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术业有专攻”,任何社会事物和事象都必须依赖于社会分工和职 能分化。尽管武术并不是社会分工意义上的职业技术,但却始终都是任务明确、性 能稳定那肢体应对的打斗专项技术或曰专门技能。虽然传统武术有着很强的养 生、教化、交往、怡情等功能,然而武术的这些功能却一直无法成为其相应领 域的核心和主流。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对于传统武术 这个特定的对象,人们确实可以就各自目的而从不同的角度或方面去加以考察 或处理,不过即使如此,传 和固有属性的既定对象,而 生那未来设想的不确定性状对象本质的方法,往往是从原先那对象化实体性的状态评估、机制分析、条件 探究的客观陈述,转向了操作性意向化的主体诉求、自我标榜、未来许诺的主 观祈使,这个做法固然强调了实践的主体作用,但在事实上却是陷入了自我中 心的一厢情愿。有道是“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又云“净土何须扫、空 门不用关”,仅靠自我的价值期待和未来设想怎么能把握在我之外而且不依我 的意志而转移的那个当下对象呢?就武术人来说,他们对于武术确实可以持有 各各不同的精神信仰、理论认知、审美倾向和操作定势,但对于武术技术本身 而言,则只能是一系列属性基本一致的那些操作规定和技术性能。主观的标榜 和诉求,取代不了客观的状态和机理。

笔者并不否认,人们武术观念中确实具有因人而异的“过去原来怎么样” 和“未来应该怎么样”这两个方面,并旦努力寻找二者之间的贯通。然而融会 观念指向的这个操作对象的本然和应然之间,当有一个较为明确的客观性对象 内涵和相应的实施条件、约束范围、操作过程、贯通机制。传统事物在当代的 传承和演化,确实有赖于当代的社会需要和操作者的价值期望,然而其历史形 成的社会属性和活动边界,事实上却并不会因后人的情感底线和未来预期而发 生变化。必须强调,尽管武术流派风格各异和技术重点不一,然而其基础性的 核心构成和任务目标却十分集中统一。如果离开技击技术本身的内在规定和外 部条件,仅是形式主义地把中国武术的博大精深皮相地理解为流派纷呈、风格 各异和技术庞杂、把握不易,并简单地把这一切都完全归结为古代宗法社会封 闭的产物,则恐怕是缺乏分析的。虽然古代中国农业宗法社会的影响对当下的 我们来说,确实几乎是无处不在,然而武术那非标准化的博大精深,主要的则 是因时、因地、因人、因事那个性化动态适应,还有操作选择那迂回曲折和曲 径通幽的产物。依托直接性身体本能确实没有多少技术可以发挥,但依托文化 的操作体系却会演化出一个极大的可能性空间,它着眼于运作过程的操作原则 而不是现象层面的动作规范。更多的是体现为不同条件下身体应对的多样性和 技术演化的可能性,由此恰好是操作主体跟多种环境条件那复杂交往的产物。而 这多样性和可能性则赋予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以相应的活力;平等而多样的个体能,他们于是也就不必接受某种所谓“别无选择”的“普世”宿命,由此避免 了世界的同质化,那么人们也就有了寻找自身最佳位置的可能。包括武术在内 的所有事物确实都是多样和历史地发展变化的,问题在于这种变化如果违背原 来本质属性和越出原先运行框架范围,尽管照样高举原有风格和特色的旗号,但 人们恐怕很难相信它仍然还是原来的东西,我们不应用某些外在包装的“特色” 去取代以致否定其内在规定的“特质”。

应该明白,紧急避险的随机应对并不就是献媚于人的舞台表演,由此具有 出其不意的非形式主义倾向。传统武术的操作特别讲究整体把握、个性应对、随 缘而起、不拘一格,反对各种形式主义和教条主义。其博大精深的本质,其实 并不停留在拳系、拳种、拳风、拳法那表象性层面的丰富多彩,而是进入到实 质性层面那关系态势的复杂多变和相应操作应对的精细入微。佛家有云:诸行 无常、诸法无我、五蕴为幻、缘起性空,亦此之谓也;我们完全没必要妄执于 那些外在的空幻“名相”。作为一种个体性的肢体应对技术,传统武术本身所 能解决的问题确实相当有限,特别是踉人们用以拜将封侯的努力并不相干,但 它背后蕴涵的技术思想、生命智慧和人文精神,于新的历史条件下却又可以给 人带来不少的启发。

(三)武术是个“中国籍"的社会文化现象

我们强调“武术籍贯在中华”。这里所说的籍贯,旧时主要指自己家族开 始生发繁衍的主要地域。在古代“籍”是指一个人的家庭对朝廷负担的徭役种 类,“贯”则指一个人生长的所在,如“乡贯”、“里贯”,籍贯合在一起,指 一个人的生长的地点(贯),与徭役种类(籍)的登记文件。有道是“一方水 土养一方人”,生长环境对人的成长影响极大,由此前人便往往把籍贯用做自 己的“字”或“号”。这里把古代籍贯概念借过来,用以表示武术形成时所依 托的自然地理和社会人文背景、与此相应的社会历史功能以及由此而形成的精 神文化特征。追问传统武术的“籍贯”,其实也就是探求武术的形成背景和呈 现特征。由此,这里所说的“中华”就不但是个自然地理的区域性概念,而且 还是个民族文化历史演化范技术自称“普适”,价 要随条件而变,普世则因关在一定的社会环境和条件中形成和发展,体现操作主体的价值取向、思维方式、审 美情趣和行为定势,具体展开为传承、培植、养成、交流、应用等基本环节,并 且依附在一定的社会活动领域范围内进行,由此都具有该社会领域的文化特 性。所谓中国传统武术文化,并不是某些人所说那在哲学思辨、宗教信仰、娱 乐休闲、社会教化、艺术想象、兵学谋略、宗族传承等分别作用下形成的大杂 炫,而是在最原始的生存竞争中求生本能所演化出来的行为定势和活动样式,并 反过来影响上述各种生活领域。肢体应对是所有人体活动的基础,武术则是中 国特有那肢体应对的综合实用技术,由此非常典型地反映了中国人环境应对的 生命智慧、生存技巧和生活修养。有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同样道理则 是“一方环境成一方事”。追问籍贯不外就是探究事物的生成条件和过程。就 像一个人的人格是这个人跟其所处生活环境及相应生活方式相互作用的产物一 样,任何技术体系也同样是它所处环境状况及相应生活方式的相互作用结果。作 为一种操作技术,它必然体现这个操作主体的基本生存方式。

环境是人的“无机身体”,文化是人类生存方式的总体性范畴,任何人为 事物和人工操作都具有文化属性。所以问题并不在于一个事物到底有无文化属 性,而是在于它具有什么样的文化特性。武术文化明显受到三个层面的影响和 制约:民族自身的生存方式、习武人群的社会关系、技术形态的操作逻辑,由 此当是多元异体、丰富多样的。于是人们可以看到:作为一个依托肢体应对的 技术系统,武术并不是一个自我中心和一意孤行的孤立存在物,而是渗透并活 跃在一定的社会历史环境里的一系列社会活动和社会事象之中,由此可以看作 是个综合性的社会文化现象和社会文化符号,借此可以研究整个中国文化的基 本特征。特别是由于技击应对那操作主体的多样性、环境条件的复杂性和实际 应对的灵活性,不同国家、民族和地域的武技确很不一样。然而让人啼笑皆非 的是,北京居然有人提出“学习韩国跆拳道,领会和弘扬中国武术精神”,这 完全是张冠李戴和指鹿为马的。尽管跆拳道历史上确实源于中国,并具有一定 的中国武术元素,然而操作上却完全是韩国特色。大力引进韩国特色,怎么可 以说是领会和弘扬中国武术精神?

技术原理和规范当然都可以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它可以适应不同人群在 不同方面的需要,可以参与和渗入其他相关领域,并且还可以传播和普及到全 世界。不过由于操作主体所处的活动条件和价值坐标很不相同,于是其具体运 行方式却又并不那么“普世”。它必须依赖操作主体社会存在的思想、立场和 自然禀赋的天资、个性,依赖主体周围的操作环境、条件和时机、态势,并且 还具有跟外国同类技术极不相同的操作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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