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太极拳”这一名称,现代的太极拳者,可能陌生,因 为它已经消亡了。但在太极拳史上,却是不可忽视的一支流。 它对于证实明代的太极拳源流,证实张三丰创“十三势”,有重 要的证据作用。
所谓“宋氏太极拳”,是现代人为了区别于“赵堡、陈、杨、 武、吴、孙”等派而赋予的拳名。它的原名叫“三十七”或“三世 七”,也称长拳。其开创宗师是明嘉靖年间(公元1522 - 1566 年)安徽人宋远桥。
民国初期,北京有宋书铭者,任职于袁世凯的幕僚(相当 于文秘之职),精通易理,擅长太极推手。自云是宋远桥的第 十七世孙,其太极功夫是宋氏祖传,秘不外传。
清末宣统年间(公元1909- 1911年),北京吴图南得友人 赠送一份宋远桥撰写的宋氏源流资料。后人为便于称呼,给 予标题。据李新午1927年在《太极拳法阐宗》所列的标题为 《宋氏家传太极功源流及其支派论》,在董英杰著《太极拳释 义》(1948年)则改为《宋氏太极拳源流支派论》,略有不同。 可见此题并非原文所固有。本文认为,宋远桥书写此源流的 用意,是作这家族内流传之拳史,没有向社会公开之意,故“宋 氏"二字,应为后人所加。“太极拳”三字,据考证,王宗岳时代 (嘉靖至万历初)仍未启用,是蒋发于万历年间,将“十三势”改 名而成。宋远桥是嘉靖人,当不会用“太极拳”之名,至于“太 极功”三字,从宋书铭自述看,只称“三世七”,又称长拳,未说 “太极功”之名,但从全文中出现几次使用,也可能有此说法, 待考。然“支派”二字,肯定为后人所加,因宋氏拳只在家族内 流传,不介入社会,不能成为一派,太极拳之分为几派,是在发 展壮大,风格各异的时代,约在1920年以后才有门派,明朝是 没有“宋氏门派”之称,故认为:该文原无标题,是后人为便于 学者理解“宋氏太极拳”的地位,而赋予的标题,标题下的“宋 远桥记”,可能是将文末的落款,移到标题之下。
有标题,对后学者固然方便,但在源流分歧的今天,也有 一定的副作用。蓄意否定明代源流,树立陈王廷的人看来,会 以标题为后人所加,,对该文全盘否定,诬为“伪谱”。故应尽 可能还其原貌。删去标题及“太极拳”的拳名,把署名放在文 末,应是如下:
“所谓后世学者,不失其本也。自余而上溯,始得太极之 功者,授自唐代于欢子许宣平,至余十四代,有断亦有续者。 许先师江南徽州府歙县人,隐城阳山,即本府城南紫阳山,结 茅南阳辟谷,身长七尺六寸,髯长至脐,发长至足,行及奔马。 每负薪入市贩卖,独吟曰:'负薪朝出卖,沽酒日夕归,借问家 何处,穿云入紫薇'。李白访之不遇,题诗望仙桥而归。
此通共四十二手,除四正、四隅、九宫步、七星八步、双摆 莲在外,因自己多坐用功夫,其余三十七数,是先师所传也。 此势应一势练成,再练一势,万不可心急齐用。三十七势,也 无论何势先,何势后,只要■一一将势用成,自然三十七势皆化 为相继不断也,故谓之长拳。脚踩五行,怀藏八卦,脚之所在, 为中央之士,八门五步,以中央为准。
俞氏太极功,名曰先天拳,亦名长拳。得唐代李道子所 传。李道子系江南安庆人,至明时,尝居武当山南岩观,不食 烟火,第食麦扶,故人称之为“萩子李”,又称“夫子李”。见人 不语他,惟说“大造化”三字,然既云夫子李系唐时人,何以知 明时之夫子李,即唐代之夫子李?缘余游江南泾县俞家,方知 俞家之先天拳,亦如余之三十七式。俞家太极功,系唐时李道 子所传,俞家代代相承,每岁必拜李道子之庐,至宋时尚在也。 越代不知李道子所在。嗣后,余偕俞莲舟游湖广裂阳均州武 当山,见一道人,蓬头垢面。呼俞莲舟日:“徒再孙焉往?”俞莲 舟怒日:“汝系何人?无礼如此!我观汝,一掌必死。”道人日: “徒再孙,且看汝出手。"莲舟怒极,进步连拥带捶,但未近身, 道人飞起十余丈,于空落下,屹立无损。莲舟谓道人曰:“汝总 用过功夫。不然,能敌我者鲜矣!"道人曰:“汝与俞清慧、俞一 诚相识否?”莲舟悚然日:“此皆余上祖之名也。"急跪日:“原来 是我之祖师。”李道子曰:“我在此数十寒暑,未曾开口,汝今遇 我,大造化栽!汝来,吾再以功夫授汝。”自此,莲舟不但无敌, 并得全体大用矣。莲舟与余,常与张松溪、张翠山、殷利亨、莫 谷声相往还。后,余七人再往武当山,拜李祖师未遇。于太和 山玉虚宫见玉虚子张三丰。三丰盖张松溪、张翠山之师也,洪 武初,在此山修炼。余七人在山拜求请益者,月余而归。松 溪、翠山拳名“十三势”(注:原文误为“十三式”),亦太极功之 别名也。
李道子所传莲舟口诀日:
无形无象全体透空应物自然西山悬磬
虎吼猿鸣 水清河静翻江播海尽性立命。
吴图南得上文后,抄数份,分送其师吴鉴泉、杨少侯及许 禹生,纪子修,并寻访宋远桥之当代传人。数年后(约1916年 前后),知悉宋书铭即为宋远桥之后人。专程拜访,宋书铭也 有祖传之上述源流资料,文字相符。吴图南、吴鉴泉、许禹生 等,遂与宋书铭相交,切磋拳艺。现传下之史料有:
1、许禹生于1921年著《太极拳势图解》记有:“有宋书铭 者,自云宋远桥后,久客项城幕。精易理,善太极拳,颇有所发 明。与余素善,日夕过从,获益匪鲜。本社教员纪子修、吴鉴 泉、刘恩绶、刘彩臣、姜殿臣等,多受业焉。”
2、许禹生弟子李新午1927年著《太极拳法阐宗》云:“清 末遗老宋书铭,精研易理,善太极拳,自言为宋远桥十七世孙。 其拳法名‘三世七’,又名长拳,与‘十三势‘太极拳大同小异。 惟其拳法注重单式练习,推手则相同。宋参幕项城,时年已七 十,名家纪子修、吴鉴泉、许禹生,刘恩绶、姜殿臣,诸教师,与 宋推手,皆随其所指而跌,奔腾其腕下莫能自持。其最妙者, 宋氏一举手,辄顺其腕与肩掷出寻丈以外。于是,纪与吴、许、 刘诸师,皆叩头称弟子,从学于宋。时纪师年逾古稀,寿与宋 相若,而愿为弟子。宋与纪师约,秘不传人。纪师曰:'余习 技,即以传人,若秘之,宁勿学也于此可见宋之技精,与纪 师之耄而好学与坦率也。《宋氏家传太极功源流及其支派论》 为宋远桥手记,其论太极拳原理,备极详细。并可信证太极十 三势确为张三丰所传。宋氏家传本,于民初乱世,前辈多抄 存。宋氏在清季为词林巨子,所著内功,原道、明理诸篇幅,已 播于世,允为杰作。惜晚年因瘁家居,抱著自娱,积稿盈屋。 许公禹生数敦其出,皆不应。继以重金求其稿,亦不许。仅承 其口传心授,一鳞半爪耳。旋居保定作古,遗著不知流落何 处,徒令向往而已。”
宋书铭传出之宋氏拳谱,共十首歌诀,名称如下:
八字歌、心会论、周身大用论、十六关要论、功用歌、授秘 歌(即“源流支派论”未所载出之歌,俞莲舟传出)、用功五志, 四性归原歌、无极歌,太极歌,(各歌之全文均载于《太极拳谱》 人民体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227 ~ 241页),现摘宋远桥著之 《八字歌》、《功用歌》抄出如下,以供研究宋氏太极拳与“十三 势”的传承关系。
《八字歌》
糊捋挤按世间稀,十个艺人十不知。
若能轻灵并捷便,沾连粘随俱无疑。
操捌肘靠更出奇,行之不用费心思。
果能沾连粘随字,得其环中不支离。
《功用歌》
轻灵活泼求懂劲,阴阳既济无滞病。
若得四两拨千斤,开合鼓荡主宰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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