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其昌的铁胳臂并非天生。他十六七岁时就在师傅的指点下练铁布衫功。铁布衫的功法多种多样,他练的是四肢功。练这种功要先用碗口粗的圆杉木排打四肢,为的是疏通血脉;继而用沙袋拍打,锤炼肌肉;再用铁尺拍打,锻炼骨骼;然后用竹片拍打,则皮、肉、骨都有一定功夫了。最后是行杠子。用一根粗木杠,两端压两个小板凳, 将杠子压在胳臂上,两边两个人按住小板凳滚动杠子,胳臂在杠子下随着转动。韩其昌下过这一番苦功夫,才练就了真本领。
尽管他有这么大本领,为人却甚为谦虚。和他接触过的人从来没听他贬低过哪门、哪派、哪位拳师。他对自己的事情则总是轻描淡写。 他在杭州参加擂台赛时,与山东选手高守武的比赛情节被某些电影引用做情节而他从不提这段,却总是说:“他打了我一掌,我扫了他一 腿,都受了伤但却积累了不少比擂经验。”后来他再提起在上海比赛夺得银盾一事时,总是说:“大家共在江湖上闯都是师兄弟,是大家让着我° ”韩其昌1932年来到北京,那时北京还没有练习梅花桩的。 为了普及梅花桩,他在辟才胡同王爷佛堂创办了健族国术研究社,同时在志诚中学、贝满女中、协化中学教授武术课。他的侠风义骨自此传遍北京。当时北京有李健秋、刘志刚二位拳师,也都是行侠仗义的好汉。他们二位与韩其昌交好甚厚,于是江湖上又齐送他们三人一个绰号:“风尘三侠”。
(三)疾邪恶,存正义
韩其昌号称侠士,但并不局限在行侠仗义上。他有鲜明的立场和观点,有强烈的正义感。
他有个本家兄弟名韩复光,抗日时期参加了游击队。一次秘密集会后,被日伪皇协军逮捕,要活埋。韩复光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后被抗日军民救出。韩其昌对这个兄弟佩服之至,提起来总是竖着大拇指夸赞:“任你敌人用什么刑,一点不草鸡。”
韩复光被救出后,党组织派他进北京搞地下工作。当时韩其昌在北京武术界已是个极有声望的人。韩复光便利用这层关系,在韩其昌的健族国术研究社社址王爷佛堂建立了党的地下联络站。在白色恐怖非常严重的情况下,韩其昌置个人安危于度外,慨然应允。当时党在天津的负责人李平原等同志经常出入这里。
由于叛徒的出卖,这个联络站暴露了。北京宪兵三团派来一队宪兵包围了健族国术社,指名要抓李平原。当时李平原不在,他与韩复光以及另一名地下工作者王叔钦三人的合影照片握在宪兵手中。宪兵抓不到李平原便要抓韩复光和王叔钦。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韩其昌赶了回来:“你们不能随便从我这儿抓人。这是我的师弟、徒弟,我 可以担保。”宪兵队长说:“我们要抓李平原,他俩和李平原一块照了相,就得先带回去问问。”韩其昌道:“李平原是我们老乡,他至! 这儿是来看乡亲,看我们练把式。你们既来抓李平原,他俩不是李平原, 就不能带走。”宪兵队长还不依。韩其昌道:“和李平原认识的你们是不是都抓?要抓,把我也算一个。”宪兵队的人都知道韩其昌在这 里开了十多年的武术社,武功名望都高,因此不敢过分纠缠,便道:“不抓他俩也可以,你可得担保,他俩不能溜了。有事还得问他俩。” 韩其昌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的王爷佛堂、健族国术社是跑不了的。”等宪兵一走,他马上派人护送韩复光、王叔钦脱离险地。 韩其昌有胆有识、爱憎分明。他容不得汉奸反动派,也容不得流氓无赖这些社会渣滓。
他70岁那年,有一天在月坛公园教气功。来了几个捣乱的年轻 人。其中一个30来岁的壮汉上前道:“老头有多大功夫,教教我。” 韩其昌正在路椅上休息,见他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很不以为然,便说: “这儿都是老弱病残,教不了你。”那壮汉道:“人家都说你韩其昌是有名的武术家,手上有功夫,今儿个总得教我两手。”韩其昌瞧瞧 他,问道:“你练过什么呀?瞧你这样倒像有点力气。”那壮汉大嘴 一撇道:“我是摔跤的,两膀子没有三百来斤力量,不能拿全国第一。” 韩其昌心说:“全国第一能是这么无礼的人吗? ”韩其昌伸出一只手, 对那壮汉说:“你有三百来斤力量,我才一百多斤,你把我拽起来, 就比划几下给你看。”那壮汉伸出右手握住韩其昌的手用力一拽,韩其昌纹丝没动。“咦! ”那壮汉道,“老头你较劲呐。”说着再次扳住韩其昌的手死命拽扯,却听“哎哟哟” 一声怪叫,那壮汉抖着手腕 跪在了地上。原来韩其昌见他心存不善,待他握住自己手掌之后,便用了一招“对掌腕”的拿法,这招虽是一掌,却是推、搂、按三个劲, 叫他手左右难逃,上下莫顾。那壮汉吃了亏,不敢发作。一个劲要求拜师。韩其昌道:“练武艺先得练武德。照尊驾这样,别说我没大本 事,就是有本事也不能教你。”那壮汉仍不肯走,韩其昌道:“先回去学学怎么做人吧,学会了做人再来找我。”
(四)爱国家,尽心力
1949年,解放军一进北京城,曾被韩其昌营救过的地下工作者韩复光便来找他,要他到中央警卫二师去教武术。韩其昌听到这个要 求,一口应承。他说:“警卫师是保卫党中央、毛主席和咱北京城安全的。警卫战士不仅得会放枪,还得会擒拿。这个地方我得去教。” 他结合战士没有武功基础的特点,简化教学过程。将简单实用、收效 快的散打擒拿术整理成一套系统的教材,传授给肩负重任的警卫战士。 现在公安系统操练的擒拿术中还保留部分韩老传授的内容。
1950年10月,举世闻名的抗美援朝战争中,中国人民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举国上下全力以赴支援前线,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这一切感染了韩其昌。他想:“我是一个练把式的,怎么报效国家呢?参军上前线?五十多岁了,人家不要。出钱捐飞机? 练了一辈子武,到头来仍是以勤俭持家。”他将心中的苦闷向主管体 育部门的负责同志倾诉了出来。这时有关部门正要组织义演为抗美援朝捐献飞机,有人将这一消息告诉给韩其昌,并对他说:“能出大力大出力,没有大力出小力。只要出力就是对国家做出了贡献。”韩其昌高兴地回到武术社,将徒弟们集合起来,左挑右选,选出精英,认真训练。以最高水平的演练、最精彩的对打参加了武术界在中山公园中山堂举行的义演,义演感染了观众,纷纷慷慨解囊,韩其昌以赳赳 武气的精神,支援了抗美援朝。
韩其昌的健族武社在党的关怀下,武术逐渐得到了社会的重视。 北京的一些高等院校为了增强学生体质,陆续开办了武术课。经人介绍,北京大学正式聘请韩其昌前往任教。北京大学是全国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一个没有正式学历的拳师能立得住脚么?韩其昌立住了。 他的精湛武功、高尚武德赢得了大学生们的爱戴,登门求艺的人络绎不绝。这些大学生弟子们,现在多是六七十岁的人了°他们有的执教高等学府,有的任职科研机关,有的效力艰苦边陲,有的领导着重要工作部门。这些学生无不称道韩老师的严格指导,无不承认自己能精力旺盛地为党工作是得益于习武。
韩其昌始终关心中华武术的发展,尤其关心武术的科学化。50 年代后期,苏联派来一批生理学家、运动学家帮助中国武术家们进行研究。他们用科学的方法对从事武术运动的人进行各种功能测定的课题研究,韩其昌当时正为气功学习班授课,他在这个课题的研究中竭尽全力参与并协助苏联专家各项数据测试,终于首次得出“气也是一 种物质”的结论。
韩其昌是武术界的寿星。他丰富的阅历、渊博的知识使他成为武术界的活档案。他自己也常说:“我要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不在世,好些事就没人知道了。”他对武术界的传闻,对武术报刊杂志登载的文章中的观点和事例常发表自己的见解,以为补正。以求提供查清历史真相的线索,正确地撰写中华武术的历史。
1984年10月21日,在北京市体委的关怀下,北京梅花桩研究会成立了。韩其昌老师以90高龄当选为会长。他表示,如今是中华武术发展的昌盛时期,他要将数十年的真功夫和宝贵的实践经验毫无保留地贡献出来。他要求自己的儿子韩建中(中国人民警官大学武术教研室主任)、孙子韩超更要为普及梅花桩拳出力。他说:“从韩雨亭到小超,我家四代习武。武术不能只在我韩家往下传,而要在咱中国往下传。”
韩其昌不顾年迈,抖起精神,担负起繁重的会务并且对梅花桩拳的历史源流,传播范围,技法特点进行了系统地研究和整理。他以自己的行动赢得了人们的称赞,大家都说韩老本人就如同一枝干枝老梅, 这枝老梅是越老越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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