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爱国打断他说:“义务只有这几条，你们享受的权利倒是不少，比如 训练可以领到营养津贴，每次打赢比赛还有奖金……”

“拳王争霸赛的奖金什么时候发放? ”陈坤问。

“这个、这个尚在研究之中。”裘爱国回答。

“准备研究到什么时候? ”罗艺又问。

裘爱国只当没听见，催促说:“别啰嗦了，你们赶快签约吧!"

王达水那两个徒弟率先在协议上签字，陈坤和罗艺跟着签了字。

裘爱国问欧天元:“你为什么不签?”

“我还要考虑考虑! ”欧天元回答。

“不要给你面子不要面子! ”张彼得威胁道。

“听你这么讲，”欧天元镇定地说，“我更应该想一想了!"

裘爱国假惺惺地对张彼得说:“你让他慢慢考虑好啦!"

罗艺对司文慧一往情深，他觉得与她相比,所有的女人都失去了光彩。

然而，司文慧仿佛披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关于她的住址、家庭成员以及 教育背景，姑娘始终讳莫如深，这让罗艺迷惑不解……

他们每周约会两到三次。有时候看美国电影，有时候吃西式大餐，有 时候去兰心大戏院欣赏话剧。当然，两个人难免也会为一点小事争得面红 耳赤，比如，罗艺仰慕话剧皇帝石挥出神入化的表演，司文慧更喜欢著名影 星赵丹的倜傥风流。不过，每次争论过以后,俩人关系反而又进了一步。

有时罗艺会问:“你真的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爱上你了！”

罗艺发现姑娘是那样清纯可爱。他觉得自己太幸运了,简直有点不敢 相信！

“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吗? ”罗艺问。

“是的，”姑娘一边吻他一边说,“我发誓永远不离开你!"

“你为什么爱我?”罗艺不放心地问。他嗅到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司文 慧似乎又换了一种法国香水。

“因为你是那样的坦诚，那样的健康和阳光，想说不爱你都很难! ”姑娘 信誓旦旦地说，“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罗艺被她的执着和善解人意深深感动了。他觉察到姑娘身上有种让 人捉摸不透的力量，这种力量一旦喷涌而出，足以淹没任何一个强大的 男人！

有一次，罗艺发现司文慧脖子上戴了一条珍珠项链。

“是你新买的吗?”罗艺好奇道。

“是大师送的，”姑娘脱口而出，“你瞧每颗珍珠都一般大小，而且又白 又圆……”

裘爱国为什么送项链给她？罗艺很是疑惑，想问又不敢问。

“你觉得我戴着般配吗?”司文慧笑吟吟地问。

看到姑娘喜形于色,罗艺只得说:“你戴着漂亮极了,绝对般配! ”

另一次，罗艺告诉姑娘:“大师演技不比石挥差,仅凭脸上那些密密麻 麻的细纹,就知道他表情有多丰富了！ ”那天，两个人刚在兰心大戏院看完 石挥主演的话剧。

“我深有同感，”司文慧笑道,“大师一瞬间可以换好几种表情，而且看 上去是那样自然!”

“他为什么不去当演员？假如做演员的话，说不定早成名了!"

“你太小看他了,大师根本瞧不起演员!”

“他想干什么?”

“实话告诉你，他就是想带领一帮人马，呼风唤雨,占山为王!”

“太可笑了！”

“不是可笑，是可怕!”司文慧纠正道，“大师把自己打扮成除暴安良的 英雄，似乎每时每刻准备替别人伸张正义，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和 欲望!”

“太夸张了吧?”罗艺觉得匪夷所思。

“你慢慢会明白的,他嘴上说得花好稻好，但从来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

“真是怪人!”

“你必须时刻防着他，”姑娘警告，“我们的关系绝不能让他知道!”

“你为什么如此怕他?”

“切记'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司文慧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战胜西侨青年会以后，强盛体育会声名大振,年轻人纷纷慕名而来，负 责招生收费的两名女职员,忙得七孔冒烟，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随之 而来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商业活动，比如：某某公司开张庆典、某某楼盘上 市销售、某某先生五十大寿、某某姨太太生下一个大胖儿子等。裘爱国忙 得不亦乐乎，每天率领门下俊男靓女东奔西走赶场子，回到家里就躲在卫 生间里数钞票，一直数到十指僵硬、两臂发麻还不肯歇手。

然而最累的要算欧天元、陈坤和罗艺。三兄弟除了参加拳击比赛外, 各种商业活动都指名要他们到场，或致祝贺辞，或上台表演。商业活动没 完没了，三个人疲于奔命、穷于应付。这还不是最让他们头疼的，最头疼的 是接踵而来的那些挑战者。

上海青帮有位大佬，名字叫上官无忌。此人岁数不大，辈分极高，长得 膀阔腰圆，力大无比。但他名震申城不是靠膂力过人，而是霹雳火一般的 暴脾气，江湖中人都知道上官无忌性同烈火,•连杜月笙都客客气气地称他 一声“小师弟”。这上官无忌有个小舅子叫阿宝，阿宝原本学过几年拳击， 如今看到三兄弟如日中天，他心里很不服气,整天缠着姐夫要找欧天元一 比低

上官无忌问:“和欧天元交手,你有几分把握?”

阿宝回答:“不敢说十拿九稳，八分把握还是有的!”

上官无忌说：“我看过欧天元打拳，此人很是厉害，你可不能给我丢 脸啊!”

阿宝把胸脯拍得震天响,赌神罚咒道:“姐夫尽管放心,兄弟保证旗开 得胜、马到成功!”

那天下午,欧天元、陈坤、罗艺正在训练,上官无忌带着小舅子及十几 个徒弟闯进强盛体育会。

那上官无忌熊腰虎背,豹头环眼,额骨上有一道暗红色刀疤;再瞧他穿 一身黑色香云纱短衫,上贴袋插着一支派克金笔,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

王达水知道来者不善，赶紧搬来椅子请他坐下。

上官无忌坐定后,大大咧咧地吩咐道:“你去把欧天元叫来!”

王达水叫来欧天元，陈坤和罗艺随即跟过来。

上官无忌指着阿宝对欧天元说:“这是我小舅子，你陪他练几招如何?”

欧天元顺着上官无忌的手指望去,见阿宝皮肤白皙，肌肉结实,两只眼 睛分得很开，感觉有点像动物园里的“白眼狼”。

“我不想和他交手! ”欧天元说。

“这是为何? ”上官无忌两眼一翻。

“我没有兴趣! ”欧天元是绅士做派，不愿跟这种江湖人物纠缠。

“你是不给我面子吗? ”上官无忌脸色骤变，橹起袖子问。

罗艺眼睛尖，发现此人满脸横肉，如同凶神恶煞一般，手腕上却刺有

“制怒”二字……

“这不是面子问题! ”欧天元说。

“江湖上都知道我最看重'面子'了，希望你能重新考虑! ”上官无忌从 怀里掏出一柄勃郎宁手枪，有意无意地将枪口对准欧天元胸口。

“你要干什么？! ”罗艺急叫。

“今天如果有人不识抬举,”上官无忌横眉立目，手枪一挥说，“谁都别 想活着出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王达水对欧天元说:“不能为你一个人，害了大家的性命!"

张彼得也急忙说:“我们的性命都捏在你手里啊……”

陈坤和罗艺劝欧天元:“你就陪他玩几招吧!”

欧天元叹了口气，只得走上拳台。

“老大，”罗艺提醒道,“霍夫曼说过一拳手应该远离恐惧与愤怒!" 欧天元朝罗艺点点头，无意间看到上官无忌还拿着那柄勃郎宁手枪！ “你们哪个当拳证? ”上官无忌问王达水。

“我想非张教练莫属! ”王达水说。

“不，不，”张彼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周教练经验丰富，周教练经 验丰富!”

“不错，”王达水顺水推舟，“还是周教练当拳证吧!"

忠厚老实的周振彤不善言辞,被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

比赛开始后，阿宝挥舞双拳向欧天元扑来。

欧天元一副睡眼惺怆的样子，连胳膊都懒得抬起，以致整个头部暴露 无遗。

阿宝喜出望外，拳头接二连三朝他打来。

欧天元打了个哈欠,身体稍微晃几晃，所有拳头都贴着他脸颊掠过去, 竟然没有一拳打中！见欧天元如此潇洒，周围响起一片喝彩声。

阿宝连续打了数十拳，都被欧天元轻易躲过。阿宝听到喝彩声，急得 像热锅上的蚂蚁，也顾不得什么章法，直拳、摆拳、勾拳一股脑向欧天元身 上招呼。谁知道他越是着急，越是打不到对手！

欧天元换了一种“玩法”，开始放弃躲闪，全凭控制距离来避开打击。 只见他双臂自然下垂，两脚在拳台上轻快地移动着.仿佛飞舞的蝴蝶，显得 那样飘逸潇洒。

在旁人看来，欧天元不像在打拳，更像是在跳舞。每当阿宝觉得够距 离了，张牙舞爪扑过来时,他便像蝴蝶那样飞走了。阿宝连续几次扑空,别 提多狼狈了。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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