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大方尽而腰斩。唐宪宗好神仙,而皇甫镭得志矣,乃未几而宗李皆戮,又未几而柳 泌伏诛。彼林灵素、魏汉津,论黄夸白,出入禁庭,其于宋徽宗时,亦奚 有终身哉?甚矣!小人好进,而中主多愚矣。善夫李藩之言曰:“道盛德 充,人安国理,何忧无尧舜之寿耶?”善夫张皋谓穆宗曰:“神虑淡,则血 气和;嗜欲甚,则疾疹作。药以攻疾,无疾不可饵也。”善夫王昭素谓宋 太祖曰:“治世莫若爱民,养心莫若寡欲。”善夫裴烧谏宪宗疏略曰:“方 士难信也,世有真仙,彼必深潜崖壑,惟畏人知。凡伺候权门,自炫奇伎 者,皆不轨狗利之人也。”三丰先生是真隐,亦是真遁,其立身愿效严、 法、戴、卢、陶潜、林逋,其规箴愿师轩辕、希夷,而兼师其高尚,但愿 求我者转而忘我,诏我者转而遗我,则我与八遁后先争高,而为圣朝之大 遁也。
自题《敕封通微显化真人诰命》后跋
从古称真人者,必须外达真气、内涵真心、入有真操、出有真守,实
语见《后汉书》卷八十三《逸民列传•法真》。 之而得夫真道。弃世而不恋世,避人而不见人,不为势利所羁勒,不以黄 白欺世主,岂若方术之士,谬邀锡命,而不自作乎?由汉迄宋,其间明元 机者,如吾尊崇之八遁,清风峻节,或逃名,或却聘,或功成勇退,或世 衰遁藏,其怀真不露,奚常以长生药炫朝廷哉?余幼耽元理,晚得真诠, 狂放自如,实厌流俗。窃以真人真君,锡自上帝者为宝,人间敕封,何足 贵哉?夫惟天顺皇帝,亦明亦决,庙讳英宗,赐我诰命,乃受承之。至若 成化、嘉靖之间,番僧劄巴、妖僧继晓,封国师、禅师;方士则邓常恩、 李孜省、邵元节、陶仲文、唐秩、刘文彬,以及羽流数百,均系阿比宵小, 设诡贪奸,妄称法师,普号真人,氾滥无涯,笑骂史册。当是时,磕破乱 玉,鱼目混珠,决不受此诰也。厥后或诛或罢,追夺前封,殆无遗匿,快 哉乐哉!岂非上帝郑重敕典,不肯与人间滥予匪徒,而默削其浮名也哉? 大元遗老三丰道人书。
伏以大道至大,赖太上以传机;精微至精,冀全真之演教。法非道无 系 以资其本原,道非法无以显其妙用。道法兼备,体用圆融。切念洞春(寓
明玉家时,诡云姓庞,名洞春),天水云游,江湖懒散。悼彼日月,已兴大 耋之嗟;顾我行藏,幸密桑榆之景。或栖退于林壑,或窈窕于崖溪。周、 孔诸书,聊发端于幼稚;老聃《道德》,略适意于庞眉。霞友云朋,动念漫 游方外;至人异士,垂怜蹋踏世间。指以元微,得朽腐再生之橐籥;蹈斯 蹊径,见劫刃不陨之卷阿。红铅黑铅,燧炼方成影响;金液玉液,坐卧 略致疏通。虽未臻了道之涯,固已骋造元之辙。倒拖藜杖,入中阳之洞 天;询此华封,是内江之胜治。昨蒙冰壶先生,屈身问道,投以琅函,专 志输忱,敷陈楮币。虽初觌高明之面,已稔闻清
雅之音。六甲风雷,顿能 藏于符篆;三天将吏,率已属于指挥。拯难扶危,济人利物。公欲将此妙 法贻我,我能不以元机奉公?(一本有“我幸遇鹤颈鱼腮,公亦逢犊鼻鼠 耳”。)胶漆相投,当无离别之理;道法同会,总结非常之缘。翻身梭透玉 葫芦,选甚东西南北;信手拈来金菌苔,常存春夏秋冬。仙诺既容,光鉴 是荷。
跋《道法会同疏》后
吾游内江诸山,闻有天关地轴者,意其中必有秘典灵文,为养性立命 之圭旨。及登其天关,则三堆山耳。又寻其地轴,则石笋山耳。因慨然曰: “世之有名无实者,固如是乎?”既闻明先生颇称好道,逮与先生俱,则又 落落无奇,反欲以符咒相授,而不知有金丹,岂知道也者自人身而有之, 非旁门之左道也。先学静,次学悟,次学炼,次学养,其终乃出入乾坤,往 来拯救,勤立功行,以待天符。故道可以兼法,而法不可以兼道,即或用 妙术济人,亦惟以心为法,以神为符,以气为水,斯无投之不灵。若徒驱 符遣咒,扰扰不休,若验若否,幻惑人心,有识者必将以方士目之。他日 夜叉来逼,命系无常,此时用符不效,用咒不灵,虽素称为道士,道果安 在哉?故欲学道者,只须就道寻道,毋以法为道也。存神过化,斯无道之跋
《蓬莱仙奕图》
《蓬莱仙奕图》者,龙阳子湖湘冷谦所作。谦,武陵人,字启敬,龙 阳其号也。中统初,与刑台刘秉忠仲晦、沙门海云游。无书不读,尤邃于 《易》及邵氏《经世书》,天文、地理、律历,以至众伎皆通之。至元中, 秉忠入拜太保,参预中书省事,乃释业儒。从游雪川,与故宋司户参军赵 孟^子昂,于四明史卫王弥远府,睹唐李思训将军画,顷然发之胸臆,遂 效之。不月余,其山水、人物、窠石等,无异将军,其笔法傅彩,比将军 尤加纤细,神品幻出,由是以丹青鸣当时。隶淮阳,遇异人,授中黄大丹, 出示平叔《悟真》之旨,颖然而悟,如己作之。至正间,冷君己百数岁矣, 其绿发童颜,如方壮不惑之年。时值红巾作乱,君避地金陵,日以济人利 物为念,方药妙用如神。天朝维新,君有画鹤之诬,隐壁仙逝,则君之墨 本绝迹矣。此卷乃至元六年五月五日为余作也。吾珍藏若连城之璧,而未 尝轻以示人。今将访冷君于十洲三岛,恐后人不知冷君胸中邱壑三昧之妙, 不识为真仙异笔,混之凡流,故识此。特奉遗元老太师淇国邱公,览此卷 则神清气爽,飘然意在蓬莱之地,幸珍袭之,且以为后会云。时永乐壬辰
孟春三日,三丰遁老书。(下有三丰①印章,见《皇明异人录》°)
按:《仙奕图跋》,郎草桥《七修类稿》强辨为伪,其辨云:永乐二年, 转送淇国。淇国乃成祖心腹功臣,三丰至而敢匿不言耶?又云《跋》谓 “冷武陵人”,而不知本钱塘,刘伯温曾在杭遇启敬,并《志》亦云钱塘人 又云《跋》谓“观李思训画,遂得其法,幻出神品,以丹青鸣于时”,何伯 温之诗皆不言之,而止言善音律、术数耶?又云三丰既孑身远游,岂复带 画永乐时送人耶?又云《跋》曰“冷在至正间,已数百岁”,若在洪武,必 百数十岁矣。如此老,尚为人臣耶?就使为之,如太公、伏生,人必言之, 何不见于书耶?
长乙曰:郎瑛之五辨,皆非也。观此图跋语,清矫不群,绝似丰仙手 笔。其送淇国也,为留冷之画本耳。当其时必一见而即去,难留云鹤之踪。 淇国即不必匿其来,成祖亦必知其不可追也。一、神仙游处无常,在钱塘 则钱塘人,在武陵则武陵人,何定之有?二、刘伯温虽遇冷仙,并非晨夕 过从,久而不去者,即有诗篇,安能事事题赠?况丹青薄技,当不必一见 丰丽 即夸也。三、画非难携之物,送人乃郑重之思,淇国门高,或可宝此不失也。 四、仙家百余岁,乃寻常事耳。老为人臣,犹之老官柱史,复何疑哉?
集
与完璞书
向蒙鹤驾,见访武当,坐榻谈心,真不知门外有尘寰矣。特以愚情无 定,救世为心,云水茫然,如舟不系。足下亦以白岳久离,佩剑归去。昨 遇尊师王仲都先生,极奖足下才高悟敏,为及门之冠,并嘱愚遇足下,须 以真诠赠君。噫!愚何敢为足下师哉!但以大器挺生,必有群仙为之辅导, 以成蓬山第一流也。足下英气绝俗,壮志辟人,青蛇在手,九州往来,特 恐有损静功耳。白岳崇深,正好胎养。倘能子生胎孙,孙复生子,则分身 应用,而立功于人间,更不少矣。尊聪广大,谅不嫌渎。此意区区,难忘 规谏,足下以愚为老友焉足矣。云水道人张三丰稽首。
《永乐大典》记
先儒有言,读书者多取,不如精取。自天子以至士庶,其学问同也。 永乐初,朝廷命尚书胡广、侍讲王洪等,编成一书,名曰《大典》,计 二万二千八百七十七卷,一万一千九十五本,目录六十卷。其表文尝见于 《嶂精隽》中。夫《御览》、《元龟》,不过
千卷,求多者徒具望洋之叹而已。 《大典》以万计,安能推布夫海内也哉!
“悟真”字解
噫!真,何由悟哉?世人皆欲悟真,而悟之不真,非悟也;真之不悟, 非真也。今即字义解明之。悟者,觉也,求也。真者,实也,正也。夫人 知之也。岂知“悟真”二字,书义亦深乎? “悟”从“吾”、“心”,先当 以修心为本。太上云:“吾从无量劫来,观心得道”是也。真者,何也? 《六书》云:“人受气以生,目最先,神之所聚,无非实也。故从'目’从 匝 '匕'。匕者,化也。又从’片'(音浩),穴者,气之形也。”可知欲炼道 者,须先炼目,炼目乃能聚气,炼目并可收心,所谓“机在目”者是也。 识得此机,便见真机;识得此机,便知息机;识得此机,便入妙机。悟如 是,真如是也。请以告天下之悟真者。
刀尺赋
三丰先生,常携刀尺以遨游,空乎两大,浩乎十州。客有怪者,不知 其由,先生乃为之赋曰:
是刀也,能开混沌;斯尺也,用紫蓬莱。故相随而不失,知造化之剪 裁。尔其百点明星,双叉皎雪。绳墨从之,锋芒割若。分修短兮合宜,剪 水云兮快绝。期妙用之无方,岂微能之足述。至如裁妙理,削尘嚣,量度 数,别昏朝。火功寸寸,风信刁刁;胎养刻刻,羽衣飘飘。度龙门之万仞, 如虎剑之两条;梦益州而不愿,与方丈而同超。刀兮刀兮,妙之又妙;尺
兮尺兮,要所必要。匪欧冶之能熔,匪公输之能造。与我偕行,任他嘲笑。
将求织女之云绡,缝出仙翁之衣帽。
歌曰:
一刀一尺遍天涯,四海无家却有家。
破衲补成云片片,袖中笼住大丹砂。
《玄要篇》自序
玄素叹人生光阴有限,富贵无常,若风灯草露,存没倏忽。自古及 今,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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