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学历来与文学密不可分武心与文心相通。博大精深的中国功夫靠巧运匠心的审美者的再创造而发扬光大优秀的中国古典小说水浒传便为著例。
读小说水浒传最羡慕的是好汉们的功夫。作为功夫的杰作首推武松景阳冈打虎和鲁智深三拳灭掉镇关西。我们今天看电视剧很难想象武松打虎的场面怎么演。倘用假虎那就成了以虚拟为美学特征的戏曲了若上真虎演起来恐怕非常麻烦终究难尽人意。至于鲁提辖和镇关西的那场简短的决斗尽管电视里的视觉形象扑面而来会给观众带来强烈的刺激从而产生快感但它还是有不及语言艺术的地方。所以我们说先读小说水浒传再看电视剧水浒传有个比较更好。事实上如果没有古典名著水浒传的深入人心谁还来看电视剧水浒传呢?
武松打虎与鲁达除霸是水浒传的作者精心运笔把主体情感移入或渗透到描写对象上的产物。细心的读者就会发现景阳冈的大虫是个半人它又饥又渴把两只爪在地下略按一按,和身往上一扑从半空里蹿将下来大虫见掀他不着吼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谁能知道这大虫是又饥又渴?连见、略按也是人的感受。依循作者的思路我们可以把想象稍加改变大虫早就吃得饱饱的了只不过想和武松过过招。这只大虫还有气性原来那大虫拿人只是一扑、一掀、一剪三般提不着时气性
先自没了一半。在这里我们就不必说武松的功夫了就连老虎的功夫都让作者吃透了半只大虫半个作者谓之半人语言所呈现的艺术世界能不精彩生动吗?金圣叹对水浒传移情于物、托物达情的写法有一段精妙的评论传闻赵松雪好画马晚更入妙。每欲构思便于密室解衣踞地先学为马然后命笔。一日管夫人来见赵宛然马也。今耐庵为此文想亦复解衣踞地作一扑、一掀、一剪势耶?我真不知耐庵何处有此一副虎食人方法在胸中也。作者文心之可贵在此略见一斑。
水浒传和西游记不同。西游记的描写对象呈大变形状态孙猴子会七十二变何其荒诞不经。鲁达除霸则是比生活
真实略高的微变形。作者首先用对味道的描写调动欣赏者的味觉联想——第一拳打鼻子却便似开了个酱油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接着作者又通过形容色调来唤起欣赏者的视觉联想——第二拳打眉眼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红的、黑的、绛的都滚将出来最后作者又以摹状声音作用于欣赏者的听觉联想——第三拳打太阳穴却似做了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彼儿、饶儿一齐响试问电视剧怎么表现出酱油铺的画面?只有语言艺术的铸造者才能钻到郑屠夫的鼻孔口腔里谈感觉。电视剧也没法儿展示全堂水陆的道场那是郑屠夫暴亡前的精神状态比起景阳冈大虫的一扑、一掀、一剪还要难于体会。至于开彩帛铺电视剧似乎可以演但能做到红、黑、绛各种颜色的分明吗?我们说作者主体意趣对描写对象的深加工是夸张和限制的有机统一它没有脱离现实主义的轨道却避免了自然主义的平庸。
武松打的虎与鲁达除的霸具有程度不同的喜剧内涵它和他都是被嘲弄、被鞭挞的对象。正因为作者有屈尊做虎做霸的灵气和自觉性才显现出武松和鲁达的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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