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当年领导层曾经有一种措辞“坚持依靠举国体制的优势”,以您一生所 经见,有何感触呢?
徐:我觉得吧,我当这个教练的时候啊,我选的是真材料,不论是谁,我都是 这样把握的。现在呢,有没有点别的呢,我估计可能也有点别的。这里边儿,一进 入市场经济,这事儿就麻烦了。我考虑问题确实是从国家这个层面,从总的层面。 你看啊,我有时候想,因为我也去过台湾一段时间,去到那儿都是些老朋友,他们 说,徐老师来了啊,咱们聚一聚。我先给他们说下,说共产党培养了我们这一批 人,我是共产党培养的一批人。我说我有我的思想,你们不要为难我。他们说你放 心。我们这一批人啊,现在咱说是“官话”,就这么说吧,实际上确实是党培养了 我们,党不让咱干咱就不干了。到现在我也是这观点。
笔者:您讲的不是官话,您这代人是真诚的,是发自内心的。
徐:我说的是真的,确实是这个问题。我们这一代,所谓代沟,你看我和那 些孩子,有时候他们不同意我的观点,我说我不和你们辩论,这是代沟,你们有你 们的观点,我有我的观点。我不会作假的,党叫我干啥我干啥,国家的利益高于一 切,民族的利益高于一切。所以我记得有一次,那时候奥运会打得不理想,我们叫
“局”那时候,管理局领导跟我说,意思是你在比赛中表现得私心太重,我说你这 样说,是对我最大的侮辱!在奥运会那个情况之下,我如果能考虑到我个人,那是 一种犯罪,我考虑的全是国家,你去了,你也就坐在我的后边,在那个范围里头, 我要能想到我个人,或者想到我什么,那是一种耻辱啊,你是对我的侮辱。别的批 评都可以,这一条我不认,我不接受你的。实际上,在那个环境下,别人怎么想 我不知道,反正我这个想法是这样,我是要全心全意把成绩打上来。为国争光!当 然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现在的说法,当时我们那个年代,就是这么个问题,我就 是为国争光,我不是为我自己争光。你看啊,从选才方面,当时啊,我那个时候, 咱们国家水平还不行——现在水平高多了。队员就那么几个人,虽然我没有偏向, 但是我有重点,因为我觉得这个人将来能行,我就想办法培养他,但是选拔是正常 的。包括咱那个1987年的世界冠军马湘君,就是山东的。但是她汉城奥运会没有打 好,没打好,怨我!汉城奥运会以前,她那个主任找我,提到马湘君,她刚生完孩 子,我就到青岛去了,她是青岛的。我跟她说你来北京找我,来了以后,我说咱们 谈话,第一条我跟你说,你是真想干还是假想干。这是第一条,你回答。第二条, 你要真干,我的计划你要无条件地执行,不能打折扣。打折扣我就开除你。你如果 这两条真行,咱们谈下边怎么训练。你要不行,你就回去,就这样,我就跟她谈 的。这是一个,当然,是我训练上的失误,她状态出得太快了①,我没整好。1988 年我们失败,我之后总结这是我训练上的失误。我以后再讲,没打好,后来我跟领 导讲,这次我们射箭没打好,其实打靶八千多环,八百多支箭,我们输一环,当时 我就想,天灭我也,天不助我。输给瑞士了,打了八百多支箭,最后输了一环。我 说这个天不助我也。这一次失败在哪呢,不是哪支箭失败,是我训练失败,我告诉 你们我训练失败在什么地方,我说我训练失败在马湘君身上。马湘君其实打得也挺 好,但是本来她还可以打得更好,为什么没有打得更好呢,我说我训练失败了。当 然咱以后再说这个事儿。我失败了。以后她又回去了。1992年也是奥运会之前,她 主任又来找我,他说老马还能行,那个人啊心理素质好,马大胆嘛叫她,就是我能 练她,别人谁也练不了她。来了,来了我还是那两句话,她说我真干真训练,我说 上一次没有打好是我的责任,这一次我能让你打好,我说我有把握叫你打好,有把 握叫咱中国射箭翻身。这确实是真的,她主任跟我说了这个事,但是咱们谈话,觉 得你行你上,不行你就走。
浏览486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