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期的游侠并非头脑简单的一介武夫,他们大都是那个时代出类拔萃的人才,且智勇 双全。游侠荆轲“为人深沉好书”,颇有修养。他行刺秦王嬴政前,制订了周密的计划。首先, 他得了赵国著名剑匠徐夫人铸造的毒剑,见血即死、锋利异常。他又让勇士秦舞阳当助手。同 时,他准备了燕国要地督、亢的地图和秦王仇人樊於期的首级作为见面礼,匕首就藏在地图中。 临行前,荆轲高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歌声激昂慷慨,以示必死之志。 一曲终了,他掉头不顾而去。到了戒备森严的秦营,壮士秦舞阳不由色变惊恐,荆轲仍从容 应对。

对于游侠来说,追求具有超越意义的“名”,甚至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他们“恩不忘报", 为的是“名高于世气聂政毁容自杀后被韩国统治者暴尸于市,悬赏千金,试图弄清刺客的姓名 与身份。聂政的姐姐聂荣闻讯后心想:弟弟是为了我而毁容的,“爱身不扬弟之名,吾不忍也”! 于是至闹市抱尸恸哭,连呼:“这是吾弟聂政!”然后自杀于聂政尸体旁。正如史学者所指出的: 聂政之所以能名扬后世,是与其姐姐甘冒杀身之祸以传其名分不开的。在侠者看来,聂政是死 得其所。王夫之在《读通鉴论》卷三谈到秦汉之际的历史,感慨万千,大发议论道:“上不能养 民,而游侠养之也。"

需要指出的是,上古时代中国的侠并不具备完备的道德理性。在司马迁笔下,侠客们主要 是感恩知报,重然诺,轻死重义。他们的人生纯粹是为私人恩怨的,并不计较是非。其中许多 人,成了私债的奴隶,只好以死偿之。这种侠对个人尊严看得十分重,收受了他人的恩惠就会 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亏欠,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心理摆平才安心。

后世的侠并不限于报答和自己有特殊关系的人,而是要普遍地助危济困,所以更有理想主 义和浪漫主义的色彩。为国为民的忠诚观念是儒侠非常崇高的民族品格,北宋时期的武侠已经 普遍将“救民水火”、“为民鸣不平”视为自己的职责和义务。南宋之后,异族入侵,倭患横行, 民族矛盾尖锐。武侠纷纷以民族大义、国家利益为重,奔赴御倭前线。明《云间杂志》中记载 的隐迹风尘的丐侠张二郎,为抗倭而从军,屡次立功,“时斩倭首以献”。论功行赏时,他把赏 给他的银牌犒金交归府库,自己分文不取。其爱国之心拳拳可见。近代武师霍元甲,创办精武 体育会,以“爱国、修身、正义、助人”作为办会宗旨,并以“不准以我之拳头加予同胞身上"为根本戒律,被武林誉为“精武精神”。

后世大量的文学作品也塑造了大批儒侠形象,如唐代笔记小说《红线》中的红线、《近代侠 义英雄传》(向恺然)中的霍元甲等,都是仁勇兼备的儒侠。他们具有远大理想而又积极行动的 大侠品格有着巨大的楷模力量,是以天下兴亡、万民安乐为己任的儒家;典范。“为国为民,侠 之大者",这是一种中国人独有的伦理价值。这里的“大侠精神"就是侠义传统与儒家的最高价 值标准完美结合的产物,是成熟完整的武侠精神。具有“为国为民”精神的武侠形象,则成为 中华民族理想中最完美的英雄形象,受到后人的崇拜和尊重。

二、宗教思想与武术

中国的宗教严格说来是一个复合体,是各种文化观念、伦理观念、社会观念的综合物,作 为一种意识形态,宗教在武术的发展过程中影响巨大。在中华武术史上,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 就是武术与宗教结下了不解之缘。

(一)僧道习武促进武术普及与发展

从两晋、南北朝开始,中国佛教与道教,对武术的发展有着一定的影响。魏晋南北朝时期, 中国的道教文化、佛教文化得到巨大发展,形成了儒、释、道三教互相争夺、互相吸收又互相 配合的鼎立局面。寺院、道观不仅经常接受信徒的财物施舍,而且已开始从事经营土地及其他 各种营利活动。这种强大的寺院经济,使僧人习武成为必须,又使武僧的出现成为可能。

宗教寺院的环境也有利于武术的演练和发展。宗教寺院、道观固然遍布各地,但多在远离 城镇村落的深山名胜之处,生活条件往往较为艰苦。登高爬山,需要脚力;砍柴担水,需要臂 力;夜黑风高,需要胆气;蒲团从禅,需要毅力。为了对付随时而米的禽兽或歹徒、强人袭击, 僧人习武是很正常的。而开阔宽敞的庭院,也正是练武的理想胜地。在那种自然环境下,观察 禽兽动作,思考某些令禽兽长寿之奥秘,并受启发编制出一些模仿性的武术动作,是非常可 能的。

中华武术史的大量资料表明,许多闻名于世的宗教大师都是武林高手。如:北齐时少林寺 曾慧光与稠禅师;唐代少林寺以昙宗为代表的十三棍僧;宋代有编撰第一套《少林拳谱》的少 林寺方丈福居;有“少林第一武尼”美称的智瑞等,他们对中华武术的普及与发展都程度不同 地做出过贡献,他们是中华武术的重要载体之一。

两晋、南北朝是佛教在中国的昌兴时期。寺庙林立,僧侣众多,习武之事在僧众中多有开 展,有的甚至武艺超群。《续高僧传》载,明恭和尚,臂力过人,能将巨石“独拈之如小土块”。 也曾有寺庙僧人参予反叛朝廷的活动。据《魏书•释老志》载:北魏太武帝时,曾在长安一寺 庙发现大量武器,并因之怀疑寺众参与叛臣谋反。《宋书•王僧达传》也载:“沙门释昙标、道 方与秣陵民兰宏期等谋为乱。”《魏书•肃宗本纪》则载:“沙门法庆聚众反于冀州。"显然,和 尚习武活动,早在少林寺僧众习武之前,就已开展得较为普遍了。

少林寺为印度高僧跋陀创建,但在史籍中未发现有跋陀尚武的记载。其弟子僧稠与慧光, 却会些武术。据《高僧传》载:“少年慧光出家前在天街井栏上,反踢躁,一连五百。”能在狭 窄的井栏上反踢重一连500,若无一定功夫,恐难办到。又据唐代张《朝野佥载》云:“僧稠为 小和尚时,能横塌壁行,自西至东飞数百步,又跃首至于粱数四。乃引重千钧,其拳捷骁勇,动骇物听。"能够“横塌壁行",表明其会轻功;•'引重千钧”、“拳捷骁勇”,自然是说其武艺过 人。可见少林寺僧在建寺之初即有习武活动。

晋代著名道士葛洪,亦精通武艺。他在《抱朴子•外篇自序》中写他少年时学过射术,后 来在军旅中,“曾手射追骑,应弦而倒,杀二贼一马。"足见其射术之精。葛洪“又曾受刀及单 刀、双戟、皆有口诀要术,以待取人,乃有秘法,其巧入神。若以此道与不晓者对,可以当全 独胜,所向无前矣。晚又学七尺杖术,可以人白刃,取大戟”。由此可知,葛洪不仅善射,还精 刀、棍、戟等多种武艺。

南朝著名道士陶弘景,亦能武能文。据《华阳隐居先生本起录》载:陶弘景祖父陶隆“有 气力,便鞍马,善骑射其父陶贞宝“亦闲骑射”。陶弘景幼承家传,精于兵法,亦便马善射。 陶对刀剑的铸造亦有精深的研究,并著有《刀剑录》,记载了自夏、商、周至汉、魏历代帝王所 铸宝剑名称、剑身铭文以及剑的尺寸和特色等。《刀剑录》中还载“弘景造神剑十三口,用金、 银、铜、铁、锡五色合为此剑,长短各依洞剑术法。”《南史•陶弘景传》亦载,“陶曾炼宝刀两 口,其一名善胜,一名威胜,并为佳宝。”

唐武德年间,少林武僧帮助秦王李世民话捉了隋末割据势力代表王仁则,击败了王世充, 使李世民扫除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少林寺由此声名大振。后来李世民为此颁发了嘉奖令,赐 予少林寺大量银两、田地,并准许他们习武招僧兵,少林寺的僧徒一度达2 000余人,少林武术 名扬天下,广受习武者推崇。

明、清两代,少林僧人习武的记载越来越多,反映出宗教与武术的关系越发密切。明代许 多文人墨客,如焦宏祚、徐学漠、袁宏道、王士性、文凤翔等,撰写了有关少林寺僧习武的诗 文游记。从这些纪实性诗文可以看到,当时少林寺僧习武已经蔚然成风:他们闲时或坐古殿谈 武,或到院中实践;或以掌搏,或以剑、鞭、戟斗;或“晓起出门即练”,或“舞剑挥戈送落 嗦”。

至明中叶以后,大量文献纷纷记载少林武僧抗倭救国济世的事迹。如:万表的《海寇议》、 郑若曾的《江南经略》、佚名的《云间杂志》、顾炎武的《日知录》及《吴淞甲乙倭变志》等。 这表明僧人习武已得到社会的广泛认同,他们已走出寺庙,走向社会,组成僧兵,为国效力, 为中华武术的普及与发展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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