武我”。六位,喊“哈武,拉线升点 了,哈武我”,铛一枪,“哈武”。二更,喊“哈武,起更了,哈武哈武哈哈武我" 铛又一枪,“哈武”。三更,喊“哈武,听更了,哈武哈哈武我”,铛又一枪,“哈 武”。四更,喊“哈武,坐更了,哈武哈哈武我”,铛又一枪,“哈武”。五更,喊 “哈武,一齐坐更了,哈武哈哈武我”,铛又一枪,“哈武”。起来了,喊“哈武, 各管其手了,哈武哈哈武我”。又说,“哈武,请客押辕子,哈武哈哈武我”。又喊 “哈武,当家各自着手了,哈武哈哈武我”。又喊“哈武,一溜跟帮了,哈武哈哈 武我”。齐备了,无有掌包的,曰:“齐备了,请客人押辕子。”抬手,推顺着,拈 起家伙来,喊:“哈武哈武我,代流华拉着跟帮,哈武哈武武,跟帮代流华拉着。” 跟帮到了湾即是拐湾。跟帮到村中,进店规矩如出店一样。出店、进店,洗脸为噱灰。脸要朝外,先将贱道验清。要椅子一把。向贼道而坐,听掌柜的按排。一定要
坐更,要合。若是绿林兄弟朋友,请下吃茶。歹人不听,即叫众家兄弟 风,招手,顺桶拉线。升点,将歹人赶跑。伙计你埋怨打更人,这点小可,何用齐 起?坐更人说:“六国土语,一路规矩。”通都说完,只是不听,伙计们说:“有个合,兄弟如何让他,他就该散。”“弟坐更,不得已而为之,但看一线之路,轻易 不可。”
(2)坐镖时套语行话:护院时遇到盗匪时《江湖走镖隐语行话谱》专有系统载述:“护院全凭刀共枪,全凭说话能应当;开言答话劝他走,不必动怒把他伤。他若不听礼不通,不想别处胡乱行,见面就是一鸟枪。你的买卖不能做,我的差事 不能当。照面你亦不得手,岂不又把义气伤。叫声朋友你是听,你上别处得上风。 站脚之地有朋友,不可在此遭校隆。浑天不见青天见,牙赁窑中会朋友。山前不见 山后见,免去边托别交锋。朋友作事要义气,总是和气把财生。朋友若作朋友事, 不仁不义天不容。务必谨记一席话,管叫到处是英雄。”
护院的为坐山守海,他人为江洋大路。朋友走镖为支杆响挂,他人为绿林中英 雄。教厂子、黜杆子为相挂,大街卖艺把势为边挂子、看家的,住他拉杆的。护院 的,为靠山的,明挂子?会武艺的,为相人点。我家子黑线,为容白点。师傅为师 老,绿林总头为瓢把子,徒为好习,别位师为相傅,会武艺的为相人家,会不全的 为花脖。
护院的在屋里坐着,耳听外边有人扔砖瓦,出来看房上地下无人,“开口答 话:‘有挂信池,拉杆靠山的,场上有朋友,不必风摆草动;能可远采,不可近 寻,塘上朋友听真,你若不仁,别说我不易,是朋友顺风刮去歹人说:你靠的 是那座山?我答:我靠的是四大名山。他人问:哪四大名山?我说:朋友 义气为金山、银山,我看朋友重如泰山,相会如到梁山。又问:你守的是什么 海?我守的是江湖大海,与朋友交和为四海,此为坐山守海者,他人若是江湖 路的朋友,顺风刮去,必不在此寻找,若不是江湖塘上的朋友,必在此寻。你为 那,你可别说我不义了。依我说,趋早刮去,免得皮肉受苦。若是不走,定要在此 说,再想要走,寸步难行。倒念有青龙,窃念有猛虎,阳念有高山,墨念有水如大 海。上有罗网,下有众家弟兄,一齐动手将你拿住送到当官,可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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