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受挫蒙耻从师叶问

五十年代的香港是英国的殖民地，华人受到英国人的歧视和欺负。谁 也不会想到这里的华仔李小龙，若干年后成为名扬世界的人物。

李小龙家住在九龙弥敦道，这是一小片高档住宅区。李小龙的父亲著 名粤剧武丑李海泉唱红了东南亚和香港，便在这里建了一处不小的宅子。

这天早晨，李小龙刚出门，好友小麒麟迎了上去。李小龙看到小麒麟那 副委屈的样子，知道今天又有仗打了。小麒麟刚想诉说，李小龙拉着他忙离 开家门。

不等李小龙询问，小麒麟便告诉他，昨天高他两年级的英籍学生加比利 打了他。

李小龙说：“你没跟他说你是我李小龙的兄弟？”

小麒麟说：“我说了，加比利说李小龙算什么玩意儿。”小麒麟有意点火。

李小龙不觉皱起眉头。李小龙个子不高，身子精瘦，眉眼间却有股霸 气。

小麒麟一看火点起来了，反而假意劝李小龙：“咱俩刚转到这个学校，能 不惹事就不惹事，大不了受点气。”

小麒麟的父亲和李小龙的父亲同为粤剧演员，两家又是近邻。李小龙 和小麒麟从小一起长大，一块拍过电影演过戏剧。二人关系甚好。

李小龙听小麒麟劝他，更加生气。虽说他转到这个学校不到一个月。 但李小龙的名气已无人不晓，加比利竟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李小龙如何能咽 下这口气？

来到学校，李小龙和小麒麟就寻找加比利。此时，加比利正和一帮英国 学生在校园里踢球。

李小龙平时虽然胆大妄为，却也不会无所顾忌，因为他知道，在他们这 所香港著名学校里打架斗殴会受到严肃处理。

但今天的李小龙却等不到放学了，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加比利。

机会终于来了，预备铃响后，加比利一脚将足球踢出，然后向厕所走去。 李小龙一看时机到了，快步跟了上去。小麒麟看到李小龙要在学校里打加 比利，连忙上前拉他，李小龙一把将小麒麟推了个趟起，快步走向厕所。

加比利正在厕所里小解，李小龙进了厕所朝加比利咳嗽一声，加比利转 脸望向李小龙。见李小龙瞪着他，加比利明白过来，是小麒麟告了状。昨天 小麒麟挨打时曾指着加比利发狠：“我叫李小龙来收拾你！ ”看到李小龙这副 样子，加比利忙解完小解，他系着裤子上的钮扣打量着李小龙。

李小龙咬着牙走向加比利，加比利慌忙抱起拳架。李小龙突然飞起一 脚，加比利被踢了个麹超。李小龙上前一步一个右直拳，将加比利打进了茅 坑。李小龙还想再打他几拳踢他几脚，看到他满身粪水，慌忙捂着鼻子从厕 所逃出。

加比利没把李小龙把他打进茅坑的事告诉老师，他知道这件事很不光 彩。即便李小龙受了处分，他加比利也会丢尽颜面。他的事会成为同学们 的笑柄，但是加比利绝不会咽下这口气。他比李小龙高两级，又比李小龙高 出大半头，况且还练过两下子拳击，他和几个要好的英国学生商量好对策， 要狠揍李小龙。

李小龙为小麒麟出了气，小麒麟自然会答谢他的哥儿们。他买了一大 包桂花糖放在书包里，放学出了大门，小麒麟便把桂花糖捧到李小龙面前。 李小龙和小麒麟边走边吃。李小龙兴奋地跟他讲着如何把加比利打进茅坑 的事。小麒麟听了哈哈大笑。虽然这件事李小龙跟他说过几遍，但小麒麟 还是觉得非常有意思。二人边说笑着边往前走。

加比利早和三个英籍同学在李小龙放学必经之路上等候，他们躲到胡 同里看到李小龙和小麒麟从远处走来，便迎了上去。

李小龙望见气势汹汹的四人大吃一惊，小麒麟手中的桂花糖也掉在地 上。加比利等人冲到李小龙面前拳打脚踢，李小龙仓匆忙应战。小麒麟一 看这情景，转身就跑。

李小龙且战且退，身上脸上也挨了十几下子。四个身高马大的学生把 李小龙堵在了墙边拳打脚踢。李小龙低着头，抡着胳膊猛力反击。加比利 一脚踢在李小龙肋部，李小龙拼命地忍住。加比利高举着拳头向李小龙头 部砸去。李小龙左手架住加比利的拳头，同时一拳打向加比利的嘴巴，加比 利一下子被打了出去。加比利从地上爬起来，吐着口中的血，两颗门牙吐落 在地上。

加比利先是一愣，接着捂嘴大哭，三个英籍学生看到加比利这个样子， 不觉停下了手。李小龙得到了反击的机会，对着三个学生挥拳猛打。三个 学生士气大挫，撒腿就跑。

李小龙冲到加比利面前挥拳想打，看到对手成了没牙豁子满脸是血，知 道闯了大祸，也赶忙离开了。

加比利的事情闹大了。

加比利的父亲是花旗银行驻香港银行的总行长，儿子被打，加比利父亲

大闹圣约翰中学。校长想开除李小龙来平息此事。校长把李小龙的父亲李 海泉找来，表明了学校的态度。李海泉哀求校长不要开除自己儿子，但校长 态度坚决，说不开除李小龙没法平息此事，还说李小龙是害群之马，圣约翰 中学这样的名校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搅了一锅汤。

听到这里，李海泉恍然明白过来。他对校长说：“加比利等四个英籍学 生打我儿子一个，虽说加比利受了伤，但借此开除我儿子是明显地偏袒英籍 学生。"李海泉最后给校长搁下一句话，“如果你要开除我儿子，我就将此事 向报界反映。”

校长是个聪明人，思量一下李海泉的话，又明知不占理，只得打消了开 除李小龙的念头。

李小龙在圣约翰中学名气大震，那几个自命为王的高年级学生头也对 李小龙另眼高看，并和他称兄道弟。李小龙飘飘然了。

这天，李小龙放了学和小麒麟等七八个同学来到街心公园旁，这里已有 了五六个街上的孩子，会合后他们听李小龙讲起了打加比利等人的经过。 李小龙讲得眉飞色舞，众人听了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听完他们恭维着李 小龙。

李小龙更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他说：“谁欺负你们告诉我，我一定替兄弟 报仇。”众人对他更是恭敬有加。

这时，一个路人从远处走来。此人个子中等，体格也不健壮，只是眼睛 比较有神。他看到李小龙他们肆无忌惮地在公园旁说笑，便情不自禁地放 慢脚步，见李小龙讲得神采飞扬，他打量了一眼李小龙。李小龙这时正巧望 向他，二人眼光一碰，那人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表情，李小龙一愣。众孩子 也向那人望去，见那人毫不示弱地望着他们，众人发怒了。先是小麒麟对李 小龙和众学生道：“看那小子好像挺狂似的。”

众孩子冲那人骂道：“狂个狗屁。”有一个孩子抓起一个石子向他投去。那人停下脚望着他们。众人挑着李小龙上前揍他。李小龙轻蔑地一笑：“我和他一个人打不是 欺负人吗。"众孩子大笑。小麒麟挑动李小龙说：“惹他玩玩。”小麒麟从来都是惹事 的主儿。

李小龙笑着活动一下腿脚走向那人。李小龙来到那人面前，对着他胸 脯就是一拳。众孩子哈哈大笑，听到笑声李小龙来了劲，李小龙滑着步子围 着那人跳动，那人只是冷冷地望着李小龙。

李小龙飞起一脚踢向他，那人也不躲闪，脚踢在他的肚腹上。众孩子鼓 掌叫好，李小龙更来了劲，跳着步子左右直拳打向那人。

那人挨了两拳微微摇了下头。这下李小龙被激怒了，一脚踢向他的面 颊，那人向后一闪躲过李小龙的攻击，李小龙转过身又一拳打去，那人也不 躲闪，迎着李小龙的拳头同时猛地一拳，李小龙一下子被打出去七八步，身 子重重撞在墙上。

众孩子惊得张口结舌。

那人望了李小龙一眼，轻蔑地抛出一句：“花架子。”

李小龙捂着胸膛，疼得酗牙咧嘴。

那人指着小麒麟等人:“你们一块上! ”

小麒麟等人没有一个人敢应声。那人瞪了他们一眼向远处走去。

小麒麟等人望着他的背影半晌回不过神来，竟忘了疼得爬不起来的李 小龙。

李小龙受了重创，一个星期后才能起床。他知道遇到了高手。他叫小 麒麟给他打听那小子的来历。

几天后，小麒麟告诉他，那小子是咏春拳大师叶问的徒弟郭心力，这次 是出来专门试功夫的。

李小龙没想到咏春拳这么厉害，经过几晚上思索，他把想拜叶问为师的 想法告诉了父亲。

李海泉第二天就去了咏春武馆，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把叶大师同意他学 武的事告诉李小龙。

李小龙的母亲何金棠一听生气了： “小龙本来就好打架，再去学拳非得 把天打下来。”

李小龙的大姐娅格蕾丝、二姐费芙，还有哥哥李忠琛也都觉得弟弟去学 拳不是件好事，李小龙放下饭碗和他们争辩起来。

何金棠指着李小龙道:“说什么也不让你去！ ”

李小龙火了，他拷下一句话：“不让去我就离开这个烂家！ ”说完摔门而 出O

何金棠生气地对李海泉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办这么没谱的事？”

李海泉说：“小龙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吃亏了准千方百计打回来。 打不过人家，说不定还会玩刀子。不让他学，出不了一个月准出大事。”

李海泉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李小龙已成了受孩子尊重的“孩子王”，他的 “武功”和勇气已被孩子们吹得神乎其神。受挫的他要是找不回面子，定会 受到那些孩子们的嘲讽和蔑视，从此他还会成为“孤家寡人”。

李小龙在上初中前，是个很乖的孩子，他虽然顽皮却并不好惹是生非。 他在孩提时期演过《金门女》、《细路祥》、《人之初》、《苦海明灯》等影片，在同 学中很受尊重，学校里不少女孩都以是他的朋友为荣。然而，自从上了中学 情况大变，多才多艺的他不再受同学尊重，而是谁的拳头硬谁就能在学校里 呼风唤雨。

一天，“降班猴”刘彬当着全班同学扇了李小龙几记耳光，李小龙便尝到 了受人侮辱的滋味。李小龙的威信扫地了，过去和他要好的男同学都疏离 了他，女同学对他也不屑一顾。李小龙痛苦愤懑至极，他几次想报复刘彬， 可是望着高出自己半头的对手，李小龙心虚了。

那天，李小龙神情黯然地从学校回到家，父亲正在院中练功。父亲虽已 年过半百，他练功从没有一天耽搁。他练完腰身又调嗓子，调完嗓子又练表 情眼神。

李小龙提着书包低头进了院门往房间里走。父亲看到沮丧的儿子停住 练功把他叫到了身边，说：“别碰到困难就心灰意冷，你爸碰到的难处多多 了，我现在成了名角，难处还不是一个接着一个。”李小龙低头不语。李海泉 拍拍他的头，“干什么都要有志气，有志气什么事都能解决。”

李海泉当时还以为李小龙在学习上遇到了困难，他的用意是激励李小 龙在学习上上进。没想到这句话却激发了李小龙的斗志，整整一晚上李小 龙都躺在床上想：爸爸说得太对了，人活着就得有志气。要是没志气，在这 个学校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他虎视眈眈地望着刘彬，刘彬感觉到了李小龙的挑 衅。一下课，他便走向李小龙，他想在全班面前再侮辱侮辱李小龙，要耍威 风。他上前抓住李小龙的脖领一下子把他拉过身来，李小龙狠狠地瞪着他， 刘彬抬手就是一巴掌，李小龙被打得眼前金光四射。一些男同学鼓掌叫好。 李小龙气疯了，他号叫着和刘彬打了起来。刘彬先是一愣，接着回过神来抓 住李小龙的头发往下据，李小龙力气不支被他按在腰间，刘彬挥拳打在李小 龙后背和肋条上。

男同学在周围起哄，女同学神情紧张地望着他俩。李小龙忍痛乱拳打 向刘彬的腹部裆部。打着打着突然听到刘彬“嗷”的叫了一声，随之刘彬跌 躺在地上捂着裆部在地上打滚。同学们的喊叫声霎时平息，他们愣愣地望 着眼前的情景。李小龙望着倒下的刘彬更来了劲，他上前对着刘彬猛 踢……

打败了刘彬，李小龙威信大增，疏远他的男同学又向他靠拢了，轻视他 的女同学也对他露出了笑容。李小龙恍然明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后来他在学校又打了几场恶仗，他的“孩子王”的地位被确定下来。

小麒麟对李小龙说：“咱哥儿们再也不会受气了。”

李小龙感慨地说：“我算明白了，干什么事都要称王，称了王就是老子的 天下了。你没见公园里的猴子成了猴王公猴子躲得远远的，母猴子在身边 谄媚？”小麒麟笑着直不起腰来。李小龙虽然在学校里很是风光，却在初一连待了三年。

就这样李小龙随父亲来到咏春武馆。咏春武馆是典型的中式建筑，黑 瓦白墙紫红色的大门。拐过影背墙是一个宽敞的院子，叶问的得意门徒黄 淳梁正领着十几个人练功夫。

李小龙停住脚好奇地望着他们。李海泉拉着李小龙向咏春堂大厅走。

在大厅里，李小龙和父亲拜见了叶问大师。见到大师那一刻，李小龙敬 仰之情油然而生。

叶问大师虽已五十多岁，却鹤发童颜，两眼炯炯有神。李小龙觉得他像 个仙人。

李海泉向叶大师介绍：“小龙性格狂野，想通过叶问大师的管教，让他老 实。”

叶问大诡哈哈大笑：“狂野性格自古出两种人：一种是拳术大师，另一种 是不法之徒。”叶大师望着李小龙，“他性格狂野，管教得好真可能成为武 师。"

听叶大师这么说，李小龙咧嘴笑了。

李海泉听后心里并不舒服，因为他不想让儿子成为武师。

叶问不了解李海泉的想法，依旧讲解着：“自古成为武师者无一绵软性 格。”

叶问说完对李小龙说：“你拜我为师，首先得服我。"

李小龙连忙点头：“我服，我服。”

叶问笑了起来：“你没见我功夫如何能服我。"说着起身向门外走去。

李小龙和李海泉跟了出去。

来到院中，叶问大师活动着腿脚。练拳的徒弟停下练习恭敬地望着师 傅。叶问来到场中平定一下情绪打起了咏春拳。他动作快如脱兔猛如虎， 气势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叶问打完，徒弟一片掌声。李小龙这才回过神来。叶问把李小龙拉到 一棵大树下：“刚才我练的套路，你还认为是花架子的话，现在我给你打个寸 拳看看。”

李小龙眨巴着眼睛问：“什么是寸拳？"

叶问活动着手腕：“寸拳就是拳头离目标不超过一寸。”

李小龙疑惑地望着叶问，心想，这样拳头打出去能有劲儿吗？

叶问看透了李小龙的心思，微微一笑：“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功夫。”说着 将拳头摆在距树干一寸的位置。众人眼巴巴地望着叶问。叶问略吸一口 气，猛一发力，树皮飞溅，树上露出一块巴掌大的疤痕。

李小龙惊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李海泉也连连赞叹。

叶问望着李小龙：“服了？”

李小龙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叫着：“师傅！"

叶问转脸对李海泉说：“到现在我才敢说这个徒弟我收下了。”

李小龙随父亲进咏春拳武馆那一刻，郭心力便看见了李小龙。他知道 李小龙拜叶问为师，源自于吃了自己那一拳，他想用不了多久，李小龙就会 找他报一拳之仇。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师弟兼好友周文强。

周文强说：“我早知道李小龙这个野小子，他要找你的事，兄弟肯定帮 你。"

郭心力一脚踢在周文强身上：“我还用你帮，这小子练一辈子，功夫也赶 不上我。”

从此李小龙天天放了学来咏春武馆练拳。他先后练了咏春拳的基本功 小念头、三傍手、挫手、撩手、破排手、沉桥、粘打，四平马、三字马、追马、跪 马、独立步等。这些功夫并不是叶问亲自传授的，而是大师兄黄淳梁教的， 叶大师只不过有时候指点指点。

李小龙原想通过练功报郭心力一拳之仇。可是，练拳时间一长，报仇的 念头便淡化了。他觉得和郭心力都成了同门兄弟，再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 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李小龙在咏春拳武馆练了半年，功夫已大有长进，比他早学两年的师兄 都不如他。这时叶问才渐渐地关注起了李小龙。

这天，叶问正给众徒弟讲授要点:“要想出拳快，主要靠背部发力，且身 子不能晃动。”

李小龙脱口说：“用上腰腿胯出拳才更有劲儿。”这是他在练功中体会到 的。

叶问和徒弟们吃惊地望着他。要知道在叶大师讲拳的时候，没有任何 人敢打断他的话，更别说唱反调了。

李小龙接着说:“我觉得咏春拳步子移动少不利于攻击，也不利于防守= 光靠反击显得太被动了。”

叶问勃然大怒，他指着李小龙道：“你学拳没三天竟敢在我面前摆弄，觉 得咏春拳不好，到别的武馆去！ ”说完气呼呼地进了大厅。

黄淳梁抬脚将李小龙踹在地上，众师兄弟纷纷指责李小龙，郭心力和周 文强幸灾乐祸地望着他。

这以后，李小龙不愿去咏春拳武馆了，原因并不是受了叶问大师的责骂 和师兄弟奚落，而是觉得咏春拳确实有缺陷，而作为大师的叶问又不能正视 这些。他练功懈怠下来，并打起了到别的武馆从师的念头。

可是，不久他发现叶问大师和师兄黄淳梁对他教得更加尽心了，他才暂 时去掉了离开咏春武馆的想法。

李小龙那天当众顶撞叶问，当时叶问确实气得不轻。吃完晚饭，叶问由 黄淳梁陪着散步。黄淳梁劝师傅不要生李小龙的气，他说：“他年少无知，再 说也让他父亲惯坏了。”

叶问听完笑了： “徒弟中以后能成就大事的，恐怕就是李小龙。"

黄淳梁吃惊地望着叶问，叶问说：“这小子天资聪颖，半年不到，他竟掌 握了好多拳术，这些拳术别人没个三年工夫不可能练成。”叶问接着说，“成 为武学大师的人，年少的时候没有一个不是有独立见解的，循规蹈矩的都是 些平庸之人。”

黄淳梁望着由衷欣喜的叶问，恍然明白过来——师傅喜爱上李小龙了。 黄淳梁说:“师傅，我一定好好教小龙。”

叶问笑着：“你教他不会超过半年，半年后你就教不了他了。”

黄淳梁吃惊地望着叶问。叶问说：“不信你看着，半年之后准得劳累 我。"

黄淳梁和叶问对李小龙精心施教，引起了郭心力的嫉妒。他曾私下对 周文强表露出不满，周文强劝他：“谁让人家是粤剧名丑的儿子呢，你知道他 爸给咱师傅送了多少礼。”

看到李小龙功夫飞长，郭心力更加不安。他把担忧给周文强说了。周 文强笑着说：“你也太多心了，他就是再练十年也赶不上你。真要比试用不 着你出头，有我就足够了。”

一天对练，周文强有意找了李小龙，李小龙很高兴地接受了。两个人摆 开架式打了起来，郭心力、黄淳梁在一边观看。

周文强用腿先对李小龙发动攻击。李小龙侧身躲过。周文强紧接着左 右直拳打向李小龙的面门，李小龙头一低又躲了过去。李小龙过去和师兄 弟对打都是只出三分力，像周文强这么凶猛还是第一次遇到。看到郭心力 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李小龙心里明白了：他们是想伤害自己。李小龙 不觉来了气，他边挡边寻找着周文强的破绽。当周文强又起腿踢他时，李小 龙一把搂住他的腿，将他摔倒在地上。郭心力惊得瞠目结舌，黄淳梁脸上露 出笑容。

周文强满脸羞愧从地上爬起来，要和李小龙再打。黄淳梁上前拦住周 文强：“再打你还得吃亏。”周文强又羞又恼，他推开黄淳梁扑向李小龙。李 小龙躲开他的拳头，脚下一绊，周文强便摔了出去。

黄淳梁笑着对趴在地上的周文强说：“这下你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周 文强从地上爬起来垂头丧气地走向一边。

郭心力攥着拳头来到李小龙面前说：“咱俩试一试。”李小龙咬着牙拉开 架式，黄淳梁看到他俩这个样子忙说：“你俩不能配对。”郭心力和李小龙不 听，都跃跃欲试。黄淳梁火了，一人踢了一脚，才把二人打开。

李小龙回到家里想：和郭心力对决在所难免。为了不吃亏，他决定逃学 练武。

从第二天起，李小龙就不按时到校上课了。先是半天逃课，后来胆子大 了，干脆一天不去。以后一两个星期到学校点个卯。学校老师刚开始还责 备李小龙，时间长了，干脆不再管他，老师觉得班里少了捣蛋鬼倒更清静。 当然老师把李小龙逃课的事报告了校长。校长说：“逃吧，逃够了课时，正好 开除。”

李小龙是个有心计的孩子，他害怕被父母发现，回到家里看书反而比过 去认真了。

李小龙整日到武馆学武，叶问自然十分高兴。他问过李小龙为什么要 离开学校，李小龙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他爸爸也希望自己在武术方面有所 成就。叶问听后大喜。

白天来学咏春拳的人少，叶问就专心教授起了李小龙。他不但教李小 龙套路和对打，还教起了寸拳。李小龙过去对打是左手左脚在前。叶问对 李小龙说你要想练好寸拳就得改变自己的架式，右手右脚在前。李小龙问 大师为何？叶问说右手在前，练好寸拳的可能性才大。另外，重拳在前也便 于打击对方。同时他也告诉李小龙右手在前肯定难度更大。李小龙说难度 再大我也要练成。从那以后李小龙就改变了自己的架式。

叶问告诉李小龙寸拳由背部肌肉发力，通过胳膊手腕一抖将爆发力传 到拳峰上。叶问对着墙上的纸张“啪啪”的发着寸拳，纸张飘飞下来，叶问说 你天天练，练上三年就成功了。

此后，李小龙除了练套路和对打，还用很多时间练习寸拳。

叶问除了教李小龙寸拳，还让黄淳梁带李小龙来到训练厅练打木人桩。

木人桩是个人身形状的靶子，上面有许多木棍，用手打击木人桩，木人 桩转动，木棍便向击打人袭来。所以，击打时必须同时防守。也就是说练木 人桩的诀窍在于：边打边防，边防边打。说起来简单，其实做起来非常困难。 因为在格斗中防守和打击是两个动作，而练木人桩则是把两个动作变为一 个动作，可见难度之大。

黄淳梁潇洒自如地打着木人桩，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攻防动作使李小龙 目不暇接。黄淳梁停下打击让李小龙试试，李小龙对着木人桩稍一用力，木 人桩的把柄便“啪”地打在他的身上。李小龙不觉吸了口冷气，他知道这是 很难掌握的器械。

李小龙逃课的事终于被父母知道了。期末前的一天，李海泉被叫到学 校。校长把李小龙逃课的记录和李小龙被开除的通知书递到了他手上，李

海泉这才知道儿子逃学已经一个学期了。

李海泉拿着李小龙学籍证明书跑了四五家中学，也没联系到一家接收 的学校。那些学校校长从李小龙学籍评语中便知道了这是个什么样的 学生。

李海泉回到家里，看到李小龙坐在桌前装模作样地读书犹如火上浇油， 他走到李小龙面前，一巴掌将李小龙扇在地上。

李海泉对李小龙大打出手，何金棠怎么劝也劝不住。李海泉气疯了，这 是他和何金堂结婚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发这么大脾气。

李海泉是三十年代广东著名的粤剧演员，他念唱做打无一不精，以后又 专攻丑角，成为名扬广东和东南亚的粤剧名丑。虽然他功成名就，但他心里 总有遗憾，那就是没有走文化之路。

李海泉的老家在广东顺德，家乡人杰地灵，教育之风盛行。在人们的观 念中“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虽然戏曲演员挣钱不少，但在人们心目中 的地位并不高。李海泉决心把儿子和女儿供入大学，让他们光宗耀祖，没想 到李小龙竟弃文学武，他如何能不大动肝火。

李小龙的母亲何金棠是欧亚血统，出生在香港豪门何氏家族，家庭的教 育使她从小就知道读书人的高贵和苦力人的辛酸。看到李小龙弃学，更是 心急如焚。

在李海泉好友的帮助下，总算联系了一所学校。为打掉李小龙学武的 念头，李海泉来到咏春武馆，恳求叶大师赶走儿子，以断了他学武念头。

叶问纵然十分喜爱李小龙，但看到李海泉态度这么坚决也只好点头。

李海泉回到家里告诉李小龙从此不能学武。李小龙一听哭了起来。他 说他以后一定好好读书，但不要终止他学武。李海泉大怒，他大骂儿子是朽 木不可雕。李小龙坚决不听，李海泉对他又是几巴掌。何金棠和李小龙的 大姐娅格蕾丝慌忙把李小龙拉进了里屋。

第二天放了学，李小龙又去了咏春武馆。叶问一见到他，便指着李小龙 大骂，并叫徒弟把李小龙打出去。众师兄弟先是不解，看到师傅真动了肝 火，才劝李小龙暂时离开。李小龙不走，叶问火了，他一掌打倒李小龙。黄 淳梁等师兄弟慌忙跪下为李小龙求情，叶问指着李小龙高喊叫：“打出去，打 出去！”郭心力和周文强走向李小龙。李小龙看到师傅动了大怒，才跌跌撞 撞跑出了咏春武馆。

李小龙边走边哭。他恨父亲断了他学武的路，想到从此不能再进咏春 武馆，他的心都碎了。

既然不让学武，李小龙就什么都不顾了。他找到小麒麟向他借了几十 块钱，在外面租了一间地下室住了下来。

李小龙当夜没回家，李家大乱。全家出去寻找李小龙，找了一夜也没找 到。他们询问小麒麟，小麒麟自然不会出卖朋友。

第二天，李小龙画了张木人桩图纸，来到木匠铺让人比着制做。几天 后，木人桩做好了，李小龙把木人桩搬进地下室，天天练打木人桩。

一个月过去了，四处寻找李小龙的李海泉、何金棠一下苍老了许多。李 小龙的姐姐娅格蕾丝、费芙和哥哥李忠琛的功课也拉下不少。李小龙打木 人桩的功夫却大有进步。

这天，李小龙上街买饭，正好碰到郭心力和周文强。二人早就想报复李 小龙，心想这次正是个机会。二人对视一眼，便向李小龙走去。李小龙看到 二人横眉竖眼不觉皱起眉头。

周文强来到李小龙面前，也不搭话猛地就是一拳。李小龙胳膊一挡，跟 着一拳，周文强被打翻在地。郭心力大叫一声：“好小子！”冲上来抬脚踢向 李小龙肋部，李小龙用手一挡，同时将拳击出，拳头打在郭心力的眼眶上。 郭心力眼冒金星站立不稳。李小龙望了他二人一眼，转身离去。

李小龙回到地下室兴奋地大叫，他不相信自己的功夫竟到了如此境地， 他脱下衣服拼命地击打木人桩。

一天，李小龙的哥哥李忠琛终于在路上发现了李小龙，他暗暗跟着弟弟 进了大杂院，看着李小龙进了地下室，李忠琛转身就跑。来到家里，他告诉 了父亲，李海泉和家人跟着李忠琛慌忙出了宅院。

李海泉和家人下到地下室，看到李小龙已在床板上睡着了，李海泉、何 金棠的泪水喷涌而出。娅格蕾丝来到床边叫醒李小龙，李小龙看到家人非 常吃惊。何金棠来到床边欲抱李小龙，李小龙猛地从床上跳下向门外冲去， 李海泉一把抓住他，李小龙拼命挣扎，李海泉死不松手。

李小龙喊叫着：“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李海泉看到儿子这副样子用哀求的语气说：“我让你学拳不行吗……”

李小龙停住挣扎望着父亲

李海泉认真地说：“明天我就送你到叶大师那里

李小龙眼泪流了下来，何金棠过来抱着李小龙大哭。

回到家里，哥哥李忠琛边给李小龙整理床铺边埋怨弟弟：“你真把全家 折腾死了。你说你练功练的再好，有什么意义？”

李小龙不服气地说：“当然有意义。"

李忠琛停住望着他。

 

刘秃子心惊胆战地望着王力朝：“师傅。”

王力朝痛心地，'小秃呀，师傅对不起你……”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刘秃子一把抓住王力朝的手：“师傅，徒弟不怨你。”

王力朝抹着眼泪：“你不怨师傅，师傅也心痛得要死啊……"说着鼻子一 酸眼泪掉了下来。

刘秃子慌忙跪在床上：“师傅，你别这样，小的承受不起。”

王力朝掏出一沓钱拉过刘秃子的手呜咽着：“小秃啊，师傅给你赔罪了， 赔罪了。”说着站起身颤巍巍地向门口走去。

刘秃子跪在床上磕着头：“师傅，徒弟愿为你去死，师傅。”

王力朝做事历来滴水不漏，他惩罚了哪个徒弟，一定会在众人面前说出 惩罚的理由。这次，他语气沉重地对手下的人说：“对小秃下手我是万般无 奈，不那样人家李小龙出不了怨气啊！ ”他环顾众人，“小秃伤在头上身上，我 啊，”他拍着心口，“伤在心上。”他眼圈红红的。

众人动情地望着他。

王力朝悲愤地：“你们要是不想让我早死，就别到外面惹是生非。”

众人应和着：“是，师傅。”

王力朝步履沉重地走到太师椅旁坐下。

许小明走到他面前：“师傅，你有什么吩咐？”

王力朝抬起头叹了 口气：“你到沈老板那里把一千块钱拿来，另外告诉 他，这里六桶油我给他记着，就顶后六个月的保护费。"

许小明点头。

王力朝转脸对大伙道：“你们都给我听着，人呀，不能欺人太甚，欺人太 甚必遭报应。”

众人点头。

王力朝慷慨激昂地：“你们也要记住，对人要谦逊，不要张扬。别人敬我 一尺，我敬别人一丈。”

众徒弟点头。

许小明望着王力朝：“师傅，我去了。”

王力朝摆摆手，许小明往外走。

王力朝忽喊道：“小明啊。”许小明回过身来。王力朝嘱咐道，“代我向沈 老板赔个礼，说过几天我掬出空来在'夜明珠'摆酒席向他赔罪。”

许小明来到餐馆向沈老板赔完礼，又说了王力朝的邀请，接着道：“希望 沈老板把这个月的保护费交了。”

沈老板有叶问的弟子李小龙撑腰胆气也壮了起来：“从今往后我就不交 了。”

许小明乞求道:“沈老板，你看我们饿着也过意不去吧。”

沈老板打量着许小明：“看来你非得想砸钱啊。”他气愤地，“好，好，那你 等着，我让一个人给你钱。”说着走到电话机旁摸起电话。

正在此时，李小龙正好进来。

沈老板看见李小龙高兴地：“来，来，来，小龙。”他向李小龙招着手。

李小龙向许小明走去。

沈老板对许小明道：“你不是硬跟我要钱吗。”他指指李小龙，“你朝他 要。”

许小明冲李小龙笑笑。

李小龙盯着许小明：“你凭什么要钱？店主是你爹啊？”

许小明先是一愣接着尴尬地笑笑：“兄弟们为保护这一片平安出了点 力，盼望沈老板他们赏个饭钱养家糊口

李小龙讥笑道:“有警察局还用得着你们。”

许小明笑笑：，，有些事警察局管不了，不信你问沈老板。，，说着冲沈老板 笑笑。

沈老板摇了下头：“我不知道。”

李小龙气愤地说：“你们搞的那一套谁不知道，谁不给你们钱就让人捣 乱，你回去告诉王力朝，这一带的保护费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了去，他要真 想动硬的，别拿其他经理老板出气，找我李小龙就行！"

许小明回来把情况告诉了王力朝，王力朝听后皱起眉头，十几个徒子徒 孙站在他周围望着他。

一徒弟上前一步对王力朝说：“师傅，我带几个人废了他。”

其他徒弟也纷纷叫嚷起来：“对，废了他。”他们从来没受过别人的气，碰 到李小龙这么个硬茬还是头一次。

王力朝抬起眼皮瞪了他们一眼：“除了打打杀杀你们还懂点什么？”

徒弟们便不敢再说话。

王力朝用手指点着他们：“你们受的苦也不少了，怎么就没个长进，难道 你们还想再进监狱，在那又臭又脏的笼子里呆上一辈子？"

众人低下头。

王力朝站起身：“真要是杀人放火，我王力朝去雇人呀，干吗用你们。”

众人俯首帖耳地听着。

王力朝望着他们生气地说:“我养活着你们，不求你们给我养老送终，只 盼望你们平平安安，家里团团圆圆。你们过去已经走错了路，当然也包括

我，难道你们还想让后代重蹈咱们的聂辙吗？要是你们想对得起父母，在老 婆孩子面前能挺着腰板过日子，脑子里就不能再有打打杀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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