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稳求全胜
中国兵法突出反求诸己、自立自强、综合平衡、稳求全胜,由此强调“先为不可胜”,“致人而不致于人”。这是军事斗争“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本质要求。在这里,保存自己是消灭敌人的前提,而消灭敌人则是保存自己的保证。
“稳求全胜”是中国兵法所确定的任务目标,借助态度谨慎、步骤稳妥、考虑全面、操作周密以求得最终的效应完美。所以,要取得战斗的胜利就必须力争使自己处于不败之地,并努力保持自己在战斗中的主动权,用以达到“用最少的成本获取最大的收益”的目标;而这目标效应又是要“反求诸己”和“自我主宰”的。《商君书》有云:“能胜强敌者,先自胜者也。”能够战胜强大敌人的,必须自己先创造各种不被对手战胜的条件,这是一种至少可以保本的买卖。前面我们已经说过,战斗是多种不同力量错综的激烈竞争,而不是某单一项力量的筒单对比。竞争中的主动权则是这多种力量活力对抗和综合作用的结果。所谓“有恃无恐”、“有备无患”,战斗主体首先得依托于某些客观的战斗条件,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亦即“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在这个前提下,即可求“致人而不致于人”、“夺人而不夺于人”以及“制人而不制于人”,并由此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全胜”,在不动声色中迫使敌人服从我们的意志。
有道是“诸葛一生唯谨慎”,中国人行为处事绝少孤注一掷。据说基辛格认为,中国的战略思维是围棋式的,西方的战略思维是国际象棋式的。后者寻求通过一系列正面交锋、决战决胜;而前者有足够的耐力,苦心经营、迂回包之下”。进攻时,“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或“攻其所必救”。防守时,又依托有利条件和采取各种虚实相生的布防,从而使“敌不知其所攻”。在中国兵法史上,孙子的“致人”侧重通过谋略诱使或调动敌人按我方意图而动的“谋战”;尉缭子的“夺人”侧重在军威气势上压倒敌人而不被敌人压倒的“心战”;鬼谷子的“制人”侧重于发 挥实力优势以己之长制敌之短的“力战”;而这一切,都是要解决战争的主动权问题。
在这里,“稳求”是条件状态,“全胜”是任务目标。中国兵家权谋的特点,是稳字当头、先求生存、再谋发展的弱者战略;它反对主观主义抢先进攻的浮躁、冒失和冒险,采取谨慎、周密、稳妥而又不失主动的方式,特别讲究有备无患和留有余地,并由此求得战争的最后胜利。有人批评它缺乏竞争精神、消磨斗争意志和反对开拓进取、纯属保守退缩。但笔者以为,它虽然缺乏当下的实力直接抗衡特征,但却是人类实践间接性题中应有之义。它明显地区别于西方式“狠字当头”讲究“狠、准、稳”的“勇者战略”,但同样是一种掌握矛盾、驾驭战争并最后取得战争胜利的斗争方式。它要达到的最佳目标,则是“不战而胜”。至于其落脚点的所谓“全胜”,则是讲求把握全局、着眼长远、顾及当下、随缘就便和反求诸己,不打无准备和无把握之仗,特别是强调其综合平衡那投入产出的“利益最大化和成本最小化”,反对各种片面性所带来的两败俱伤和得不偿失。
所谓“己强讲勇,敌强用智”;中华武术综合地运用了上述兵法理论,在“人不知我,我独知人”的条件下,依托自身“内劲”去扬长避短和避实击虚,在稳定的基础上讲求灵活通变,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以小制大、以退为进,并通过虚实变换和引进落空而造成“我顺人背”之态势,以期获得以弱对强制人取胜的效果。所谓“气以直养而无害,劲以曲蓄而有余”,在这里,气主内、言整合自身,劲主外、言应对敌人。只有自身内外和敌我双方都关照到了,才能称之为“全”。
体活动的身体机理模型和涵养生命能量的操作指导。中国医学是一种“哲学医学”而不是“科学医学”,其特点在于借助人体内外整体性的关系和功能去调理身体的各种“症候”,由此明显区别于执着于对象化分析“病灶”的西方医学。我们知道,人的生理活动跟肢体活动原是紧密相连的:任何生理活动,都可以表现为一定的肢体活动;而任何肢体活动,又都以一定的生理活动为基础,并反过来影响生理活动。《孙子》云:“搏刺强士体。”可见人体的某些生理功能,可以通过一定的肢体活动去锻炼和发展;而人体生理功能的某些紊乱或损伤,也可以通过一定肢体活动去修复或补偿。作为肢体活动的中华武术,因而不仅具有防身御敌、制人取胜的技击功能,而且还具有强身健体、祛病延年的医疗效果。
中国文化源于对生命的感悟,强调“天地之大德曰生"执着于现实生命的延续,并在“生生不已”的生命运动中显示自身的意义,中医理论则是对此所作的理论说明。在这种文化氛围下,作为一种人体活动、人体技术和人体文化的中华武术,也围绕着人的生命活动来展开,并跟传统的医疗技术一起汇合成强大的养生文化。因此,古代的中医不仅是一种医疗实践,而且还是一种人体理论和哲学信念。中华武术拳理所依托的人体模型,就是跟易理同构的中医人体理论和哲学信念。它以人跟环境辩证统一的“天人合一说”作为自己的理论前提,以“气聚为生、气散为死”的“气一元论”去解释生命之本源,又以“阴阳相济”、“五行生克”的关系演化去把握人体活动的系统机理,并形成身心一源的“形神”学说。诚然,用以医人的医术跟用以“打人”的武术,其具体的功能不完全一样,但作为人体活动的基本机理,则又是完全一样的。由此本来用以对付外界环境各种压迫的技术方式,反过来又成了对付自身内部生老病死的修炼方法,此即道教所谓的“顺为生人、逆为修仙”是也。在这里,中华武术吸收了中医关于经络、俞穴、气血、导引、藏象等理论,并通过中医所谓活动筋骨、疏通经络、调和血气、充实脏腑、养精凝神、平秘阴阳等方式,去挖掘人体自身各种适应环境、养护身体和自我发展的潜能;特别是根据中医的阴阳、五行和经络脏腑学说以及相应的导引、行气、存思、内丹等技术,建立拳为例对中国武术的强身养生机理和操作运行指导作点简单介绍分析。
(1)舒筋通络
中医谈人体活动,讲究活动筋骨、疏通经络,并由此达到内外一体、整体操作。这是从外动引导内壮,是道门导引术的进一步发展。
舒筋通络是人体活动的基本条件。据《吕氏春秋》等书的说法,上古帝尧时代天下洪水泛滥,“阴多滞伏而湛积,水道壅塞,不行其原,民气郁阙而滞者,筋骨瑟缩不达,故作舞以宣导之。”这就是古代导引医术的起源。我们的先人相信,“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人体的形气亦然,所以“形不动则精不流,精不流则气郁”,而“气郁”则可能导致百病丛生。名医华佗曰:“动摇则谷气得消,血脉流通,病不得生。”保持经常性的身体适度运动,即通过“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有目的肢体活动方式,不但可以促进人体的新陈代谢,让身体生长发育得更为完善,各种组织器官的生理功能和形态结构得到健康的发展;而且还可以调动身体内部的各种潜能,协调体内不同系统的各种关系和发展人体活动的各种技巧。
中医的人体理论认为,筋骨是人体活动的支架(支撑系统),经络则是人体活动的重要推动和调控机关(信息调控)。武术练功过程中一个关键的问题,便是要通过肢体筋骨的活动去“导引”和“疏通”全身经络。人体活动,讲究“筋骨要松、经络要通”;如果筋骨不松、经络不通,那么所有的武术招式动作都不可能准确完成。古典经络学说认为,经络以纵贯全身的“十二经脉”为主体,结合与十二经脉发生纵横联系的“奇经八脉”;从十二经脉分出,循行于腹里的“十二经别”;横行于十二经脉之间的“十五络脉”和无数的“络脉分支”,以及遍布全身的细小“孙络”,构成一个统一的循环无端的网络体系。它纵横贯串于人体的脏腑以至体表的皮肤、肌肉、筋骨和一切组织器官之间,成为类似音频电波(而不是类似河流、道路、管、线)那样的人体“气血”、“津液”运行的通道,是沟通表里、上下的人体信息通道系统。传统中医极重经络,为它是调节控制人体生命活动的重要系统。《黄帝内经•灵枢》指出,经络的基本功能是“行血气、营阴阳、濡筋骨、利关节”,因而是“人之所以生,病是我国传统医疗保健实践极重要的指导原则。中医诊断所遵循的“八纲辨症”,用药所要求的“药物归经”,针灸、按摩对经络穴位的刺激,气功锻炼经气循经运行的大小周天功、静坐内养功等各种功法,归根到底都是为了疏通经络,以求达到医疗保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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