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称莫逆友兼师

唐祖忠师傅综逯与问公近二十早的密切交往

上世纪50年代,除了在李郑屋邨的家中以外,叶问宗师也上门作私 家教授,尖沙咀的宝勒巷、北角的歌顿道都有他的足迹。弟子爱思考、 肯练习,怎不倾囊而授?投缘的弟子,如唐祖志,可以嘲谑相戏,可以 辩论拳理,可以半世相交。

在20世纪50年代初拜师,之后一直相交, 跟叶问宗师亦师亦友的唐祖志师傅,因为师承所 及,特别重视咏春的法度,于此也别有心得。虽 然他今天谦称功夫不再,已经数十年没有练习, 但动起手来,依然腰马合一,肘腕藏劲;在他心 目中,跟问公相处近二十年的岁月,是让他磨炼 拳理、熟知问公个性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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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行拜师稍后学习

当叶问宗师在港九饭店职工总会教授咏春之时,唐祖志师傅已经借友人 的引荐而拜师,“我跟许炎良、何锦华一起到大南街拜师,但拜师之后我没 有学……一般人大抵给数元的利是钱,我还记得我给了十元。”唐师傅将他学 功夫的经过从头说起。大概过了数年,在问公从油麻地达街搬到李郑屋邨 的前后,唐师傅便专诚请问公到他尖沙咀宝勒巷的家中作私人教授,“这时我 才正式开始,一起学习的包括我姐夫赵兆中,还有陈德超,其后有李伟志加 入;他们拜师,跟我一样,也是封利是,至于学费,则每人每月四十元。”除 了他们三四人外,因为叶问宗师经常爱带同一两个弟子到唐师傅那里授课, 他们接触其他同门的机会还是很多的;较早期的、正在跟问公学的,都先后 在唐师傅家中出现过;其中一位经常出现的师兄弟就是李小龙。

唐师傅除了在家中练习外,偶然也会到问公在李郑屋邨的拳馆,“那里 主要是巴士佬,但弟子的人数不会很多,约十多个左右。”唐师傅在提及李 郑屋邨时,便想到问公的艰难岁月;“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一块 布……”在李郑屋邨的初期,问公的生活的确非常艰难,“有时会叫我给他 ‘想想办法’,那么,我便在学费以外多给他一点金钱”,唐师傅忆述起来,感 受仍深。

分寸不差苦心磨炼

跟拜师时封利是一样,唐师傅练起功夫来,是十分认真的。“师傅逐下逐 下地教,我逐下逐下地练,师傅对我们要求高,我们也因此对自己要求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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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师傅一边说,一边做着小念头的一摊三伏动作,“一套小念头,我们最少打 三个字,手臂的汗水沿手肘滴下,我们就是这样的把功夫一下下地磨。”唐师 傅记得学毕整套小念头大约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在问公的影响下,唐师傅等除了有耐性外,对于位置角度,也是极为重视的,“手肘的开合、手指的高低,分毫也不容忽视;我们问师傅是不是这样,他说:‘系’,我们还不肯定,便再追问 说:‘看清楚了没有? ’他便髙声 而肯定的回应:‘系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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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练拳套、练黐手外,在 问公的教导下,唐师傅又会打沙 包、练搏击和练木桩。“打沙包很重要,练了可以掌握*

出拳时的距离感;一般的出拳谁都会,但当对手逼近 了自己,发力点又不同了……”唐师傅指出了练沙包 可以掌握敌我间的距离变化,同时,他又称,如何与 敌人接战,练竊手的人自然晓得,“我经常跟何金铭对 打,开始时虽然距离很远,但打着打着,不一会大家 便回到黐手的距离! ”何金铭师傅是唐师傅要好的师 兄弟之一,其后他们一起开馆;在学桩的过程中,唐 师傅也是借用住在西区的何师傅的木桩来练习的,“每 天我都坐车到尖沙咀码头,乘渡轮渡海,再到西营盘 去,天天如是!”

唐师傅又提到他家中那一副特制的藤桩:“我自己 没有装一般的木桩,只在天井装了一个藤桩;学桩时 我家里没有桩,四处去借用人家的,打熟后自己才装 藤桩。”木桩一般用硬木制成,以便练习者固定手位,而具有韧力的藤,放了在桩身之上,会有什么不同的练习功能?唐师傅解释 道:“我身形不算髙大,手法虽然讲求法度,但遇上较魁梧的对手,便有麻 烦,他们一股劲儿的逼过来,体能较逊色的真的没有办法。”唐师傅又一边解 释,一边做着动作,“于是,我便跟师傅商量,终于我们想出了办法……最初 打在藤制的桩手上,一样是动也不动的,如平常的硬桩手般,日子久了,一 圈一窒练出力来,藤桩手才微微展现弹力。”这个新奇的练功玩意,听来有 趣,在追问下,唐师傅补充道:“桩法跟平常的一般,桩身和桩脚也是一般的 木桩材料,只是三只桩手变成了粗藤,分别没有太大I然而,锻炼的焦点, 在这般的装设下,便可以集中在圈、窒、枕几下的腕劲之上。”问公的功夫智 慧,在藤桩的构想上是可见一斑的。

在整个学功夫的历程中,唐师傅认为最有益和最有趣的,是跟问公讨论 拳理:“师傅不是什么都记得,有些地方他也忽略了,有时我们提出一些想 法,令他想起来了,他会认同我们;有道理的,他会认同,解不通的,他会 反驳,于是你驳我、我驳你的,把拳理解拆得十分仔细。”唐师傅细细道来, 毫不夸张,他举例说,就如一下摊手,大拇指何以要屈起,其他四只手指是 分是合,很多种情况的好与坏,他们都有机会跟问公想过、谈过、驳过,因 此结论是相对稳当的,“这是较后期的事了,问公看着我们成长,由三套拳和 黐手,到桩、棍、刀,一样接着一样的浸淫,有了充足的经验和认知,才有 足够的分量跟问公谈拳理,否则,问公也觉话不投机!”

小龙交谊

唐师傅称,李小龙练功十分勤奋,大约一两星期便到他家一 次,跟那里的师兄弟一起练习。除了到宝勒行唐师傅处,李小龙同 时会上问公在利达街或李郑屋邨的馆,又会到黄淳樑师傅的馆练 习;“他很好武,放学背着书包,边走路边扯拳热身,上到我家已 一切就绪,”说起来唐师傅颇有欣赏之色,“他的黐手无马,是因 为他先天的身体特质而脚不着地;他很精灵,经常引你看这边便打 那边,出手4艮快。”

当李小龙走红后回港时,唐师傅也曾跟他见面,“那时黄淳 樑在果栏教功夫,他们俩在里面动动手脚,不让我们内进,我们便 坐在外边……”另一次,唐师傅在尖沙咀弥敦道的金冠酒楼遇上 他,“这阵子师傅下午喜欢到金冠饮茶,我也每天到那里,但我们 一般在二时平后才出现。有天,李小龙与邹文怀一起跑到那里找问 公……”原来李小龙想开拍一套《咏春传》,到酒楼是要将他的构 想告诉问公,“他不断讲,问公偶尔点点头……但事情在往后如何发 展便不知道了。”

交注甚密亦友亦师

唐师傅认为,他有机会跟问公详谈拳理,主要是因为他一直跟问公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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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黃淳樑、何金铭较为熟稔,至于师傅则经常见,一直我们都有往来。” 唐师傅经常跟问公及其他相熟的师兄弟一起外出玩乐,打麻将、观球赛、看 斗狗、逛夜街,节目多样。

问公晚年爱好麻将耍乐,其中一处他常到的竹战场地,就是唐师傅与何 金铭师傅在金马伦里开设的拳馆。“晚上我们的拳术班还没有完结,问公便已 到来开台;何金铭在一边教功夫,拳馆的另一边便已开场了。”雀友除了唐师傅外,经常出现的还有李伟志、骆耀的弟子江强,和—班式华洋服行的裁缝工友;“打牌打至半夜是常事,打通宵亦经常有之,有时打到凌晨五六时,大家便到上海街的茶楼饮早茶……”这般的忆述,反映唐师傅也是好玩之人,但看起来,问公的“麻将瘾”,当较唐师傅的大。“他叫我‘阿抱’,有时我没空,不想玩,但他依然会继续央求说:‘阿抱,来吧……’倘若我还不肯,他便会改说:4衰人,来吧……’”尊师重道的唐师傅在问公的再三央求下,往往都会答应,但好几回,当他赶至竹战场地时,竟然看见问公已凑足了人数,黄淳樣师傅(后排左)结婚时,叶问宗而且已经开战;这光景,唐师傅颇觉不是味儿,如今 师、唐师傅一同到贺回想起来,便成趣谈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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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桩说来有趣的事,是师徒 们一起到京士柏看斗狗的情形。“当 年的京士柏,四面空地,不是现在 的模样;每次我们收到消息,便三 数人一起前往观战从唐师傅提及 时的语调可知,这是很刺激的玩意,他继续说:“场中一般围了七八十 人,也有人开赌接受下注;不过,很多时都会遇上警察扫荡……”唐 师傅说,当警察们从一条斜路冲上 来,围观的便四散了,“我们会一起 跑,穿着唐装短打的问公当然也跑,以他的身份,倘若被捉住了,会是怎样……”想起有老有少的师徒们落荒而 逃的情境,唐师傅于数十年后的今天仍觉好笑。

逛花市也是他们的惯常活动;凌晨时分,夜游旺角花墟,那里花档林立, 但当中还有一所面包店,“最记得我们逛得累了,便蹲在面包店的门口吃件 ‘介央多’,喝杯奶茶”。唐师傅又兴致勃勃地说:“我们什么都谈,很多时会 谈到门人的趣闻,大家最爱开玩笑……”据唐师傅称,问公健谈,但不谈时 事,少提家人,“他喜欢说话投机的弟子,但说话不多而他又喜欢那人的个性 的,师傅也爱跟他一起玩耍;黄淳樑为人说话不多,师傅也很喜欢他。”晚年 的问公的确很爱玩,而且乐天,“师傅就像一个大孩子般……大家相熟了,你 不找他,他也找你。”当唐师傅被问到他觉得问公的个性怎样时,他爽快的回 应道:“随和,健谈——好人!”

问公身手

练味春的人^艮着意同门的手,手黐得好的称“好手”,而一 般“好手”的特质,都是能放松的;若某同门的手被描述为“很 硬”,背后的意味,是那同门离“好手”有一段距离。当唐师傅被 问到问公的手有何特质时,他的答案竟然是:“很硬。”这跟一般对 问公黐手的描述截然两样。

唐师傅补充道:“他的硬,不是不懂用力的硬。人有不同的体 格,因此手底有带硬或带软之别,而师傅的,是功夫强化体质后 的硬。”

唐师傅反复指出,问公的拳很重;虽然师徒间在练习时只有黐 手,没有搏击,但问公一下手冲过来,即使点到即止,也觉很有分 量,“一下出手,能否发出劲力,跟他练习的便知道;师傅发拳, 腰、马、猙齐一,而且全身放松,拳发出来有没有劲力,是可以清 楚看见的。”

习武有得

唐师傅很了解咏春的拳理,也十分欣赏咏春的拳理,“问公 与我都十分赞叹,百多年前的人竟有如此的智慧,想出这样精密的 拳术……问公觉得,咏春的拳理已很完整,没有瑕疵! ”唐师傅解 释,咏春在御敌时,敌人的动作怎样不必多管,自己只管行准自己 该行的位置;例如小念头的拍手,手只打到肩膊的位置,敌人的 手打到了肩膊的外围,与我无关,我不会将手延伸出胳膊外拦截。

“咏春永没吃亏,一分一寸也不会吃亏;摊手不会外挽,也不内沉,放乎中位,恰到好处;拳出了,就在 落点再出第二下手,绝对不会稍稍费时费力做回手的动作……”对于咏春的经济实用,从唐师傅表述时的神情语调,可 知他极为欣赏,“人家一下高极槌从头 上打下来,我永远用手向前指着他, 在同样的体能和灵敏度下,我一定比 他快!

 

唐祖志师傅,广东中山人,194〇年生。唐师傅年轻时在港跟友 人合资开印刷厂,自己亦经营出入口货易。20世纪50年代初,他在 深水埗大南街港九饭店职工总会拜叶问宗师为师,数年后邀请问公 到他宝勒巷的府上亲授咏春拳术。其后问公在金马伦道式华洋服行 作私人教授,唐师傅也在那里练习;在追随问公学武的数年间,唐 师傅先后学懂咏春的三套套拳,以及黐手、木人桩、棍、刀等项 目;因他跟问公往来甚密,好些时候都有机会跟问公探讨拳理,所 以在这方面别有心得。

20世纪60年代,唐师傅跟师兄弟何金铭在金马伦里开设拳馆, 并由何师傅主教;拳馆在全蛊时有五六十人同时学习。好些弟子,因为训练有方,在擂台上战绩彪炳。

唐师傅乳名“阿抱”,问公亦这样称呼他,与他熟輪的后辈, 惯称他为“抱叔”。“抱叔”除了爱功夫外,亦爱赛马;他的爱驹 “愚圣”,跟他在擂台上的弟子一样,屢获佳绩。“抱叔”曾出任 多届咏春体育会董事,在咏春界夙负益名。

 

咏春小百科

雜刀练匀

唐师傅介绍了一种八斩刀的锻炼方法,就是“黐刀”。练习 时,两人的刀是接触着的,当一人用刀向对手标,那对手感觉到这 动作后,便回以一摊;当刚才用标刀的感到对手朝自己的方向以摊 刀冲过来,便即时用枕刀拦截,一枕后,又马上回以一标;如是者 二人往复循环,一下紧接一下,犹如黐手的练习般。

“刀,就是驳长了的手,黐手要练知觉,黐刀也是要练知觉。 但学刀之前,一定要把拳套、黐手练得稳固,否则,黐刀之时要求 手肘飞开,练了反而把徒手的架式、动作弄坏了。”唐师傅三言两 语道出了黐刀的最大特色。

“我们练习时用木刀,木刀上还得包一个皮套;因为尽管刀是 木造的,被它斩中也痛不能支,皮套是用来减少撞击力的。”唐师 傅还补充说,黐刀最先练单手,熟了之后便练双手,而且可以在基 本动作之上自由发挥,令双刀产生实战功能。

败给咏春投师学艺

因双方的家庭早已认识,梁绍鸿师傅与李小龙于年轻时是一对好友,并 经常一起玩耍,一起打架。当年,李小龙在叶问宗师处学了咏春两个月后, 便迫不及待地向梁师傅展示其新学的拳术。梁师傅的表姐是粤语片红星紫罗 莲女士,李、梁俩经常在她家出入,那次李小龙给他展示咏春的地方,就在 紫罗莲位于尖沙咀宝勒巷的住所的天台。梁绍鸿师傅见李小龙开了个二字柑 羊马,并做起功夫动作来;咏春短桥窄马,梁师傅初次看见,觉得没有什么 特别;到二人手脚相接,切磋起来,李小龙很快便把他打败了。十三岁的梁 绍鸿师傅于一败后知道咏春功夫的厉害,便随李小龙往叶问宗师在油麻地利 达街的拳馆处学艺。

“当日小龙带我到师傅处,在场的师兄只有伍灿一人。”梁师傅细说他学 功夫的经过,“问公问我有否学过功夫,我说学过洪拳、形意、北少林,他叫 我玩两下给他看,我玩了两下洪拳,他说:‘不用打了,自己在跟自己斗力! 明天带钱来学。’”学费多少梁师傅已忘记了,大约是八元到十多元,当下他 便把学费交上,令问公也有点愕然,一个青少年很少会带那么多钱上街;结 果,梁师傅当天便即场开拳打小念头,给他开拳的,就是伍灿师兄。

问公固穷重情尚义

梁师傅提到当时叶问宗师的生活,不禁有些感慨。“师傅年少时家境富 裕,在佛山和香港受教育,是清末民初有祖荫的富家子弟……”梁师傅细说 起当年,言词间显示对问公的关心,他接着说:“到了香港后,为了生计,师傅才以教功夫谋生,但当时香港的拳术主流是洪拳、白鹤、蔡李佛等,咏春 不为人知,以教授咏春来维生甚是困难。”梁师傅感叹道:“可以用‘餐餐清’ 来形容,师傅有钱开饭便没钱买烟!”

叶问宗师当时与一位上海女子往来甚密,师兄们担心有不良嗜好的她会 带给问公坏影响,曾联署去函问公,请他离开那位女子,若然,保证弟子数 目不减;联署的师兄辈当中,就只是没有伍灿的名字。“伍灿又称‘叔父灿’, 就是他不会与师兄弟们走在一起,自己缩在一边的意思。”问公在看过信后不 快之余,乘夜请伍灿协助搬离利达街,到上海女子居住的李郑屋邨去。“伍灿 师兄对师傅是较好的,但他只是一名九巴拉闸员,没有能力照顾师傅;他安 慰师傅,说明天邀请九巴的同事来学,许多巴士职工学咏春,由此而起。” 问公生活的李郑屋邨是徙置区,住所前后仅三十多米,只用绿色木板间 出一间睡房,睡房没有门,只用布帘遮挡,旁边放有一张长凳;屋内没有洗手 间,只在入门的对角处有洗手盆。除睡房外,其余地方便作教奉之用,“到了 李郑屋邨的初时,拳班散了,旧人没有继续学了,三两星期后,真的有许多 如黄朗、麦普等巴士员工来学,他们好些已二三十岁,比我年长……”。梁师 傅也介绍了六位同学到问公处,可惜他们学了不久,便改跟其他大师兄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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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学拳约八元一个月,没有了六人,即减少了四五十元的收入,但弟子选 择如此,问公也没有生气。“师傅家中只有两张帆布床、一个火水炉,皮箧杂 物放在床下底,寒冬时他们也只得睡帆布床和盖毛毯 >‘鼻涕虫’华仔(与上 海女子所生的少华),很多时都没有裤子穿……看见一个佛山少爷境况如此, 很有虎落平阳的感觉。”叶问宗师原来有两张毛毡,一张是自己的,一张由大 师兄路耀借出,某天胳耀因有朋友在家留宿,上门取回毛毯,少华因而嚎哭, “……但师傅没有生气,仍然保持笑容。”

小龙交谊

梁绍鸿师傅与李小龙可说是世交,他的表姐是粤语片红星紫罗 莲女士,而年幼时已出入片场,活跃于台前幕后的李小龙,固然有 机会认识紫罗莲,但其实他的父亲李海泉,早已与紫罗莲熟檢。

梁师傅与李小龙,除了是圣方济书院的同学外,因紫罗莲的 关系,彼此时有交往,也因为家庭背景相近、兴趣相近,年轻时二 人成为好友。“我们经常在表姐家,表姐的家在宝勒巷,她亦有物 业在粮龙别墅……”梁师傅谈到年轻时的生活,“小龙与我,跟表 姐的三个女儿一起玩耍,我们不是在尖沙咀便是在屯门,打球、 游泳,什么都玩。”被问到他们二人何以经常不在家,梁师傅解释 道:“我的母亲不理我,也不希望我骚扰她打麻将;小龙则经常说他 父亲没有理会他,他到了哪里父亲也不知……”

梁师傅比李小龙年轻两岁,年轻人血气方刚、性格相近,两人 都爱好打架。两人除了经常切磋外,也喜欢上门挑战别派的功夫。 他们会到某些武馆报名学习,若干堂后,便乘武馆中只有师傅或大 师兄单独在场时,特意诸多肩疑,令他们在气忿下使出真功夫。谈 起二人年轻时的祯皮好战,梁师傅面带笑容。

其后李、梁二人两人先后前往美国及澳洲升学;当梁师傅学 成回港,而李小龙已走红成国际明星时,二人还有见面。他们在香 港重遇的一次是这样的,梁绍鸿师傅在电视台外等人,闻说李小龙 在里面表演功夫,便请保安员通传;不知通传者怎样说,李小龙一边走出来一边说:“谁人约我打?”碰面了,李小龙说:“阿鸿,原 来是你……那么你敢打不敢打? ”梁师傅逗笑地回应道:“怎么不敢 ”之后,他们也曾叙旧,谈电影、谈功夫。如今忆述起来,梁师傅对当年事业有成的李小龙仍然印象深刻,他以相当了解以及 寓有深厚感情的口吻说:“小龙很历害……”

有所质疑反而力学

梁绍鸿师傅在叶问宗师处学习味春大约两个月后,观看到师兄辈如黄淳 梁等与别派“讲手”时拳来脚往,你追我逐,如“打烂仔交” 一样;战果虽然 是对手满面鲜血,但师兄们亦受伤不轻。梁师傅自己也有相似的经历,他说: “是贏是输,我自己心里有数。”于是内心开始动摇了,并产生放弃练味春的念 头。他性格率直,毫不忌讳地对叶问宗师提出很多疑问,令叶问宗师发现他颇 有观察力及分析力。当时在馆中学习的多属蓝领的劳动阶层,当中就只有李小 龙、张学健和他等几名在学青年;尽管家住北角歌顿道的他出入有车接送,北 角亦有汽车渡轮渡海,交通不成问题,但当时他年纪最小,与师兄辈年龄相差 太远,而且三反之地的李郑屋一带治安欠佳,那里不是他学功夫的理想地方, 就在叶问宗师提出下,梁绍鸿师傅便成了问公私家教授的弟子。

1955年9月,梁绍鸿师傅在家中正式进行三跪九叩的拜师仪式,“拜师 是师傅提出的,我奇怪,不是拜了师吗?师傅说真正的拜师不是这样……后 来我在指导下写了拜帖,也准备了橙和烧肉等物品;当日师傅也带了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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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其中一人好像是李 民……礼成后便一起外 出吃饭庆祝。”叶问宗 师往后大约一星期一两 次,由李郑屋邨乘车坐 船,到他的家中教学, 日期时间不定;“我没 有什么地方好去,下课 后一般都在家,师傅随 时到来都可以。”当时在叶问宗师的馆中学拳的学费, 跟上门教授的大有距离,梁师傅每月须付上三百元, 他说:“一般人的收入约四五十元,当差的月薪也只是 百余元而已。”学费相当高昂,但梁师傅认为这是值得 的,“……我自己有脑,师傅所教的功夫行与不行,是 可以清楚判辨的。”

“师傅一般在我家留大半小时至个多小时,他教 了,我便自行练习。”梁师傅虽然是富家子弟,但练起 功来相当刻苦,每天都练四至六个小时。问公又认为, 同门较技,忌髙忌力,找师兄弟对练也未必理想;为 了将动作练成惯性,问公建议他请街市中人协助练习, 于是梁师傅便特意以毎次二元的酬劳,请卖菜的给他 “喂招”,“他用纸皮包着双臂,向我进攻……我挡他, 他会手痛,包了纸皮便好一点……”那人重复又重复 地攻击他,梁师傅便反复又反复地练习接招。“师傅教了后,便坐在厅中,有时又上洗手间抽烟去……”梁 师傅忆述当年的问公到他家时同样是穿长衫和人字鞋 的,他性格开朗,喜欢开玩笑,“但我年纪实在太轻, 只有十多岁,没有什么可以跟他闲聊,一般的话题都 是他教我功夫。”结果,在四年半的岁月里,梁师傅学 到了咏春所有的拳械,而且在问公的协助和指导下, 他在家中装设了木人桩、刀桩、品字桩等练功器材。

问公身手

梁绍鸿师傅形容叶问宗师的招式艮简单,但 由于功底深厚,已成惯性,动作入型入格。叶问 宗师不超过100磅,而他的对手大部分都比他后 生及高大,因此他黐手时不会与对手角力,着重 控制对方,他会善用马步,配合手法,避、遠、 迫、索、拖不等,动作皆自腰马发力。

在梁师傅于李郑屋邨问公的拳馆学拳大约 两个月时,曾亲眼目睹问公击退一名高大的挑*战 者。那人也玩南派功夫,架式一摆,便是双桥前 置,肌肉运力;“师傅轻松地将右边的长衫掀 起,伸出右脚,平悬,头则向左上方仰,作一个 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刹那间将用平悬的右脚一 蹬,对方便即时将双臂交叉下截,谁知他的一 蹬,只是虚招,对手双手下挡,露出上路空间, 师傅便乘时换脚,以左脚施以一击直踢,对手即 时后飞撞墙,口吐白沫血丝……”梁师傅描述起 来,充满了赞叹的神采。

1956年,叶问宗师第一次给梁师傅示范六点 半棍,他先用铁接将一管长长的棺材钉打入墙身少 许,位置约是问公的胸膛般的高度,然后用放龙枪 法一标,棍不偏不斜,一击即中,将整管钉全部打 进砖墙内。当年叶问已五六十岁,但劲力与准绳尚 维持高水平,简单的一棍,已经叹为观止。

留学归来匆匆两面

梁绍鸿师傅记得当年他到澳洲留 学的前后,忽然对功夫失去了兴趣, 回港后也没有主动找叶问宗师。某次 他驾车载着当年的女友、今天的太太 发生了意外,车翻了,女友抛出车外 受了伤,情急之下他便想到找叶问宗 师。那次见面,虽然最终都没有让问 公给女友施治,但在他们离去前,问 公告诉梁师傅他即将摆大寿,到时至要出席。寿宴当日,梁师傅依约到琼华酒楼给问公贺给寿,问公因为忙于招呼宾客以及跟他们合照,只匆匆 叶问拍了亡活照;当时的茶楼有卡地说道:“鸿仔,你就坐在这里,不要跑开。”跟着便 位,以满盅泡茶,一人一直,这也是昔日走开了。原来问公安排他坐在主家席上,这回情况便 香港人的生活点滴尴尬了,梁师傅私家学习,学习时问公又不许他到品 流复杂的李郑屋邨,而且他已离港多年,因此他不为 一般师兄弟所认识;问公走开后,梁师傅竟被师兄们 责备他胡乱入座,梁师傅在误会中离去,之后在问公 有生之年,他们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接纳差异仪容端正

在梁师傅心目中,问公是位好好先生,教拳时不 会摆出师傅架子,也从不会对学生说不。当动作教了, 学生有所询问时,问公爱说:“你回去想想!”当学生 有了自己推想的答案回来问问公时, 问公一般会说:“对,醒目仔,就是这 样。”然而,当同一个问题而有不同 的答案时,问公也会作同样的回应, 弟子追问何以如此,问公便解释:“这 是因人而异罢了! ”问公除了容许学 生有差异外,他的教学也着重实际, 从不喜欢用抽象的字眼去教功夫,以 免学生丈八金刚,摟不着头脑。

叶问宗师自身亦具个性。当时的 门下弟子中不乏与别派“讲手”而胜 咏春拳理 利的,又有登门挑战而败于叶问宗师手下的,咏春因而逐渐为人熟悉;但问公仍然我行我素,谢绝一切凭借访问和广告而广招学 生的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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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梁师傅钦佩的,就是问公的固穷风节。在他住在李郑屋邨时,三餐 不继,但问公却没有怨言,而且衣着总是干净端正,“尽管穷,他也穿得干干 净净;尽管天气热,也没有见过他解开半粒衣钮……”梁师傅的忆述,显出 了叶问宗师足以令人景仰的儒者风范。

 

习武有得

梁绍鸿师傅于美国传授咏春多年,对各个门派的功夫持开放的 态度,他尊重叶问宗师崇尚实践的理念,使他在咏春的搏击上有独 到的见解。

梁师傅认为,搏击最难的是征服自己的恐惧感,一般人日常打 沙包时虎虎生风,但打人时却是另一回事,对敌退缩,惊被打,想 离身。梁师傅认为,练搏击,就好像学踏单车一样,明知自己不会 跌死,但也一定惊跌;练习者一定要征服这份内在潜意识的恐惧, 放胆接战才能成功。

依叶问宗师所教,黐手不等于格斗,黐手主要练“冚位”; 杲师傅解释,当自己一出手,身体的其他地方便露出了空位,当自 己意识到空位时,不管对手在做什么,自己便得第一时间把空位 遮住;当知道对手怎样打来时自己才回应,便太慢了,而自我“冚 位”的方法,则永远会快对手一点。另外,梁师傅从实战中体会到 格斗要打惯性,个中的过程实在太快了,不由得有丝毫的思考;因 此,平时要多练功,招式一定要熟。他比喻说,熟练的程度犹如熟 人叫自己的名字,闻声便应,不假思索;但当名字由一把陌生的声 音叫出;要想一想才回答,如果打架时真的这样,便太慢了。

学功夫要用脑,也是梁师傅所重视的。每一门派都有它的拳 理,明白了个中的原则,才可自由发挥;用脑的意思,就是要在练 熟动作的同时,也得理解个中的用意,令自己可以触类旁通,变化 运用。


前辈小档案

梁绍鸿师傅,1942年于香港出生,1料3至1955年旅居澳门, 1955年返回香港,就读圣方济书院。

1955年中,13岁的梁绍鸿在好友李小龙的介绍下拜叶问宗师为 师学习咏春拳,其后获叶问宗师亲自上门传授咏春拳,成为“私家 门徒”,直至1959年止;他师从问公,约有四年半的光景。期间, 梁师傅将咏春的拳械一一学习;因为他好学好战,于不同拳械在实 战中的功能,都有深刻体会。

1959年,梁绍鸿师傅远赴澳洲求学,1963年,梁师傅学成回 港,并开始自己的事业。

1974年梁师傅再次离港,到美国经商;他又于美国设馆授徒, 并受聘于美国海军海豹突击队(US Navy SeaJs)、美国联邦调查局(FBI)^ 特警部队(SWAT),出任武术教官,饮誉海外。

梁绍鸿师傅于2002年回港定居,但于台湾、美国仍有业务;公 余,梁师傅也乐意推广咏春功夫,他于2〇〇7年中跟叶准师傅合作到 英国讲学,又于2009年的署假,为他的徒孙、玄孙开设深造班,于 顺德进行特训。近年由王家卫执导的《一代宗师》,梁师傅担任咏 春顾问,兼教授梁朝伟咏春拳术。

梁绍鸿师傅的武林事迹,载于伍志坚著的《咏春善战者——梁绍鸿实战录》(Wing Chun Warrior -Duncan Leung * s True FightingEpisodes)之中。

八斩刀的外形与功能

学习期间,杲绍鸿师傅获叶问宗师给他预备八斩刀以及传授八 斩刀法,“师傅不知哪里给我找得一对刀,刀已生绣,刀身窄短, 有护手。”梁师傅还带着坚定的眼神,以肯定的口吻说:“对着单 头棍,单头棍胜,软兵器也不能对付,但除此以外,对着任何兵 器,八斩刀都一定胜出! “梁师傅一边说,一边挥动手臂、转动手 腕,“不管你用什么兵器,我的八斩刀都一定比你快,所以一定胜 出! ”据梁师傅称,问公给他的那对刀的模样,与位于中山市的中 山纪念堂中所摆设的一对双刀相若;所不同的,是问公给他的,手 柄往后下斜,方便直刺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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