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殿阁让自己的儿子霍庆云拜在李景林门下，就这样20多岁的霍庆云成了李景林的门面徒弟，但是就是不跟李景林学武当剑，其原因就在于他认为练习武当剑耽误时间，不打人。由此可见，打人是霍庆云学习武术的目 的，技击是主要内容。1931年，文光印务馆出版了杨澄甫的《太极拳使用法》一书，以介绍太极拳的用法为主，这是数目不多的介绍太极拳用法的书。同时文中指出： “本书各姿势应用之法式仅就一二手术编列说明之，其临时动作变化之妙在 好学者深思远造久练功纯自能得其要领非空言所能及也。”①说明太极拳的技击方法是很多的，在杨澄甫这一代，他们的技击技能还是很强的，而且他们非常注重技击，且真的具有这种技击能力。只是后来，就很少讲技击了。 杨澄甫说：“太极对敌法甚妙，非不能用，盖今同志只练皮毛不再学，不能求高师访朋友，勿说太极不能用，亦勿怪授者不授耳，此本系内功与道相合。”②杨家太极拳虽然简化了陈氏太极，以健身为其主要目的，但是作为家传太极，杨澄甫这代还保留着太极拳的技击精华，对太极拳所暗含的技击攻防还是非常重视的，只是后来人们在强调太极拳的健身功效时忽略了太极拳的技击功效。“当时北京教太极者，都是教完一趟，便教推手，据说是为了从推手中求得听劲以至懂劲。实则活动身体有余，怎么懂劲，还须研究。”③陈氏太极拳的重要传承人洪均生，对陈发科的传拳过程曾回忆说：“我师则在教完 一路后，必定练过半年以上，再学二路，而且不早教推手。”④传统太极拳是 复杂的，不是几天就可以学会的，不入门者仅依靠一些团体短时间的培训无法得到太极拳的精华，所以当都市中的太极拳学习沸沸扬扬的时候，传统太极拳实际上在慢慢地没落。更有甚者，为了太极拳普及，而编成太极操，而 太极操与太极拳的差距则更大了。传统的太极拳依然流传在民间。向恺然曾讲到民间拜师的情况，他说：“吾国拳术家之设厂授徒者，吾

①②杨澄甫.太极拳使用法[M] 〃杨澄甫，等.太极拳选编.北京：中国书店，1984； 9, 10.③④洪均生.陈氏太极拳实用拳法：十七代宗师陈发科晚年传授技击精萃[M].济南：山 东科学技术出版社，1989： 393, 393.得而闻命矣，除教授初学者外，集十数或数十稍有研究者，共延一教师，讲 定束修后，合请进师酒，饮食毕，此十数或数十之学徒，以次与教师角，皆 不胜，则从而师之。”①虽然向恺然在这里提出这个例子是为了批评当时一 些教拳的人毫无章法，但是从侧面也反映了在民间，技击能力是民间武术传 授的主要内容。“李书文教徒严格，不分昼夜训练霍殿阁，还特别注重实战，经常半夜 将迷迷糊糊的霍殿阁从被子里面拉出来，到野外长跑，无论是山坡、坟地、 洼地，走到哪里随便一停，突然给霍殿阁一拳，或者提起大枪便是一扫。”② 而且李书文性格刚烈、固执，他有个毛病，用拳一定要人性命，用掌则使人 终身残废。当年的风气就是如此，比武打死人，乃是司空见惯的事，根本不 足为奇。所以一个人没有几招真功夫，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挂招牌的。孙禄堂 曾说：八极者，出手非死即伤，实为恶技！为什么有此一说呢？因为八极拳技法独特，招式凶狠，在实战时讲究“挨膀挤靠”，全身上下都是攻击的武 器，拳、肘、肩、膝齐用，把对手头部、阴部、关节、喉咙、眼睛、鼻子、 下颗等作为攻击目标，比较凶悍，李书文练到极致，出手便能伤人。

六、民间武术的技术交流

民国时期，伴随着西方体育的传入，武术竞技受到重视，不管是代表政府举办的中央国术馆国考还是民间的武术擂台赛，都将武术的交流拉到了竞技场上。但是在民间，高手之间的技术交流却不需要那么激烈或者血腥，而 是一种看上去比较温和，甚至是局外人无法看透的较量，那就是中国武术的点到为止。洪均生曾在他的著作《陈氏太极拳实用拳法》中提到陈发科与民国著名的摔跤名家沈三交手的过程，陈发科“把两臂伸过去，让沈老抓住，这时我和一些同学在旁观看，以为：两位名家研究妙技，我们有眼福欣赏，而且可

• 向恺然.我个人对于提倡拳术之意见[M] 〃向恺然，陈铁生，唐豪，等.国技大观.上 海：上海书店，1923：


• 吴安宁.乱世之侠客[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以从而学几着。但是忽然有人来请两人议事，二老遂携手谈笑而去。过了两 天，我们正在师家，沈老忽携礼物来访，我师迎入座谈。沈老说：’那天多 蒙相让。’我师答曰：’哪里哪里，彼此，彼此。’……沈老一拍大腿，叹 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里说的伸手，是双方接触的手。我握住你老师的手，感觉借不上劲，就知道功力如何’”①。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沈三和陈发科的交手仅仅是一搭手而已，彼此已知对方功夫如何，这就 是传统武术的民间较技，一则互相留了面子，二则一搭手就可知对方功夫的高低，外人虽看不出，但交手双方已对对方心悦诚服。

1924年，杨澄甫在经过六年的闭关苦练后，决定找吴鉴泉试试手，据 记载：“澄甫公往天坛找吴鉴泉先生试手，吴氏正在品茗，徒儿报告：'三 爷前来访问。’吴氏问道：’哪个三爷？’徒儿曰：’杨三爷！’吴氏得知澄甫 公前来访问，连忙走出茶室招呼：’三爷多时不见……’……澄甫公手背粘 在吴氏腹部，轻轻上提，提了三下，吴无法避开，只得顺势跳了三跳 ……。”②从当时杨澄甫与吴鉴泉交手的记录来看，二人并不是那种你死我活的拼命，而是点到就好的暗处较量。外人或许根本看不出二人的胜负，但是当事者内心却极其明白。.郝为真和孙禄堂也曾经有过较量，当时郝为真到北京谋出路，到了四民武术社，当时的社长就让孙禄堂与郝为真试手。北京四民武术社的吴子珍有这样的记录：“孙郝见面，相互倾慕，谈得很投机，于是两人搭手，未想一 搭手，孙先生即将郝先生放出。郝为真大惊失色，孙先生忙说：’这是按您的说法走的劲。'算是为郝先生打了个圆场，找个台阶。”③① 洪均生.陈氏太极拳实用拳法：十七代宗师陈发科晚年传授技击精萃[M].济南：山东 科学技术出版社，1989： 401.

②③ 吴安宁.乱世之侠客[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53, 82.

本章小结

当武术进入学校、进入社团、进入赛场的时候，在民间，还有一部分武 术保留着它的原生态。民间武术的内容体系不仅包括了武术的技术和理论, 而且还包括了骨科、药科、内功等内容；技击在民间仍然是技术传承的重要 内容；民间武术大家的技术交流仍然讲究点到为止；武术传统的规矩如拜师仪式、择徒而授等在民间一直在继续。本书主要通过文献资料法、历史研究法、专家访谈法等对晚清民国的武术资料进行分析、梳理，得出了如下结论。第一，近代，冷兵器退出战场是武术转型的主要原因，西方体育的传入 为武术的转型提供了契机。中国武术与西方体育的冲突成为武术转型的动 力，近代中国武术转型的本质是体育化。不能用简单的成功或者失败对近代 武术转型进行评价。从近代中国社会发展的背景来看，武术向体育转型是武术发展的历史选择，是武术在近代面临生存危机后的被迫选择。武术在体育化的过程中难免会丢失其本来的一些特征或者功能，要想保留武术完整的文化形态只能通过一条与体育化并行的渠道。第二，近代影响武术转型的因素很多，其中战争因素、社会运动、政府角色、意识形态、经济因素、外来文化等对武术转型的影响最深。在大的社会背景下，社会精英对武术的转型影响很大。以张之江等为代表的下野军人 通过发起创立中央国术馆，促进了武术的发展，但是因为过分强调武术救国，强调武术的速效与实用性，将竞技与武术实用挂钩，忽视了传统武术技法的特异性。新兴商人将先进的体育理念、摄影技术、管理模式引入精武体育会中，促进了中西方体育的融合，强化了武术的健身价值，促进了武术的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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