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用一句话一个词概括武士道，那一定是“死狂”“死之道”。武士理想的生命终结不在战阵，就是“切腹”。所以在日本武士道精神中“切腹”这种行为不能不提。日本武士道以军刀争雄天下，被置于军国主义之时，人格会呈现极端的扭曲，讲究礼仪又崇尚暴力，信佛又嗜杀，自狂又自卑，欺压弱者又献媚强人，会把反人道发挥到极致，既成为虐杀狂也变成自虐狂。从后者来看，日本人的“自杀殉死“和“自决”也是世界用文明常理无法理解的。

日本的“剖腹”一词最早出现于平源时代（11世纪末到12世纪末），与汉字同义。在日本永祚元年（公元989年），官军逮捕盗贼藤原义，藤原在被捕前用刀剖开肚腹，用刀尖挑起内脏向官军扔去；此后，这桩事情被说成是日本“切腹”文化的起源［图1］。



元弘二年（1333年），在高涨的倒幕运动中，醍醐天皇命足利尊氏围攻京都。守城的北条仲时和时益逃出京都重围后，北条仲时看到大势已去，便在近江的番场切腹自杀，家臣糟屋宗秋随即也切腹自决，接着部下432人一齐切腹，横尸满园血流成河，这样骇人的集体自屠，打破了日本历史的记录［图2］。

到江户时期（17世纪），切腹便几乎成为上层武士选择死亡的唯一方式，形成了一整套的剖腹仪式和方法。日本人的“剖腹”也叫“切腹”、“割腹”、“腹切”、“屠腹”，本来是最不容易致死而又痛苦的方法。为何日本武士还单单选中了这种？这是因为，古老的日本人认为一个人的魂在腹中，腹部是精神的归宿处，集中了人的心、思想、勇气和意志；所以也有“肚量”和“肚才”的日语，形容有精神修养道德高尚的人。有《武士道》一书写着：“打开灵魂之窗，请君看，是红是黑，请君公断。”日本武士用剖腹表示真诚［图3］,是最郑重的死亡。同时，腹部也是人体正面最薄弱的部位，剖腹自杀因为不能一下子致死，会更加痛苦，没有必死的勇气是不敢为之的，敢在腹部动刀子正可以显示勇敢和不惧死，所以武士道认为剖腹自杀最能体现忠心、勇敢和意志，就会把这种愚昧的自虐视作英雄壮举。



武士剖腹，还包含着一种对死亡的美化。江户时代出现过不少“自杀书”，描写欣赏剖腹之美，称之为“壮绝”是死亡之美，愈能忍受痛苦则愈美，愈是凄惨就愈壮烈。当然，这种死亡之美全在于残酷，围观的人们把剖腹后的长时间流血誉为美谈，甚至出现了歌颂自杀的“自杀美学”［图3］［图4］。



正因为剖腹自杀在武士眼里的崇高和尊敬，也成为日本武士处理和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比如，在战场上免遭被俘受辱的剖腹自尽，为主子殉死尽忠追随而去的“追腹”受到谴责表示负责或谢罪的“诘腹”自尽等等。



日本武士最初剖腹的方法有几种［图5］,有从左侧一直剖到右侧的，这样很难剖到要害，死亡时间较长；有从左侧剖到右侧，再从上往下一刀，再让别人砍下自己的头颅；有一直剖到下腹再从肚脐剖成十字开花的；还有一种“竖腹”是竖着先剖开腹部，然后用刀尖向右突剌，刺破肝脏可以速死。无论那种方法，不但痛苦，实际上也很难自行完成。因此，到江户时代出现了“水腹”和“手腹”，即自己用手蘸水在肚皮上比划一下剖腹的样子，然后请人将自己的头颅砍下来。到了这时，真正意义的剖腹已经少了，“水腹”和“手腹”成为主流［图6］。后者只需用扇子在肚子上比划一下剖腹，也就算保全了武士的面子，然后再由旁边帮助执刑的“介错”砍下头来。 武士道的这种野蛮和实用主义，此时更显残酷和无稽。

 

日本的剖腹自杀，不论怎么解释或者美化，总归是一种野蛮和残忍。从这种死亡的角度，从日本人对待生命的独特和变态，或许可以找到日本侵略军队特别残酷无道的人性根源。显然，这种死亡风气有悖于人类文明，因此到德川幕府时期就颁布了“自杀活动防止令”。到1873年6月（明治六年）又颁布了《改定律例》，从法律上废除了这种刑法。但是，日本人的这种剖腹“传统”并没有能够禁绝，

庆应四年一月十一日（1868年2月4日），发生了日本近代史上著名的“神户事件”日本藩兵与英、法、美军在神户发生武装冲突，几国要求日本政府谢罪并且处死日本的开枪者。为了平息事态，日本不得不在2月9日向列国使臣谢罪，藩兵队长也在神户的永福寺剖腹引咎自决。

然而，事情还不算完。只过了六天，到15日又发生了著名的“以事件”1图刀。在“以”那里执行警备任务的土佐藩兵杀死杀伤了十一名法国兵，引发了罗修斯公使的强烈抗议：提出了包括“处死有关藩兵”的五项要求。日本政府为了表示息事宁人的诚意，不但全部接受了法国的要求，而且命令多达二十名土佐藩兵剖腹谢罪。结果在23日，就发生了后来广为流传的戏剧性场面：在日本大阪府以的妙国寺里，土佐藩的队长面对法国公使，用刀剖开腹部后，自己把手伸进去掏出内脏，血淋淋地朝着法国公使投将过去，吓得法国人立刻昏倒在地。

不管传闻是否完全属实，20个日本“武士”列队剖腹的血淋淋场面，残忍血腥也只会比之更甚。当剖腹自杀到第十二个人时，大概是一命抵一命也够数了，在一旁监刑的法国舰长和公使便表示可以停止自决。第二天日本外国事务局督还亲自到法国军舰上向公使和舰队司令官表示谢罪。同时，日本人如此野蛮的剖腹自杀的消息传到西方，也顿时成为震动世界的海外奇谈。

在明治以前，自杀殉主自是武士之道。1912年7月30日明治天皇驾崩，就在9月13日举行葬仪那天夜里，乃木希典［图8］夫妇双双在赤阪新町的私宅剖腹自杀。“乃木殉皇”成为为明治天皇殉葬最后之人，大正时代”剖腹殉皇”第一之人。乃木是日本的著名将领，也是最有名的“武士”之一；在日俄战争中他指挥主力第三军从1904年8月19日战到12月5日，遭受大量伤亡后攻克了俯瞰旅顺要塞的“203高地”，为日本侵占中国东北立下了“赫赫战功”。



在二战时期，东条英机就号召日本臣民为“殉皇”而战。到1945年8月日本天皇宣布《终战昭赦》后，马上有一大批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剖腹自杀［图9］［图10］［图11（图12］［图13］［图14］,为天皇殉死殉葬的大有人在。 东条英机自己也在9月11日下午美军宪兵去逮捕时饮弹自杀，留传下了几张鲜血淋淋的照片。



现在东京都港区的爱宕神社里还有一座“殉皇十二烈士女之碑”，纪念的是1945年8月听到投降诏书以后，爱宕山有所谓“尊攘义军十烈士”起兵袭击内府木户邸，接着于22日下午6时，高呼“圣寿万岁”相抱着拉响手榴弹一齐“玉碎”。到了27日拂晓，又有两人的妻子在同处追随而去。到23日，又有“明朗会”十二人自决。

在东京都谷区代代木公园，有一块“大东塾十四烈士自刃之地”碑。原来这里是旧代代木练兵场的一角，在1945年8月25日早晨，有大东私塾的影山庄平翁以下14个18岁的塾生按照古老的切腹仪式一齐自杀，称之“为大东亚战争的大难殉国”。

百姓如此，高官更甚。在8月15日黎明广播投降诏书之前，就有陆军大臣阿南惟几在官邸剖腹自杀。9月4日，岛田朋三郎法务中将举枪自决；同一天，第38师团作战主任参谋亲泊朝省，携妻带子、女，一家四口殉死；9月12日，第1军总司令官杉山元元帅于举枪自尽，妻子也追随而去；到11月20日，还有发动“九•一八事变”的本庄繁司令官切腹自杀；另外还有吉木贞一、安藤利吉、田中静宅、寺木熊一、山田清一、中村次喜藏、秋山义尤、城仓义卫、条冢义勇等等，殉死“相会”在靖国神社里的达568人。

1970年11月25日，日本著名的右翼文人，号称“有可能获得诺贝尔奖”的三岛由纪夫 效仿武士道“切腹”自杀［图15］,用血淋淋的方式“唤醒民众”，向战后的民主发出了挑战。 他的切腹显然为现代日本人留下了一个永恒的疑问：已经迈入现代社会的日本人真的“现代”了吗？



提及中国古代将士的战争技艺，往往有十八般武艺之称，其实不仅中国，日本武士也是如此。

日本的传统武艺一般被称之为“古武术”、“古武道”或“古流武术”。其内容涵盖冷兵器时代实战格斗技术的方方面面，从基本武器的弓箭、刀剑、枪矛、棒杖；奇门兵器的铁扇、十手、锁镰、捕绳；徒手格斗的柔术、捕手、体术、拳法；使用暗器的含针吹矢、手里剑术；情侦谍报，潜伏暗杀的隐法忍术，以及武士必备的军事技能：马术、水泳之术，甚至还包括使用古代火器，施放枪铳、铁炮的炮术，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日本传统的古武道与日本古代武士阶级、武士制度的形成和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武士是日本历史上独具特色的产物，它的存在对当时社会政治影响极大，以至于人们一般都把武士视为封建时代的象征。在古代日本，武士相当于专业武者或职业军人，早期的武士只是地方豪强的庄园保卫和私人武装，后来随着地方贵族与中央皇室的权力斗争，武士成为各方都要倚靠的重要力量，武士阶层的势力随之不断增长，逐渐在社会上取得重要地位，发展成为以地方豪强与武士贵族为核心的封建军事集团。

11世纪时，日本最大的武士集团，有两个，即在铃鹿不破关以西，控制着现今京都、大阪、神户为中心的关西平氏集团，和在箱根以东地区，即以今东京及其周围各县为势力范围的关东源氏集团。平、源两家都是皇室远亲，依仗手中实力，管理地方行政，长期争权夺利，连皇室也畏其强大。1185年，关东武士集团首领源赖朝于澧浦（今下关）彻底击败关西平氏，夺得政权，并在关东的镰仓设立幕府。1192年，日本朝廷补封源赖朝为征夷大将军，正式承认了他的镰仓幕府，并同意幕府派遣武士掌管各地的军事、行政。从此，武士作为统治阶级一员开始活跃在政治舞台上，日本历史也开始了所谓的武家政治时期。

从持续统治了日本一个半世纪的镰仓幕府，到1336年豪族足利尊在京都建立的室町幕府，武家政治统治了日本长达237年。之后到15世纪末，各地武士豪强以实力称雄割据，日本进入了持续战乱一个多世纪的战国时代；至16世纪末，丰臣秀吉统一日本，1603年，德川家康在江户（今东京）建立了德川幕府，又开始了历时254年的幕府武士统治。直到1868年日本明治维新，德川幕府被推翻，在日本延续了数个世纪的武士阶层才随着封建制度的彻底消亡而瓦解无存，但古代武士们所掌握和习练的武术技艺却一直传承至今。

武士在古代日本的政治、社会生活中都占有重要地位，古时武士被称为“士、农、工、商”四民之首[图1],具有生杀予夺之权。作为职业武者，武士必须常年随身佩刀，武士及武士的后代自幼就要熟习各种武艺，出众的武技往往是出仕为官的重要资本之一，而武艺剑术、弓马之道，也是武士贵族所必须掌握的专业技能之一。日本历史上的著名武士，有身为一方之主而征战沙场的豪强猛将；有开山立派，传技后世的一代宗师；亦有周游列国，作武者修行的隐士浪人（流浪武士）［图2］。日本自古承袭下来的各种类型、各种流派的古武术，都是武士阶层数百年不断的研究发展和沙场磨炼所得实战经验的完善与总结。古代的武士多要从军征战，即使是在如江户时代一般的和平时期，武士与武士之间也常会因政见不同或个人恩怨而互相敌视，往往一语不合即拔刀相向。比武决斗，事关生死存亡，故各派古流武术都将技术的实战性放在第一位。所谓存在的即是合理的，经过数百年时间筛选而留存传习至今的古流武术，大多都是冷兵器时代实战格斗的技术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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